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3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2-03-04 09:43      字数:13282
  沙福失色道:“什么?”
  寇仲搭着他肩头,朝沙天南居住的内院走去,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京城的生
  活不大适合我,何况我命中注定要在三十岁前四处奔波济世,来了此地这么久,好该走
  啦!”
  沙福不解道:“三十岁前?莫爷今年贵庚?”
  寇仲差点哑口无言,始记起这丑面具予人感觉的年龄,至少有三十四、五,只好道:
  “我因闯南荡北,饱历风霜,样子才这么老,事实上我只有二十八岁,还要再劳碌两年,
  才能过得了关。”
  沙福听到与性命有关,还有什么好说的。
  想到要走,寇仲整个人轻松起来。因经过这些日子来的日夕相处,他对沙家上上下
  下已生出感情。
  若能“公然撤走”,而不是被揭破身份致牵累抄家或老朋友常何,他会心安很多。
  ※※※
  徐子陵见过高占道等人,告诉他们救回雷九指的太好消息,众人都深感欣慰,士气
  大振。
  徐子陵道:“我们现时的形势仍是险阻重重,非常微妙。假若今晚我和少帅仍找不
  到宝库所在,明天我们将全体撤离长安。”
  高占道、牛奉义和查杰三人听得你眼望我眼,难掩错愕失望之情。他们两年多前长
  途跋涉的从余杭远道来到长安,苦心经营,从一无所有挣扎奋斗到今天在长安的身份地
  位,其中的得失起落,确是一言难尽。忽然间发觉以前所有事都是白做的,感觉如何,
  可想而知。
  徐子陵首次感受到寇仲的压力。
  少帅之名,已轰传天下。在这乱世之中,谁不愿追随明主,一统天下,创立不朽之
  业,名传千古。
  寇仲雄材大略,胸怀广阔,又有情有义,当然具备使人卖命追随的过人魅力。但说
  到底每个人都会为自己打算,或被本身的情绪支配。
  下面追随者的渴望和目标,亦会反过来支配统率他们的领袖。
  像徐子陵此刻,就首趟希望可真的找得宝库,为的只是不想高占道三人失望。
  查杰道:“两位爷儿定可寻得宝库。”
  牛奉义道:“究竟有什么线索,徐爷可否说出来,我们毕竟在这里住了几年,说不
  走可帮少帅和徐爷参详,作出贡献。”
  他还是第一次直接询问宝库的事。徐子陵知道若仍隐瞒不告,等若摆明对他们非是
  完全的信任。权衡轻重下,断然道:“线索就是‘跃马桥’三个字,初时我们还以为是
  在跃马桥底的河床上,现在却想到秘密可能与桥身有关。”
  高占道等本以为他两人是有宝库的秘图,可按图索骥的寻出宝库,听得真相如此,
  均愕然无语。
  连徐子陵都对自己有些不解,这时他真希望能令三人相信他有多些把握线索,可找
  到宝库,以安抚他们。
  想起在彭城的宣永、虚行之、陈长林、任媚媚、焦宏进及一众手下,寇仲就算寻宝
  失败,也很难说退便退,来个金盘洗手,而要顾及他们的安全与情绪。徐子陵从没较深
  入的去考虑寇仲这方面的处境,此刻却深深的体会着。
  徐子陵还有什么话好说,此时只想尽快离开,比起面对三人,与沈落雁的约会忽然
  变成轻松许多的事。
  ※※※
  寇仲回到房间,耳内仍萦绕着沙老爷子和老夫人挽留他的说话,与及五小姐沙芷菁
  的眼神。
  去秦王府比起他的请辞,变得再微不足道。
  他亦语重心长的提醒沙天南,切勿卷入任何政治斗争的游涡,明哲保身之法是尽量
  保持中立,虽不易办到,却是最聪明的做法。
  寇仲油然步进房内,美女正在他床上作海棠春睡。
  他早猜到涫涫今晚不会放过他,毫不惊异的在床沿坐下,且毫无顾忌的在她高耸而
  充满弹性的臀部轻拍一下,道:“天亮哩!娘子快起来。”
  涫涫一声娇吟,把娇躯转向另一边,喘息细细的轻吟道:“不要吵!快宽衣脱鞋来
  睡觉吧!”
  寇仲讶道:“你不侍候我宽衣解带,难道要我为你宽衣解带吗?”
  涫涫嗔道:“人家是第一次嘛,当然由你来侍候我。”
  寇仲吹一下口哨,轻松的站起来,脱掉外袍,随手掷在椅上,笑道:“那为夫就不
  客气啦!千万不要待老子上床后,又推三搪四,累得我箭在弦上,欲发无靶!”
