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作者:黯香      更新:2021-05-14 11:20      字数:9055
  西魉河的水不清不浊,河两畔密林缭绕,野草疯长,自那顶载着宇文丞相的轿子离去,四周便没了人息,只闻禽鸟的扑腾。
  映雪站在草里,瞧了那表面平静,底下却暗礁罗列的河面一眼,转身往回走。
  她认得刚才那只手指头,是因爹爹的左手大拇指先天带有一块墨色胎记,很小的时候她以为是墨,时常吵着要替爹爹擦拭,所以印象深刻。
  前些日子他们对爹爹是变相软禁,虽囚了自由,却也锦食相待,不伤及发肤,现在对她如此相逼,应是暗波涌起掀起千层浪的时刻了。这一次,只怕那宇文祁都也将爹爹带来了卞州。
  稍稍往前走一些,才发现此处地势是高低不平,越往下游,地势越低,难怪河水看起来急湍。她瞧了一眼,发现此处有些眼熟,深草处有间带院子的破庙,草间被人走出一条小径,通往河畔。
  这里不正是那个叫哑奴的红衣女子跳下去的地方么?
  黄怡香说哑奴是楚幕连最宠爱的女子,楚幕连可以牺牲黄怡香和她,却独独要保护哑奴,将之捧在手心。只是,她从来不知道楚幕连会爱人,也从来没有见过黄怡香和哑奴。
  可以说,她对楚幕连的事根本一无所知,她和他在烟暮山隐居的那两年,除了唤他一声师父,其他无从知晓。
  她从来以为,他和她一样,只属于山间野林,不问世事。原来,她错了,而且错得离谱。呵,直到今日,她才明白。
  密林很静,西移的阳光照射进来,将她形单影只的身影拉得老长,她站在阳光里,感觉不到热,只是心思澎湃,差点淹没了自己。
  她从来不知道,有一天她会为自己落寞,想为自己哭。
  "咚!"破庙里有人敲响了那破旧的老钟,打断了她的忧伤,她抬起眸子,睫扇濡湿,在阳光下闪着晶莹。
  齐人深的野草在抖动,哒哒的脚步声响起,有人或动物在向破庙奔走,而她,站在距离破庙的几里之处闻到了烟的味道。破庙顶上窜出的,不正是浓烟么?
  起火了?
  她眉头一蹙,立即朝破庙走了几步,却在走到庙门口的当会止住了脚步。她没想到,破庙的庙堂里会坐满了乞丐,人人衣衫褴褛,脸蛋乌黑,他们正盯着架子上烧烤的几只鸡和一只不大不小被剖了肚的散发着阵阵香味的猪流口水。
  几个孩童在院子里玩耍,为抢一颗发黄的馒头,在院子里你追我赶。
  "咕隆"馒头滚到了大门口,静静立在映雪的软靴旁。
  "抢到了!"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孩童大叫,用黑乎乎的小手抓起馒头就要往嘴巴里塞。
  "不要吃,很脏。"映雪蹲下身来,心疼望着这个面黄肌瘦的小家伙。
  小家伙捧着馒头抬起头来,先瞧了瞧馒头,再望望闯入者:"你是谁?为什么说我的馒头脏?"
  其他几个稍微大点的孩童早在争抢馒头的当会就见到站在门口的映雪了,他们没有跑过来,而是呈鸟兽状散开,害怕的跑进了庙堂。
  立即便有几个男乞丐跑进院子了,防备望着女扮男装的映雪:"快走!要不我们对你不客气!"
