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2-03-04 09:43      字数:13252
  骆奉瞠目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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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卷 第九章 巧施妙计
  第九章巧施妙计
  寇仲送走骆奉后,返回总管府,原来陈长林刚赶回来,正和徐子陵在大堂内叙旧,大喜
  道:“长林兄回来得正好,今趟你报仇有望哩。”
  陈长林精神大振,连忙追问。
  寇仲解释形势后,陈长林颓然道:“李子通现在自身难保,我们的实力又不足应付杜伏
  威或沈纶任何一方的势力,我如何可以报仇?”
  寇仲使人去请虚行之,顺便问及陈长林回去徵召族人的事宜。
  陈长林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又知他足智多谋,有鬼神莫测之机,信心回增,奋然
  道:“我此行形势大好,比我想像中好得多,尤其风闻少帅夺得东海,族人纷纷乘船北来,
  估计至少有二千少壮来参加少帅军,另外族中c船高手和造船的巧匠要来投效者绝不少於五
  百人,我只是先一步来向少帅报讯,待会须连夜赶赴东海,接应他们。”
  寇仲喜道:“那二千少壮曾否服过兵役?”
  陈长林道:“大部份均曾在旧朝参军,现隶於沈军麾下的亦不在少数。”
  寇仲欣然道:“这就成啦!长林兄务要把他们尽数遣来梁都,愈快愈好。”
  此时虚行之来了,听毕后拈须微笑道:“少帅此计大妙,以江南人打杜伏威,当杜伏威
  误以为被沈纶偷袭而还击时,我们再乘机攻打沈纶,江都之围自解,对吧?”
  寇仲叹道:“虚先生果是诸葛武侯复生,一眼便看破小弟的用心。”
  徐子陵亦点头表示佩服。
  陈长林一对眼睛亮起来,霍地立起道:“我现在立即赶往东海,攻打沈纶时,长林愿作
  先锋。”
  寇仲扯他衣袖道:“且慢!长林兄先要指导我们的衣匠如何制作沈军的军服才成。”
  虚行之笑道:“若沈纶真要偷袭杜伏威,怎肯让自己的士卒公然穿沈军的招牌军服去行
  事,只要是江南人便成,那更能使杜伏威入信。”
  寇仲拍额道:“是我糊涂,哈!今次连制衣费都可省回。”
  陈长林神色激动的去了。
  ***
  陈长林走后第叁天,桂锡良和幸容风尘仆仆的赶来,寇仲和徐子陵设宴为他们洗尘,陪
  客尚有虚行之、陈家风、谢角和从彭城回来汇报情况的任媚媚。
  酒过叁巡后,寇仲道:“席上全是自己人,说话不用顾忌。”
  桂锡良脸色立时沉下去,道:“那我也不用客气。你硬把我摆到台上去,说甚么我能解
  江都之围,累得我终日给邵令周的人冷嘲热讽,日子难过到极点。现在好啦!邵令周已正式
  公告全帮,假若我可办成这根本不可能的事,那我桂锡良就不只是副帮主,而是荣登帮主之
  位。我的乃乃,你教我今次怎么下台。”
  幸容也不悦道:“邵令周此举摆明要羞辱大哥,虽没说过办不到又如何,但谁都知道若
  江都城陷,桂哥只有自动引退一途。”
  寇仲微笑道:“根本不可能的事这句话究竟是邵令周在公告上白纸黑字写的还是锡
  良老哥你凑兴补上去的呢?”
  桂锡良气道:“是我补的,难道补错了吗?”
  任媚媚等为之莞尔,知他们自少相识,故可坦诚对话。
  寇仲好整以暇道:“假设以前我告诉你可干掉任少名,大破李密,赶跑宇文化骨,你会
  否以相同的言词去形容?”
  桂锡良涨红了脸,额现青筋的怒道:“这些事与眼下的形势怎可相提并论。唉!大家一
  场兄弟,你来告诉我有甚么方法可解江都之围好了!”
  看到徐子陵忍俊难禁的模样,寇仲笑道:“由小陵来告诉你吧!你信他多过信我吧!”
  徐子陵摆出置身事外的态度,耸肩道:“又不是我把良哥摆上台的,解铃自须系铃人,
  少帅请!”
