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2-03-04 09:43      字数:13315
  但寇仲这一刀全是进手强攻的招数,激昂排荡,不可一世,似若不见血绝不会收回
  来的样子。登时使这矢志要攀登武道顶峰的高手全身血y都起来。
  “当!”
  寇仲的井中月劈在长叔谋的右盾上。
  一股如山洪暴发的螺旋劲气,像千重涡漩翻滚的暗浪般一下子全注进铁盾内。长叔
  谋身子再沉,使出曲傲真传的“凝真九变”奇功,把体内先天真气在弹指间的时间变化
  了九次,堪堪挡架了寇仲侵来的螺旋异劲,也阻止了寇仲的真气要将盾子冲得成风车乱
  转般的情况。
  若换了是他以前的金盾,由于纲质特异,至刚中含有至柔,这次交锋必以不分胜负
  作罢。
  可是此盾日前才打制成器,钢粹更远不符长叔谋的理想,只是临时的代替品,便是
  另一回事了。
  场中只有他和寇仲两人明白,就在刀盾交击的一刻,盾子忽然成了两人真劲角力的
  所在。
  寇仲的劲力是要把盾子旋飞;而长叔谋却是要把盾子扭往不同方向,好抵消敌人狂
  猛的旋力。
  两股真劲交扯下,铁盾立时四分五裂。
  “当!”
  长叔谋左手盾迎了上来,挡开了寇仲的井中月。
  寇仲收刀回鞘,哈哈笑道:“再碎一个,打铁铺又有生意了,嘻!”
  庚哥呼儿等和另一桌的铁勒高手全怒立而起,人人掣出兵器。
  商秀珣一声令下,飞马牧场全体人亦离桌亮出武器,大战一触即发。
  附近七、八抬的客人见寇仲刀法厉害至此,均恐殃及池鱼,纷纷退避到远处,腾空
  了靠窗这边的十多张台子。
  长叔谋伸手阻止己方之人出手,瞧着右手余下来的铁盾挽手,随手拋掉,哑然失笑
  道:“寇仲你懂否江湖规矩,这样忽然出手偷袭,算那一门子的好汉?”
  寇仲大讶道:“当日我和方庄主闲聊时,长叔兄不也是忽然从天而降,出手偷袭吗?
  那长叔兄算是那门子的好汉,我就是那门子的好汉了。”
  商秀珣明知此时不应该笑,仍忍不住“噗吓”娇笑,登时大大冲淡了剑拔弩张的紧
  张气氛。
  寇仲朝商秀珣抱拳道:“多谢场主捧场。”
  商秀珣狠狠的白了他一眼,配着那二撇胡子,实在不伦不类之极。
  长叔谋显是语塞,仰首连说了三声“好”后,双目凶光一闪,冷然道:“未知在下
  与跋兄那一战可否暂且押后呢?”
  这么一说,众人都知他出手在即,故须澄清跋锋寒的立场。
  跟前形势明显,只要跋锋寒和傅君瑜站在那一方,那一方就可稳c胜券。
  寇仲向徐子陵打了个眼色,暗示若跋锋寒不识相的话,就先联手把他宰掉,此事虽
  非轻易,却不能不试。
  跋锋寒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最后朝傅君瑜瞧去。
  傅君瑜则神情木然,好一会才道:“长叔兄无论如何解说,总是输了半招,依江湖
  规矩,长叔兄与这两人的恩怨亦好该押后。”
  见寇仲和徐子陵朝她瞧来,怒道:“我并非偏帮你们,只是不想你们死在别人手上
  罢了!还不给我……”
  寇仲怕她把“滚”字说了出来,那时才“滚”就太没威风,大声截断她道:“瑜姨
  请保重,我两兄弟对娘的孝心,苍天可作见证。”
  接着向梁治打了个眼色。
  梁治会意过来,向商秀珣躬身道:“此地不宜久留,场主请上路。”
  “啪!”
  商秀珣把两锭金子掷在台上,冷冷道:“今天由我飞马牧场请客!”