  这些人面容黝黑,嘴唇干裂,不管是不是因为脏污,他们都有那么黑,再看他们露在破衣裳外面的手肘和掌,粗糙厚实,明显是双常年在地里劳作的手。
  映雪突然想起巷子里的那群乞丐,那群乞丐被连胤轩扔进牢里便没了音训,北冀的人也很少在乞丐堆里见着了,街上游荡乞讨的,都是真正的乞丐。
  "快走!"有人已要抡起棒子赶人了。
  映雪收回心思,后退了几步,连忙解释道:"我刚才只是见庙顶有烟,以为这里起了火,所以过来瞧瞧,并无打扰之意。既然无事,在下这就离去了。"
  "等一下。"又有人叫住了她,夹杂浓浓的外地口音:"留下你腰带上的玉佩和身上的银两,只要是身上都可以典当的,你都要留下,才准走人!"
  映雪吃惊,回过头:"你们在打劫?"
  那出声的男乞丐,是个身高六尺半的十几岁年轻男子,黝黑的肌肤下是一张血气方刚的脸,他这样一吼,他身旁的老妇人立即将他往后面拉,声音里带着颤音:"阿墚,不要这样做,他会告诉官府的,到时候,我们连这破庙都容身不下了。我们放他走吧,不要惹事。"
  "阿婆,如果不用这样的办法,我们筹不到银子给阿青治病,阿青现在连水都喝不下了……而医馆里的大夫只认银子,没有银子,他们是不肯给阿青治病的。"
  名为阿墚的男子这样对阿婆说着,陡然一把拽过映雪的纤腕将她拖进门里,恶狠狠扯下她腰间挂着的玉兔玉佩,和腰带里的一些碎银子,"既然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我们也是逼不得以走投无路,希望你能心存好心救救阿青……"
  "你们就不怕我以抢劫罪告到官府?"映雪撑在那破旧的庙门上,看到其他乞丐面露惊恐之色望着阿墚,不敢吱声。
  阿墚抢完映雪的玉佩和碎银后便没有对她搜身了,似是也有些顾忌和胆怯:"今日借你这些银子一用,日后戚墚定以五倍之数归还,而且钱财是我一人抢,与其他人无关,若你要追究,告我戚墚一人便可,不要伤及他人。"
  映雪愕然,瞧着这个男子:"在你抢劫之前你就该想到会伤害你周边的人,即便你开脱,他们也会受牵连。"
  戚墚的阿婆在旁边惧得哭哭啼啼起来,竟"扑通"一声跪在了映雪面前磕起头:"求这位公子原谅阿墚的冲动,都怪阿婆不好,老骨头一把拖累了阿墚和阿青,阿墚还小不懂事,就让阿婆去见官……"
  "阿婆!"戚墚终于怒了,一把将阿婆掺起,再回头将院子的大门关了,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逼向映雪:"既然你执意不肯放过,那我就豁出去了,反正从我们来卞州起就没有人将我们当人看,你们这些贵公子哥儿整日锦衣玉食,没事耍耍鸟找我们这些穷苦人家出气,即便我们做了乞丐也是被你们如畜生般赶来赶去,哪儿都没有容身之地。既然逼我们上绝路,我也不怕让你们偿偿命贱如草的滋味!"
  说着,已拿着刀子直直朝映雪刺了过来,没有拳脚,全是蛮劲。映雪没想到这男子真的动手,立即脸色大变,被逼得步步后退,退无可退,旁边的乞丐更是吓得惊叫成一片。
  最后是阿婆拉住了他,哭道:"阿墚,别再错下去了,他们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杀了他,我们要赔上百条性命,而且,阿婆不准你双手沾血……"
  戚墚一把将刀子扔到地上,重重跪在了地上,抱着头痛哭:"我们同样是人,为什么要被赶离家乡沦为乞儿,我们每日饥肠辘辘,还要忍受官兵的驱赶,难道我们要坐在这里等死吗?"
