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寻师-2
作者:橘花散里      更新:2021-03-01 21:18      字数:9040
  他还问我要不要买两个小丫鬟服侍,我拒绝了。毕竟三十年后就要回归天界的人,若留凡人在身边被发现破绽,被坏人绑去做媳妇就不好了。我还告诉白琯:"虽然你是男儿,不必担心清白名节,可是做人要厚道,你长得好看,若是被人看中,抢回去做相公,被家室负累而无法登天,也不是好事,所以要禁欲修身,不可肆意妄为,以免闹出不可收拾的事情。"
  白琯佩服地说:"师父高瞻远瞩,徒儿一一遵行。"
  包黑脸在旁边猥琐嘀咕道:"美人师父在侧,看得见吃不着,还让人家禁欲修身,打三十年光棍才不厚道……"
  我正色道:"我师父是正人君子,在天界禁欲修身上万年,徒儿向他学习,也是应当的。"
  乐青附和:"所以人家是神仙,你是老鼠!"
  包黑脸笑道:"万年老光棍……"
  白琯和乐青一人一脚踩上他的双脚。
  包黑脸惨叫一声,老实了。
  乐青和包黑脸都留下来帮我整理房舍,我常年自己做活,很喜欢打扫,哪用得着他们动手?便让他们三人去扫花园里的落叶,自己拾起工具,极麻利地将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先把白琯的被铺铺得整整齐齐,又嫌丝绸棉被糙肮脏,便自己再将所有东西洗了一次,也委屈住得下人。
  此时天色近黄昏,我看着整齐的屋子,格外满足,让包黑脸去买来薄酒素菜,好好庆祝新居入伙。我不喝酒,包黑脸好酒贪便宜,见我们喝得少,便死命地灌,待酒过三巡,他有些醉意,神秘兮兮凑到我身边说:"仙子,你最好深居简出,小心行事,听说最近镇上有魔气出现。"
  乐青放下筷子,叹气道:"在白琯昏迷的地方,那死去的十几人,都是为魔所杀。"
  我不惊反笑:"如今天魔之战时有发生,凡间是中立地带,有仙魔出现亦是常事,我份位虽高,却不管事,不掌兵马,不碰钱粮,可谓一无是处。就算被绑架屠杀,也不会引起什么波澜。我得瑾瑜上仙真传,纵使被禁部分能力,亦不是寻常魔人可轻易动得了。只要处事低调,他们何苦找我自寻烦恼?若他们真找上门来,引起天魔之战,必惊动天界,我可早日回归。"
  包黑脸酒胆过人,醉醺醺地说:"哎呀呀,谁说仙子你一无是处的,那里就很傲人……"
  我此时没有变化易容,顺着他视线看,最后停留在自己高耸的部上,愣住了。
  天界没人会这样肆无忌惮地评价仙女身材。
  乐青脸红了。
  我后知后觉地脸红了。
  乐青不知想到什么,鼻血了。
  白琯扑上去,咬人了。
  ===
  小院里梨树已开满白花,阵阵清香透过夜色,格外撩人。
  孤身女子,不留外客,鼻青面肿的包黑脸和满面通红的乐青在一更时分,告辞离去。我收拾完碗碟餐具,将白琯叫来房间,传他吐纳之法。
  白琯子聪敏,一次就将百余字口诀尽数背下。让当年背了两天才记住的我,羡慕了几刻钟。然后坐在灯下,替他将成衣店买来过大的袍子,细细改小。白琯练了许久,在旁问:"师父,当年师公也是这样对你吗?"
  我说:"他只有比我好一百倍的。"
  白琯问:"有多好?"
  师父有多好?我忍不住笑了。
  小时候,我最爱毛绒绒的动物,第一次看见嫦娥家玉兔时,差点挪不动脚,死缠着师父要兔子。师父拿我没办法,携重礼登月拜访嫦娥,求她让玉兔来解忧峰住上些时日,以满足徒儿愿望。
  玉兔百般不情愿被小孩玩弄,冲我瞪红眼睛,乱踢腿。
  嫦娥很为难。
  师父一个劲劝我算了。
  我抱着玉兔哭哭啼啼,不肯撒手。
  嫦娥想了想,坏笑着对我提出:"让玉儿去解忧峰要用你师父来交换,你可愿意。"
  玉兔有毛绒绒的白毛,师父没有毛。
  玉兔很少见,师父天天见。
  我思索片刻,大声回答:"愿意!"
