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狮(66)
作者:作者:沈狮      更新:2022-07-08 09:04      字数:4884
  最强游戏制作法 作者:作者:沈狮
  沈狮(66)
  他盖着眼眶的胳膊不受控制地小幅颤抖,脑海中亡妻那张年轻的笑脸钻进了心中,震得他从心口到指尖一阵发麻。
  可是,这麻意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俞乔放下手掌,眼神逐渐聚焦,这才发现另一只手里,有两个指头在细细地来回挠着,像钢琴家在熟稔地演奏颤音。
  这位脸色苍白的钢琴家似是三魂刚归体,眼皮半撩着,荡漾出初生婴儿般的好奇。
  俞乔条件反射一般,迅速抽走了被挠得微痒的手。他挺直腰,口吻比平时还严肃几分:醒了?
  俞汉广盯着突然没了依附物的手指,顿了许久,喉头仿佛被痰堵住了,声音黏滞地问:妈妈呢?
  顾珊珊慌忙走到床前,又是心疼又是温柔:妈妈在的。儿子,还好吗?感觉怎么样?
  不是你俞汉广身子向上探了探,皱着眉头,迷迷瞪瞪地道,我妈妈去哪了?
  顾珊珊尴尬地拢拢一丝不乱的头发,刚欲再说话,便被恍然大悟的俞乔打断了:汉广?你是不是做梦,梦到妈妈了?
  俞汉广的眼皮这才不舍地完全抬起,瞳仁骨碌碌在眼眶里转了几个回合。
  头痛欲裂的感觉,虽迟但到。
  热烈欢迎俞老头和顾老师出场,老年组往事也要来了~
  抱歉周末有些工作事务,明天多补一些
  第97章 父爱如山体滑坡
  =====
  我先是落在冰上,后来就掉进水里了,好冷,那种刺骨的感觉亦假亦真,他打了个冷战,前言不搭后语,有人撞了我一下,然后,然后你们都来了
  虽然是曾经无数次梦到过的冰原,这回却云泥有别他不知被谁撞得头晕眼花,腰还被重重地推了一把;可脚刚踏上冰面,连个裂纹都没来得及踩出来,便直截了当地掉进冰川之中。
  冰水从四面八方涌来,阻碍了自由落体运动,带走了他的体温;却让以往模糊的人影都变得清晰。
  他们正微笑着和自己告别。
  俞汉广头发随水流飘在眼前,双臂向上悬在耳侧,想要抓住头顶最后一束光。他无力地吐出胸中最后一串气泡,准备等待死神最后的审判。
  然后妈妈又过来了过来抱着我。想起梦中温暖的怀抱,他腿蜷得更紧,难受地捂住太阳穴一片。
  越想,大脑越是一片乱码。
  听到一个又字,俞乔身子仍是很直,却沙哑地开了口:你妈妈,我是说你去世的妈妈,你总是梦见她吗?
  俞汉广想了几秒,点点头。
  好奇怪。
  因为父亲和继母的刻意回避,从自己记事起,就只在家里为数不多的几张老照片中,见过生母模糊的样子。
  平素很少想起她的面庞。
  可那张脸,刚才却鲜活地烙在了自己的大脑里。
  他的睫毛不断颤动,似是在读取大脑内存:妈妈是最后一个来的,说没事的,有她在,无论多久,她都能带我出去。
  两三句支离破碎的胡话,却把俞乔心头的血都抽干了。
  不是没有过像这样痛彻心扉的时候,可人生在世三万日,知天命对他来说,早就是句云淡风轻的话。
  他今年满打满算已经60。这个年龄的人,不可避免地会揣测人生的寂灭和死亡;沉溺在这份揣测中,逐渐关心起粮食和蔬菜,关心起每一件和时间相关的事。
  在时间面前,人的挣扎微不足道;如今,他更能从中品出江月年年只相似、桃花依旧笑春风的味道。
  直到这场昨日重现的事故,将他从沉溺中唤醒。
  无论多久
  俞乔心中默念。
  多久了啊?
