第2部分|【4-6】
作者:刨坑坑      更新:2021-02-07 03:02      字数:5106
  第四章
  王欢的魂魄被鬼差压著,排在一长溜鬼魂的队伍中缓慢地向前移动著。终於来到孽镜台前。镜中开始浮现出王欢在世时发生的一切,从他出生到结束生命这短短二十载均会在这镜中显现出来。
  镜中显现的是浮光掠影,王欢麻木地看著,不知何时镜中的画面变得缓慢而清晰。孽镜台前多了一道魂魄的影子。那道魂魄浑身散发著淡淡的辉光,与这森的地府显得格格不入。
  然而他就那麽淡然地站在那里,又显得无比恰当,好像他天生就该在这里。
  "鹿君,鹿君,原来你在这里。我刚发现了一个妙的棋局,我们再来大战三百回合吧,哈哈!"沈判官哈哈笑著自远处走来,却一忽儿就到了面前。他一掌拍在被他称为鹿君的那道魂魄肩上,激起了点点飞星,却没能把那道魂魄拍散。
  周围的鬼魂感觉到来自判官身上的威压,都瑟缩著想要躲远一点。王欢也想避开一点,奈何孽镜台中他的一生还未结束,他就离不开。
  "沈判官,恐怕这次小弟不能再陪你下棋了。"鹿君微微一笑,大大的眼睛也微微弯了起来。
  "啊?这是为何……啊!"沈判官呆了一瞬便明白过来,"你要走了。"
  "是的。这一千多年,有劳沈判官照顾小弟我了。"鹿君拱手行了一礼。
  "哪里哪里!"沈判官一挥手,"鹿君在地府千年,倒是让我解了闷,得了不少乐趣。"说著又感慨道,"难得这千年的情谊,就让哥哥我送你一程吧。"
  "好。"鹿君应道。
  随在沈判官身後,鹿君发现这去的方向并不是一般魂魄投生的那条路,毕竟他在地府待了千年,对地府的一些地形还是熟悉的。"沈判官,这条路似乎不是往生投胎的呀。"
  "你这与一般投胎转世不同,自然不用走孟婆那条路。这里是平时我等地府中人需去阳界办事时走的捷径,你只管跟我来。"
  鹿君闻言再无异议,只是走了一段後突然想起一事,对沈判官道:"不知沈判官可否答应小弟一个不情之请。"
  "何事?只要哥哥我能力所及,一定办到。"沈判官一口答应。
  "那王欢,还望他下一世能投个好人家,不要再受今世之苦。"鹿君道。
  沈判官闻言,掌中现出一本账簿,翻了翻之後道:"这王欢此生并无作恶,还做过一些善事,下一世投入官宦人家当千金小姐,也算是富足和顺吧。"
  "如此甚好,这样小弟便安心了。"
  魂魄与身相互适应需要一个过程,但鹿君也没料到这个过程竟要这麽久。已经三天了,他才从只能转转眼珠或是吞咽流质食物的状态进步到能动动手指。
  再一次从补充体力的昏睡中醒来,替代王欢还魂的鹿君转眼看了看房内的情景。桌上点著一蜡烛,烛焰在只剩短短一截的蜡烛上跳动,照亮了很小范围内的事物。
  一边的贵妃榻上是和衣睡著的王老爷,从轻微的鼾声可以判断王老爷已经睡熟了。看来现在的时间已经很晚了。
  不想惊动王老爷,鹿君慢慢活动著渐渐恢复知觉的手脚,希望能赶快掌握这具身的控制权。这一世,他就要顶著王欢的名活下去。
  突然,心脏重重跳了一下。手缓慢地到心脏跳动的位置,这莫名的心悸是否预示著什麽呢?
  鹿君──也就是王欢默默地想著。就在这时,窗户发出轻微的咯得一声,窗栓被巧妙地挑开了。
  一细长的管子从窗缝里伸了进来,自管口吹出一阵带著香气的白烟。
  嗯?迷烟?王欢顾不上心悸,尽量屏息。
  等了十个呼吸,窗户被从外拉开,一个黑衣人闪身翻进了窗内。反手将窗户掩好,那道黑影直奔躺在榻上的王老爷而去。
  王欢想要喊人,却不知为何忍住了。他看著那个黑衣人的背影,心跳已渐渐恢复到正常频率,却有一种夹杂著喜悦和酸楚的情绪涌上来,叫他喉口发紧,鼻子发酸。
  只见那黑衣人将王老爷从头到脚仔细地了一遍,末了似乎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还将掀到一边的被子重新帮王老爷盖好。
  黑衣人似乎转身想走,却在转身之际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王欢,看到了王欢那双含著眼泪的眼睛。
  怦咚!刘意觉得自己的口被什麽重重砸了一下。
  第五章
  "欢儿……欢儿……"
  一声梦呓止住了刘意往床铺走去的脚步。原来是王老爷在睡梦中发出的呼唤。刘意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床上的王欢,还是决定先退出去。
  王欢上半身猛地抬了抬,还是无力地躺了回去,无奈地看著那个黑衣人转身从来的窗户翻了出去。可恶!要不是这破身体,他就……他就可以……怎样呢?经过几世轮回,他早就不记得自己了。一切都要重头来过!