  "你们是哪里人氏?"映雪站在他五步远之处,问出了这句话。刚才她无意报官追究,只是觉得这男子做事有些冲动。
  "淮州。"戚墚睁着一双哀痛的眼,瞧着映雪:"我们的家就在这不远处的淮州,可是今年闹虫灾,麦田颗粒无收。朝廷不仅不拨粮救济,反而加重赋税,恰好淮州守将大人又以守边关为由,大量打造兵器,四处抓人劳役,我们交不出粮食和银子,又不想被活活累死,只能逃到了卞州。"
  "淮州守将大量造兵器之事,向圣上请旨了吗?"映雪蹙眉。
  "不知道,守将大人说是圣上的旨意,如果不是圣旨,他们敢这样四处抓人吗?只可惜,逃到了卞州,也是没有活路可走……本以为卞州守将将城门大开允许灾民大量涌入是为救济我们,谁知不是派米救济,却是三天两头将我们躯赶,不准出城……"
  "为什么不准出城?"
  "是上面刚刚颁下来的命令,只准入城不准出城。入了城才知道这里灾民暴民集结,根本没有我们的生存之地,我们只有在这荒郊野外的破庙做安身之处,捡些别人扔下的残渣剩菜裹腹。"
  映雪瞧向那架子上烤得油腻腻的畜生肉,阵阵飘香,却夹杂一种奇怪的味道。她轻轻蹲下,用树枝挑起他们扔在院子里的猪肠子,屏住呼吸翻看了一番。
  "你们从哪弄来的这些?"她眉心皱得很深,连忙走到屋子里制止几个孩童老孺将烤好的肉放进嘴里:"吃不得,这肉有蠕虫!"
  几个人抓着肉不肯放下,叫道:"我们在将这些牲畜捡来前已经检查过没有病,这些只是饿死的猪和鸡,死了些日子,所以肉色变得有些暗沉……"
  "哪里弄来的?"映雪只觉胃间有些翻涌,刚才她明明见得那猪肠子已经发绿,蝇虫爬满,又岂只是"有些"暗沉!
  "客栈酒楼的后门。"
  "你们以前吃过吗?"将病猪放在客栈酒楼后门?更何况这些不像是病猪,反倒像药猪,似乎是有人用药物注入牲畜体内,导致这些牲畜死亡。
  "没有,今天才发现的。"那些人还是舍不得将熟肉放下,眼巴巴望着戚墚,肚子一阵阵"咕咕"的叫,"阿墚,这肉真的不能吃吗?"
  戚墚也神色沉重望着映雪,对她的话半信半疑:"我们要如何相信你?最近城内并没有疫病,何来病猪?"
  沥安的疫病是吃肉包子起的,这做包子的肉馅难道不是用的病猪么?她相信绝对有人染了这疫病的,可能是还没大面积传染开。
  她道:"我怀疑是有人故意将病猪放在客栈后门的,阿墚,可以带我看看阿青吗?"
  "你会看病?"阿婆苍老的眼瞬息有了光彩。
  "先前跟师父学过一二。"映雪轻答。
  这个时候,庙堂里的草堆动了一下,有只糜烂的手从里面伸出来,气若游丝叫了声:"水。"
  映雪暗暗吃惊,朝那只手走过去。
  草堆里躺着人已经面目全非了,裸露在破衣外面的皮肤全面糜烂,流着脓水,散发阵阵腥臭,引来群群蝇虫"嗡嗡"。
  映雪朝他走近了两步,瞧见男子的双眼已经睁不开了,脸部溃烂,唇瓣龟裂。
  她的心很痛:"这不是疫病,是蠕虫,他身上溃烂的部分是因为蠕虫在啃咬。"只是,这症状竟然跟疫病非常相似。
  "啊!"屋子里的人纷纷将手中的熟肉吓得掉在地上。
  "谁跟阿青接触最多?"她望着戚墚。
  戚墚这才相信她,瞧着她的眼睛,道:"你说的没错,阿青前些日子经常说身上痒,经常挠,挠破了皮,身上便开始溃烂。我带他去医馆,医馆的人用扫帚赶我们,嫌弃我们是乞丐。我用艾草给他擦拭身子都不管用,然后就成这样了……我……"
  他咬了咬唇,非常悲痛:"如果你能救阿青,我戚墚这辈子给你做牛做马。"