  涫涫娇笑道:“惩多废话,够胆子的就上来吧!外强中干的小子。”
  寇仲停止脱衣的行动,颓然道:“你爱说我什么都好!今晚来又有什么事?”
  涫涫大获全胜,“噗嗤”一笑,又转身向着他,以手支颊,双目笑意盈盈的盯着他
  道:“谁这么好心,给你把刀子换掉?”
  寇仲退到靠窗的太师椅,一p股坐下,没好气的道:“可能是石之轩,可能是赵德
  言,甚至是宁道奇、李渊、李世民,教我怎样答你这问题。”
  涫涫讶道:“看你的样子神态,你竟似知道是谁干的?”
  寇仲暗付涫涫太熟悉自己的言行性格,只看他眉头眼额,轻易把他寇仲一览无遗,
  绝非好事。
  皱眉道:“闲话休提。我已大概把握到你们布在沙家的j细,涫大姐若不安排她自
  动消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他纯是胡诌大气,为沙家尽点心力。事实上他既没法子更没时间查出沙家那个是y
  癸派的人。
  涫涫倏地坐直娇躯,黛眉含煞的道:“你自身难保,竟敢来管我们的事。”
  寇仲双目神光大盛,丝毫不让的与她对视,冷然道:“我只是好心才提醒你。至于
  涫涫大姐想怎样做,涫大姐有绝对自行决定的自由。”
  涫涫回复一向笃定清冷的漠然神态,轻叹一口气道:“唉!你这人真是死到临头仍
  不知悔悟,究竟是谁把你的刀掉包?”
  寇仲不敢开罪她太厉害,赔她叹道:“最有可能的当然是石之轩,涫大姐以为是谁?”
  涫涫定神的凝视他片刻,道:“此事关系重大,为何你却像不太在乎的样子。”
  寇仲苦笑道:“一个知道何争乎两个知道,你们间有点竞争,我和子陵就可变得矜
  贵些,对吗?”
  涫涫深邃的秀眸精光闪闪,语调平静的道:“你根本没有和我们合作的诚意。”
  寇仲随口反问道:“贵派有诚意吗?”
  涫涫想不到寇仲敢这么顶撞她,微感愕然,秀眉轻蹙的道:“你今天受过什么刺激,
  是否要一拍两散?这样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在我们的立场来说,既得不到圣舍利,只好
  不择手段的把你们毁掉,胜过一无所得。”
  寇仲现在敢十拿九稳的肯定涫涫不会在这形势下揭破他们行藏,理由非在邪帝舍利,
  更不是有怜才之意,而是怕节外生枝,破坏她们倾覆大唐的y谋。
  比起争天下霸权,邪帝舍利再非什么一回事。
  找不到宝藏,魔门各系间的均衡将保持不变。
  微微一笑道:“我想通哩!假若形势不妙,我就立即逃离长安,涫大姐该清楚我们
  别的不敢说,但逃命 。。 营造舒适的读书环境的本领却不在石之轩之下。只要宝库仍在那里,我们总有起出宝藏
  的一天。”
  涫涫平静无波,轻描淡写的道:“你若一走之了,我会j犬不留的尽杀沙天南全家,
  不留一个活口。”
  寇仲心中好笑,她若真有此打算,绝不敢宣之于口。
  在江湖上除非是亡命之徒,谁都不愿于这种灭绝人性的行为,因怕惹起公愤。即使
  y癸派亦要考虑本身的利害,若惹出宁道奇或四大圣僧那级数的高手出头干预,祝玉研
  也要吃不完兜着走。
  要干就秘密去干,事后不留半丝让人可根查的线索。
  寇仲冷笑道:“那我和子陵就见一个y癸派的人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看看有多
  少个可供应。”
  涫涫双目杀气大盛,沉声道:“你是摆明要和我们对着干?”
  寇仲哈哈笑道:“这只是你过度敏感,我仍是那几句话,你信我的,就不要看管囚
  犯的盯着我,取得圣舍利,我又肯定你不会过桥抽板,圣舍利自然会交到你手上。”
  涫涫软化下来,叹道:“最伯是你交到我们手上之前,早给石之轩抢走。”
  寇仲道:“这个更容易解决,我们起出宝藏后,把圣舍利仍留在那里,由你涫大姐
  自行去领赏,不是皆大欢喜吗?”