  刘意皱著眉躺在床上,对刚刚看到的那双眼睛还是觉得无法忘怀,总觉得好熟悉,在哪里看到过,在哪里呢?
  "吃吧,吃下去你就会好了。"自己在喂谁吃东西?向来过著朝不保夕东躲西藏的日子,从来没有养过任何小动物啊。
  "啊,别舔了,好痒!哈哈……不要了。"这种开心的感觉……是这辈子从来没体会过的。
  "不要哭了……我没事的,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的。"这双眼睛,美丽的眼睛,含著眼泪悲伤地望著自己,让自己的心都跟著痛起来。是啊,我怎麽舍得离开你,我的……
  我的谁?
  "啊!"刘意自梦中惊醒,猛地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模糊的白影。
  刘意揉了揉眼睛,有泪水流了出来,滑到耳朵上,凉凉的。惊诧地看著自己手上沾到的眼泪,刚刚梦中那种悲伤的痛苦感觉似乎还在,好像有个名字呼之欲出,但是却给忘了。那种明明很重要却怎麽都想不起来的感觉,很难受。
  不过刘意来不及多思量,碧环已经来敲门了。
  在碧环的伺候下洗漱吃早饭让刘意浑身不自在。草草地结束用餐,碧环还要帮刘意梳头。刘意拿手捂住头发,结结巴巴道:"不,不用了吧!我编个简单的辫子就行,这,这个我自己就会,不用麻烦碧环姑娘了。"
  "怎麽好久编个简单的辫子。今天老夫人还要见您呢。到时候要怪奴婢没有伺候好刘姑娘的。"碧环这次一步都不让,目光异常认真坚定。
  "好,好吧。"刘意无法,只好乖乖就范。
  碧环开心地让刘意坐下,拿梳子沾了桂花油,将刘意有些枯黄的头发慢慢梳顺。一边梳还一边暗暗决定要好好给自家主子补补,美人就该有一头如云的黑发。以後自己就每天换著花样给主子梳各式好看的发髻,把主子打扮地漂漂亮亮的。
  幸亏刘意听不到碧环的心声,不然恐怕要不管不顾地先跑路再说了。
  见老太太的过程很顺利。王老夫人整日吃斋念佛,俗事已不大管,但由於王夫人早逝,这训诫新媳妇的责任就落到了王老夫人头上。
  刘意昏昏沈沈地听著家训,昨晚本就没睡好,现在再听著王老夫人不紧不慢地念著家训,差点就睡著了。
  等王老夫人问,"你可都记住了?"刘意赶紧点点头,乖巧地回答,"是,都记住了。"
  王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你虽是买来给欢儿冲喜的妾室,但还是要把仪式办一下。三天後,就是黄道吉日。虽然时间赶了点,但绝不会委屈你。还望佛祖保佑,欢儿早日好起来,阿弥陀佛……"念著王老夫人如入定一般,只一边拨著手中的佛珠,一边喃喃念著经文。
  刘意跪得膝盖都快木了,才在伺候老太太的老仆一个眼神示意下,悄悄退了出去。
  揉了揉膝盖,刘意烦恼的是只有三天就要跟那个王欢成亲。而要找的东西还一点眉目都没有呢。时间这麽紧,怎麽办?要不要去找师父商量一下呢?