  任媚媚终忍不住“噗哧”娇笑,媚态撩人,看得初睹她艳色又不像桂锡良啊案心有所省
  惫的幸容呆上半晌。
  任媚媚勾引男人的经验何等老到,立时顺便再抛他一记欲拒还迎的媚眼。
  寇仲笑骂徐子陵一句“小子又耍我了”后,凑到桂锡良耳边说了整刻钟,到桂锡良容色
  舒缓,更不住点头后,寇仲才坐直身体,左手举,右手猛力重拍桂锡良肩头,哈哈笑道:
  “各位太守将军、江湖好汉、乡亲父老、兄弟姊妹,让我们为竹花帮未来的桂帮主喝他娘的
  一。”
  众人连忙起哄祝贺。
  徐子陵虽有举,却没说话。暗忖无论是娘的过身,到素姐的痛殁,寇仲总能比他更快从
  打击中回复过来,这或者就是要作天下霸者其中一个必具的先决条件吧。
  ***
  翌日桂锡良和幸容神采飞扬的坐船返回江都,与来时的垂头丧气,有天渊之别。
  同行的尚有扮成疤脸大侠的徐子陵和洛其飞,一个是要十二个时辰都贴身保护这位未来
  的竹花帮帮主;另一个则负责组织侦察队伍,以熟悉当地情况的竹花帮众为骨干,配之以十
  多个少帅军中的探察高手,好收集有关杜沈两军的情报。
  后徐子陵独自一人溜到船尾,观看星夜下运河的美景,想起素素的不幸,又悲从中来,
  深深叹气。
  素素的逝世对他是比傅君的死亡打击得更深更重,后者的死是悲壮轰烈,突如其来得使
  他尚未了解清楚便成为过去。但对素素他本是充满期盼和期待的,忽然间一切努力和希望均
  化为乌有,那种失落、无奈和懊悔,像钻入脏腑的毒蛇啮噬他的心灵。
  他不知何时才可如寇仲般回复过来,人说时间可冲淡一切,可是他却知道素素将永远在
  他心上留下不能磨灭的伤痕。
  每次忆起她殁前的音容说话,他的心都会产生一阵痉挛!像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苦
  抗那庞大无比的伤痛和压迫。他已麻木得不想去恨任何人,包括李靖或香玉山在内。但他也
  绝不会阻止寇仲向香玉山作出最严酷的报复。
  而他更知道天下间再没有人能阻止寇仲去为素素讨债。
  令素素致病的因由极可能是长期的积郁所引起;远因是李靖,近因则是香玉山。这是他
  和寇仲心知肚明的事,但都没有说出口来,更不愿谈论。
  这几天来,他们一句都不敢提到素素,那实在太令人心酸!
  桂锡良此时来到他旁,乾咳一声道:“嘿!我有些话想和你说的。”
  徐子陵勉强收摄心神,点头道:“自己兄弟嘛!说吧!”
  桂锡良有点难以启齿的,沉吟片刻后才道:“你道小仲为何总要把我捧作帮主呢?坦白
  说,我很清楚自己有多少材料,当个堂主已相当了不起,帮主嘛!唉!”
  徐子陵淡淡道:“那你本身是否想当帮主呢?”
  桂锡良苦笑道:“人望高处,水向低流,想当然是想啦!但若名实不符,会是吃力不讨
  好的一回事。”
  徐子陵道:“只要想就行了。现在你欠的只是信心,有寇仲全力支撑你,还怕甚么?他
  绝不会害你的,你也该清楚他的为人,少时我们跟人打架他从未试过先溜的,总是留到最
  后。”
  桂锡良苦恼道:“我当上帮主对他有甚么好处?就算做帮主,我也指不动邵令周和沈北
  昌那几个老头儿,麦云飞更会和我作对,这样有名无实的帮主当来干么?”
  徐子陵淡淡道:“那你早先为何不坦白点把这番话告诉小仲,岂非不用再为此烦恼
  吗?”
  桂锡良叹道:“小仲这么瞧得起我,我怎能令他失望,何况邵令周已截断我的回头路,
  只好硬撑下去,唉!这是否叫自相矛盾?”
  徐子陵柔声道:“要取得或保持权位,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小仲已非以前的小
  仲,他自有手段令你成为名实相符的竹花帮帮主,甚至可安c几个能人到帮内助你,以支持
  他争雄天下的大业。看看吧!以李子通和邵令周那样的老狐狸,还不是给他玩弄於股掌之上
  吗?你可多点听小容的意见,他的冷静多智,足可补你之不足。”
  接搂上他肩头道:“夜了!早点休息,明早到江都后,可能会有很多意外的事,需我们
  费神应付的。”
  ***
  寇仲赶至大门,迎上刘黑闼笑道:“我正不知用甚么方法去联络刘大哥,想不到贵客已
  大驾光临。”
  刘黑闼哈哈一笑,挽他手臂,踏进大堂,亲切的道:“不是你找我,便是我找你,现在
  天下谁不闻寇仲之名而倾倒。”
  坐好后,待所有人退出大堂,刘黑闼道:“夏王本想另派人来和你说项的,但我坚持亲
  身来一趟,免得弄致好兄弟失和,最后还要兵戎相见就坏事哩!”
