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2-03-04 09:43      字数:13289
  的那串。”
  徐子陵发出一声呻吟,转身再睡,没有理睬他。
  寇仲回到床沿坐下,叹道:“早劝过你的了,若肯听我的话,先联手处理了李天凡
  的事,再去找四大寇晦气,你就不用现在身负大小伤口十八处了!”
  徐子陵失笑道:“你何时养成对人幸灾乐祸的坏习惯?”
  寇仲若无其事地道:“就在你昨晚拋弃我这可怜孤儿那刻开始的,你说是谁害人不
  浅?”
  徐子陵盘膝坐起来,淡淡道:“你该感激我才对。否则怎会像如今的意气风发,噢!
  不!该是意气发疯才对。”
  两人狠狠互瞧一眼,分别把头转往相反方向去。可是各自拉长了脸孔不过半晌光景,
  又同时捧腹大笑。分别只在徐子陵是笑中有泪,因为牵动了正在痊愈的伤口。
  寇仲喘着气笑道:“其实我是中了你的j人之计,什么李秀宁是你的,自该由你仲
  少去英雄救美。那沉落雁难道又要算入我的数吗?除了你徐师傅外,谁更该去英雄惩美
  呢?”
  徐子陵伸手抚摸他大头道:“祖师爷有言,天地之间莫不有数,李秀宁注定是你那
  遁去的一,不宜任何外人c手,我对你那么好,竟敢来怨我。而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
  十有九,除李秀宁这遁数外,其它的数谁说得定没包括美人儿军师在内,怎知不可算入
  你那条数内?”
  寇仲奇道:“陵少今天的心情为何好得这么厉害?睡醒后便像思春的小鸟般唱个不
  停。”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若你以为商秀珣会看上昨夜我扮演的刀疤大侠,那就是想疯
  了你的心呢!我走时,她连我姓甚名谁都不晓得。”
  说到这里,心中不由忆起与这美女背贴背携手与敌周旋的滋味。
  寇仲笑嘻嘻道:“你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我们走着瞧好了!哈!”
  敲门声响。
  小娟在门外嚷道:“除了你两个家伙外全牧场的人都起来祝捷,还不滚出来。”
  只听她以前所未有的语调用词向他们叫嚷,便知她是如何兴奋忘形。
  两人你眼望我眼,也看出对方欣然之意,只要令小娟这可爱的少女开心至此,昨晚
  所有的辛劳伤痛,都是值得的。
  两人出身寒微,故对婢仆阶层的小人物有特别的好感和亲切感。
  小娟不待他们应话,续呼唤道:“快起床梳洗更衣,凯旋军快将回城,我们要到城
  外迎接他们呢!奴家先去了!”
  小娟姐走后,寇仲皱眉道:“我真不敢去想,昨晚一役赢来不易,更不知牺牲了多
  少人。你说商秀珣会怎样处理陶叔盛和苑儿这对内j呢?”
  徐子陵沉吟道:“这两人都是有身分的人,陶叔盛更是非同小可,商秀珣应为此万
  分头痛,此事亦必牵连到其它人。”
  寇仲苦笑道:“希望这事能分了美人儿场主的心神,否则闲了下来,便会疑心到我
  们身上,因为我们太多值得她怀疑的地方呢!”
  徐子陵叹道:“拖后一天是一天,我的伤口没有三、四天休想能愈合得无痕无迹。”
  寇仲一把将他从床上扯起来道:“那还不滚起来,现在至紧要是争取时间,更望李
  秀宁能知情识趣点隐瞒我的事,使我们可跟鲁妙子多学点绝妙活儿。”
  ※※※
  那天商秀珣和柳宗道都没有随队回城,领队的是大管家商震,他显然尚未知悉有关
  苑儿的事,接受城民夹道欢迎时都不知多么顾盼自豪。
  回城的主要任务是处置伤创之兵和捐躯者的遗体,可想象战争仍在城外进行着,对
  四大寇的败军加以无情的追击。
  那晚黄昏时分,两人摸到鲁妙子的小楼去。这天下第一巧匠出奇地精神抖擞,指着
  放在圆桌上的一对天遁神爪道:“这对东西好用吗?”
  两人衷心诚意地点头,赞不绝口。
  鲁妙子哈哈一笑道:“想不到子陵竟能运用这宝贝干掉一个大贼头,你们两人又能
  使牧场反败为胜,否则后果实不堪设想。三十年来,我从未试过像今天的高兴。”
  说罢一手拿起台面那对神遁,抖手就掷出窗外,投往崖下的深渊去。
  两人愕然以对。
  鲁妙子漫不经意道:“我是不想你们重蹈我的覆辙,若你们惯了依赖这类巧器,休
  想在轻功上再有寸进,起始时虽得其方便,最后则得不偿失,明白吗?”