  一时间,师父那张俊脸,白里透着青,青里透着黑,颜色好不彩。
  嫦娥拿着团扇,掩唇窃笑,问:"瑾瑜仙友,你就替玉儿留在月给我捣药吧。"
  师父郁闷许久,问:"呆阿瑶,你要用师父换兔子?"
  我缩缩脑袋,保证道:"就换两天好吗?"
  师父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嫦娥笑得快没气了。
  师父对我千依百顺,抱怨几句后,终于应了。我兴高采烈地在师父脸上亲了一下,欢欢喜喜回家去了。师父在后头无限怨念地叮嘱:"记得回来接我。"
  嫦娥坏心肠地用扇子拍拍他肩膀道:"瑾瑜仙友,快去捣药。"
  师父叹了口气,回过身去,又转头瞧了我一眼。
  桂花树下,单薄背影看起来很凄凉。
  玉兔的白色长毛果然可爱,起来油光水滑,比天丝更顺手,红色眼睛如珊瑚珠,蕴含薄薄水汽,它知道自己被主人送出,很认命,不再挣扎,摊开四肢,任我抚。我去摘了好多梨子请它吃,可是它一点也不喜欢,还在我指头上咬了一口。我估兔子大概是吃的,赶紧将哮天犬的食物要了些来喂它。
  一人一兔在梨园里玩捉迷藏,到了半夜,静寂无人,玉兔蜷缩在篮子里,像个好看的毛球,三瓣嘴一张一合,不知念叨什么。我站旁边看了很久,开始犯困,想叫师父吹笛子听,忽然想起师父不在了。
  没有他吹笛声陪伴入眠,我的心似乎空荡荡的,痛得难受,好像少了什么,不再完整。
  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迷迷糊糊到半夜,踢了被子。
  醒来时,看着落地上的被子,忽然哭了。
  玉兔惊奇地看着我。
  我抱起玉兔,骑上青鸾,飞一般往月去。
  不待侍童通报,我跌跌撞撞冲入月,万幸的是师父没有在捣药,他正和嫦娥对弈。看见我回来,很是欣喜。
  我捧着玉兔,还给嫦娥说:"阿瑶不要兔子了。"
  师父板着脸,头也不回问:"你怎么想开了?"
  我以为他不理我,含泪拉着他衣角道:"阿瑶错了,师父才是最好的,师父会给我吹笛子,半夜给我盖被子,会卖身给我换兔子,我要师父……"
  "你还知道我这师父好?"师父放下棋子,僵硬的脸瞬间松懈下来,他欣慰地拉着我,没有责骂,只轻轻地说,"回去吧。"
  我拼命点头。
  嫦娥将手上白色棋子敲下,半眯着眼,不高兴地说:"不是换两天吗?才过了一日,瑾瑜仙友走不得,你昨日下棋赢我五局,如今胜负未分,哪能走得那么容易?!"
  平日师父和她下棋总各有输赢,相差不过一二目。
  我惊讶地望着师父。
  师父拱手笑道:"心情不太好,出手便失了分寸,失礼失礼,请仙子继续落子,乖阿瑶不急,先去旁边,给为师泡杯香茶来,喝完就解决了。"
  嫦娥仙子气得半死,她看了会棋盘局势,让我们滚了。
  从此众仙再无人愿找师父对弈,师父说都是我害的,逼我陪他下,每次输赢还是只差一二目,弄得我对自己棋艺程度一直很迷惘。
  但他为徒儿卖身换兔之事,成了天界笑柄。
  我又丢尽了师父的脸……
  可是,这件事也向所有人证明——我家师父全天界第一好。
  ……
  白琯见我一个劲地傻笑,不停追问。
  事关师父丑事,我不敢答,只拍着他脑袋承诺:"如果有天你看上小猫小狗,要用师父去换,我也舍得的。"
  白琯鄙视我:"谁会用师父去换小猫小狗,那也太傻了!简直是白痴、蠢蛋的行为!"
  我惨遭徒儿鄙视,讪讪退回房间,抱着枕头想师父,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我忽然感到身边有恐怖的视线看着自己,就如被冰冷毒蛇盯着的青蛙,吐着火红信子,随时要将猎物拆吃入腹。
  是谁在身边?
  我想尖叫,嗓子却像哑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想起身,身上却僵硬,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分毫。
  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滑下,仙术似乎全被封锁,我软弱无力得如刚出生的婴儿,只能不停颤抖,用尽所有的气力挤去喉间,终于憋出一个微弱无比的字:"谁?"
