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医务室外间，听见荣宁低声说了句：“能不能轻点儿！”
    “这会儿知道疼啦？拼命的时候怎么就不能小心点。”周玲埋怨道。
    拼命？他们去了哪，做了什么，为何拼命，心中冒出一连串的疑问。
    处理完伤口，荣宁瘸着出来，坐在旁边问我的考核成绩。
    “负重五公里第一名，障碍赛第三。”我的眼睛一直没离开他的腿。
    “行，不错！”他注意到我手上还带着周玲送的手套，很感兴趣，“怎么着，爱不释手啊？”
    我尴尬摘下手套，给他看手指的冻伤。
    “都说了手好了就还给你，这不是还没好么。”
    “你留着吧，我要这玩意儿没用。”
    正好周玲从里面出来听见了他的话，气氛有些尴尬，我轻咳一声说周医生我来拿冻伤膏的。
    没想到周玲竟然拉着我的手坐下，亲自拿出一管冻伤膏往我手上涂。
    “恢复的不错，注意保养。”
    她的脸上是笑容没错，可是为什么我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这明显是在利用我让荣宁吃醋呢。
    这么一想，我整个人都朝周玲倒去。
    “医生，我头疼，哎哟哟哟……越来越疼了……”直接把头倒在她肩膀上了。
    周玲被我突然的举动吓到了，我抬头给了她一个“我了”的眼神，她抬头摸上我的额头。
    “怎么了？我看看。”
    “哈……”荣宁突然在后面轻笑一声，“三十九，你应该去考电影学院。”他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出走，周玲气急败坏推开我，还不忘照我脑袋敲了一下。
    我赶紧去追荣宁。
    一直跟到他楼下，荣宁抬眼看了看楼梯，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背你上去，但是我有条件。”何不趁机问问他昨天到底干啥去了。
    “我是你连长，现在我命令你背我上楼！”人家根本不买我的帐。
    我只好将拐杖夹在腋下，背着他往五楼走。
    “我靠，你怎么这么重！”
    “因为我比你壮！”
    我真想起身把他扔地上。
    走到三楼我就已经有些抬不动腿了。
    “咱们歇会儿吧连长。”我蹲下身将他放在地上。
    “废物。”他单脚跳过去倚着墙壁，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就你这么怂还想去a1？”
    “所以我没去啊！说起这事儿我就一万个后悔，甭别的，就说你跟秦朗吧，往一块儿那么一站，人家气质就赢过了你！”人家那是兵王气质，荣宁怎么看怎么像兵痞子。
    “你大爷！”他举着拐杖要揍我。
    “就你这气度，也比不上人家！”我抬手抓着他的拐杖故意气他。
    他反而笑了，自己拄着拐上楼梯。
    “你泡妞时候那大气样儿跑哪去了，埋汰你两句就不爱听！”
    我以为他生气了，大步走上前要背他，没想到他憋着坏呢，见我过来，一拐杖敲我腿上了。
    “哎呦！荣宁你大爷！”
    他趴在我背上笑的那叫一个开心。
    “我今天早晨看到你跟陈七郁达从外面会来，你这伤，是昨晚上受的吧？”我试图从他嘴里套话。
    “我这不是看着下雪了么，带他俩上山撵狍子，不小心滑倒，让石头划的。最近咱们连还真不太平哈，不是这个伤就是那个病的。”
    他这明显是在转移话题呢。我才不信有人大半夜上山抓狍子的，就算人不睡觉，狍子它也不冒着大雪出来找吃的。
    我知趣的闭了嘴，一直送他回到办公室。
    “不该问的别问。”离开之前他说。
    “明白！”
    难得大雪不用训练，阎王又在发手机呢。
    他已经发完了，最后只剩我的手机被他拿在手里。
    “半小时以后给我送来。”他顺带连袋子都交我手里了。
    我迅速开机，手机很快想起了提示音。
    是安然的短信！我开心的跑回床上躺着，点开了内容。
    “训练辛苦，照顾好自己。对了，我已经开始登机训练了，等我学会开飞机，就去看你和师哥。”
    我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好几遍，才想起来要回复她。
    “你可以开着战斗机在东三省上空雷达定位，发现目标后别忘了告诉我，我现在到底是在哪里。”
    我决定打给我爸。
    寒暄一阵之后，他突然问我还记不记得赵思思。
    “她爸去找你麻烦？”我不在，最担心的就是赵思思她爸用卑鄙手段报复。
    “没有没有，不是她爸，是赵思思，没事儿总来店里帮忙，我猜她是不是想补偿对你的伤害呀？”
    “不管怎么样，别让她再去了。”我再也不想跟她有任何交集。
    “那个……成杰啊，其实我想跟你说个事儿，你妈她……”他犹犹豫豫像是有事又不好开口。