  涫涫摇头道:“现在城内探子处处,你们想把宝藏运离长安只是妄想,这样吧,我
  和你们一起进入宝库,取得圣舍利后我再不管你们的事。”
  寇仲苦笑道:“你好像不明白现下是你信得过我们,我们却信不过你。圣舍利送给
  我们也没什么用处。好吧!一人退一步,我们把宝库内的东西搬到城内安全地点,再通
  知你去取宝。我们击掌立誓,保证彼此不会食言。但由此刻开始,你再不可像吊靴鬼般
  到晚上就跟在我身后,神出鬼没似的。”
  涫涫柔声道:“你真的不用我们帮忙吗?若有师尊和我为你们押阵,纵使石之轩下
  手强夺,亦不用惧怕。”
  寇仲道:“说得好。正因你们和石之轩同样可怕,我才想出这两全其美的折衷办法,
  假使我们违约,带着那么多东西能逃得多远?”
  涫涫道:“我可以作主答应少帅的提议。唯一条件是你必须告诉我何日何时进入宝
  库,这要求不太过分吧!”
  寇仲点头道:“很合情合理,可是我明天才能告诉你。”
  涫涫盯着他的丑脸好半晌,俏脸忽然绽开一个甜美迷人的笑容,道:“涫儿忽然感
  觉到你以前并没有说谎,因为直至此时此刻,你寇少帅仍不晓得宝库在哪里,对吗?”
  寇仲心中大为凛然,不是因涫涫看穿他的底牌,而是涫涫因何忽然得出这推论?
  自己刚才的话该没有问题。所以涫涫定因晓得些连他都不知道有关宝库的事,所以
  他才会在无知下泄露玄机,被涫涫掌握到实况。否则就算要明天才告诉她,亦不代表他
  不知道宝库在哪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岔子。
  表面上当然不会显示心中的激荡,只莫测高深的报以一笑,油然道:“你倒看得通
  透,因为实情确是如此。好啦!我今晚还有得忙的,是战是和,一掌可决。”
  涫涫含笑竖起晶莹洁白的玉掌,情深款款的道:“涫儿就和你寇仲击掌为誓,违诺
  者会噩运临身,不得好死。”
  寇仲举掌印上去——
  提交者:skp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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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卷 第十章 水落石出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34卷)
  第十章水落石出——
  大雪停下。
  沈落雁驾小艇离开码头,载着徐子陵来到比跃马桥规模较小的飞云桥下,往南转两
  个河湾,就是跃马桥。
  徐子陵有重历当日身处洛阳的感觉,眼前一切都好像早曾发生过,但又似是非常陌
  生。
  沈落雁收起船桨,任由水流把艇子冲得轻轻撞往桥墩,曲起双膝,玉手环抱,下额
  枕在两膝间,明丽而带点沧桑的眼神,在刚从乌云后钻出来的新月斜映下,饶有兴趣的
  盯着徐子陵,却没有说话。
  徐子陵给她看得不好意思,但心底仍承认沈落雁这姿势神态非常动人。微微一笑道:
  “沈军师今晚约我来这里,不知有何赐教。”
  沈落雁轻松的耸肩头:“没有什么,只是想见见你吧!你今年多少岁?我该不会比
  你大多少,我猜只大你两三岁,你今年该是二十二或二十三,过了生日才算大一岁。”
  徐子陵苦笑道:“沈小姐好像忘记为他人妇的身份,大家当朋友见个面没问题,但
  若似如今般三更半夜的在桥底一艘小艇上碰头,会惹起别人的误会。”
  沈落雁轻笑道:“难道在福聚楼定张桌子在众目睽睽下见你就没有问题吗?”
  徐子陵为之语塞。
  沈落雁收起笑容,压低声音道:“我即将告诉你的事非常重要,你要小心听着。”
  徐子陵心中大懔,微微点头。
  沈落雁沉声道:“昨晚秦王深夜把世绩召去,回来后,世绩告诉我初二离开长安,
  原本的计划是我们会随秦王参加终南山春狩的。”
  不用她说下去,徐子陵猜到是什么一回事。
  李世绩因为率领李密余部,可说是唐室唯一在关东拥有重兵的将领。不用劳师动众
  仍可轻易对寇仲的运宝团作出有效的拦截。在敌众我寡下,兼之又受财货宝物的牵累,
  任他和寇仲比“邪王”石之轩更厉害,都要徒呼奈何,任人渔r。
  这一着最聪明处,是不会惹起李建成或李元吉方面的警觉。
  沈落雁道:“我初时还以为秦王准备进攻洛阳,但世绩对此使命的内情竟半点都不
  肯泄漏我知道,使我更肯定他要对付的人是你们。”
  徐子陵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刚才李世民还与他称兄道弟,骨子里却在布局对付他们。
  不过他亦难责怪李世民,因他只在他们离开关中才发动,没有违背约定。只是心内总感
  到不大舒服。
  徐子陵心不在焉的随口问道:“为何今早你不直接告知寇仲?”