  说罢就在两堆铁勒高手间悠然步过,商鹏、梁治等众人相继跟随,在长叔谋等人的
  凶光注视下扬长去了。
  ※※※
  离开家乡楼,只见街上满布铁勒战士和襄阳城的人,幸好长叔谋权衡利害下,终没
  有下达动手的命令。但敌人当然不肯就此罢休。
  商秀珣下令放弃留在客栈的马匹行李,立即攀城离开。
  一路上商秀珣都对徐子陵和寇仲不瞅不睬,但也没有赶走他们的意思。
  其它人见商秀珣态度如此,连一向与他们颇有交情的骆方都不敢和他们说话了。
  许扬早已重金租下一艘货船,这时再加三锭金子,命船家立即启航。
  到船离码头,望江而下,众人才松一口气,颇有逃出生天之感。
  这艘船倒宽敞结实,还有七、八间供人住宿的舱房,在颇为尴尬的气氛下,许扬分
  了尾舱的房子给寇徐两人,又低声道:“场主在发你们的脾气,你两个最好想点办法,
  唉!想不到以二执事的精明,都看走了眼。”摇头长叹后,友善的拍拍两人肩头,径自
  到船尾吞云吐雾去了。
  寇仲低声对徐子陵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去起起那船家和三个船夫的底子。”
  寇仲去了找船家说话后,骆方见商秀珣、梁治、商鹏、商鹤等亦全到了舱内,便来
  到徐子陵旁道:“你们两个谁是那疤面大侠?”
  徐子陵正倚栏欣货月夜下的两岸景色,迎着拂来的晚风笑道:“疤面是真的,大侠
  却是假的,大家一场兄弟,多余话不用说了。”
  骆方感激地道:“我的小命可是拜徐兄所救。嘿!你的功夫真厉害,你真懂弈剑术
  吗?为何那么一掌劈空,都可以迫得那个婆娘后退呢?”
  徐子陵解释道:“道理其实很简单,无论任何招式,都有用老了的时刻,只要能捏
  准时间,先一步封死对方攻击和运劲的路线,在某一点加以拦截破坏,对方便难以衍生
  变化,成了缚手缚脚。若再勉力强攻,便等若以己之短,迎敌之强了。”骆方咋舌道:
  “这道理是知易行难,像那高丽女的剑法有若千变万化,看都看不清楚,而就算可看得
  清楚,亦难撄其凌厉的剑气。故我纵知得道理也没有用。”
  徐子陵安慰他道:“知道总比不知道的好。只要循着这目标苦练眼力和功力,终有
  一天会成功的。”
  骆方似是有悟于心时,寇仲回来了,欣然道:“该没有什么问题,舱尾原来有个小
  房,我们乃糕点师傅,自该弄点花样让场主开心的。”
  徐子陵明白过来,道:“那来弄糕点的材料的呢?”
  寇仲凑到他耳旁道:“船家有几个吃剩的莲香饼,你明白啦!只要没有毒就行了。”
  ※※※
  “咯!咯!咯!”
  商秀珣的声音傅出道:“谁?”
  寇仲道:“小仲和小陵送点心来了。”
  商秀珣淡淡应道:“我不饿!不要来烦我!”
  寇仲向徐子陵作了个“有希望”的表情,陪笑道:“场主刚才只吃了一小点东西,
  不若让我把糕饼端进来放好,场主何时想吃,便有上等糕饼可供应景了!”
  “嗦!”
  商秀珣拉开木门,露出天仙般的玉容,冷冷打量了两人一会后,转身便走。
  两人推门入房时,商秀珣背着他们立在窗前,虽仍是一身男装,乌黑闪亮的秀发却
  像一疋精致的锦缎般垂在香背后,充盈着女性最动人的美态。
  寇仲把那几个见不得人的莲香饼放在简陋的小木桌上,极为神气的一p股坐下来,
  还招呼徐子陵坐下。
  商秀珣轻轻道:“为何还不走?”
  徐子陵把门掩上,苦笑道:“我们确不是有心瞒骗场主,而是……”
  商秀珣截断他道:“那晚杀毛燥的是谁?”
  寇仲虎目亮了起来,恭敬答道:“场主明鉴,那个人是小陵。”
  商秀珣缓缓转过娇躯,跺足嗔道:“真没理由的!我明明试过,却测不出你们体内
  的真气。”
  寇仲大喜道:“场主回复正常了。事实上我们用的方法极之简单,只须把真气藏在
  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窍x内便成。”
  商秀珣倚窗皱眉道:“真气是循环不休,不断来往于奇经八脉之间,如何可聚存于
  某一窍x呢?”
  寇仲抓头道:“原是这样的吗?但我们确可办到,婠婠妖女就更是高明。”
  商秀珣问道:“谁是婠婠。”
  徐子陵道:“这正是我们必须与场主详谈的原因,因此事至关重要,甚至牵涉到竟
  陵的存亡。”
  商秀珣缓缓来到桌旁,坐入徐子陵为她拉开的椅子里,肃容道:“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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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卷) 第十一章 重赏之下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十卷)
  第十一章重赏之下——
  翌日正午时分,船抵竟陵之前另一大城汉南,近码头处泊满船只,却是只见有船折
  返,却没有船往竟陵的方向驶去。
  船家去了打听消息,却是众说纷纭。
  有人说有强盗封河劫船,有人说竟陵城给江淮军破了,甚至谓有水鬼在河道中凿船,
  总之人心惶惶,谁都不敢往前头开去。
  这船家当然不会例外,无论许扬等如何利诱,总不肯冒此风险。
  最后船家道:“不若我把这条船卖了给你们,让你们自行到竟陵去吧!”