  两人虽有点舍不得,但明白鲁妙子是一番好意,都点头应是。
  鲁妙子的目光投往窗外落日里的美景,触景生情的喟然道:“时间和生命间有着微
  妙和不可分割的关系,像日夜的交替,便如生命般使人难以捉摸,又心生怅惘,难以自
  己。就像成成败败,只是某一瞬间的事,并无不可逾越的鸿沟,到头来,一坯黄土会把
  所有成败埋葬。你们终是年轻,现在会很难明白我这番话,但终有一天会有我同样的感
  受,胜利的后面或者就是失败,两者合二为一。”
  两人都听得皱眉深思。
  鲁妙子脸上泛起回忆的神情,轻经道:“我生平只钟情于两个半女子,这么说你们
  是否觉得奇怪呢?”
  寇仲道:“那半个定是y后祝玉妍了,先生究竟和她有什么轇轕?”
  鲁妙子笑道:“小子你倒很实际,找到机会便追问有关y癸派的事。”
  寇仲毫无愧色道:“小子只是想为先生讨回一个公道。”
  鲁妙子点头道:“这正是我看上你们最主要的原因,若不害害这个妖妇,老夫死也
  不能目瞑。”
  徐子陵苦笑道:“先生放心好了,我们早与y癸派结下梁子。”
  遂你一言我一语的和寇仲把经过事情道出,当说到婠婠能令体内没有半丝脉气的情
  况时,鲁妙子露出凝重的神色。
  寇仲最后得意地道:“现在这妖女该以为我们已魂游地府,你骗我,我骗你,多么
  有趣。”
  鲁妙子沉吟片晌,肃容道:“听你们这么说,这妖女确已得祝玉妍真传,成为y癸
  派从祝玉妍之后修成天魔功的人。”
  徐子陵好奇问道:“天魔功这么难练的吗?,”
  寇仲思索着道:“至少该有三个人练成,否则谁把天魔功传下来呢?”
  鲁妙子拍案道:“说得好,不过创成︽天魔秘︾的人却非y癸派的人,其来历更是
  神秘莫测。不像慈航静斋的︽剑典︾般乃是开山祖师地尼所着。”
  徐子陵像已明白的道:“那︽天魔秘︾就有点像︽长生诀︾了,历代虽有人修练,
  却从没有人能长生不死,包括我们两个在内。”
  鲁妙子欣然道:“和你们说话可省了很多时间,︽天魔秘︾、︽剑典︾、︽长生诀
  ︾和神秘莫测的︽战神图录︾,并称古今四大奇书,每本都载有关于生命和宇宙千古以
  来的秘密,岂是如此容易被勘破的。”
  两人齐声问道:“︽战神图录︾?”
  鲁妙子道:“这或者是四大奇书中最虚无缥缈的一本书,历代虽口口相传,却从没
  有人见过,详情我也不太清楚,所以莫要问我。”
  寇仲皱眉道:“假设祝玉妍和婠婠真学成了天魔功,那除了慈航静斋的人外,谁还
  能与之匹敌?”
  鲁妙子淡淡道:“就是你这两个小子。”
  徐子和寇仲你眼望我眼,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寇仲抓头道:“我只是误打误撞练出了点门道来,事实上对诀内那些鬼画符
  的怪字一窍不通,嘿!这也算练成吗?”
  鲁妙子哑然失笑道:“︽长生诀︾一代传一代,也不知多少人练过,但从没有人能
  练出武功来,偏是你们能办到。误打误撞也好,适逢其会也好,总之就是如此。且只看
  连婠婠都害不死你们,便知来自︽长生诀︾的古怪武功,可抗衡天魔功法,否则我早劝
  你们找个地d躲起来,永远都不要再在江湖出现了。”
  接着兴奋地搓手道:“好了!闲话休提,言归正传,有没有兴趣多知道点关于y癸
  派的事?”
  ※※※
  次晨两人才返回宿处,睡了不到三个时辰,就给兰姑过来弄醒,不过今趟却是一番
  好意,原来给他们安排了新居。
  那是园众大师傅居住的宿舍,位于飞马园之南,共有四座独立房子。
  两人的期望本来只是每人可各自拥有间象样些的房间,可是出乎意料之外,兰姑领
  着他们来到其中之一的门阶前道:“这屋子是前堂后寝,其它澡堂等一应俱全,屋子已
  教人打扫好,你们可立即搬东西过来呢!”