  沈落雁轻描淡写的道:“因为想徐子陵晓得沈落雁为了他的安危,可把亲夫出卖。”
  徐子陵失声道:“什么?”
  沈落雁坐直娇躯,掩嘴笑道:“只是骗你来玩玩吧!不要认真。无人敢说你和寇仲
  是蠢人,但我却清楚你们非常糊涂,有时更会钻进牛角尖。不知你们有否想过在运送宝
  藏方面玩什么花样呢?”
  徐子陵一点便明,虎躯轻震。
  自抵长安后,他们一直为寻找宝库所在而烦恼,既没空闲更欠心情去想这方面的问
  题。事实上运宝和寻宝同样重要。如无周详计划,会进退失据,手足无措。
  高占道等或有计划,但不外是如何把大批兵器宝物从水道偷偷运离开长安,却非什
  么巧妙花样,在现今草木皆兵、风声鹤映的情况下,他们的方法绝对行不通。
  以李世民的精明,肯定查出高占道等与他们的关系。沈落雁道:“兵家至道,不外
  虚者实之,实者虚之。你们实力薄弱,既不可与人对撼,就只有用疑兵之计。以你徐子
  陵的聪明才智,不用人家教你怎么做吧?”
  徐子陵衷心的道:“多谢指点!”沈落雁又道:“今早庞玉借故来向我们拜年,与
  世绩闭门在书斋商议整个时辰,你可知庞玉在天策府是担任什么任务的,正是我以前为
  密公负责的事。”
  徐子陵记起早前在天策府独不见庞玉,原来他像沈落雁般专责情报、查探、渗透一
  类的军事任务,若和李世绩配合,此处又是他的地头,兼之他和寇仲身份暴露,明暗互
  调下,他和寇仲的运宝队可能到被李世绩重重围困,始醒觉是什么一回事。
  沈落雁露出凝重神色,低声道:“我还收到一个小道消息,你想听吗?”
  徐子陵苦笑道:“已这么多坏消息,何碍再多一个。”
  沈落雁道:“取得宝藏后,你是否会和寇仲分道扬镖?”
  徐子陵心中一紧,无法再对沈落雁的所谓小道消息淡然处之,点头道:“究竟是什
  么事?”
  沈落雁道:“宁道奇应师妃暄之请,当你们分开后务要把寇仲迫得退出这场天下的
  纷争。否则若让寇仲安然回到彭梁,即使他没有宝藏,天下的形势亦将会改写。在李世
  民的眼中,只寇仲可令他畏惧。”
  徐子陵变得手足冰冷,暗付连师妃暄竟也在算计自己。虽说宁道奇要对付的是寇仲,
  但在他来说,与对付他实在没有分别。不论如何,寇仲是他比骨r还亲的兄弟。
  沈落雁虽看不到他的面色,仍可猜到面具掩盖下的俊脸必是非常难看。
  徐子陵沉声道:“宁道奇会下辣手吗?”
  沈落雁幽幽一叹,道:“为让李世民统一天下的目标实现,以慈航静斋和宁道奇为
  首的佛道两门,在必要时肯定会采取非常的手段。以寇仲今时今日的武功,谁有本领能
  生擒他?凭宁道奇的身份地位,又不屑与人联手对付寇仲,在那种情况下,寇仲的危况
  可想而知。否则秀宁公主也不用借我的口来警告你们。秀宁公主是希望寇仲悬崖勒马,
  放弃争天下的想法。因那想法看来已变成令他致命的妄想。”
  徐子陵再没心情耽在这里,感激的道:“徐子陵不会忘记沈军师的浓情厚意,今晚
  你这么出来见我,不怕惹尊夫起疑吗?”
  沈落雁垂下嗪首,轻轻道:“应付这么小的事,我沈落雁总有点手段。你要走了吗?
  珍重!”
