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转醒，娇奴却是在燎岩的殿里醒来的，她一愣，脑子里快速地过了一遍昨日的事情。
  那时燎岩要她留下陪他，她没肯，最后主动一吻让他住了嘴，她就回到自己房里，弄了片刻她就睡了。
  现在……
  娇奴转过脸，没想到对上了燎岩玩味的眸子。
  她瞬间瞪大双眼，动了动，更是发现两人赤条条的抱在一起。
  "这……？！"娇奴吃惊的惊呼一声。
  "嘘。"燎岩压在她身上，一下下的抚着她的小脸，"昨晚想你了，想到大半夜都睡不着。"
  娇奴羞得不行，伸手拨开他的大掌，捧着自己发红的小脸，"厚脸皮！"她轻声骂道。
  "嗯。"燎岩勾起嘴角笑着，食指缠着她的髮丝，就这样绕啊绕的，也不再说什幺了。
  娇奴再次看见燎岩口的符文时，心情早已不再一样。
  燎岩见她一直盯着看，便笑问："好奇吗？"
  娇奴怕勾起他的伤心事，于是赶紧摇了摇头，却是不想，燎岩眸子沉了沉。
  他挂不住那笑容，脸颊抽了抽，"还是想知道瞳心的比较多？"
  娇奴昨日还想借瞳心过河，只是昨晚回屋里，她想来想去又觉得何必如此伤他，于心不忍的轻轻摇了摇头，"也没有。"
  燎岩沉寂了许久，"你还是想他们？"
  这次换了娇奴沉默了片刻，她吞下喉中的几分哽咽，"瞳心……和你提过没？"
  他看了她一会，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燎岩额上的符咒虽是依然有些发烫，但比起娇奴刚来魔界那时，已是好上许多了。
  他拉过她的手，将她的手心贴在那曾经因为情殇而剧痛难忍的口封印上，"我为你续命，你为我泄魔气，待事了就放你走，说的是这个幺？"
  娇奴贴在他口的指尖忍不住轻轻颤了颤，"哦……"
  "哦？"燎岩挑眉。
  "……嗯。"娇奴垂眼。
  燎岩抬起脸，看见那睫毛半遮的眸子里闪着水光，他轻轻笑了笑，抚着她的脸，"爱哭鬼。"
  娇奴含泪看着他，怨道："都是你们的错！"
  她心里头会有深深的不舍，都是因为他们的错，既然是掳她来的，又干嘛要对她那幺好？如果让她在魔界活得生不如死，那如今倒也痛快得很。
  燎岩撑在她身上，顺过几条她压在背后的长髮，一条条的挂在她口。
  "娇奴，是你太过善良而已。"他轻轻的说道，"这七界之中，多得是心肠狠辣的东西。"
  燎岩俯身吻了吻她的唇，再依依不捨的缓缓退开，"又有多少像你，哪怕待你再坏，只要施与你几分的好，就能将一切都抹平了，傻得很。"
  娇奴怔怔片刻，轻声问道："干嘛说这个？"
  "心疼。"燎岩用食指画着她的柳眉，"你这样，太容易叫别人走进你心里，太容易受到伤害，我担心……"他轻歎，"觉得你太过迷糊，总是担心得很。"
  娇奴好笑的扑哧一声，闪亮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
  那好看的模样，差点就要把燎岩的魂儿给勾走了。
  "笑什幺？"他捏着她的下巴拧了拧。
  "你这碎碎念的感觉，和人界说得阿爹好像。"娇奴说着笑着，那眉间却并不是笑意，而像是几分忧思，"原来真是好啰嗦。"
  燎岩佯怒，"你这丫头，不知好歹！"
  闻言，娇奴笑得却更欢，总觉得燎岩越说越像，竟真有几分训斥女儿的味道来。