  许扬等面面相觑,皆因无人懂得c舟之技。
  寇仲这时“挺身而出”,拍胸表示一切包在他身上。
  交易遂以重金完成。
  船家等携金欢天喜地走后,寇仲道:“我们的行李物资,全留在襄阳,现在既到汉
  南,不若先入城购备一切,最好能买十来把强弓,千来枝劲箭,有起事来,便不致处于
  捱打的局面了。”
  又道:“还有就是火油、油布等物。水战我最是在行,以火攻为上,故不可不备。”
  男装打扮的商秀珣怀疑地道:“你真的在行吗?”
  寇仲得意洋洋道:“你难道未听过我大破海沙帮的威猛战绩吗?若在水战上没有一
  点斤两,怎能大破海沙帮呢?”
  梁治虚心下问道:“那究竟还要买些什么东西呢?”
  寇仲见徐子陵在一旁偷笑,喝了他一声“有何好笑?”才逐一吩咐各人须买的东西。
  陈言、骆方等洗耳恭听罢,一哄而去,各自依命入城购物去了。
  寇仲见闲着无事,提议先到码头旁的酒家吃一顿。
  梁治摇头道:“现在时世不好,这艘船又是得来不易,你们去吧!我负责看守此船。”
  商鹏和商鹤亦不肯上岸。
  商秀珣见到寇仲期待的眼色,心中一软道:“好吧!”
  徐子陵待要说想回房歇歇,却给寇仲一把扯着去了。
  ※※※
  商秀珣步入酒楼,立即眉头大皱。
  原来里面挤满了三教九流各式人物,把三十多张台子全坐满了。
  商秀珣掉头便走。
  寇仲扯着她衣袖道:“场主放心,属下自有妥善安排。”
  商秀珣甩开他的手道:“要我和这些人挤坐一桌,怎都不成。要挤你们去挤个够吧!”
  寇仲笑嘻嘻道:“我都说你可以放心的了。场主的脾性我们自是清楚,先给我几两
  银吧!我立即变个雅座出来给你看看。”
  商秀珣没好气道:“你自己没有钱吗?”
  寇仲嬉皮笑脸道:“算是有一点点,但怎比得上场主的富甲天下呢?”
  商秀珣苦忍着英,抓了三两银出来放到他摊开的大掌上。
  寇仲取钱后昂然去了。
  商秀珣移到负手一旁的徐子陵处,轻柔地道:“我还未有机会谢你呢!”
  徐子陵知她指的是那晚并肩作战的事,微笑道:“那是一段难忘的回忆,该我谢你
  才对。”
  商秀珣“噗哧”娇笑道:“你和寇仲根本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真不明白你们怎会
  混在一起的。他可把小事都夸成大事来说,你却爱把大事说成微不足道的小事。”
  徐子陵道:“平时他会是你说的那种德性,但遇上真正的大事时却绝不胡闹,或者
  每一个人都有他的另一面吧!”
  商秀珣忽地俏脸微红,低声道:“我忽然感到很开心,你想知道原因吗?”
  徐子陵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讶道:“场主究竟为了什么事开怀呢?”
  商秀珣娇俏地耸肩洒然道:“根本没有任何原因。自我当了场主后,还是首次不为
  什么特别开心的事而开心,这情况在小时才有过,想不到今天却能重温儿时的感觉。”
  徐子陵点头道:“场主这番话实在发人深省,嘿!那小子成功了!”
  在重赏之下,被收买了的伙计特别为他们在靠窗处加开一张小台子,既不虞有人来
  搭坐,又可饱览汉水码头的景色。
  点了菜后,伙计打躬应喏的去了。
  商秀珣满意地道:“你倒有点门道,不过三两银子买来一张空台,却是昂贵了点。”
  寇仲微笑道:“只是一两银子。”
  商秀珣愕然道:“那另外的二两银呢?”
  寇仲想也不想,答道:“留待一会用来结账吧!你现在扮得像个身娇r贵,脸白无
  须的贵介公子,这类付账粗活自该由我们这些随从来做。看!又有好那道儿的盯着你垂
  涎欲滴了。”
  商秀珣整块俏脸烧了起来,狠狠道:“你真是狗口长不出象牙来,可否说话正经和
  斯文一点。”
  徐子陵失笑道:“场主中计了。他是故意说这些话来分你心神,使你不会迫他把中
  饱私囊的银两呕出来,刚叫的酒菜何须二两银子那么多呢?”