  寇仲和徐子陵尚是首次拥有一座独立的房子,心中都涌起异样的感觉。
  兰姑出奇地和颜悦色道:“这几天人人都忙个不了,待梁副管家闲下来时,我会给
  你们申请一位婢子,好侍候你们的起居。”
  接着又眉花眼笑道:“记着你们是园的人,有机会见到场主时,至紧要多为园
  说几句好话。”
  两人恍然大悟,因为他们成了场主经常召见的红人,所以此妇才刻意巴结讨好。
  兰姑又道:“宁公主方面派人通知我,着你们今天有空就到她那处去,她对你们那
  天弄的糕饼,很是欣赏呢!”
  ※※※
  黄昏时两人把无可再简单的行李财产搬入各自挑选的房间后,回到宽敞的厅子坐下。
  寇仲伸了个大懒腰叹道:“这就叫权势了,就算园之内亦是如此。若不是商秀珣
  另眼相看,我们仍要堆在那窄迫得可挤出卵蛋的小房里。”
  徐子陵淡淡道:“李秀宁找你,为何还不滚去见她呢?”
  寇仲斜眼兜着他道:“一世人两兄弟,你不会让我一个人可怜兮兮的去见她吧?”
  徐子陵失笑道:“你当李秀宁是洪水猛兽吗?她要见的只是你而非在下,我才不会
  那么不通气,哈!恕小弟爱莫能助了!”
  寇仲跳将起来,唱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哈!不说意头不吉利的
  话了!去便去吧!”
  见寇仲兴奋地去了,徐子陵心中好笑,舒服地躺在椅里,目光投往窗外的园林中,
  心中却想起昨晚和鲁妙子的交谈。
  这天下第一巧匠,确是见多识广,博学多才。既曾读万卷书,也曾行万里路,使他
  们得益不浅。
  正因他是非常人,所以行事亦往往出人意表,令人奇怪不解。
  忽然心有所感,然后足音传至。
  徐子陵几乎立刻在脑海中勾划出骆方的面容,不由心中大讶,为何自己从没有刻意
  去辨认骆方的足音,却能如此自然而然仅从步声就可把他辨认出来?
  骆方此时神采飞扬地跨门人屋,叫道:“还不恭贺我,现在我是副执事哩!”
  ※※※
  寇仲走过石林,向把门的李阀卫士报上来意。
  不一会他来到那天李秀宁和苑儿说话的偏厅处,侍卫退了出去。
  寇仲等得纳闷,离开椅子,倚窗外望。一对美丽的蝴蝶正在花丛间争逐嬉戏。李秀
  宁的足音自远而近,最后在他身后响起道:“谢谢你!”
  寇仲淡淡道:“我可以走了吗?”
  李季宁默然片晌,轻柔地道:“你还记得那次我隔着窗子以匕首制着你吗?”寇仲
  不由被她勾起了美丽的回忆,那是个明月斜照的晚上,他和徐子陵拿账簿去向李世民领
  功,攀爬船舱时听到李秀宁声音迷人,忍不住探头窥视,给李秀宁发觉后以匕首抵着他
  的咽喉。
  那是一见钟情,亦是他失败之极的初恋起始的剎那,更令他刻骨不忘。
  寇仲苦笑道:“怎会不记得呢?想有半刻忘记也不可能。所以我现在才要走,否则
  我就算变了熏鱼也不肯走。”
  李秀宁“噗吓”娇笑道:“若你真是熏鱼,我就一口吃了你,教你以后什么地方都
  去不了。告诉秀宁,你是否为了这个原因,所以拒绝了世民二哥的邀请?”
  寇仲背着她道:“不要告诉我你现在才猜到这原因。”他笑容内的苦涩更深了。
  李秀宁叹了一口气道:“寇仲啊!秀宁怎值得你错爱呢?这世间不知多少胜于秀宁
  百倍的女子正等候你的爱宠。寇仲啊!抬头看看上天好吗?”
  她盈盈来到寇仲身侧,指着繁星满天的夜空道:“每颗星宿,都代表一个机缘,所
  以那就是数不尽的机缘,就像星宿的无穷无尽。秀宁和你的遇合,只是其中一个机缘。
  但此外仍有无数机缘,有些是痛苦的,有些是快乐的,甚至有令人苦乐难分,黯然神伤
  的。你是非凡的人,自应有非凡的遭遇,不应为偶一错过的机缘介怀。”
  寇仲做了最渴望但也是最不明智的事,朝她瞧去。
  只见清丽绝伦的美人儿正仰首观天,双目s出如梦如幻的渴望神色,凄迷动人至极
  点。
  寇仲剧震道:“问题在秀宁你正是我心内那夜空的明月,其它星宿于皓月下,全变
  得黯然无光。”
  李秀宁的目光朝他s来,两人目光一触后立即各自避开,都好象有点消受不了的样
  儿,情况极端微妙。
  寇仲捧头痛苦道:“这种事只会愈说愈纠缠不清,我都是早走为是!”