  回答我的,是一声男人的叹息。
  他带着强有力的雄气息,如恶魔般,静静坐在我身边。
  夜半时分,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伸手不见五指,我将眼睛转得差点抽搐,依旧看不清他的模样。
  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如抚上好的美玉,轻轻滑过我的面颊,在唇上微微停了停。
  我可以感受到肌肤相触时的冰凉,听见自己心跳的急促。
  我绝望地闭上眼,等待更恐怖的事情发生。
  可以他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说话,只有一声声满足的叹息。
  时间变得很漫长。
  最后,他吻上了我的唇。
  我觉得自己要死了。
  爬墙
  冷冷的吻覆盖,带来战栗的快感。
  我的意识渐渐往上飘,踏入乌云密布的天空,陷入轻浮而昏暗的世界,消失不见。
  醒来时,东君带来明媚温和的阳光,穿过碧绿纱窗,柔柔投在枕边,几点斑斓。
  我从梦中惊醒,见周围环境陌生,吓得混身冷汗,伸手狠狠往身旁恶魔打去,却扑了个空。待意识恢复后,才想起这不是解忧峰了。
  淡淡煎鱼和馒头的香味从隔壁传来,货郎吆喝着"头油胭脂香粉",惊醒深闺中的大姑娘小媳妇,丫头婆子们纷纷出门,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伴随着梨树上杜鹃鸟的哀啼,惊动花间蝴蝶,正是平平凡凡的人间景象。
  昨夜之事,是噩梦吧?
  不过在红尘混迹了一个多月,竟动了春心,梦到男人吻自己。
  梦由心生,邪从念起,莫非是下凡前雪燕仙童的那句"红鸾星动"让我动了凡心?
  我实在太不知廉耻!太丢人现眼了!
  师父啊,我待会就将《般若波罗蜜心经》好好背上一百次,惩罚胡思乱想的自己。
  拭去额上汗珠,掀开被子,重整衣衫,缓缓起身,有片小小的白色梨花花瓣从被铺里轻轻飘下,落在脚边。我错愕地拾起细嫩花瓣,抬头看紧锁的窗门,惊异不定,急忙推门出去,却见白琯已收拾完毕,正打着哈欠在扫落花。
  我招手,问他:"昨夜院内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我昨天睡得很死,"白琯见我神色不善,急忙问,"师父,出什么事了?"
  我沉吟片刻,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便轻轻掐碎手中梨花花瓣,丢入扫拢的落叶中,笑道:"昨天晚上听见老鼠在叫,我怕你受惊。"
  白琯狐疑地扫了我几眼,不愿追问,开玩笑说:"原来师父怕老鼠,咱们养头凶猛大猫,带它去找包黑脸那猥琐家伙,逼他好好约束附近的鼠族。"
  我想着昨夜春梦,觉得好没意思,胡乱点头,没有答话,抢过扫把,赶白琯去练功。
  白琯口头应了,转头时猛地想起一事:"今天清晨,我发现墙头有个奇怪的人在偷窥。"
  "什么人?"我紧张了。
  白琯作出个恶心表情道:"不是好人。"
  莫非?红鸾预言和噩梦是真的?
  "美人啊!美人看这边!"
  惊疑间,有少年清脆声音从天而降。
  我被吓得半死,抬头望去,却见邻家墙头伸出一支艳丽至极的红杏,红杏旁有个凡人。阳光太大,看不清面孔,我走近两步,认出是那日带着豪奴想抢师父的兵部尚书家色狼周少爷,正无耻蹲在墙头上冲着我傻笑。
  如今他没有刻意扮成风流模样,穿着身半旧青衣,发间束一条青丝带,松松散散挽在脑后,腰间除一块碧玉佩,再无半点装饰,配上清清秀秀的脸,笑起来弯成半月型的眼睛,有几分天真几分呆憨,倒比初见时顺眼了许多。
  周少爷见我看他,赶紧双手抱拳,行了个礼,腰间,匆忙对墙下道:"扇子呢?没用的家伙!快去给爷拿扇子来!"
  过了片刻,对面墙下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周少爷弯腰,将扇子接过展开,摆出"英俊潇洒"的风流士子姿态,行礼道:"在下家住隔壁,无意登高远眺,看见美人仙姿,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都是缘分!在下对姑娘无限爱慕,发乎情止于礼……我爷爷是兵部尚书,家财万贯,官声清白,在下是他嫡孙,不知姑娘可有人家?"
  这不学无术的家伙在乱七八糟说什么?
  莫非是他家爷爷要续弦,看上我了?
  听说凡间大官强抢民女很厉害的!
  若得这种红鸾,还不如一头撞死南天门上!