  寇仲摇头道:“刘大哥放心好了,兄弟便是兄弟,怎会不以美酒相飨而改以兵刀相待
  呢!来!先喝一,祝我们兄弟之情永远长存。”
  乾杯后,寇仲问道:“北方战情如何?李密是否归降了李世民?”
  刘黑闼色变道:“竟有此事?”
  经寇仲分析后,刘黑闼神色转为凝重,沉吟道:“李世民确是眼光远大的人,李密手下
  战将如云、谋臣如雨,只是这批人材,足可今李阀实力剧增,更难对付。”
  寇仲道:“李密或会宁死不降。唉!不过李密忍功了得,说不定真会忍他娘的一会,诈
  作降李,避过覆灭之祸,再图打算,这可能性实在不小。”
  刘黑闼默然不语。
  寇仲道:“听说徐圆朗给刘大哥你打得七零八落,不知何时可攻入他的老巢任城呢?”
  刘黑闼坦然道:“事情怎会如此简单。徐圆朗正力图反攻,以收复失地。最可恨是他向
  高开道和宇文化及求援。宇文化及先后为李密和你所败,目下自身难保,可以不理。但高开
  道有突厥在后面撑腰,本身又勇武盖世,其大将张金澍擅用骑兵,不容小觑。”
  寇仲把高开道和张金澍两个名字反覆念了数遍后,忽然问道:“有一事我真不明白,为
  何你们会拣这个时候向徐圆朗动刀子的?”
  刘黑闼耸肩道:“道理很简单,因为徐圆朗一向依附李密,现在他靠山既倒,我们再无
  顾忌。此事差点忘记谢你。来!让刘大哥敬你一。”
  “叮”!
  酒相碰,各尽中美酒。
  寇仲叹道:“我现在才明白甚么叫牵一发而动全身,何况李密肯定不止是一条头发。”
  刘黑闼道:“徐圆朗这人最没骨气,一方面向高开道和宇文化及求援,另一方面又暗与
  王世充眉来眼去,故形势并非对我们完全有利。”
  寇仲沉吟道:“有甚么小弟可以帮手的呢?”
  刘黑闼欣然道:“只要你肯和我们做生意便成。其他的,不用我说,你也会设法扯住王
  世充或杜伏威,这对我们已有天大好处。”
  寇仲苦笑道:“刘大哥真坦白,说到底你和你的夏王根本就不用怕我这支势孤力弱的少
  帅军能耍出甚么花样。”
  刘黑闼坦然道:“你虽是当今寥寥几个我看得起的人之一,可是在现今的形势下,仍难
  有甚么作为。现在我当然很难说服你归附窦爷,但你千万别硬充好汉,一旦江都城破,又或
  王世充东来,你最紧要别忘记我刘黑闼是曾和你共患难生死的兄弟,只要捎个信来,我定会
  全力助你,到时我们并肩纵横天下,岂不快哉。”
  寇仲叹道:“想想确很快意,刘大哥也确是魅力非凡的说客,不过我也不知是否该盼望
  有那种日子的来临。话说回来,刘大哥想和我做甚么生意?”
  刘黑闼爽快答道:“我们给你战马武器,你则供应我们蔬菜米粮,对双方都有利无
  损。”
  寇仲哑然失笑道:“说到底,你们的窦大爷终是希望我能多撑一段日子,对吗?这么好
  的提议,我寇仲怎能拒绝。”
  刘黑闼伸出大手与他紧握,低声道:“小心点!记留得青山在,那怕没柴烧这两句话,
  我要走哩!迟些会派人和你联络。”
  寇仲愕然道:“你不是准备今晚和我同床共话吗?”
  刘黑闼无奈道:“我是在不能分身的情况下分身来此约,为何不见小陵?”
  寇仲陪他往大门走去,边道:“他到了南方去,来!让我送你出城。”
  刘黑闼神色一黯道:“他是否到巴陵去找令姐呢?”