  李秀宁吃了一惊道:“多听秀宁两句话好吗?”
  寇仲一个筋斗,到了窗外,回复了一贯的调皮潇洒,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淡然道:
  “若宁公主要代令兄世民招揽我们两个人,就请免了。”
  李秀宁狠狠瞧了他好半晌后,跺足道:“你快要令秀宁生你的气了。”
  寇仲两手按在窗槛处,似要靠这动作支撑身体的重量,颓然道:“惨了!今天我真
  不该来,你每个神情,都只会使我的单思症病情加重,现在怕该已病入膏肓。”
  李秀宁螓首低垂道:“就当我是求你好了,寇仲啊!忘了我吧!”
  寇仲转身便去,无精打采地背着她扬手道别。接着在林木间忽现忽隐,好半晌才消
  失在李秀宁被泪水迷茫了的眼帘外。
  她终于为寇仲洒下了她第一滴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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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卷) 第七章 撒手西归
  大唐双龙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十卷)
  第七章撒手西归——
  骆方兴奋地道:“今次我们胜得险极了,连我都差点没命。幸好有位神秘的疤面大
  侠拔刀相助,杀得敌寇伤亡惨重,‘焦土千里’毛燥被他在千军万马中似探囊取物般取
  去首级,逆转了战局。”
  又犹有余悸道:“你怎也想不到情况是多么惊险,初时我们以为来的只是股二、三
  千人的窜扰部队,岂知忽然漫山遍野都是流寇,杀得我们溃不成军,幸好场主和二执事
  兵分两路,牵制着敌人的主力,又得那神秘大侠相助,而大管家则率兵出关应战,才能
  抵住敌人,待到场主引得敌人中计到了村外,东峡又派兵来援,我们才把敌人一举击败,
  追击百里,杀得他们连裤子都甩掉。咦!小宁到那里去了?”徐子陵微笑道:“副执事
  请坐!”
  骆方像不知副执事是指他般,微一愣然,才如梦初醒地坐在徐子陵为他拉开来的椅
  子里,打量四周道:“这房子很不错,小宁呢?”
  徐子陵在桌子对面坐下,知道因寇仲懂得哄他,所以骆方比较爱和寇仲打交道,而
  非自己。答道:“他被宁公主召了去,该快回来了!”
  骆方稍露失望之色,旋又被兴奋替代,似低诉秘密般压下声音道:“今赵全赖二执
  事举荐,因为其它三系比我更有资历的人比比皆是,且三执事的位子又被许老坐了,正
  副执事都由我们二执事的人一起做了,实有点说不过去。幸而我在此役颇有点表现,但
  听说还是靠二执事向场主说了整个时辰,更有大管家帮腔,她才肯答应呢。”
  许老就是许扬,原是二系的副执事,像商震般爱抽烟管,和他们关系不错。
  徐子陵脑海中浮现出柳宗道眇了一目的容颜,心中有些许不舒服的感觉。
  此人如此积极培养自己的势力,是否有特别的用心?
  说到底他和寇仲亦算是他派系的人。
  淡然问道:“三执事是否发生了不幸呢?”
  骆方冷哼道:“他那两下子怎见得人,平时却摆足威风,真正踏足沙场,还到他逞
  强吗?两个照面就给人宰了!”
  徐子陵心知肚明陶叔盛是给暗下处决,但却宣布他是捐躯沙场,若非家丑不外扬,
  就是要肃清余党采的手段。
  四执事吴兆汝一向和陶叔盛一鼻孔出气,说不定会为此事受牵连。
  徐子陵很想问苑儿的命运,最后仍是忍住,问道:“场主回来了吗?”
  骆方沉吟道:“该在这几天回来,外边的情势很乱,任少名被人刺杀后,不但南方
  形势剧变,江北亦很不妙。”
  再说了几句后,骆方因新任要职,又百事待举,告辞离开。
  徐子陵正思索任少名死后会引发的情况时,寇仲神色木然的回来了,呆头鸟般坐下,
  两眼直勾勾的瞧着前方,像两个空d。
  徐子陵正待追问。寇仲颓然叹了一口气道:“我和她的事终于结束了。”
  徐子陵伸手抓着他的肩头,沉声道:“人生中不可能每件事都是花好月圆,美满如
  意的。趁这几天不用侍候美人儿场主,不若我们多点去找鲁先生请教,还比较积极点。”
  寇仲点头道:“你至紧要快些养好伤势,还要不留丝毫痕迹,否则你这疤脸大侠就
  要露出狐狸尾巴哩!”