  商秀珣欣然道:“真好!小陵在帮我哩!”
  转向寇仲摊大手掌娇嗔道:“拿回来!”
  寇仲一把拿着她娇贵的玉掌,低头研究道:“掌起三峰,名利俱全!”
  商秀珣赧然缩手,大嗔道:“你怎可如此无礼的。”
  寇仲嚷道:“不公平啊!刚才场主让小陵拉着手儿谈心,现在我们看看掌相都不行
  吗?”
  商秀珣大窘道:“人家那有啊!”眼角扫处,见徐子陵哑然失笑,醒悟过来,跺足
  道:“休想我再中你的j计,快把侵吞的银两吐出来。”
  言罢自己却掩嘴笑个不停,惹得更多人朝她这俏秀无伦的公子哥儿瞧来。
  寇仲虎目寒芒亮起,扫视全场,吓得那些人忙又收回目光。
  商秀珣笑得喘着气道:“若你寇大爷急需银两,十锭八锭金子我绝不吝啬,何须偷
  扼拐骗的去谋取区区二两银呢?”
  寇仲吁了一口气,伸个懒腰微笑道:“摊大手掌讨钱的男人最没出息,用心用力赚
  回来的才最有种。”
  徐子陵听得心中一动。
  这两句话最能总括寇仲争霸天下的心境,垂手可得的他是不屑为之,愈艰难愈有挑
  战性的事他却愈是兴致勃勃,否则当年他已接受了杜伏威令人难以拒绝的提议了。
  商秀珣显是心情大佳,再不和寇仲计较,这时伙计端上饭菜,两人伏案大嚼,她却
  浏目窗外,瞧着从汉水边折返的船只道:“谁能告诉我竟陵发生了什么事呢?”
  寇仲嘴中塞满食物,却仍含糊不清的道:“一锭金子!”
  商秀珣失声道:“什么?刚才那二两银我还未和你计算,现在又想做没有出息的讨
  钱鬼吗?”
  寇仲一本正经的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要消息,人家要金子,好公平啊!”
  商秀珣见他怪模怪样的,忍唆不住下横了他一眼,掏出一锭金子来,嘴上恶兮兮的
  道:“你倒说得轻松,一两银买张空台,一锭金买个鬼消息,还不知想赚金子的人是否
  胡说八道。”
  寇仲吞下食物,舒服地长叹道:“钱是用来花的,不花的银两只是废物。这是一个
  以钱易物的社会,假设用得其所,不但能使你舒服地享用一切,生活得多姿多采,还可
  为你赚得到名利和权势,甚至皇帝小儿的宝座。”
  商秀珣动容道:“原来你想学人争做皇帝,不过你现在花的都是我的钱哩!”徐子
  陵旁观者清,见寇仲施展浑身解数,逗得商秀珣乐不可支,大大减少了与两人间的距离,
  正是他争取这美女异日支持他的手段。
  寇仲忽然出人意表地长身而起,高举金子,大喝道:“谁能告诉我竟陵究竟发生了
  什么事,这锭金子就是他的了。”
  他的声音含劲说出,立即把嚣哗吵闹得像墟巿的所有声音压下去。
  人人目光s来,当见到他举在半空那黄澄澄的金子后,七成的人都嚷着“知道”,
  且轰然起立,场面哄动。
  “铮!”
  寇仲拔出井中月,轻轻一挥,宝刀闪电般冲天而起,刀锋深嵌入横梁处。
  刀子露在梁外的部分仍在颤震不休时,寇仲大喝道:“我就是割掉任少名鸟头的寇
  仲,若有人敢以胡言乱语来骗我,又或说的是人人都知道的消息,我就踢爆他娘的卵蛋。”
  这几句话后,登时所有人都坐了回去,再不哼声,就在此时,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
  汉才油然站了起来,说不尽从容自若。
  寇仲喝道:“你们继续吃饭,大爷不欢喜给人望着的!”
  众座客噤若寒蝉,各自埋首饭桌,谈笑的声音也大大降低了。
  寇仲指着那中年儒生道:“你过来!”