  寇仲像被锥心钢针剌了一记,犹豫半晌,才点头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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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卷 第十章 再临扬州
  第十章再临扬州
  船抵扬州。
  徐子陵从左舷眺望在晨霭中这临海的贸易大港,满怀感触!就若一个离乡的浪子,经过
  了万水千山和重重劫难后,终於回归到处。
  奇怪的是上一次到扬州见炀帝那昏君时,却没有眼前的感受。
  就是那令人神伤魂断的船程,让素素作出贻误终生的选择。
  徐子陵心中绞痛。
  旁边的幸容叹道:“扬一益二,若论全国贸易,始终是我们的扬州居首,否则我们竹花
  帮就不能成为南方巴陵帮外的另一大帮。所以在兜兜转转之后,始终都要把总舵迁回这里,
  邵令周这么卖李子通的账,自有其前因后果。”
  “扬”是指扬州!案摇惫指益州,即四川蜀郡。
  扬州江都等若中原的洛阳,是通汇各地的水陆枢纽,尤其水路方面,处於运河与长江的
  交汇点,又是长江的出海海岸,其地理的优越性可以想见。
  陆路方面,扬州乃东达山东、西至四川,南延湖广的驿路大站。
  各方面合起来,使她成为海、陆、河的枢纽要地,南北水陆转运的中心。自隋以来,大
  量的米盐、布帛经此北运供应中原与冀陕地区。而她本身亦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庞大城市,主
  要经营的货物有珠宝、盐运、木材、锦缎、铜器等。
  当年炀帝被以宇文化及为首的叛军所杀,杜伏威的江淮军迟来一步,坐看李子通夺得这
  南方最重要的大城,确是棋差一。
  像长江这种汇集天下水道的大河,谁也没有能力完全又或长期封锁。要把扬州重重围
  困,更非容易。杜伏威所以肯与沈法兴合作,皆因要借助他有丰富海上作战经验的水师船
  队,而沈法兴的水师,则是以海沙帮的庞大船队作骨干。
  海沙帮帮主本为“龙王”韩盖天,於偷袭常熟新成立的双龙帮大本营时,被徐子陵重
  创,内伤一直不能痊好,最后让位於爱妗案美人印惫游秋雁,以“胖刺客”尤贵和“闯将”
  凌志高分任左右副帮主,重整阵脚,稍露中兴之势。
  江都扬州是由“衙城”骸案罗场惫两城合组而成,城池连贯蜀岗上下。
  衙城是皇宫所在,也是总管府和其他官衙集中地,等若东都洛阳的皇城,位处蜀岗之
  上,易守难攻。当年若非宇文化及窝里反,有独孤阀全力保护的炀帝亦未必那么轻易遭弑。
  在衙城之下扩展的商业和民居的地区为罗城,就在这长方形的城池内,聚居近二十万
  人,其数之众,乃南方诸城之冠。
  街垂千步柳,霞映两重城!
  罗城南北十一里,东西七里,周四十里。徐子陵和寇仲揉集了奋斗和艰难的珍贵童年岁
  月,就在这方圆八十里许的城内渡过。旧地重游,人事全非,岂能无感。
  另一边的桂锡良见徐子陵眼露奇异神色,还以为他因不见有围城兵马而奇怪,解释道:
  “这年多来一直是打打停停,江都叁面临江海,港口深阔,要围城谈何容易?兼且李子通在
  另一大城锺离置有重兵,不时从水道来偷袭围城的敌人,所以杜伏威和沈纶每次於轮番攻城
  后,都要退军重整生息,好恢复元气,否则李子通怎能捱到今天?”
  徐子陵心中暗暗佩服寇仲,杜沈两军之所以不愿联手攻城,正因各自猜疑,而寇仲则把
  握到他们间这至关重要的矛盾,於是从容定下离间计策。他却不知首先想到此关键的人,是
  虚行之而非寇仲。
  城外码头处虽远不及以往的千帆并列,帆樯蔽天,但亦靠泊了百艘以上的大小船只,似
  乎要趁这短暂的和平时光,狠做买卖。
  他们的船缓缓靠岸,来迎的只有骆奉和十多名帮众,另外尚有小批李子通麾下的兵将。
  只看这种款待,便知李子通和邵令周对桂锡良毫不重视。
  徐子陵往后退开,免得那么惹人触目。
  洛其飞移到他身旁道:“看来会有点小麻烦。”
  徐子陵点头道:“只好随机应变。”
  风帆终於泊岸,骆奉首先登船,带点无奈的语调向桂锡良道:“大王有令,所有抵江都
  的船只,都要彻查人货,验证无误后,始可入城。”
  桂锡良色变道:“连我们竹花帮的人都不能例外,我今趟可是为大王办事哩!”
