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娉婷吃惊地看着雷洛，居然一时忘记了刚刚的难过：
    “怎么回事？”
    这太意外了。
    雷洛不以为意，视线落在地板上，慢条斯理地道：
    “姓厉的母子接连出车祸，宝贝孙子的婚事也没了……”
    雷洛说到这儿，忽然别有深意地抬眼盯着顾娉婷：
    “急的呗！”
    顾娉婷蜷起手指，猛地撇开视线。
    她知道雷洛省略了什么——
    加上她的逃婚！
    老人家最看重名声……
    静默片刻，顾娉婷忽地转眸，声音急切：
    “那你呢？你怎么想？”
    雷洛审视她的目光里，忽然染上一丝笑意：
    “怎么，知道在乎我的感觉了？”
    顾娉婷面色忽然冷了下来，语气也蓦地沉下去：
    “雷洛……”
    “打住！”
    雷洛立刻收起笑，挑眉不满地道：
    “就不能开个玩笑吗！真是的……老妈都知道让你自己拿主意，我当然也听你的！”
    话落，雷洛叹口气，转头背对她挥手：
    “晚安！你可以再想想。记得插好门，万一我梦游吓着你……”
    雷洛打着哈哈回房了。
    次日。
    早餐桌上。
    顾娉婷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眼一脸心事的小贝小宝，没精打采地示意两人吃饭：
    “等下送你们去幼儿园。”
    “妈咪，我们以后就在滨城，不回连城了吗？”
    小贝怯生生地问道。
    顾娉婷心中叹息，但却不得不带笑点头：
    “滨城有蔚蓝色的大海，银白色的海滩，还有成群的海鸥，小贝不是最喜欢了吗？”
    小贝却扁了扁嘴：
    “可是滨城没有老爷爷，小贝跟哥哥答应的，要常回去看他，妈咪，我们不能说话不算数的。”
    母女两人正说到这儿，雷洛的手机忽然响了。
    雷洛侧头一看，眉头不由皱了皱，瞟她一眼后，立刻接起来：
    “怎么了老妈？”
    顾娉婷面色一凛，一个不好的感觉突然从心底窜起，她莫名紧张起来，死死盯住雷洛的手机。
    雷洛会意地点开免提，把手机放到桌上。
    果然——
    雷亚楠冷漠的声音传出来：
    “小洛，老头子没了。”
    顾娉婷肩膀一垂，靠向椅背。
    ——怎么会！
    这也太快了！
    脑海里忽然闪过老人家慈祥的面容。
    以及他讲起重孙小宝拨他胡子时，那张幸福地翘着白色胡须时宠溺的笑脸。
    厉斯年……应该很难过吧……
    雷洛显然也吃了一惊：
    “k(靠)！……这也太快了！”
    雷亚楠平静得没有半分感情的声音，继续通过话筒传出来：
    “告诉娉婷，不用想了，人都没了，回不回去没什么意义，就这样！”
    雷亚楠很干脆地挂了电话。
    顾娉婷依旧不敢相信似地，再次看向雷洛。
    仿佛刚才不过是个幻听。
    雷洛事不关己地耸耸肩：
    “人都没了，所以你也不用想了，就当没这事儿。”
    可是，她怎么可能当作没这回事！
    那个真心实意疼爱过孩子们的老人家，就这么突然没了……
    “妈咪！”小宝突然瞪大眼睛插嘴：“你们是在说老爷爷吗？”
    顾娉婷难过地朝小宝点下头，再搂住瞠目愣住的小贝，而后郑重地看向雷洛：
    “雷洛，”
    顾娉婷迟疑了下，才继续说：
    “如果我想带孩子们回去参加葬礼，你会同意吗？”
    雷洛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手中的透明杯子上。
    闻言，不停转动着手里的杯子，迟迟没吐半个字。
    足足过了半晌，才低沉地开口：
    “娉婷，如果我说不同意，你会听吗？”
    雷洛猛地扬起视线盯着她，目光极为复杂。
    那目光令顾娉婷避闪不及，顿时四目交接。
    雷洛就那么跟她对视片刻，忽尔笑着摊开手：
    “我没意见，你开心就好！”
    明明是句顺着她，哄她开心的话，却不知为何，让她的心顿时拧成一团。
    开心？
    她拿什么开心！
    ——
    许佳慧是因为阻止她跟厉斯年成婚，出了车祸。
    紧接着，厉斯年也因为想追回“逃婚”的她，随即也出了车祸。
    并且她的“逃婚”，令厉家在连城、甚至整个帝都蒙羞……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如果不是因为她，老人家怎么会突发疾病，骤然离世！
    老人家，等于是她间接害死的。
    因为逃婚，厉斯年已经恨上她，现在更是恨上加恨！
    她甚至现在只是想象一下，葬礼上见到厉斯年的情形，心都是抖的。
    开心？
    顾娉婷不由苦笑。
    这两个字，怕是要从她人生的字典里，永远地剔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