  映雪瞧着他:"我只能试试,不能保证一定能救。你的手肘给我看看。"
  "我没有被传染。"戚墚连忙将手臂藏到身后。
  "初期,这蠕虫不会一日一夜就感染,若非你与他天天接触,便不会有事。"她冷静瞧着这个男子,"如果你不想你阿婆担心,便给我看看,还有其他人。"
  "阿墚。"阿婆求他。
  戚墚这才伸出自己已经开始溃烂的臂膀,和臂膀上的一条长长的新伤痕。
  入夜的卞州城,凄清死寂,除了花楼酒楼的灯火和城墙上的士兵,便没有人息。
  映雪又一次在夜月高挂的时辰走在这凉飕飕的西大街,她刚从小道上弯上来,靴子上踩了一脚底的泥土,白玉脸蛋上香汗薄施。
  说实话,这天儿有些热,尤其是穿着这宽大的男装,还要在胸前裹上一圈又一圈的绷带,身子上热得透不过气。
  可是她的心儿很凉,没由来的没有温度。
  她静静走在大街上,并不急着回府。在某一瞬间,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只是静静迈着步子,在这诡异的夜色里,失了魂魄般前行。
  一阵"哒哒"的马蹄声踢破这胆战心惊的死寂,在这长街上风驰电掣而来,十几匹黝黑精壮的青鬃马马背上坐着清一色带银色头盔,着墨色大氅的铁骑兵,为首的高大男子戴铜色夜鹰面具,露出眼睛和嘴,墨色大氅以金线滚边,氅面绣翱翔苍鹰,五色线斑斓,栩栩如生。
  走在前面的映雪听到这气势的马蹄声了,心头一惊,连忙要闪到一边去。
  "嘶!"马儿嘶鸣,昂起前蹄,急得让她躲闪不及,就要一蹄子踏上去,马背上的人还在叫:"快闪开!不要命了!"却明显是牷不住马儿。
  闪得了吗?也不瞧瞧他急成了哪样?映雪被困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铁蹄子朝她踏上来。
  "该死的!"有人在吼,马鞭风驰电掣般卷过来,一鞭子将她甩到路旁,赶在铁蹄子踏下来前撵开了她。
  她在硬邦邦的路面滚了几圈,只觉全身的骨头都碎了。
  "王爷,您大可不必救他,死在属下的马下是他自找!让他耽误了我们前行的速度!"始作俑者冰冷无情的声音。
  "王爷,他们追上来了。"阵阵马蹄声由远而至,火把照亮整个大街,铁蹄声将大地震得地动山摇。
  她软软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马背上用马鞭甩她的男人冷冷睨她一眼,陡然又马鞭一勾,将她身子卷起,一收,她稳稳落入了他的怀抱。
  "驾!"男人双腿一夹马背,没有搂她,让马儿快速奔跑起来。他身后的属下静静护在他身后,马蹄嘹亮。
  她软着身子靠在他的胸膛,闻到了一种熟悉的体香。
  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鼻间麝香缭绕,身子骨拼命叫嚣着疼痛。她想,她全身的骨头架子已经散了。
  不知在马背上颠簸了多久,四周终于静下来,让她靠着的坚硬胸膛陡然消失了,她软趴趴的往后倒。她的骨头真的散了。
  "王爷,这个人怎么处置?"有人将她掠下马背,扔到地上。
  "你们各自回去,本王自有打算。"某人冷冰冰的声音。
  "是。"十几道声音异口同声,拉了拉僵绳,井然有序往回走。
  等到那马蹄声消失,某双健壮有力的手才将她从地上抱起,用大氅裹了她,走进一隐秘的宅院。
  她疼,一直闭着眼睛,即便躺上了那软软的床面,也疼,咬着唇瓣。