  我初遭求亲,吓得脸都白了,后悔从屋里跑出来时,没易容成师父模样。
  白琯冷笑一声,抢白道:"你这家伙好大胃口,调戏完我爹,又来调戏我娘?"
  "她是你娘?"周少爷心疼得脸色都变了,顿足道,"你爹已经够好看了,你娘更好看,莫非天下美人都去了你家?这……这太不公平了!"
  "等等!我不是你娘,"我虽害怕被老头抢去做媳妇,但白琯这句话非同小可,若坏了师父清白,将来见到师娘,引起误会,以为师父花心风流,以为我无耻放肆,该如何是好?思及至此,我立刻拦下白琯,对周少爷正色道,"我是他师姐,师父有事外出。"
  周少爷闻言,乐得差点从墙上掉下去,他欢欢喜喜地问:"你师父叫什么名字?还收徒儿吗?我可以付束脩,多少都行。"
  我冷冷问:"你爬我家墙上干什么?"
  周少爷抓抓脑袋,左顾右望,不好意思地坦白道:"爷爷罚我禁足三个月,我在屋子里坐得屁股疼,想翻墙出去走走,没想到见到美人姐姐,请姐姐快快拿凳子来接我下去,待会我买金簪子送你。"
  我气得半死:"你这种不老实的家伙,就该学习如何老老实实蹲屋子。敢过来,我便让白琯拿大棍子揍你!"
  "别别,"周少爷见白琯跑去拿扫把,尖叫道,"我不下来,我蹲自家墙头看美人总成了吧?"
  我说:"不行!"
  周少爷不要脸道:"这是我家墙头。"
  我怒道:"你这人……"
  周少爷更不要脸道:"我这人怎么了?你走近看看,左右认真看看,真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呸!"我忍无可忍,骂道,"你左看是登徒子!右看是太狂生!从中间走近细看,那是……那是……"
  白琯口道:"是流氓!"
  "好孩子不可随便说话。"我赶紧纠正白琯的言行举止,"别人下流,咱们不要理他,以免污了眼睛和耳朵。"
  白琯听话地点头:"师姐,我再也不说话了。"
  我叮嘱:"更不能学墙头上那家伙不要脸。"
  "是!"白琯高声应道。
  周少爷给骂得脸红,墙那头的下人也笑了两声,很快被主子狠狠瞪回去。
  他忍无可忍,正欲发作。
  白琯走过花墙,绕到门外,趁他不留神,捏着嗓子装女声惊叫道:"周老爷!少爷又爬墙了!"
  "爷爷?!啊——"周少爷吓得一个脚软,摔了下去。
  摔得那个惊天动地啊……
  我都替他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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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潜意识觉得白琯这种手段可能不符合师父教导,念在一片真心待我,狠不下心来训斥,只叮嘱:"以后邪魔歪道的法子少用,要用正途手段来解决他。"
  白琯羞愧地问:"师公会用什么正途手段?"
  我沉吟片刻,答:"以理服人为上。"
  白琯问:"对方不听呢?"
  我答:"想办法让他听。"
  白琯问:"还是不听呢?"
  我答:"天道公正,伏魔降妖,慢慢训导,直至他听话为止。"
  白琯恍然大悟,概括:"不听话,就打到他乖乖听话为止!"
  石猴子被如来佛压下五行山,白蛇妖镇下雷峰塔。
  不管再横行霸道的妖魔鬼怪,只要一顿棍子敲服,绑在佛前听上几千几万年慈悲经文后,都会反省错误,改过自身。
  这才是天界的正统处理手段。
  白琯振奋,决定先教育包黑脸,改掉他贪花好色的坏毛病。
  弟子聪慧,我甚满意,对他投以一个鼓励的微笑。然后移步厨房,为徒儿准备早饭。我初碰厨艺,研究半响灶台,默默在心里设计几套法术,有成竹,左手一个煽火决,右手一个起风法,厨房瞬间烽火连天,黑烟滚滚。我不慌不忙,双手结印,再来一个水牢阵,水池里飞起数股清泉,化作晶壁,将厨房团团包围,不让火势蔓延出去。
  白琯慌张从耳房跑出,在外头敲着水壁问:"师父,出什么事?"
  我回眸,尽可能璀璨地笑道:"不急,很快就有饭吃了,我怕着火,封闭了厨房,你呆会再进来。"
  "做……做饭?"白琯眼都直了。
  我祭出七龙幻法阵,天空中浮现七条不同颜色小龙,盘旋几周,随我心意托起盛满水的锅子,慢慢架到火上烤,我回忆背过的《食经》,抓起一把米,用撒豆成兵的架势将它们统统丢入锅内。又用旋风诀让锅内水慢慢回转不息,待起了泡泡后,抓过旁边各色调料,拿不准该放多少。而且我是物仙,天生不用吃饭,味觉极弱,试吃也分不出好坏,便用五鬼搬运法,召来五只小鬼,让他们帮忙试味。
  金木水火土五只小鬼匆匆赶到,兴致勃勃接受任务。
  金鬼:"盐!必须下盐!"