  骆奉探手抓他肩膊道:“忍耐点!大家心知肚明内里是甚么一回事就成。”
  目光落在扮成“疤脸大侠”的徐子陵等十七人处,问道!案这些贵客是否来自少帅军的
  兄弟惫徐子陵弄哑声音,抱拳道:“小弟山东风刀凌封,见过骆堂主,此行正是奉少帅
  之命,听候桂堂主差遣。”
  骆奉当然从未听过山东武林有这么一号人物,心中嘀咕,表面只好装出久闻大名的样
  子,然后道:“查验入
  货的事合情合理,该不是有人故意刁难,望凌兄谅察,否则如何与少
  帅合作。”
  回头向岸上的李军打个手势,他们上来查船。
  徐子陵心中暗叹,知道麻烦才是刚开始。
  ***
  回到扬州,就像回到一个久远但却永不会遗忘的梦里。
  无论城内城外,随处可见战火留下触目惊心的遗痕,坍塌破损的城墙、烧焦废弃的各式
  各样攻城工具,沉没的战船,路上乾黑的血迹,大火后的废屋,颓垣败瓦更是随处可见。
  但人们对这种种景象都习以为常,除了负责修补城墙的民工外,其他人如常生活。
  由於缺乏战马,众人入城都要倚赖双腿,缓步细察满目疮痍的情景。
  竹花帮的总舵重设於罗城紧靠蜀岗之下的旧址,但建物却是新的,规模比前更宏伟,由
  七组建物合成,各有独立隔墙,以门道走廊相连,其中四组分别是风、晴、雨、露四堂。
  未抵总舵之前,骆奉和桂锡良领先而行,不住低声说话,徐子陵和幸容则在队尾,当经
  过扬州最着名的花街“柳巷”时,幸容凑到徐子陵耳旁道!案玉玲夫人重开天香楼,现在已
  成了扬州最有名的青楼,天香双绝更是南方最有名的两位才女,等闲人想见她们一面都不容
  易,今晚让我带你去见识一下惫柳巷之西是横贯南北的旧城河,横跨其上有如意和小虹两道
  大桥,两岸风光旖旎,长堤柳丝低垂,芳草茵茵。
  再远处是与旧城河平衡的另一道大河汶河,沿汶河向东而的大南门街,就是扬州最兴旺
  繁盛,商铺集中的主道。
  徐子陵此时充满触景生情的情怀,那有兴致去想青楼的事,但亦兴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想起当年只可用偷窥的方法去欣赏天香楼的姑娘,现在却可登堂入室去扮阔大爷,可知今昔
  有别,他们已是长大成人。
  对少时的寇仲和徐子陵来说,扬州城是捉迷藏或四处逃命 。。 营造舒适的读书环境的好地方。
  在炀帝把扬州发展成江都前,城区内的房屋大多自发形成,结果是布局毫不规则,斜街
  弯道,芜杂交错,除了几条主大街外,真是九曲十叁弯,歧路处处,成为扬州的特色。
  两人当年最爱混的除大南门街外,尚有与大南门街十字交错的缎子街,不但售卖锦、
  缎、绢、绸的店成行成市,尚有出售饰物和工艺的店子,故最多腰缠万贯的豪客到这里溜,
  对当时的寇仲和徐子陵来说,则是肥羊的集中地。
  幸容见徐子陵没说话,还以为他已同意今晚去逛青楼,便转往另一话题道:“骆堂主对
  我们算是最好的了!只有他肯帮我们说两句话。”
  徐子陵愕然道:“那沈北昌呢?”
  幸容压低声音道:“沈老头很y沉,谁都不知他真正想的是甚么,我看邵令周对他很有
  顾忌。”
  徐子凌皱眉道:“玉玲夫人对我们竹花帮有没有影响力?”
  幸容道:“当然有哩!她对我们很支持,可是她从不c手帮务,在帮内更没有实权。故
  她的影响力只是来自帮中兄弟对她的尊重,遇到重大的事情时便难生作用。”
  此时一行五十多人刚进入院门,邵令周和沈北昌两人联袂而出,截骆奉和桂锡良。
  四人围作一团说话,事实上桂锡良只有垂首恭答的份儿,真正对话的是邵令周和骆奉。
  接骆奉挥手召唤队尾的徐子陵过去,先介绍与邵令周和沈北昌认识,然后邵令周以带点
  不屑的眼光打量他道:“凌兄能否代表少帅说话。”
  徐子陵淡淡道:“当然可以!否则少帅就不会派我随桂堂主回来。”
  邵令周露出怀疑的神色,好片晌才点头道:“好!请凌兄立即随邵某到总管府见大王,
  他要和能代表寇少帅的人说话。”
  又同桂锡良和骆奉道:“两位堂主不用随行,有老夫和沈老便成啦!”
  ***
  陈长林在虚行之这个老友陪同下,进书斋见寇仲,这位少帅正捧鲁妙子的《机关学》秘
  本在用功,看得眉飞色舞,见陈长林到,大讶道:“长林兄竟可以这么快回来?”