  接着大马金刀的坐下,向笑得花枝乱颤的商秀珣道:“有趣吧!这就是金子配合刀
  子的威力了。”
  商秀珣白了他娇媚的一眼,低骂道:“满身铜臭的死恶霸。”
  芳心同时升起异样的感觉。
  一向以来,她在飞马牧场都是高高在上,不要说会被人作弄或逗玩,连想吐句心事
  话的都找不到。偏是跟前这小子,每能逗得自己心花怒放,兼又羞嗔难分。
  这确是新鲜动人的感觉。
  禁不住瞥了徐子陵一眼,他正露出深思的神色,又是另一番扣动
  她心弦的滋味。
  中年儒生来到台旁,伙计慌忙为他加设椅子,还寇爷前寇爷后的惟恐侍候不周。
  伙计退下后,寇仲将金子放在儒生跟前,淡淡一笑道:“先听听你凭什么资格来赚
  这金子。”
  儒生微笑道:“在下虚行之,乃竟陵人士,原于独霸山庄右先锋方道原下任职文书,
  今早才乘船来此,请问寇爷,这资格还可以吗?”
  这人说话雍容淡定,不卑不亢,三人都不由对他重新打量。
  虚行之大约是三十许岁的年纪,双目藏神不露,显是精通武功,还有相当的功底,
  长得眼正鼻直,还蓄着五绺长须,配合他的眉清目秀,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度。
  寇仲点头道:“资格全无问题,请说下去吧!”
  虚行之仰首望往横梁的井中月,油然道:“用兵之要,军情为先。寇爷可否多添一
  锭金子?”
  寇仲和徐子陵愕然相望时,商秀珣再掏出一锭金子,重重放在他身前台上,冷哼道:
  “若你说的不值两锭金子,我就割了你一只耳朵。”
  虚行之哈哈一笑,把两锭金子纳入怀内,夷然不惧道:“诸位放心,这两锭金子我
  是赚定的了。”
  寇仲有点不耐烦的道:“还不快说!”
  虚行之仍是好整以暇,徐徐道:“竟陵现在是外忧内患,外则有江淮军枕重兵于城
  外,截断水陆交通;内则有倾城妖女,弄致兄弟阋墙,互相残杀。”
  寇仲等立时色变,同时亦感到两锭金子花得物有所值。
  徐子陵沉声道:“那妖女是否叫婠婠?”
  今次轮到虚行之讶道:“这位是徐爷吧!怎会知道婠婠此女呢?”
  商秀珣道:“这些事容后再说,你给我详细报上竟陵的事,一点都莫要遗漏。”
  虚行之道:“若在下猜得不错,小姐当是飞马牧场场主商秀珣,才会这么关心竟陵,
  出手更是如此阔绰。”
  三人再次动容,感到这个虚行之绝不简单。当然商秀珣颐指气使的态度亦泄漏出她
  是惯于发号施令的身份,只是虚行之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寇仲道:“竟陵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又为何你竟知婠婠是妖女?因为表面看她却是
  个仙子呢。”
  虚行之苦笑道:“打从她装睡不醒时,我已提醒方爷说此女来历奇怪,不合情理,
  可是方爷把我的话当作耳边风,只沉迷于她的美色。”
  徐子陵奇道:“方道原难道不知婠婠是方庄主的人吗?”
  虚行之叹道:“这正是我要提醒方爷的原因。妖女和方爷间发生过什么事谁都不清
  楚,但结果方爷却被方泽滔所杀。幸好我知大祸难免,早有准备,才能及时只身逃离竟
  陵。现在方泽滔手下再无可用之将,兼且军心动摇。若我是商场主,现在最上之策是立
  时折返牧场,整军备战,同时联系各方势力,以抗江淮军的入侵。”三人听得你眼望我
  眼,想不到竟陵势劣至此。
  原本稳如铁桶的坚城,却给婠婠弄得一塌胡涂,危如累卵。
  寇仲道:“杜伏威那边的情况又如何?”
  虚行之答道:“杜伏威亲率七万大军,把竟陵重重围困,却偏开放了东南官道,以
  动摇竟陵军民之心,粉碎其死守之志,确是高明。竟陵现在大势已去,城破只是早晚间
  事。”
  商秀珣冷冷道:“金子是你的了。”
  虚行之知她在下逐客令,正要起身离开,寇仲虎目s出锐利的寒芒,微笑道:“虚
  先生今后有何打算?”
  虚行之苦笑道:“我本想到广东避难,但又有点心有不甘,目前仍未作得决定。”
  寇仲试探道:“像先生这等人材,各路义军又正值用人之时,先生何不四处碰碰运
  气?”
  虚行之叹道:“若论声势,现今当以李密为最;但以长远计,则该以李阀凭关中之
  险最有利。可是我却不欢喜李密的反骨失义,又不喜高门大族的一贯官派作风。其它的
  不说也罢。”
  商秀珣讶道:“李渊次子李世民雄才大略,更喜广交天下英豪,任人惟才,一洗门
  阀颓风,为何竟得先生如此劣评。”
  虚行之道:“李阀若能由李世民当家,一统可期。问题是李渊怯懦胡涂,竟舍李世
  民而立长子建成为储君。李建成此人武功虽高,人却刚愎自用,多疑善妒,罢了,看来
  我还是找处清静之地,作个看热闹的旁观者好了!”