  徐子陵告别后,离艇登岸。
  忽然间他心中填满怨愤与议愤,下定决心若找得宝藏,怎都要助寇仲把货财运回彭
  梁,才会与寇仲分手。
  这不但因寇仲是他的兄弟,更是因同情弱者备受欺凌下生出的怒气。
  ※※※
  徐子陵来到跃马桥时,寇仲早把跃马桥彻底搜查一遍,仍是一无所获。凭他的眼力
  和比常人灵敏百倍的触觉和感觉,几敢肯定这道壮丽的石桥没有任何玄虚。
  经过一场大雪的洗礼,长安再被厚厚一重新雪覆盖,虽仍是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可
  是际此夜深时分,又在昨夜狂欢之后,这天下
  名城由灿烂归于平静。偶有爆竹之声从里
  巷深处传来,却远比不上除夕夜的盛况。
  四周寂廖无人,严寒的天气,使巡城者也躲在岗哨关卡内去偷懒。
  寇仲藏在桥下暗影里,摇头苦笑道:“完蛋啦!明天我就返乡下开食档,争天下再
  没我寇仲的份儿。”
  这本是徐子陵最渴想听到的话。可是此刻真的听到由寇仲亲口说出,心中却涌起难
  言的滋味,就像在赌桌上一铺输掉手上所有筹码,并惨被其对手投以幸灾落祸的目光。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道:“我们到一边说话。”
  寇仲道:“来吧!”
  徐子陵随寇仲离开桥底,纵身跃上福聚楼高高在上的瓦背处。这是跃马桥一带的最
  高点,除非有人像他们般跃上来,否则不会给人发觉,是最安全的地方。
  寇仲坐在屋脊,狠狠盯着斜下方横跨永安大渠,贯通两岸的宏伟石桥,双目异光烁
  闪,显然非常不服气。
  徐子陵道:“这或者是你命不该绝,找到宝藏可能令你在劫难逃。”
  寇仲愕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子心内暗叹,没有把沈落雁的话说出来,目光落在桥上,道:“假若杨公宝库的
  作用,是在必要时提供杨素大批财物兵器,以供他保命造反之用,那这个宝库在开启后,
  必须可轻易方便的把兵器运上地面。”
  寇仲点头道:“说得对!假如把宝库的东西送往地面都要三日三夜,杨素早给杨坚
  宰掉。”
  徐子陵冷静地分析道:“兵器当然是给手下应用,所以出口必在可容纳大批兵员的
  宅院里,若出口在水安渠底又或朱雀大街,只会是个笑话。”
  寇仲双目闪亮起来,目光越过重重铺上白雪的瓦面,落在独孤阀寄居长安的西寄园,
  再点头道:“这么可容数千人的院落并不多,跃马桥附近虽多豪宅,却以西寄园占地最
  广,有最好的藏兵条件,它比无漏寺还大上少许。”
  徐子陵深思道:“无漏寺显然非是设置出口的好地方,除非寺内的和尚全是杨素的
  人,这当然是没有可能的。但为何鲁先生要兴建这么一座佛寺,有什么作用?”
  寇仲一洗颓色,道:“我有个更大胆的想法,以鲁大师的聪明才智,若只这么设计
  一座地下宝库,作用只是收藏大批财宝兵器,实在不似他一贯的作风。所以他才会特别
  传我机关之学。坦白说,在一般的情况下,我哪有兴趣去钻研这类东西,他是要迫我去
  学习,免得他的绝学失传。所以进入宝库之法,必与机关之学有关系。”
  徐子陵没好气道:“你所谓大胆的想法,竟是如此。”
  寇仲摇头道:“这只是序言,我想说的:杨公宝库可能是一座地下堡垒,进可攻退
  可守,我敢肯定必有多个出入口,在机关启动前,所有出入口都封闭,所以任李家的人
  把长安翻转,仍摸不到宝库的影子。开关处就在跃马桥,否则娘临终前就不会点明是跃
  马桥哩。”
  两人目光同时落在石桥中间的六根望柱去,只有这六根望柱,顶部给雕成六个俯探
  桥外的石龙头,画龙点,睛般为石桥平添无限生气。
  两人交换个眼神,同时看到对方内心的想法。
  是龙是蛇,就要看这六个龙头。
  徐子陵一震道:“我想到鲁先生为何要起一座无漏寺啦!”
  寇仲道:“定是作通气用的,必要时杨素可和手下到地库避难,再从另外秘道逃走。
  我的娘,这里离城墙只数百丈远,其中一条地道出口说不定会在城外。”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凝望六根龙头望柱,道:“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
  寇仲苦笑道:“我很害怕。”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害怕?你是否在说笑。”
  寇仲叹道:“我真的很害怕。既怕龙头纹风不动,又怕龙头机关发动时,长安的地
  底发出辄辄与轰隆轰隆的异响,令全城的人都晓得我找到杨公宝库。”
  徐子陵差点捧腹狂笑,喘着气道:“亏你还有心情说笑,要不要由我代你这机关学
  小学徒去检验?”