    “怎么了？”
    “你妈她怀孕了。”
    我以为手机串线了。看了一眼屏幕，通话对象是我爸没错。
    “怀孕！”我突然提高声音，一屋人都看了过来。
    “爸你开什么玩笑，我妈都四十多了还能生吗？”再说这以后要是领着弟弟或者妹妹出去，人家还以为是我孩子呢。
    “一个多月了，医生说如果安心养胎，可以生下来，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明显是在告知我，哪叫听我意见呢。
    “你们自己决定吧，我不掺和，不过安全第一，我妈的身体状况如果不适合，就不要勉强了。”
    我爸听我这么说竟然有些动容，我才意识到，我已经好久没有说过关心他们的话了。
    “好好好，我会照顾好你妈的，你就放心吧。”
    想要再打电话给老头儿，但是看到赤那又在装睡，我还是心里有些不落忍。
    “喂，有你电话。”我找到上次赤那拨出去的座机号码，按下拨号键，电话里传来一声苍老的回应，我挂断后，那边很快拨了回来。
    “赤那，有你电话。”我我将手机扔进了他怀里。
    他意外的拿起电话看了一眼，按下接听键出去了。
    我已经满脑子都是两年以后回家看到家里有个小不点儿叫我哥哥的情形了，感觉应该还不差。
    雪停以后，训练恢复。
    射击是我最心里没底的一项。自从上次杀人之后，我甚至都不敢进行实弹射击。
    阎王多次单独拉着我去射击场练习，但是成绩一直不理想。
    “今天的成绩将决定以后你们会拥有什么枪，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还有这么一说儿！那小白岂不是很占便宜！
    天气晴朗以后，雪地的反射光很强，我趴在地上看着远处的靶子，没一会儿眼前就已经到处是白光了。
    “班长，雪地影响视线。”我转过头眯着眼看阎王。
    “战争，不会给你们选择环境的机会！”阎王绷着脸说道，“国境线常年积雪，我们就是要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战斗，你们没有任何选择的机会。”
    我尽量瞪大眼睛瞄准，眼眶生疼，起身后我已经彻底绝望了。
    “十发，七十五环。”报靶的人拿着大喇叭喊道。
    每个人的成绩都大不如以往，就连最牛逼的小白，也才只打了九十二环。
    “看看你们！”就连荣宁都站出来训斥了，“一个雪地射击就暴露了你们的无能！你们在浪费国家的财产！全都换成空炮弹，没人打到一百环，就都在这儿趴着！”
    一百环？！我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小白和赤那身上。
    荣宁带人离开，郁达留了下来，小白看到他，明显放松了很多。
    荣宁派人送来了空炮弹，我带第一排的人趴到地上。
    “每人十发，完毕后换第二排！”
    很快远处传来报靶声，赤那成绩最好，八十九环。
    “第二排！”我起身，把位置让给了小白，释大龙他们都在第二组里，有小白在，没人担心自己的成绩。
    第二组开始之前，郁达站在小白旁边大声道：“眼睛盯着靶心，心无旁骛，收回余光，雪地反光是可以被利用的。”
    我去，说的这么简单又不解释，谁能懂啊。就算是神枪手，也不要这么拽好不好。
    可是就是有人懂了。小白就是打了一百环！
    阎王拿出对讲机跟荣宁汇报情况。
    我听见荣宁在那边说道：“两轮平均成绩计入总成绩，靶数和排名写详细点儿送过来。”
    “是，连长！”阎王给对讲机敬礼，让人忍俊不禁。
    “收队，吃饭！”这是从他嘴里说出过最好听的话。
    我帮忙清点枪支，清理靶场，最后一个离开，回去的路上见到小白高兴的跟郁达说着什么。我怎么觉得郁达看小白的眼神像极了荣誉看赵凯的样子。
    “小白，一块儿吃饭去！”我搂过他的脖子就走。
    郁达并没有跟上来，小白倒是有些恼怒。
    “我在跟师父讨教战术，你别闹！”
    “讨教战术，哼，你师父可是真精啊，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好让你自投罗网。”
    “什么乱七八糟的，”小白被我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怎么听不懂你说什么？”
    “白帆同志！”我正儿八经跟他面对面站着，“别怪我没警告过你，郁达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好自为之！”
    “余成杰，你是不是嫉妒我有人教，所以看不惯？”没想到他竟然被郁达那个伪君子洗脑成这样了！
    “吃了亏别他妈找我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