  随后,有股热力贴在她的胸口缓缓渡进了她体内,在她刺痛的脊背打转,为她止痛。她额头上冒着汗珠子,睁开了虚弱的双眼。
  模模糊糊的一张脸,竟看不清,因为他未取下面具。
  只是那双眸子,她认识。
  她微微一笑:"王爷。"
  他没有回应,面具后面的深邃眸子盯着她,用掌探了探她的后背。
  "该死的!"他终于出声了,大掌带来一掌的鲜红。难怪她的鼻间飘着浓浓的血腥味,难怪那么疼。
  他揽起她的上身,轻轻抽去裹在她身上的大氅,解开她的男子锦袍,将她翻了个身,趴在榻上。
  随即她感到她胸前的绷带被剪开了,背上疼痛的地方被洒了一圈止痛药,然后猛然一个抽痛,有东西从她的肉里被拔出。
  "呜!"她痛得把锦被咬破了,一脸的汗水。
  男人深深瞧她一眼,搁下手中带着血痕的半块瓷碗碎片,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轻轻抖了抖洒上些许白色粉末,让她疼痛骤减。
  "还有哪里痛?"他问,温度依旧没有回暖一分。
  她侧垂着螓首,轻轻摇了摇头,随即又把眼睛闭上了,银牙紧紧咬着。
  他脸上的面具,让她想起另一个人。
  "你们都退下去。"他在对旁边的丫鬟吩咐,然后又揽起她裸露的上身,拉去那圈被剪成两半的裹胸绷带,为她系上疗伤的绷带。
  她感受到他火热的大掌在她肌肤上划过,圈住她腋窝的肘紧紧贴着她乳[房的外侧,另一只手扯着绷带绕过胸下,动作很轻。
  她睁开了眼睛,看着他露出面具外有棱有角的下巴,轻吐一句:"王爷可以请小婢来做这些的。"
  他微微一顿,面具遮去了他的神色,只道:"本王很好奇今日王妃做了什么。"
  她道:"出来散散心。"
  "穿男儿装?"他为她系好了绷带,却未放下她,视线在那被褪到腰上的袍子上转了一圈。又爬上去,瞧着她的胸前。
  她自己拉薄被盖在身上,回道:"穿男儿装保护自己,王爷觉得有错吗?"
  "见了楚幕连?"他放开她,好整以瑕坐在榻边,揭开了面上的面具,露出他阳刚深邃的男性面孔。
  他的语里没有丝毫的怒气,反倒悠闲自在,似乎早预料到一般。
  她瞧着他那双灼红却不减犀利的眼睛,自己静静趴下了,答非所问:"这里是哪里?"
  "本王的别院,这里是本王的寝居。"他答,视线追着她,"本王今日在卞州城外遇到了楚幕连的马车,车里坐着的却不是楚幕连,王妃能为本王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那是谁?"她冷冷回视他。
  "呵,本王若是知道还会问王妃?可能是个无关痛痒的人,也或许,是个替死鬼。"他笑,下巴上胡渣点点,多了几分男人味。
  她趴平,闭着眸子:"臣妾的一言一行王爷都尽在掌握,又何必多此一问。楚幕连不会救黄怡香的,也不会见臣妾。"
  "本王已将黄怡香放了,不需要他来救,而且,本王也没派人监视你。"
  "你?"她侧首,微微惊讶:"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敛去笑意,面色微冷,"今日有人泄露了本王进出城的秘密通道,让本王入城即遭埋伏。比起你和楚幕连的事,本王现在对这个内奸更感兴趣。"
  "王爷不怀疑臣妾?"她看着他。
  "你有那个本事?"他挑眉睨着她:"本王很期待你将利刃**本王胸腔的那一刻,女人!"
  她将螓首侧进床里侧,陡然道:"王爷有没有觉得卞州城内的乞丐越来越多了?"