  寇仲露出一个充满信心的笑容,道:“刚才我检查时,发现六根龙头望柱的结构与
  其他望柱有异,非是整根连着的,而是把圆柱嵌进中空的方柱内去。我当时已起疑,只
  没想到与机关有关,才疏忽过去。记得鲁大师在飞马牧场的密室吗?机关发动后,整座
  密室竟沉往地底。”
  徐子陵再吸一口气,笑道:“兄弟来吧!看看是买大开大,还是买大开小。”
  两人像儿时有重要行动前肩头先互碰一下,这才翻下屋顶,借夜色的掩护往跃马桥
  掠去。
  登上石桥,来到六根龙头望柱间,两人你眼望我眼,终由寇仲两手摸上其中一根龙
  头望柱。
  一团乌云刚好从东南方飘至,把仅有的一点微弱月色掩盖。
  报更的浙声从远处传来。
  寇仲压低声音道:“在鲁大师的机关学中,启动机关共有十多种‘钮法’,最高明
  的钮法是启动前和启动后看来没有半点分别,希望这六个龙头是这一种,否则六个龙头
  各望一方就糟糕透顶。”
  徐子陵笑道:“你不知这世上有尊师重道这回事吗?小心鲁先生不保佑你。”
  寇仲微一用力,石龙纹风不动,再反复用力,左扭右转,龙头仍没有反应。
  徐子陵并不失望,低声道:“这才合理。否则机关早给多手的人发现,鲁先生亦不
  用传你机关绝学,快动脑筋。”
  寇仲道:“我舍不得放开手,你可否到桥底看看,钮有钮锁,理该在桥底下面非桥
  面。”
  徐子陵皱眉道:“我又没学过土木机关,怎懂开锁?”
  寇仲苦笑道:“我比你好不了多少,否则刚才就该发觉有锁。你今天运气比我好得
  多,小弟再受不起失败的打击。”
  一队巡兵从西市的方向c过来,两人忙翻下桥栏,以内功吸附在桥底下。
  十二名巡兵,阔步登桥,忽然停下。
  其中一人道:“这场大雪下得把人和鸟儿都冷得躲起来,否则今晚仍会很热闹。”
  其他人笑的骂的,议论纷纷,又说起昨晚宫内的盛典,显然尚沉浸在昨夜的高涨情
  绪中。
  桥底的两人正目不转睛地瞧着望柱底部,功聚双目下,隐见一圈淡淡的圆柱与桥身
  的接痕,若不是有目标的查察,必会当是石纹忽略过去。
  巡兵在他们热切期待下,终于离开。
  寇仲兴奋的道:“我的娘。打到啦!你来动手。”
  徐子陵腾出右手,运转玄功,以拇指顶着圈痕的中心,用力上顶。
  “咋嚎”一声,圆柱往上陷入,变成一个深若两寸的凹位。
  寇仲剧震道:“成功啦!”
  徐子陵道:“这种钮锁不用懂机关学也能开,该还有五个锁。”
  他话尚未完,寇仲满桥底游动,以最快的速度寻到其他五个钮锁,照本宣科的启动。
  两人重回桥上。
  寇仲再捧着一个龙头,口中念念有词的试着用力,忽然龙头给他拔起近两寸。
  徐子陵大喜道:‘’成功了!“寇仲紧张的道:“还未成,究竟该向左转还是右扭?”
  徐子陵一呆道:“你问我,我去问谁,不会有分别吧?”
  寇仲道:“怎会没有分别,扭错了,说不定整座桥塌下去,我们都变成落水狗。”
  徐子陵没好气的道:“左扭吧!”
  寇仲往左一扭,龙柱纹风不动。
  寇仲大喜道:“今次真的成啦!”
  往右运力,龙柱乖乖的转了一个圈,到寇仲放手时,龙柱座落原位,果然与先前丝
  毫无异。
  寇仲大口喘气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句话,恐怕天下间只徐子陵一人明白他真正的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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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卷 第十一章 曙光初现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34卷)
  第十一章曙光初现——
  徐子陵道:“有什么感觉?”