  ※※※
  日子就是那么过去。
  兰姑像怕了他们般不敢来打扰,两人则乐得自由自在,日夜都溜了去和鲁妙子谈话,
  研讨他将毕生所学写成的笔记。
  由于赋性有异,徐子陵对园林学和天星术数特别有兴趣,而寇仲则专志于历史、兵
  法和机关学,各得其所。
  表面看来,鲁妙子绝不像个临危的人,其脸色还红光照人,但二人都心里明白他已
  到了迥光反照的时刻。
  ※※※
  一天黄昏,两人刚想到鲁妙子处去,不见数天的小娟来了,说商场主要找他们,才
  知道这美女回来了。
  两人心中有鬼,惟有硬着头皮去见她。
  商秀珣单独一人坐在书房里,正忙着批阅台上的宗卷文件,两人在她桌前施礼问安,
  她只嗯了一声,连抬头一看的动作亦像不屑为之。
  两人呆立了一会,她才淡淡道:“脱掉衣服!”
  两人失声道:“什么?”
  商秀珣终掷笔抬头盯着他们,没好气的道:“脱掉衣服就是脱掉衣服。还有其他什
  么的吗?我的话就是命令,否则家法伺候。”
  寇仲苦笑道:“我们的清白之躯,除了娘外尚没有给其它女人看过,这么在场主面
  前脱个精光,若给人看到不太好吧!”
  商秀珣狠狠瞪了他一眼,责怪道:“我又没叫你脱掉小裤子,还不照办,是否讨打
  了。”
  徐子陵正要出言反对,寇仲怕他自揭身分,嚷道:“脱就脱吧!”
  徐子陵见寇仲三扒两拨便露出精赤粗壮的上身,又知商秀珣刻意在查看他身上是否
  有伤痕,更想起还要见鲁妙子,终于屈服。
  商秀珣长身而起,绕着两人打了个转,掩不住失望之色的回到书桌,挥手道:“滚
  吧!”
  两人拿着衣服,正要滚出去,又给商秀珣喝止道:“穿好衣服才准出去,这样成何
  体统。”
  两人狼狈地在她灼灼目光下穿好衣服,见她仍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寇仲试探道:
  “场主!我们可以滚了吗?”
  商秀珣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巡视了几遍,冷冷道:“你们是否每天都有锻炼身体?”
  寇仲知她是因见到他们扎实完美的肌r而生疑,信口开河道:“这个当然,每天清
  早起来,我们至少耍一个时辰拳脚,方会变得精神翼翼。”
  “砰!”
  商秀珣一掌拍在案上,杏目圆瞪叱道:“胡说!你们是牧场最迟起床的人,还要人
  打锣打鼓才肯起来,竟敢对我撒谎。”
  徐子陵赔笑道:“早起确是我们一向的习惯,不过最近听场主指示,每晚都去了跟
  鲁先生学东西,致日夜颠倒,所以睡晚了!”
  寇仲想不到她这么注意他两人的起居,只好尴尬的承认道:“场主大人有大量,我
  只是说顺了口,忘了最近生活上的变化。”
  商秀珣秀眸变得又亮明又锐利,好整以暇的道:“但是柳二执事说你们来此的几天
  途上,亦从未见过你们练功夫呢?”
  徐子陵怕寇仲又乱吹牛皮,忙道:“皆因我们见二执事他们人人武功高强,哪敢班
  门弄斧,场主明鉴。”
  商秀珣半信半疑地盯了他好一会,叹了一口气道:“若有一天我发觉你们在瞒我,
  我定必亲手宰掉你们。”
  寇仲暗中松了一口气,知她不再怀疑徐子陵是疤脸怪侠,恭敬道:“我们可以滚了
  吗?”
  商秀珣扳起俏脸似怒似嗔的道:“不可以!”两人为之愕然。
  商秀珣沉吟片晌,挥手道:“去吧!不过每天你们都要来向我报上老家伙的情况。”
  寇仲道:“该在什么时候来见场主呢?”
  商秀珣不耐烦地道:“我自会找人召你们。立即滚蛋!”
  两人如获皇恩大赦,溜了出去。
  ※※※
  他们在小楼见到鲁妙子时,都大吃一惊。
  鲁妙子仍坐得笔直,但脸上再无半点血色,闭目不语。
  两人左右扑上把他扶着,鲁妙子长长吁出一口气,睁眼道:“扶我下去!”