  两人坐下后,陈长林道:“轻舟顺流,到东海不过大半天,回程时顺风,也不过费了一
  晚多几个时辰。长林幸而不负所托,千五江南子弟兵,今晚即可抵梁都,他们用的都是自备
  的兵器。”
  虚行之补加一句道:“全是江南各大铁器老字号打制,要冒充都冒充不来。”
  寇仲收起秘本,欣然道:“如此就更好,今次我们只是要离间敌人,而不是真的去攻击
  老杜的江淮军,有甚么方法可既不会损折我方的人,偏又可撩起老杜的误会和怒火呢?”
  虚行之从容道:“详细计划,虽待听得其飞的情报方可定细节。但最好是能在某一特别
  的形势下,刺杀杜伏威旗下某一重要的爱将,不论成功与否,都不愁他们不引起猜疑,进而
  翻脸大动干戈。”
  陈长林不解问道:“甚么特别形势?”
  虚行之解释道:“现在杜沈两军是轮流攻打江都扬州,可以想像无论是谁攻城,必是全
  力以赴,希望能先入城饮那口头啖汤,其中两方面自有协议。据江都来的消息说,上一次刚
  好是沈军攻城,攻守双方均损折甚钜,待江淮军再攻城时,便极有破城的可能,我们需要
  的,正是这种形势。”
  寇仲拍案叫绝道:“此计妙绝,正好提供了沈纶破坏合作的动机,就是怕江淮军先一步
  入城,尽收胜利成果。”
  接使人去召卜天志来。
  虚行之道:“现在我们唯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如何避过杜沈两军,甚至李子通的耳
  目,因为这样浩浩荡荡的出动过千人,行上极难保密。”
  寇仲笑道:“原本没有可能的事,现在却变得大有可能。哈!救星来啦!”
  卜天志匆匆来到,弄清楚后,拍胸保证道:“此事可包在我身上,我和各个码头的龙头
  大哥多少都有点交情,只要长林的人扮作我的手下,我可分批把他们送至江都附近我们一个
  秘巢内,等待行动的良机。”
  虚行之喜道:“那就万事俱备,只欠情报这东风了。”
  寇仲道:“不若我们把行刺的对象改为老杜本人,不是更一针到r吗?横竖我们根本不
  求成功,只要虚张点声势,遗下些江南老字号的箭矢兵器,大叫几声江南口音的话就大功告
  成,”叁人无不点头称善。
  陈长林关心的却是另一问题,道:“假设杜伏威真的中计反击沈纶,我们又如何利用这
  情势?”
  虚行之道:“杜伏威的实力远胜沈纶,必可予沈纶军士沉重的打击,那时沈纶只有循江
  南运河退返毗陵一途,我们可於运河上截击沈纶,攻他一个猝不及防,莫知所措。”
  寇仲望向卜天志,问道:“此事可行吗?”
  卜天志欣然道:“对江南的分歧水道,我们了若指掌,可保证当我们的战船突然於运河
  出现时,江南军始如梦初醒,只要我们能抢上沈纶的帅船,长林兄将可手刃沈纶。”
  寇仲哈哈笑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即进行准备的工夫,到时我会亲自陪长林兄上船拜
  会沈纶那小子,看看老天爷是否肯主持公道。”
  陈长林剧震道:“我的性命由今天开始,就是少帅的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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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卷 第十一章 暗怀鬼胎
  第十一章暗怀鬼胎
  抵达总管府接客的外堂,值勤的队长叁人等候,道:“大王正在见客,请叁位稍候片
  刻。”
  坐下后,徐子陵闲无聊,功聚双耳,探听只隔一道门户的大堂内的声息,刚好捕捉到一
  把带外国口音的熟悉声音道:“战马可於十天内运至江都,让大王重整骑兵队伍,而我则只
  要寇仲项上的人头。”声音虽细至几不可闻,基本上他仍可听得个一字不漏。
  徐子陵吓了一跳,认得正是窟哥的声音。
  李子通乾笑两声,得意道:“契丹战马,天下闻名,王子放心,这五百匹优质良马我绝
  不会白收的。只要寇仲肯领军南来,形势恰当时,寡人会请王子亲率奇兵,配合我们的劲
