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了几口，他想强行平复自己的激动的情绪。
    “老马，你说吧，是谁出事了，我撑得住。”
    老马面色复杂的看了何兴行一眼，对方还是那样聪明冷静，要是当初……
    唉……
    “是何扬。”
    “何扬……何扬他……他怎么了？”
    想着躺在地上，那两具衣服几乎和皮肤烧在一起的躯体，老马突然别过头去不看何兴行的眼睛。
    “他今天出了任务。”
    “然后呢？”
    “今天下午，民丰街发生燃气爆炸事故，一栋高楼起火。”
    “然……然后呢？”
    “然后……”老马望着夜空，缓慢道：“然后和当初的你一样，他没能走出来。”
    尽管已经隐隐猜到了结果，可亲耳听到老马说出来的话，何兴行仍旧难以相信。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小子，才刚过二十岁生日不久。
    良久的沉默以后，何兴行揉了揉有些红肿的眼睛，猛然道：
    “为民捐躯，是我老何家的种！”
    有些不忍心看何兴行的眼睛，老马继续道： “我还没说完。”
    吸溜了下鼻子，何兴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道：“没事儿，你说。”
    “何扬死后，化作了阴魂。”
    “真的？”
    面对老战友惊喜的表情，老马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真的，不过……”
    “不过什么？老马，我跟你说，你要是再这么说话，我就揍你了！”
    老马没有在意他的语气，想着何扬被那位御鬼司捕头带走了，他轻叹口气。
    何兴行忍住了请老马吃他最爱吃的大嘴巴子，这个傻货说话咋还老大喘气儿呢！
    儿子死后化作阴魂，对他来说，这算是一点小小的安慰，总比什么都没有了强。
    流云严禁他们出现在活着的亲人面前，所以他死后都没怎么见过妻儿。
    他一直遗憾生前没能好好陪陪他们，也没能好好照顾他们。
    但是工作性质决定了，他需要舍小家，为大家。
    眼下何扬化作阴魂，自己终究是有机会弥补过去。
    叹完气的老马像是想到了什么，叮嘱道：
    “老何，我希望你听完后面的话，千万别冲动。”
    多年的兄弟，何兴行的确聪明又冷静，但在涉及到妻儿的事上，反而有些意气用事，老马不得不给他提个醒。
    本来见老马已经酝酿好了，安心听着他接下来开讲的何兴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忒么的，你是不是……”
    没有最爱吃的大嘴巴子，何兴行不轻不重的踢了老马一脚。
    根本就没在意这些，老马朝用大眼珠子瞪着自己的何兴行道：
    “我去的时候，何扬已经牺牲了，一同牺牲的，还有另一个小伙子。”
    “他俩就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我甚至没认出他来。”
    “大楼里有怨气在生成，但是没有新生的阴魂。”
    意味深长的看着何兴行，老马随后逐字逐句的道：“一个都没有。”
    “一个都没有？”
    重复着老马的话语，何兴行皱起了眉头，“那何扬呢？”
    想起从车上下来的那两道影子，老马目光闪烁，轻声道：
    “何扬，我以为他同大多数逝去的人一样，并未留下什么。”
    “可直到，一辆车到达现场。”
    何兴行的眉头越皱越紧，而且越听越迷糊，儿子化作阴魂跟来的车又有什么关系？
    面色不善的瞪了老马一眼，他故作凶狠的道：
    “老马，我真揍你了啊！”
    马松平深吸一口气，随后缓缓吐出：“何扬的阴魂，从车上走了下来。”
    “而跟他一起下车的，还有一个人。”
    何兴行目露精光，死死盯着老马的面庞，追问道：
    “谁？”
    避开了他有些灼人的目光，老马没有开口，而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阴气在他的操控下，如同橡皮泥一般，随着阴气的拉伸，一个人形渐渐出现。
    看着阴气组成的人影，那逐渐清晰的脸，何兴行感觉有些熟悉。
    下一刻，他心神大震，他想起了这熟悉感来自于哪里。
    杜飞双当初把他们所有人叫了过去，让大家一定记住这张脸。
    有些失神的看着那虚幻的人影，何兴行脱口而出，“御鬼司……捕头。”
    御鬼司捕头现在正做着跟地府有关的事务。
    见他明白了自己想要表达的，老马散去了阴气。
    何兴行呆呆望着阴气消失的地方，不住呢喃：“御鬼司，御鬼司……捕头。”
    “何扬不在火场，为什么会跟御鬼司捕头在一起。”
    “老马，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老马看着方寸大乱的昔日队友，摇头苦笑。
    “我也不知道，流云的规矩，不允许我们干涉人间之事。”
    “所以虽然知道那边出了事故，我也只是最开始去看了一眼，没发现异常之后就离开了。”
    “等到晚上我再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
    拧眉扫了老马一眼，何兴行抬眼望向老马来时的方向，一言不发。
    只是老马能够感觉到，身边的气氛，有些凝重。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听何兴行冷冷的道：
    “老马，后来呢，下了车之后呢？”
    马松平将陈十一两人到场后做了什么说了一遍，随后说到何扬跟着陈十一离去之后，自己马上就过来找他了。
    “那何扬跟着他去了哪儿，你没跟上看看？”
    “没有，你知道的，上……”
    何兴行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语：“别说了，我知道。”
    来回走了两步，他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咬了咬牙，他朝马松平道：
    “老马，你先回去吧，这事儿谢谢了。”
    “后面的事儿，跟你也没关系了。”
    老马盯着何兴平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对方那张故作平静的脸上没有露出半点声色。
    他不知道这家伙说的没关系了，是说陈十一带何扬走后的事情，自己反正也不知道。
    还是说，这家伙马上要做的事情，不需要自己掺和。
    “老何，我跟你说，你千万别冲动，有……”
    “知道了，知道了，你一个大男人咋罗里吧嗦的。”
    朝老马摆摆手，何兴行做出一脸不耐烦的模样。
    “去去去，你赶紧回去吧，不然被上面发现你没打报告就跑过来，少不了你苦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