  寇仲连忙跳了起来,探手书柜扳下开启地道的铁杆,“轧轧”声中,地下室入口现
  于眼下。
  鲁妙子道:“留给你们的东西和笔记我已包扎妥当,离开时可顺手取走。”
  两人扶着他进入地道,来到地室中,赫然发觉地室中间竟多了张石床,枕头被褥一
  应俱全,遂依鲁妙子指示把他搬上石床躺好。
  鲁妙子头靠木枕,两手交叠胸前,当两人为他盖上令人怵目惊心的大红绣被后,这
  垂危的老人叹道:“人生在世,只是白驹过隙,当你以为生命永远都不会到达尽头时,
  眨眼间便到了呼吸着最后几口气的时刻。”
  寇仲生出想哭泣的感觉,但偏是流不出半滴眼泪,坚定地道:“先生放心吧!我们
  会手刃y癸派那妖妇,好为你出一口气。”
  鲁妙子摇头苦笑道:“你们量力而为吧!现在你们若遇上祝玉妍,和送死实在没有
  什么分别。况且现在我对她已恨意全消,若不是她,我也不能陪了青雅二十五年。更不
  知原来自己心目中最后只有她一个人。罢了!罢了!”
  两人你眼望我眼,都不知该说什么话才好。
  鲁妙子轻喘着道:“你们走吧!记着该怎么做了。”
  徐子陵骇然道:“先生尚未死呢!”
  鲁妙子忽然精神起来,微怒道:“你们想看到我断气后的窝囊模样吗?”
  两人不知如何是好时,鲁妙子软化下来,徐徐道:“你们每人给我叩三个头就走吧!
  我再撑不下去了。哈!死并非那么可怕的,不知待会会发生什么事呢?”
  两人把鲁妙子给他们的东西各自藏好后,颓然离开变得孤冷凄清的小楼。
  寇仲右手按着徐子陵肩膀,苦叹道:“老家伙可能是娘和素素姐外对我们最好的人。
  偏却学娘那样,相处不到几天就去了。”
  徐子陵想起素素,叹了一口气。
  寇仲道:“我们今晚走,还是明早才走呢?”
  徐子陵摇头道:“不!我们现在就走,留下来再没有什么意思!”
  寇仲心中现出李秀宁的倩影,耳朵里似仍回响着她叫自己忘了她的话,点头道:
  “好吧!取回井中月我们就设法溜掉。”
  室门在望时,兰姑迎面而来道:“你两人立即收拾细软,随场主出门。真是你们的
  荣幸呢!场主指定由你两人侍候她沿途的饮食!”
  两人愣然以对。
  ※※※
  黄昏时分,一行二十八人,驰出东峡,放蹄在广阔的平原迈进。
  除了寇仲和徐子陵这两个伙头大将军外,馥大姐和小娟也有随行,好侍候商秀珣的
  起居。其它都是飞马牧场的人,包括了执事级的梁治、柳宗道、许扬,和副执事级的骆
  方、梁治的副手吴言,一个四十来岁的矮壮汉子。
  另外还有两个分别叫商鹏和商鹤的老头儿,包括商秀珣在内,都尊称他们作鹏公和
  鹤公。
  两老很少说话,但双目神光如电,显是飞马牧场商姓族中元老级的高手。
  走了半天,寇仲和徐子陵仍不知商秀珣如此阵仗是要到那里去。
  寇仲和徐子陵负责驾驶唯一的马车,车上装的自是篷帐食物炊具等一类的东西。
  寇仲驱策着拉车的四匹健马,低声在徐子陵耳旁道:“弄完晚餐后我们就溜之夭夭,
  待他们饮饱食醉才走,也算仁至义尽了吧!”
  徐子陵笑道:“你不是精于地理吗?这个方向似乎是到竟陵去,仲少同意吗?”
  寇仲愣然片晌,苦笑道:“今趟算你跟得我多,修得地理学上少许道行,不过负责
  二十八个人伙食的生活并不好过,那及得我们游山玩水的到竟陵去呢。”
  徐子陵点头道:“那就今晚走吧!”
  ※※※
  到夜幕低垂,商秀珣才下令在一道小溪旁扎营休息,寇仲和徐子陵则生火造饭,忙
  个昏天昏地,幸好小娟施以援手,才轻松点儿。
  众人吃着他们拿手的团油饭时,都赞不绝口,使两人大有光采。
  骆方、馥大姐和小娟与他两人自成一局,围着篝火共,别有一番荒原野趣的味儿。
  寇仲乘机问道:“我们究竟要到哪里去?”
  骆方愕然道:“没人告诉你们吗?今趟是要到竟陵去嘛!”
  徐子陵奇道:“竟陵发生了什么事呢?”