  木鬼:"放糖!甜的好吃!"
  水鬼:"酱!多多的酱!"
  火鬼:"人都是爱吃醋的。"
  土鬼:"要用桂调味。"
  我虚心听取大家意见,觉得都有理,便将所有调味料都丢了进去。见泡泡快溢出锅子,赶紧用遣土法将整个锅子封得严严实实。待过了三刻钟,估已熟,打开泥封,将整个锅子 ,闻香料味道四溢,味道应该不太差,便撤了水牢,收拾厨房,将锅子端去白琯面前,欢喜道:"徒儿,趁热吃。"
  白琯瞪着铁锅,用指甲不停挠桌子,痛苦问:"师父……你不吃吗?"
  徒儿孝心可嘉,我微微摇头:"物仙味觉寡淡,不知饥饱,修行时只吃露水花蜜,水果仙药,凡间烟火食对我修为有损,不宜食用。"
  白琯结结巴巴问:"我……我能和师父一样吃露水花蜜吗……"
  我摇头:"你非天生物仙,修为未到辟谷,需要五谷杂粮。"
  白琯努力咽了一下口水,提起勺子在粥内搅拌三下,终于勺出半勺,缓缓放入口中。他吃得太急,眼珠子又瞪大半分,咽了几次才咽下去,还被呛到了。
  我拍拍他的背:"吃饭应该细嚼慢咽,不要太快。"然后又期待地问,"好吃吗?"
  "待会我拿回房吃,"白琯闭着眼吃了两口,喘口气,放下勺子,忽而欣喜指着门口道:"乐青大哥!包黑脸!你们来了?我师父做了饭菜,正好一起!"
  "啊,玉瑶仙子亲手做的饭菜何等尊贵?"乐青欢喜得脸都红了,他紧张地摇着尾巴问,"在下小小城隍,哪有资格吃?"
  "你自个儿慢慢研究资格去,"包黑脸一个箭步冲上来,抱着锅子就倒,一边倒一边嘀咕:"不要钱的早点,不吃白不吃……"
  "你这个下贱的妖物!上仙赏赐是看得起你,怎能如此无礼?!"乐青急了,扑上来抢锅子。
  "呸呸,你不过是头穷狗,谁比谁高贵?"包黑脸端着碗,一边喝一边反驳,"老包一不为非作歹,二不杀人谋财,混迹人间靠的是相术,一见玉瑶仙子,便知她是老实仙人,不会随意责怪我这种遵纪守法的好妖怪……噗——玉瑶仙子,你,你真的要杀我啊?!这粥里有什么?"
  我摇头道:"我从不杀生。"
  白琯拍着桌子训斥他:"难道我师父还会放耗子药害你不成?!快快喝下去!多喝两碗!"
  "就你这鼠胆,玉瑶仙子貌美心善,做出来的东西定是一等一美味,"乐青不屑地扫了他一眼,慢悠悠将粥往口里送,迟疑片刻,又慢悠悠地吞下去,端起整个碗,迅速一饮而尽,然后拭去嘴角残汁,面不改色道,"味道果然难得,可惜我出门前吃过早点,倒是包黑脸你素来要占便宜,故意饿着肚子来让玉瑶仙子请吃早点,如今得偿所愿,更要多喝几碗。"
  "这玩意?!简直……"包黑脸的脸真黑了,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虎视眈眈的白琯,又看了眼凶神恶煞的乐青,哭丧着脸道,"我喝,我喝还不成吗?"
  白琯也三口两口喝完剩下的粥,长长舒了口气。
  包黑脸一边喝,一边抹眼泪。
  我脸上发烧,知道大家再护着我面子,忙将锅子拿走,讪讪道歉:"照本宣科,果然不成的。"
  白琯抢着说:"身为弟子怎能让师父下厨,以后还是我来吧。"
  乐青也安慰道:"哪有仙子下厨房的道理?还是在下来的吧。"
  包黑脸如蒙大赦:"没味觉的人去厨房添什么乱?我差点以为自己吃耗子药快死了!呸呸!快拿水来!"
  我去倒水,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师父啊,厨艺之道,艰难万分,徒儿会好好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