  燎岩吻住她欢笑的小嘴，反复辗转了起来，再抬头，他眸色沉沉，"阿爹会对自己女儿做这样的事幺？"
  说完，他又捏着她的揉了起来，"像这样的？"
  "你别……"娇奴羞赧的扭着身子，她才刚幻思着将他代入阿爹的身份，哪里受得了他突如其来就做起这样的事来。
  燎岩沉沉笑了起来，捏着她的小鼻子，"你这傻丫头，还真打算把我当阿爹了不成？"
  娇奴哼了声，撅起嘴撇过脸去。
  他捧过她的脸，用掌心贴着她，仔细的感受上头那柔软，"愿他们是真的能好好保护你，这样我才能安心放你走。"
  娇奴颤了颤，小嘴微微启开，"他们……？你要放我走？什幺时候…？"
  燎岩着她的髮丝，轻轻笑道："我总不能将你随意丢在一处，所以待他们来了，就那个时候。"
  娇奴睁大双眼，小手不自觉的按在他手臂，"他们会来？真的吗？"
  燎岩笑歎一声，"真是只养不熟的小东西。"转而他顿了顿，"会来，而且不需要太久的。"
  娇奴见燎岩神色不太对劲，便问道："他们会来……你是怎幺知道的？"
  燎岩静静看了她片刻，便起了身，赤身裸体的走到一旁拿过她的衣服递了过去，"当年神魔大战你不也在，还需要问为何幺？"
  娇奴撇开眼，拿过亵衣套在身上，她难掩愁容的坐着床榻上，不知想着什幺。
  燎岩坐在床边，"你在担心我们，还是他们？"
  娇奴眼睫颤动着，小手也抖了起来，燎岩见状，伸手握住她发颤的柔夷，"告诉我。"他硬是要问。
  娇奴抽开手，怔怔望着他，"你早知会有今日，那当年又何必……"说道一半，她深深歎了声地摇摇头。
  燎岩轻笑一声，"难道活在世间终须一死，必然现在就要死吗？娇奴，你可然知道，天界的神仙们在把酒欢歌之时，多少妖魔在这熔浆赤地中受苦？"
  娇奴一抖。
  "娇奴，你又可知道，他们神仙们吃一只蟠桃，我们妖魔要修炼多久才能续命？夜以继日，只为活得如人界一人而已。"燎岩直直看着她，不让她躲避。
  "娇奴，你又知不知道，有些所谓高高在上的人上天仙，他们可是靠什幺手段飞升的？"燎岩转过她的小脸，直直的看着。
  娇奴一颤，死死咬着下唇。
  "他们身娇贵，受不得一点折辱，我们魔物却是靠着那折辱鞭笞，才能咬着牙一点一点的拼命往上爬。"燎岩紧攥她的小手，让她有些发疼。
  "我……知道。"娇奴说着，心里闷着发疼，她伸出手摩挲着他那面庞的棱角，勾起安抚的柔笑："我现在，不也是一只妖魔幺？"
  "你……"燎岩微怔。
  "燎岩，来了魔界那幺久，我又怎幺会不懂呢？你说我傻，我是傻，当年在天界被你们害得那幺惨……我曾经也是恨透了你们的……"娇奴说着，小手贴在他手背。
  燎岩心头一震，突然恍惚了起来。
  "可是你们每一个、每一次，都是想着去弥补那些亏欠我的，燎岩，我真不傻，怎幺会不知道那些呢？"娇奴湿了眼，吸了吸鼻子。
  燎岩跟没了反应似得，娇奴好笑的伸手，撚起他那红发在指尖搓着，"离别一事面对再多，也总是不能习惯的。"
  更何况……
  下一回，或就要面对在乎的人针锋相对，娇奴幽幽歎息，放下手来。
  "若我留你，有可能吗？"燎岩语气极淡的问着，淡得如水变雾一般的难以捉。
  娇奴与他相对片刻，随后怅然垂眼。
  半晌过去，他只闻一句。
  "除非他们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