  寇仲眼睛更亮了,哈哈一笑道:“先生生于此世,若不轰轰烈烈的创一番事业,岂
  非有负胸中之学。若换了是我,与其屈志一生,不若由无到有的兴创新局,纵使马革里
  尸,也胜过郁郁闷闷的逐月逐年的捱下去。”
  虚行之愕然道:“原来寇爷胸怀壮志,但天下大势已成,还有何可为呢?”
  寇仲笑道:“其中妙处,容后再谈,假若我寇仲命不该绝于竟陵,就和先主在洛阳
  再见。”
  虚行之色变道:“你们仍要到竟陵去吗?”
  商秀珣正容道:“畏难而退,岂是我等所为。”
  虚行之沉吟片晌,又仔细打量了寇仲好一会后,断然道:“就凭寇徐两位大爷剌杀
  任少名的胆识,我就在洛阳等两位三个月的时间。”
  当下约好相会的暗记,才欣然道别。
  取回梁上的井中月后、寇仲等匆匆赶回船上,得到所有人相继归后立即启碇开航,
  望竟陵放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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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卷) 第十二章 强行闯关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十卷)
  第十二章强行闯关——
  茫茫细雨中,船儿弯弯曲曲地在河道上迅急的往下游开去。
  汉水静若鬼域,就像天地间只剩下这艘无比孤独的船儿。
  徐子陵、梁治、骆方、吴言四人,每人手持长达三丈的撑杆,每遇船儿惊险万状要
  撞往岸旁去时,就四杆齐出,硬是把船儿改朝往安全的方向。
  另外一众战士则在寇仲的大呼小叫下协力摇橹,c控风帆,忙个不亦乐乎。
  商鹏、商鹤两个亦到了甲板来,准备若船翻时可早一步逃生。
  商秀珣站在船面的望台之上,狠狠盯着正手忙脚乱在把舵的寇仲,没好气道:“你
  不是夸耀自己把舵技术了得吗?什么包在我身上。你看吧!若不是有人专责救船,这条
  船早撞翻十趟了。”
  寇仲赔笑道:“美人儿场主息怒,我的情况是跑惯大海,所以一时未能习惯这种九
  曲十三弯的小河儿,看!”
  商秀珣瞧往前方,一个急弯迎面而来。
  寇仲叱喝连声下,帆船拐弯,无惊无险地转入笔直的河道,就像经过了漫长的崎岖
  山道后,踏上康庄坦途的动人感觉。
  眼前河段豁然开朗,漫天细雨飘飘。
  众人抹了一额汗后,齐声欢呼,连商鹏、商鹤都难得地露出如释重负的欢容。寇仲
  叹道:“终于满师了,以后无论汪洋巨海,大河小川,都休想再难倒我哩。”商秀珣仍
  是背对着他,面对风雨淡淡道:“刚才你唤我作什么呢?”
  寇仲愕然想想,才醒悟道:“啊!那是你的外号,‘美人儿场主’这称号虽长了点,
  但既顺口又贴切,嘻!”
  商秀珣低声道:“你觉得我很美?”
  寇仲大为错愕,奇道:“场主你难道不知自己长得美若天仙,实乃人间绝色吗?”
  商秀珣耸肩道:“曾有谁来告诉我?”
  寇仲首次感到她的孤独。
  她在牧场的情况就类似杨广在旧隋的情形,没有人敢对他说任何真话。
  明明吃了败仗仍当自己可比拟秦皇汉武。而商秀珣则不知自己的美丽。牧场中的人
  当然只能暗自里对她评头品足,却不敢宣之于口。
  商秀珣有点羞涩的求教道:“我美在什么地方呢?”
  寇仲叹道:“你的美丽是十全十美的。我和小陵最爱看你吃东西时的娇姿妙态,无
  论轻轻一咬,又或狠狠大嚼,都是那么使人心神皆醉。”
  商秀珣转过娇躯,欢喜地道:“你说得真好听,就像你弄的酥饼那么好吃。”寇仲
  仍是首次见到她这种神态,看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商秀珣忽又回复平时的冷漠,淡淡道:“尚有个许时辰便可抵达竟陵,假若敌人以
  铁索把河道封锁,我们怎办才好呢?”