  就在刘意烦恼的时候,王老爷却是高兴坏了。
  他昨晚做梦梦见儿子小时候刚学走路,摇摇摆摆地朝自己扑来,眼看就要摔倒,却只是一个踉跄又站稳了。自己高兴地将儿子举起来,一叠声地叫著欢儿。
  梦里那麽美好,醒来儿子却还是那样躺在床上。王老爷伤心地叹了口气,就照例要帮儿子擦脸,却发现他的欢儿睁眼瞧著自己。不是那种昏昏沈沈没有焦距的目光,而是那种朗朗得清澈目光,就在王老爷看得发怔时,王欢叫了声"爹"
  王老爷下意识地"哎哎"答应著,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儿子是真的清醒了。不禁涌出泪来,搂著儿子叫道:"欢儿!欢儿!太好了……太好了……"
  第六章
  "刘姑娘,太好了太好了!"刘意刚回屋没多久,碧环就欢天喜地地跑进来。
  "什麽太好了?"刘意倒了杯茶,在老太太那跪了半天他都渴坏了。
  碧环小脸都兴奋得红扑扑的,一脸喜色道:"少爷他醒了,真是太好了!"
  "噗──咳咳!"刘意闻言一口茶还没来得急咽下去就呛了出来。
  "哎,刘姑娘,你没事吧!您也不用这麽开心,都呛著了。"碧环见状赶紧拿出帕子帮著擦刘意喷出的茶水。
  开心?我是被吓著了好吧!刘意翻了个白眼,伸手一抹嘴巴,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下糟糕了。
  成亲的日子一只手没数完就要到了。这两天刘意白天听著王家少爷一天比一天好的消息,晚上在王府里上蹿下跳的找东西,熬得黑眼圈都出来了。
  "刘姑娘……啊不,该改口叫少夫人了。"碧环掩嘴笑了下,又伸手挑了支花簪在她刚刚亲手盘好的发髻上。刘意从今天起就要开始盘发,再也不能做少女打扮了。
  刘意神情麻木地看著镜中一身红色的自己,内心焦急不已。怎麽办?今晚跑还是不跑?为什麽师父那老杂毛都不来找我?是偷偷留在外墙上的暗号没有看到麽?
  "少夫人!少夫人?"碧环有点担心地看著刘意叫道。今天刘姑娘的反应一直呆呆的,眼下的黑眼圈也特别明显,刚刚她都扑了好多粉才盖住。这是高兴地傻了麽?还是……"少夫人,您不用紧张,少爷人很好的,以後也一定会对少夫人您好的。"
  "啊……"刘意眨了眨眼睛,听到碧环的安慰简直是哭笑不得,我本不是在担心这个啊。"我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所以……"
  "奴婢就知道,少夫人您是又开心又紧张所以才没睡好。"碧环笑著道,"当年奴婢的阿姐出嫁的时候也是,成亲前一天晚上紧张地一直睡不著,跟我说了整宿话。结果当天还没等姐夫去揭盖头就睡著了呢。"
  刘意配合著笑了笑,对今晚的洞房是一点都不期待。
  "欢儿,你这是做什麽?"王老爷看看儿子,再看看还叠得整整齐齐的喜服,不解道:"今天是给你冲喜成亲的好日子,你怎麽还没换衣服,错过吉时就不好了。"说著转头对王墨喝道,"还愣著干什麽,还不帮你家少爷换衣服!"
  "老爷……"王墨上前捧起衣服,一脸为难道:"少爷他……"
  "爹,我不要成亲。我现在好好的,不用冲喜。"王欢尽量平和道。
  "胡说。你现在这叫好好的?"王老爷看著坐在床上的儿子,有点心疼。他的欢儿这两天是恢复地很快,自那天清醒後就一天比一天好起来,短短两天时间就能坐起来,现在靠人搀扶著也能走两步。但是身体还是弱,还是看著让人总觉得不放心。叹了口气,王老爷柔声劝道,"欢儿,你看,那个丫头买回来当晚你就清醒过来了,爹别提多高兴了。这两天也确实越来越好,可见这个喜还是一定要冲的。说不准你今晚一洞房,明儿就活蹦乱跳的了。"
  王欢苦笑了一下,总不能告诉王老爷,他本不是他儿子,不过是借了个壳儿还魂而已。就算不冲喜,不洞房,过两天他也能活蹦乱跳。
  而且,他现在挂心的本不是那买来给他冲喜的新娘子,而是那天晚上闯进他房里的小贼。想到这里,王欢更加坚定地表明立场:"爹,孩儿会好好地。但是这个亲我还是不能成。"
  "不行。我说要成就是要成。"王老爷这十几年来养成的大家长专横作风这时又显露出来。指挥著众人给王欢换上了喜服,今晚就算是押著,也要把这个喜冲成。
  王欢苦於没有力气反抗,无奈地被套上层层致的喜服。等吉时一到,就被两个年轻力壮的仆人扶著往大堂拜天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