  寇仲回味的道:“龙柱该是连接着钢索轴轮一类的东西,你该感到扭动和震荡。”
  徐子陵环目四顾,难以相信的道:“假若这六个龙头确可开启远在百丈以外某幢建
  筑物内的秘道,这不但是巧夺天功,更绝对骇人听闻,鲁先生的本领真有鬼神莫测之机。”
  寇仲艰难地吸一口气,道:“当我把其他五根龙柱都似先前般扭动一趟时,说不定
  西寄园内会现出一条秘密的入口,那岂非白白送个大礼给独孤峰。”
  徐子陵道:“若事实如此,那将注定你寇少帅大走霉运。不过照我看以鲁先生的行
  事作风,这种情况理该不会出现。传言中和氏壁和杨公宝库,二者得一者可得天下,应
  有其中的道理。和氏壁不用说,因为是秦始皇赢政沿用下来的国玺,杨公宝库事实上是
  可用来推翻隋朝的地下基地,得天下虽夸大点,其能起的作用却离此不远。”
  寇仲点头同意。
  和氏壁是国玺,乃皇权的象征,兼以它“无价”的身价,其来历又带有浓重的传奇
  色彩,谁敢怀疑只有真命天子才配得到它。
  杨公宝库能令人得天下本来并没有什么道理,但只要想到杨素建造宝库的时势环境,
  天下是杨家的天下,长安是杨氏天下的京城,如有猛将精兵取出地下宝库的兵器,猝然
  发难,确有机会攻入皇宫,杀掉当时的隋帝杨坚。杨公宝库被传为得天下的关键,极可
  能与此有关。
  一理通百理明,正因想通此点,寇仲和徐子陵始能在只晓得“跃马桥”三宇真言的
  情况下,勘破杨公宝库开启的方法,寇仲猛一咬牙,故技重施于其余五个龙头,到最后
  一个时,重重吁出一口气道:“我很紧张,可否给点鼓励?”
  徐子陵道:“李世民已委派李世绩,准备全力拦截你的运宝奇兵。”
  寇仲失声道:“什么?这算是什么劳什子的鼓励?”
  见徐子陵若无其事的瞧着他,只好叹道:“这可说是另一种形式的鼓励。现在连我
  都相信李世民有资格当皇帝,若不够y险狠辣,做不到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倒不若回
  家哄孩儿安寝。”
  徐子陵道:“若还不够,尚有奉赠。师纪喧请出宁道奇,务要令你永远回不了彭城。”
  这激励显然更具威力,寇仲剧震道:“是否师妃暄亲口告诉你呢?”
  徐于陵叹道:“我倒希望她亲口对我说,可惜事实却非如此,她的公私分明,令人
  心冷。”
  寇仲双目s出坚决和充满强大自信的、神光,缓缓托起龙头,沉声一宇一宇的缓缓
  道:“消息从何而来?”
  徐子陵望往石桥下的流水,轻轻道:“是你的初恋情人借沈落雁之口警告你,希望
  少帅能临崖勒马,免至悔之莫及。”
  寇仲摇头哑笑,以行动作出答话,缓缓转动龙头。
  “咔嚓”龙头座回原位。
  整座桥忽然轻轻颤动起来,好半晌才静止,若非两人全神贯注,即以他们的灵锐,
  亦可能会忽略过去。
  寇仲探头往桥下看,道:“震荡该是从河床下传上来。”
  话犹未已,桥底河面处现出奇异的波纹,显示河床生出异样的变化,还有气泡冒出,
  卜卜作响。
  徐子陵大惑不解道:“没可能的,我们曾查遍河底,若有入口,怎会错过?”
  寇仲大喜道:“没可能的事已是眼前铁般的事实。我们决去看看,你难道对邪帝舍
  利没半点好奇心吗?”
  徐子陵细察流水,像有水流注入地底空间的情况,摇头道:“若开启秘道后,渠水
  会大量涌入库内,把宝库淹没。那鲁先生将是天下第一大笨蛋。”
  寇仲早脱掉衣服,露出内里的水靠,笑道:“有道理,回来我会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寇仲爬返渠岸,来到躲在桥脚下暗黑里的徐子陵旁坐下,竖起拇指道:“陵少真棒,
  比我这机关学的小师傅看得更准。河床下竟现出呈方状的十多个圆孔,水就是流进那里
  去,到水注满下方的空间后,圆孔又给封闭,巧妙到教你不敢相信。鲁大师肯定是利用
  水力,启动某处的机关,把秘道开启。”
  徐子陵道:“所以我们只是成功了一半,要找到秘道真正的入口,才有机会进去探
  险。唉!我真担心你机关学不够水平,若累得小弟困在地底,还要打墙敲壁唤人来救,
  会是自有历史以来最荒谬的笑话。”
  寇仲显是心情大佳,笑道:“吉人自有天相。就算我像鲁大师般学究天人,还要看
  老天爷的心情。唉!我一刻都等不下去,不若到西寄园摸摸看。小弟现在最后侮的事,
  就是暂时为尤恶婆止了她的哮喘。”
  徐子陵道:“欲速则不达,现在你唯一应做的事,就是返沙府好好睡一觉,养足精
  神,明天扮神医去侍候尤婆子。”
  寇仲无奈道:“那你到哪里去?秘窝再不成其秘窝,那你岂非无家可归?”