  骆方显是不知详情,道:“好象是有些要事的。”
  馥大姐低声道:“是竟陵方庄主派人来向场主求援,我们只是先头部队,其它人准
  备好就会来了。”
  寇仲和徐子陵对望一眼,均看到对方心中的惧意,因两人猜到同一可怕的可能性。
  那还有兴趣闲聊,胡扯了几句后,托词休息,两人躲到小帐幕内。
  寇仲伏在仰躺的徐子陵旁,低声道:“今趟糟透了,我们早该从婠婠这条线上联想
  到曲傲和老爹。”
  顿了顿续叹道:“还记得当年在荥阳沉落雁的庄院内,宋玉致向沉落雁通风报讯,
  说曲傲和老爹互相勾结,要暗杀李密吗?现在摆明老爹用的是美人计,婠婠肯定回了竟
  陵向方泽滔这情种庄主大编故事。只要她伸伸指头,方泽滔就要呜呼哀哉。”
  徐子陵直勾勾的瞧着帐顶,苦涩地道:“就算没有婠婠,方泽滔也非老爹手脚。最
  惨是一向与独霸山庄互为声援的飞马牧场,惨胜后元气大伤,根本无力援助竟陵,否则
  现在就不是二十八个人,而是上万战士组成的大军了。”
  寇仲透帐扫视外边围着篝火闲聊的商秀珣等人,低声道:“为今之计,就是全速赶
  往竟陵,趁婠婠未动手前,先一步把她宰掉。”
  徐子陵没好气道:“到时我们已筋疲力尽,那还有气力收拾婠婠。更何况就算我们
  在最佳状态,仍未可轻言取胜呢。最糟是不知她数说了我们什么坏话,兼之方泽滔又给
  这狐狸精蒙了眼迷了心,到时弄巧反拙,保证笑疼了那妖女的肚皮。”
  寇仲苦恼道:“这又不是,那又不是,该怎办才好呢?”
  徐子陵冷静地分析道:“这事是急不来的,若我是老爹,既已稳c胜券,索性把飞
  马牧场的人也引得倾巢而来,再在途中伏击,那就一下子把这整个地区的两大势力收拾,
  那时要北上或南下,都可悉随尊便。”
  寇仲像首次认识他般,心悦诚服地道:“你比我厉害多了,唉!不知为何我此刻的
  脑袋空白一片,人更浮躁不安,什么都想不到似的。那现在该怎办呢?”
  徐子陵坐起身来,淡淡道:“我不是比你厉害,而是心无罣碍,就像井中之水,能
  反映一切。你这小子自昨天见过李秀宁后,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若你仍是这么看不
  开,索性回乡耕田或开菜馆好哩!”
  寇仲呆了半晌,点头道:“教训得好,我确是很不长进,好吧!由这刻起,我要改
  过自新,以后再不想她。”
  略作沉吟后,续道:“所以今趟商秀珣率人往竟陵,可能早落在老爹或长叔谋算中,
  那就非常危险。”
  徐子陵欣然道:“你终清醒过来啦!”
  寇仲苦笑道:“只是清醒了些儿。以老爹谋定后动的性格,现在只须装出蠢蠢欲动
  的样子,就可把独霸山庄牵制至动弹不得,而飞马牧场则成劳师远征的孤军,噢,小娟
  来了!”
  两人连忙装睡。
  小娟的声音在外低唤道:“你们睡着了吗?场主找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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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卷) 第八章 溪边夜话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十卷)
  第八章溪边夜话——
  商秀珣有如天上下凡的女神,在夜风中衣袂飘飞,负手傲立,淡然道:“你们今晚
  弄的团油饭有极高的水准,令人满意。”
  寇仲和徐子陵连忙谦谢。
  这美女瞧往天上的星空,语调转冷道:“老家伙是否死了?”
  徐子陵黯然点头。
  商秀珣别过身去,背对他们,像是不愿被两人看到她的表情,好一会才道:“你两
  个陪我走走!”
  两人大奇,以此女一向的崖岸自高,孤芳独赏,这邀请实在太过不合情理。只好满
  肚狐疑的随在她身后。
  商秀珣在原野缓缓而行,星光月映下,她的秀发闪闪生辉,优雅的背影带着超凡脱
  俗和难以言表的神秘美。
  好一会商秀珣都没有说话。
  到了小溪边一堆沿溪散布的大石处,她停了下来,轻叹道:“坐吧!”
  寇仲忙道:“我们站着成了。”
  商秀珣自己拣了一块大石写意地坐下来,再道:“坐吧!”