  寇仲第一趟感受到商秀珣对他的信任和倚赖;更觉察到两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心
  中禁不住涌起异样的感受。
  若论艳色,商秀珣绝无疑问可胜过李秀宁一筹,但为何总不能像李秀宁般可触动他
  的心弦。
  无可否认这美人儿场主对他有庞大的吸引力。却未强大至能使他不顾一切的投进去,
  把什么都忘掉了的去追求她,得到她。
  他会以一种权衡利害的熊度,来调整自己与她的距离,不希望因她而破坏了他与宋
  玉致间的微妙关系。
  商秀珣有点不耐烦的道:“你在想什么呢?”
  寇仲掠醒过来,迎上她如花玉容和期待的眼神,豪气陡生道:“若我寇仲出来争霸
  天下,场主可否卖战马装备给我呢?”
  商秀珣想也不想地皱眉道:“人家当然要帮你!但你这么穷困,何来银两和我买马
  儿?即使我是场主,亦要恪守祖宗家法,不能做赔本生意,更不能卷入江湖的纷争去。”
  寇仲正容道:“那美人儿场主可否暂停所有买卖,并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便可携
  带足够的金子来见你了。”
  商秀珣没好气道:“你和我有命离开竟陵再说吧!”
  寇仲见她没有断然拒绝,心中大喜。
  这时商秀珣别过头去,在甲板处找到正和骆方、梁治说话的徐子陵高挺潇洒的背影,
  芳心竟生出些微做了错事的感觉。
  ※※※
  风帆不断加速,往下游冲去。
  绵绵雨丝中,两艘战船在前方水道并列排开,守在一条横过河面的拦江铁索之后。
  把舵者已换了徐子陵,寇仲则傲立船首,颇有不可一世的霸主气概。
  商秀珣一众人等,散立在他身后的甲板上,人人手提大弓劲箭,簇头都包扎了油布,
  随时可探进布在四方的火炉中,燃点后即成火箭。
  商秀珣离寇仲最近,道:“你真有把握吗?”
  寇仲正瞧着敌船上因他们突然来临而慌忙应变和移动的敌人,闻言回头露出一个充
  满强大信心的笑容,拍拍背上的井中月道:“别忘了这是通灵的神刀,这一着包保没人
  想到,就算亲眼目睹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顿了顿又哈哈笑道:“你看他们现在连风帆都未及升起,我们眼下便冲破封锁,直
  抵竟陵,让他们连尾巴都摸不着,那才有趣。”
  梁治担心地道:“若你斩不断铁索又如何呢?”
  寇仲摇头道:“不会的!我定可斩断铁索。”
  这时离拦江铁索只有七丈许,是眨眼即至的距离,二十多丈外两艘敌船上的情况已
  清晰可见。
  两舰上的江淮军全进入战斗的位置,劲箭石机,全部蓄势待发。
  但这均非众人心系之处。
  看着那条粗若儿臂的铁索,众人都是头皮发麻,想象着寇仲失手后,船儿撞上铁索
  的可怕后果。
  只有寇仲冷静如常,似乎一点都想不到会有失手的可能性。
  四丈、三丈……
  寇仲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一股无形的涡漩气劲,绕着他翻腾滚动。
  立在望台处把舵的徐子陵双目神光闪闪,凝视有若天神下凡傲立船首的寇仲,心中
  亦涌起滔天豪情。
  这铁索或者正代表寇仲争霸天下的过程中至关重要的一步。
  只要能冲破封锁,驶抵竟陵,必能大振城内军民之心,激励士气。
  他更隐隐觉得寇仲若能完成此一壮举,将可把飞马牧场在场上下人等争取过来,支
  持寇仲争霸天下的大计。
  此一刀只可成不可失。
  不但可显示出他惊人的实力,至重要是申明了他对自己准确无误的判断。
  敌舰开始升帆。
  三丈!
  寇仲狂喝一声,冲天而起,朝铁索扑去。
  这出人意表的一着,连敌人都被震慑,人人瞪目静观,忘了发石投箭。
  商秀珣猛咬银牙,娇叱道:“点火!”
  寇仲横过虚空,背上井中月离鞘而出,化作厉芒,往下方铁索狂劈而下。
  在这一刻,寇仲像完全变了与平时不同的两个人。
  “当!”
  在敌我双方引颈以望下,井中月化成的黄芒像一道闪电般打在铁索上。
  粗如儿臂的铁索似乎全不受刀劈影响的当儿,倏地中分断开,堕入江水去。
  商秀珣娇叱道:“放箭!”
  火箭冲天而起,照亮了河道,分往两艘敌舰洒去。
  飞马牧场人人士气大振,充满信心斗志。
  船儿疾若奔马的冲过刚才铁索拦江处,往下游冲去。
  到火箭临身,敌人才如梦初醒,吶喊还击。
  寇仲在空中一个翻腾,稳如泰山的落回刚才所立船头的原位处,一副睥睨天下的气
  概。
  刀回鞘内。
  恰好此时两块巨石横空投来。
  寇仲哈哈一笑,豹子般窜起,乘着余威硬以拳头迎上巨石。
  “砰!砰!”