  旅,狠狠予这小贼重重一击,教他永不能超生。”
  另一把难听如破锣的声音道:“寇仲和徐子陵威风得太久哩!弄至仇家遍地,梁王昨天
  通知我们兄弟,他已派出大力神包让、恶犬屈无惧和亡命徒苏绰叁大高手,到
  来协助对付这两人,到时配合吴王旗下的众多高手,任他两人叁头六臂,也难逃此劫。”
  李子通笑道:“只要有大江会仗义帮忙,何愁大事不成。”
  徐子陵这才知道那难听的声音若非“龙君”裴岳,就怠案虎尽惫裴炎,禁不住心中好
  笑,若李子通知他能以灵耳偷听,必然非常后悔。
  李子通又道:“现在寇仲派来的人正在门外等候,待我摸清寇仲的底子,再和各位商
  议。那小贼好大喜功,总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甚么人都不放在眼内,我就利用他这点,许
  以些许甜头,引他人彀。”
  接是窟哥等从后堂离去的声音。
  徐子陵心想该是轮到自己上场表演的时刻了。
  ***
  寇仲拉陈长林,到总管府的花园去漫步,恳切地道:“长林兄的性命是自己的,不须给
  我,更不用给任何人。大家走在一起,最重要是理想和利益一致;那我可为你而死,你可为
  我而亡,但分别在仍是为自己。一旦出现分歧,便各自上路,哈!多么理想。”
  陈长林苦笑道:“少帅和王世充绝对是两种不同类的人,他要的是盲目的忠心,把个人
  的利益完全抛开,只以他的利益为先。”
  寇仲笑道:“那是历史上所有帝皇对臣子的要求。我怎同呢!对小弟来说,上下之分只
  是一种方便;最好是大家能似兄弟凑兴般向某一崇高的目标迈进,为受苦的百姓干些好事,
  挑战各种欺压人民的恶势力。”
  陈长林道:“少帅的想法非常伟大特别,令人感动。”
  寇仲忽地停步,负手细察小径旁的一株盘栽,沉吟一会后,道:“现在我们的少帅军已
  略具刍形,兵卒的编伍训练有宣永和焦宏进主持,政府的运作有虚行之,侦察通讯有洛其
  飞,财务粮草有任媚媚,水战有卜天志,假若再有长林兄为我主理海上河上的贸易和建造优
  良的战船和货船,将可令少帅军如虎添翼。”
  陈长林心悦诚服道:“少帅果然是高瞻远瞩的人,不像沈法兴之辈,得势后只顾巩固权
  力,榨取人民的血汗,掠夺钱财粮草,短视无知。少帅放心,长林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寇仲道:“有长林兄我自是放心哩!但我们最大的问题是时日无多,一旦给李小子平定
  了关西的其他义军,便是他出兵东下之时,所以我们必须抢在那日子来临前,建立起一支有
  庞大水师辅助却以骑战为主力的军队,才有望可与关中军决战沙场。在船舶的建造上,长林
  兄有甚么好的提议。”
  陈长林点头道:“水战的主要装备就是战船,它等若城廓、营垒、车马的混合体。好的
  战船以战则勇,以守则固,以追则速,以冲则坚,能达到勇、固、速、坚,才能称为好的战
  船。不过水战中战船极易折损,所以不仅数量要多,还要在性能上各式各样俱备,以应付千
  变万化的战斗。”
  寇仲转过身来,欣然道:“长林兄对水战确很有心得,我便从未想过这些问题,少时听
  人说书,便有青龙百馀艘,黄龙数千艘之语,还以为是夸大之词。”
  陈长林笑道:“与少帅谈话既轻松又有趣,谈笑用兵,怕就是这样子。不过水战上动用
  以千计的战船,是确有其事,例如东汉时马援伐交趾,便将楼船二千馀艘,梁朝与北齐作
  战,在合肥一战就烧齐船叁千艘。”
  寇仲一震道:“梁朝是否就是萧铣先祖的梁朝?”
  陈长林点头应是。
  寇仲恍然道:“难怪萧铣如此重视卜天志的背叛,因为他事事都学足先人,更深明水师
  的重要性。哼!所以欲要击垮巴陵帮,除了要封香小子的青楼断其情报来源外,尚要先破他
  们的水师,此两项缺一不可。”
  陈长林只好聆听,深感寇仲的思想有如天马行空,难以测度。
  寇仲想了想又问道:“凭我们现在的人力物力,要建造一队由五百艘战船组成的水师,
  需多少时间?”
  陈长林爽快答道:“若一切从头开始,最少要十五年。”
  寇仲愕然道:“那怎么行?”