  徐子陵道:“我会到高占道处,安抚他们的心,更预防他们成为敌人的目标。”
  寇仲依依不舍的狠狠盯了桥底的渠面几眼后,道:“明天我会找到秘道的真正入口,
  晚上则带酒到宝库内和你痛饮祝捷。”
  徐子陵暗叹一口气,心忖祝捷实言之过早,因为烦恼才刚正开始。
  ※※※
  寇仲晨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到独狐阀的西寄园,连忙爬起床,梳洗更衣,正要
  趁沙天南等尚未起来偷偷溜出沙府,却给五小姐芷菁在外院广场截着。她在几名护院侍
  候下试骑一匹非常神骏的灰马儿,却不见陈来满和毛世昌两大护院头子,可能是陪同二
  少沙成功去查收火器。沙芷菁见到寇仲,欣然叫道:“莫先生,我这匹马如何?”
  寇仲首次见她换上武士服,虽仍英气不足,但妩媚有余,明艳照人,冲口而出的道:
  “马好人更好。”
  见到沙芷菁闻言后俏脸泛红,才记起自己丑神医的身份,暗骂糊涂。
  沙芷菁似模似样的在护院拉定马头下,甩蹬下马,含羞来到他身前,狠狠白他一眼
  道:“原来莫先生除医道高明外,还精于调侃人家。莫先生即将远行,长安会有很多人
  非常失望。”
  寇仲避过她的目光,望往经过一天绵密大雪后的晴空,道:“迟则一年,快则半载,
  我会回长安探望老爷和小姐。”
  沙芷菁微嗔道:“刚过年就走,不可以多留一段时间吗?芷菁尚未有机会向先生请
  教医道上的问题,人家是你的小徒儿嘛。”
  最后一句充满撤娇的味儿,尚是首次出现在沙芷菁口上。
  寇仲倒没怀疑沙芷菁像独狐凤看上他这丑神医,岔开道:“这匹马儿棒极了,哪里
  来的?”
  沙芷菁轻移玉步,来到马旁,爱怜地伸出纤手抚摸马头,构成一幅动人的骏马美女
  图。甜甜一笑道:“这突厥马,我给它改了个名字叫‘小飞’,是可大哥送的。”
  寇仲失声道:“什么?”
  沙芷菁愕然道:“有问题吗?”
  寇仲差点捧头叫痛,暗付难道可达志垂涎沙芷菁的美色?再想到二少爷沙成功会不
  惜一切,不挥手段的破坏可达志对沙芷菁的任何野心,才稍感安心。口上道:“没有问
  题,只是想不到五小姐认识可达志而已。”
  沙芷菁道:“是董贵妃介绍我们认识的,可大哥英雄了得,刀法厉害,来中原前早
  打遍突厥无对手。”
  寇仲心付这些不准确的情报定是董淑妮为可达志向沙芷菁吹嘘,否则无论可达志如
  何狂妄,也不敢说自己胜过名列天下三大宗师的“武尊”毕玄。
  董淑妮对沙芷菁有什么居心?
  他自顾不暇,既没时间更没闲心去理这种“闲事”,但不理又心内不安,矛盾非常。
  这种上等战马,价比干金,这个显是重礼。
  大少爷沙成就此时从宅内追出来道:“莫先生要出门吗?”
  寇仲见到沙家上下人人对自己的离去这么紧张,心中不无感触,点头道:“我要去
  替独孤老夫人治喘症,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沙芷菁喜道:“我尚未向老夫人拜年,芷菁和先生一道去吧!”
  寇仲再暗叫头痛,幸好沙成就出言道:“芷菁忘了今天要陪娘亲到东大寺上香还神
  吗?”
  沙芷菁嘟长嘴儿,向寇仲歉然道:“芷菁不能陪先生去啦!”
  寇仲心中叫好,以路程不远婉拒沙成就提供马车的建议,步出沙家的大门。
  街上仍是过年的气氛,鞭爆不绝。
  蹄声从后传来。
  寇仲不用回头看也猜到是什么人,果然在数名突厥骑士簇拥下,可达志来到他旁,
  微笑道:“祝莫先生万事如意,一年好过一年。”
  寇仲别头仰望正高踞马上,傍着他策骑缓行的突厥年青高手,装出苦笑道:“可兄
  你好,不过小弟的情况却是乏善足陈,可兄有什么好的赐教。”
  可达志见他的神情,肯定雷九指仍受困于‘七针制神’的极刑,好整以暇的道:
  “神医的苦况只是暂时的事,我们突厥人有句话,就是风雪后的草长得特别壮,先生可
  有时间随达志去见一个人?”
  寇仲忽然皱起眉头,故作不解的道:“你们突厥有否‘助人为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