  两人见她坐下,那还客气,各选一块平滑的石坐好。
  柳宗道等说话的声音在远处隐约传来。
  商秀珣轻轻道:“你们是否觉得我很横蛮呢?睡着了也要把你们弄醒来见我。”
  寇仲苦笑道:“你是我们的大老板,我们自然要听你的命令做人了。”
  商秀珣“噗吓”娇笑,入神的想了好半晌,微笑道:“这正是我爱和你两个小子说
  话的原因,因为你们只当我是个老板,而不像其它人般视我为至高无上的场主。最妙是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事瞒我骗我,而我偏没法抓到你们的痛脚。”
  两人大感尴尬。
  徐子陵道:“场主认为我们在什么事情上有瞒骗之嫌?”
  商秀珣娇媚的摇了摇螓首,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转,望往夜空,柔声道:“我也
  不大知道。但总感到你们两人很不简单。娘常说鲁妙子聪明绝顶,生性孤傲,从来看不
  起人,所以一直没有传人。唉!人的性格是不会改变的,他为何这么看得起你们呢?”
  寇仲耸肩道:“此事恐怕要他复活过来才知道了!”
  商秀珣淡然道:“又是死无对证!他究竟传了你们什么东西?起程前我曾到他的小
  楼走了一趟,这可恨的老家伙什么都没留下来!”
  徐子陵沉声道:“鲁先生的巧器都成了陪葬品,与他长埋地下。”
  商秀珣美目深注的朝他瞧来,淡淡道:“他没有东西留给你们吗?”
  寇仲道:“只有几本记录他平生之学的笔记,场主要过目吗?”
  商秀珣摇头道:“我不要碰他的东西。”
  两人放下心来,暗忖这就最好了。
  商秀珣忽然道:“骗人!”
  两人吓了一跳,心想若她要搜身,只好立即翻脸走人。
  商秀珣嘴角逸出一丝笑意,扫视了他们几遍,平静地道:“这是不合情理的。老家
  伙发明的东西均为江湖上千金难求的宝物,他既看中你们,怎会吝啬至此。不过,我亦
  不会探究此事,让老家伙到九泉之下仍要笑我。”
  两人暗里松了一口气,脸上当然不露出丝毫痕迹。
  商秀珣忽又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我的心有点乱,你们随便找些有趣的事说说好
  吗?”
  美人儿场主竟软语相求,两人均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徐子陵忽然道:“不若我给场主起一支卦,看看为何场主会有心乱的情况发生。”
  寇仲心中叫绝。
  商秀珣大讶道:“你懂术数吗?”
  徐子陵昂然道:“刚跟鲁先生学来的。”怕她拒绝,忙依鲁妙子教的方法举手起了
  一课六壬,捏指一算后正容道:“此课叫‘蒙厄’,场主之所以会心乱,皆因局势不明,
  陷阱于途之故。”
  商秀珣愕然道:“似乎有点道行,就那么的七天八天,你便学晓这么艰奥的东西吗?”
  寇仲灵机一触道:“小晶是术数的天才,我却是兵法的天才,嘻!”
  商秀珣不屑地道:“你是脸皮最厚的天才,也不照照镜子。”
  寇仲哈哈笑道:“不要小觑老家伙的眼光,不信可考较一下我。”
  商秀珣先嗤之以鼻,接着沉吟道:“好吧!孙子兵法有八大精要,你给我说来听听。”
  寇仲从容不迫道:“兵书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若让我为场主分析眼前形势,场主
  便不用因局势不明朗而心烦意乱。”
  商秀珣呆了半晌,最后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道:“说吧!”
  寇仲恭敬道:“今次场主率人往竟陵,是否因竟陵遣人来求救呢?”
  商秀珣凤目一寒,微怒道:“是否馥儿把这事泄出来的?”
  徐子陵不悦道:“大祸当前,场主仍斤斤计较于家法场规这等j毛蒜皮的琐事吗?”
  商秀珣呆了一呆,芳心中升起奇异的感觉,此刻的徐子陵那还有半点下人的味儿,
  一时间竟忘了斥责他。
  寇仲好整以暇地分析道:“江淮军今次西来,时间上拿捏得无懈可击,显是谋定后
  动……”
  商秀珣截断他道:“谁告诉你们犯竟陵的是江淮军呢?”
  寇仲得意洋洋的道:“若要人告诉才知道,就不是兵法的天才。有很多事不用眼看
  耳听,亦可由心眼心耳想得到。”
  顿了顿微笑道:“一向以来,竟陵的独霸山庄和我们场主你的飞马牧场,均是周围
  各大势力口边的肥r。只不过此r难哽,致无从入手吧!现在四大寇进犯我们牧场,而
  杜伏威则乘机兵胁竟陵,两者间若无微妙的关连,打死我都不会相信。”在商秀珣的眼
  中,两人就像变成另外两人般侃侃而谈,使她亦不禁听得入神,忘了他们地位资格的问
  题,皱眉道:“你对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