  陈长林胸有成竹道:“少帅放心,其实大多数战船与民用货船在船体结构上并没有大差
  别,无论楫、棹、篙、橹、帆、席、索或沉石,都是同样的东西。只要将民用货船加上防卫
  设施与武器装备就可转为军用。再配以精於水战的将领士卒,便规模具备。故不用一年我可
  替少帅弄出一支有规模的水师舰队。”
  寇仲喜出望外道:“又有这么便宜的事。长林兄还有没有办法使人在平时看不出它们是
  战船,到作战时才露出真脸目,那更可成水上的奇兵。”
  陈长林道:“我可以想想办法。”
  寇仲搂他肩头,朝大堂方向走去,压低声音道:“此事须量力而为,并以不扰民为主。
  待我起出杨公宝库后,会有大量真金白银去收购民船。现时不妨将就点先改装彭梁会和
  骆马帮的旧船,那怎都有百来二百艘,加上巨鲲帮投诚的数十艘大小船只,该可应个景儿
  吧!”
  ***
  李子通高踞龙座之上,斜眼睨在邵令周和沈北昌陪伴下步入大堂的徐子陵,似要把他看
  穿看透。
  大堂内左右排开共十八张太师椅,此时左边的首叁张均坐李子通手下的心腹,椅后是两
  排持戟的侍卫,甲鲜明,威风凛然。
  这样的气派,在皇宫内摆出来是恰如其份,但在总管府大堂便有虚张声势之嫌。不过李
  子通也是迫於无奈,要放弃被大火肆虐过的皇宫而改用总管府,且为表示与昏君有别,更不
  敢入住其他为享乐而建的行宫。
  门官唱喏下,邵令周和沈北昌只依江湖礼数晋见,徐子陵有样学样,省却很多麻烦。
  李子通赐坐后,冷然问道:“凌先生在少帅军中身居何职,有否令符信物,能否代表寇
  仲和徐子陵说话?”
  坐在下面的叁名将领,均以冷眼紧盯徐子陵,看他如何应对。
  李子通的容貌明显地比当年相遇时消瘦憔悴,鬓发花斑,可见争天下须付的代价。
  徐子陵淡然道:“我军因仓卒成立后,征战连绵,很多方面都未暇顾及,令符文书,一
  概未备,请吴王见谅。”
  李子通眉头大皱道:“那凌先生如何证明可代表他两人说话?”
  邵令周c入道:“大王明鉴,敝帮桂锡良,亲口向老夫证实凌将军乃寇少帅的全权代
  表。”
  李子通“哦”的一声,挨往太师椅去,神态悠闲的介绍叁名将领与徐子陵认识,依次序
  是左孝友、白信和秦文超。
  徐子陵心中涌起奇异的感觉,早在扬州当小混混时,他和寇仲便听过这叁个人的名字,
  还心生仰慕。
  尤其是左孝友,更曾是其中一股义军的领袖,在大业十年於蹲狗山起义后,威风过一段
  日子,后来才归降比他迟一年崛起的李子通。叁将中亦以他年纪较大,在四十许间,高瘦精
  矍,满脸风霜。
  白信和秦文超均是年青威猛,典型山东汉子高大过人的体型,对徐子陵的神态隐含敌
  意,只是微微颔首为礼,冷淡而不客气。
  “砰”!
  李子通一拍扶手,喝道:“既可代表他们说话,凌将军师请告诉我,你们为何要攻打东
  海,杀我亲弟,动摇我李某人的根基?”
  徐子陵丝毫不让地回敬他凌厉的眼神,淡淡道:“吴王该是明白人,在这争雄天下的年
  代,非友即敌,而敝军先礼后兵,曾派出彭梁会的任二当家,来江都谒见大王,商讨联盟之
  事,却为大王所拒,致由友变敌,责任岂在我方。兼之发觉沐阳李星元竟来诈降,只好将计
  就计,先发制人。”
  话尚未说完,李子通已霍地立起,戟指厉声喝道:“大胆!人来!给寡人把他推出去斩
  了。”
  李子通两旁侍卫蜂拥而前。
  徐子陵的手按往刀把上,邵令周和沈北昌手足无措时,左孝友跳起身来,大喝道:“且
  慢!”
  众卫士倏地止步。
  左孝友向李子通道:“合则两利,分则两亡,大王请息怒。”
  李子通气呼呼的狠盯徐子陵好一会后,才坐回台阶上的龙椅内去。
  卫士退回他左右两旁。
  左孝友坐下后,向徐子陵道:“少帅今赵派凌将军来,究竟有甚么好的提议?”
  徐子陵由於早先偷听到李子通对窟哥等人说的话,心知肚明对方是采用一硬一软的方
  法,制造压力,以在谈判中占得更大的好处。暗觉好笑,仍是那副好整以暇的姿态道:“左
  将军说得好,合则两利,分则共亡。杜伏威可与沈法兴结盟,我们少帅军当然亦可与贵方联
  手。假若大王认为此议尚可行,我们便继续谈下去,否则本人只好立刻离开,回报敝上。”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