  石头顿成碎粉,散落河面。
  寇仲亦被反震之力,撞得跌回甲板上,刚好倒在商秀珣芳立足之旁。
  商秀珣见他拳头全是鲜血,骇然道:“你没事吧?”
  寇仲再爬不起来,全身虚脱的样子,仍大笑道:“痛快!痛快!”
  “轰!”
  船身剧震。
  众人阻截不及下,一块巨石击中左舵甲板,登时木屑横飞,甲板断裂。
  船儿侧了一侧,又再回复平衡。
  徐子陵大喝道:“诸位兄弟,我们过关了!”
  众人齐声欢呼。
  回头瞧去,只见两艘敌舰起了数处火头,不要说追来,连自己都顾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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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卷) 第一章 内外交煎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十一卷)
  第一章内外交煎——
  商秀珣和寇仲来到在看台上掌舵的徐子陵身旁,徐子陵从容一笑道:“商场主,尚
  有五里水路就可抵竟陵,这是探看敌情的千载良机,看!那山丘上便有数十个军营。”
  两人循他指示瞧去,果然见到左岸数里外一座山丘上,布满了军营,至少有七、八
  十个之多。
  寇仲装作大吃一惊的抓着徐子陵肩头,故意颤声道:“你该知道自己还是学师级的
  舵手,竟不集中精神,却在左顾右盼,万一撞翻了船,岂非教扬州双雄英名尽丧。”
  商秀珣哑然失笑道:“人人此时紧张得要命,你却还有心情开玩笑,小心如此托大
  会坏事呢。”
  蹄声在右岸骤然响起,七、八名江淮军的骑兵沿岸追来,对他们戟指喝骂,使本已
  绷紧的气氛更见紧张。
  徐子陵的目光由船上严阵以待的梁治、许扬等人身上,移往两岸,见到农田荒弃,
  村镇只余下瓦砾残片,焦林处处,一片荒凉景象,心中不由涌起强烈的伤感。这时货船
  转了一个急弯,敌骑被一座密林挡住去路,拋在后方。
  待再驶进笔直的河道时,竟陵城赫然出现前方。
  入目的情景,连正趾高气扬的寇仲也为之呼吸顿止。
  城外大江的上游处,泊了三十多艘比他们所乘货船大上一半的战船,船上旗帜飘扬,
  戈矛耀目,气势迫人。
  而岸上则营寨处处,把竟陵东南面一带围个水泄不通,阵容鼎盛,令人望之生畏。
  商秀珣娇呼道:“还不泊岸!”
  徐子陵摇头道:“若在这里泊岸,只会陷入苦战和被歼之局,眼前之计,只有冒险
  穿过敌方船阵,直抵城外码头,才有一线生机。”
  寇仲扫视敌舰上的情况,点头道:“这叫出其不意,看似凶险,其实却是最可行的
  方法。”
  刚好一阵狂风刮来,货船快似奔马,滑过水面,往敌方船阵冲去。
  商秀珣娇喝道:“准备火箭!”
  寇仲见敌舰上人人弯弓搭箭,瞄准己船,而他们却像送进虎口的肥羊,心中一动,
  不禁狂叫道:“放火烧船!”
  众人听得愕然以对时,他已飞身扑下看台,提脚踢翻载有火油的子。
  骆方首先醒悟过来,忙举起另一子,投往船头处。
  子破裂,火油倾泻。
  “蓬!”
  烈焰熊熊而起,整个船头腾起一片火幕,并吐出大股浓烟,随着风势,往敌人船阵
  罩去。
  梁治等这才醒觉,忙把杂物往船头拋去,增长火势,连商鹏两个老家伙,都加入这
  放火烧船的行动中。
  战鼓声响,漫天箭雨,朝他们洒来。
  寇仲振臂叫道:“弟兄们,布盾阵。”
  “砰!砰!砰!”
  货船左倾右侧,木屑四溅,也不知消受了多少块由敌船掷来的巨石。
  众人此时全避到盾阵后,以盾牌迎挡敌箭。
  “喇”声中,帆桅断折,整片帆朝前倾倒,压往船头的冲天大火去。
  火屑漫天扬起,接着帆樯亦燃烧起来,更添火势浓烟,往敌阵卷去,情况混乱至极
  点。
  “轰!”
  浓烟烈焰中,也不知撞上对方那一艘战船,货船像疯狂了的奔马般突然打了一个转,
  船尾又撞在另一艘敌舰处,这才继续滑进敌方船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