  他没有出声,静默半晌,在解自己的衣,随即上了榻来,高大身子把整个床面占去大半。
  "为什么不敢看着本王的眼睛说话?"他将她的螓首侧过来。
  "脖子酸,换个姿势。"
  他的掌伸进被子里,停留在她的臀部上,没有往上:"还很痛吗?"
  她依旧把眼睛闭上:"没有先前那么痛了。"他给她抹的药粉很有效,让她从地狱回到了人间,但是她现在将身子绷得紧紧的了。
  因为他的掌在被子底下移动,脱去了她身上的袍子和长裤。
  "多谢王爷在马蹄下捡回臣妾一条命!"她又道,右手伸进被子里抓住那只游移在大腿内侧的手,打算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在抗拒本王?"他乖乖的停住。
  "臣妾受伤了。"她的理由。
  "本王现在想要!"他霸道起来,大掌掀了两人身上薄薄的锦被,将她捞起坐在他腿上,灼灼盯着她。
  "痛。"她痛苦的拧眉。
  "本王不会让你在下面。"他哑声起来,已经低头**她胸前的那粒红果,辗转舔弄。
  她的双手被反剪在身后,黛眉蹙得深深的,红唇轻咬。她躲闪了一下,后背刺骨的痛。
  "不要动!"他改为掐住她的细腰,薄唇寻上她的锁骨。
  她黛眉一蹙,不能接受那陌生的感觉,用获得自由的双手推开他的头颅:"王爷从来不缺女人,何苦今夜非要为难臣妾?"
  他抬起头颅来,一双深邃的眸子已经墨黑得深不见底了,邪魅道:"本王是不缺女人,却喜欢享用别人拱手相送的女人,楚幕连那般用心,本王岂能辜负了他一番心思。"
  这是什么理由!她羞愧难当,不曾想还能从这个男人口中吐出这样的话语,螓首一沉,贝齿狠狠咬住了他的肩。
  他的大掌正抵在她的臀部和纤腰上,没料到她不是用手捶他,反而是用尽了力气咬他。他确实吃痛了一下,却肩胛不动,反倒担心她会咬碎她的贝齿。
  随即钳制住她雪白臀部的大掌先是抬起她脱去她的水裤,而后往下一沉,陡然将她禁窒的体内充实得不留一分间隙。他感受到她咬住他肩头的力道缓了下,而后在他掐住她的细腰动起来的时刻加重了三分咬劲,怕是要将他肩头的那块肉吃进嘴里。
  他却感觉不到痛了,全身跳跃着一种快感,只清晰闻得她身上好闻的幽香,指下滑嫩的肤雪白娇软得让他爱不释手,让他首次感受到除了那朵血莲以外,她带给他的迷惑。
  他知道她是不愿意的,但是他就是想要,从第一次见到她雪背上的那朵血莲,他便迷上了,享受那种她脸上明明抗拒却将他紧紧吸附的满足。
  明知她是毒药,却选择碰了她。
  就如当初没有理由的迷恋那朵血莲一般,这朵送到他身边的带毒血莲,他会占为己有,裱在画中,却不会去爱。
  她咬着他,满嘴的腥甜,却不肯松口。
  他托着她的臀部在动,长发濡湿搭下,遮住了她的脸,香汗淋漓的背部随着动作在微微扯痛,他一直掐着她的腰不准她逃脱,她却在用劲力气咬他后,软了下来。
  她依旧咬着他,却没有用力,整个身子如飘零的落叶,随着他的动作摆荡。
  "该死的!"他不允许她如此没有生气,放了她的身子趴在榻上,从后面进入狠狠惩罚她。她现在的模样,他更希望她能咬他,"你的心呢?想飞到云天开阔处的那颗心呢?如果你想飞出去,就先杀了本王,因为从现在起,你是本王的女人!"
  他的女人?她趴在他的身下,微扯唇角,却泪流满面。
  她的心,已经飞不起来了,因为它已被活生生扼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