  二十七年了吧他喃喃。
  二十七年前,是即将来临的新世纪。
  人们目力所及,灿烂的阳光将未来覆上玫瑰色的美梦;浪潮携着期待和希望,推每一个愿意拼搏的人向前。
  自己的事业蒸蒸日上,眼前这个一米八的大小伙子还是襁褓中的婴儿,虽然常年出差待在项目工地上,但好在妻子对两地分居的状态十分理解。
  候鸟夫妻如今甚是常见,但在当时却十分不容易。俞乔和妻子得空便会想办法相聚他去,或者她来,抑或选一个折中的城市,哪怕只哪怕有几小时,哪怕只是在火车站,也值得。
  候鸟即使在空中擦肩而过,翅膀也要划出最浪漫的姿态。
  那段日子与现在和气相似,江南初夏的雨时大时小,绵延地下个没完。
  俞乔在外出差回不去,善解人意的妻子便把儿子托付到娘家,正巧单位两位同事也要往项目工地上赶,妻子便感恩地搭上了顺风车。
  在出芦城的盘山公路上,车子因为突然的暴雨,翻下了山崖。
  山崖其实并不陡峭,司机和副驾因为系了安全带,只受了些轻微伤。后座的妻子则没那么幸运车后窗的玻璃在翻滚中碎裂,她被甩出了车外。
  掀开尸体上的白布后,他甚至都没敢看第二眼。
  时间除了会在人类的脸上和身上留下代表苍老的纹路以外,更会在人的心中划出一道道刻痕。
  有些刻痕里盛满清溪,有些是澎湃的激流,有些则是幽深的暗泉。
  想来讽刺,自己是业界享有盛名的水利工程专家,可他的家人,却都是在暴雨中出的事。
  命运无法重复,但会押韵;时间无法回溯,但会循环
  也许正因为是母子,才会有不断重复的梦境,才会有如此深的缘分和羁绊。
  原来这泓幽暗的深泉,一直汩汩地向外涌着细流。
  大脑内存完全释出,俞汉广终于回过神,小声问道:俞主任,顾老师你们来了多久了?
  父亲的手掌温暖而干燥,但想到刚才那出绝无仅有的父子情深折子戏,俞汉广轻轻搓捻了指尖,别扭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床。
  没了鸡皮疙瘩的保护,凉意爬上皮肤,他把被子拉上肩头。
  从记事以来,他和俞乔的相处模式,从来不是父爱如山。
  或许是父爱如山体滑坡。
  二十七年又是什么意思?即便刚才还晕着,他耳朵仍然尖得很,疑惑问道。
  一直以来,俞乔都想让这个秘密永远深埋;再加上儿子眼下这个情况,实在不适合诉说往事,便绷着脸,没有说话。
  还是顾珊珊走到床头,拿起遥控器关掉空调,温声道:我和你爸爸上午就来了,中午边吃过喜酒,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们本打算去玉湖转了转,可雨实在太大了,只能在酒店旁边的茶室待着,看了一下午报纸杂志。
  她和俞乔都是能坐得住的脾气,只当儿子在忙工作,于是耐着性子,喝了几个钟头的茶。
  正准备联系俞汉广一起吃晚饭,号码拨过去,接电话的竟然是位医生。
  她又担心地追问:儿子,我们好得很,你有没有事?
  问题不大,稳住。虽然神情虚弱,但俞汉广已经能翻正身体。他摇头,我血条厚得很。
  刚才亲妈后妈傻傻分不清楚,可能也不小心伤到了顾珊珊的感情,俞汉广心下愧疚,于是神色轻松地开玩笑:顾老师,鬼门关走了这一遭,我算是明白了,人还是得豁出去,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
  呸呸,什么鬼门关不鬼门关的!就爱瞎说。顾珊珊很快神色如常地笑了笑,拿起堆在旁边的湿衣物,准备出门干洗。
  刚拉开门,却对上了一双焦急却又躲躲闪闪的眼睛。
  小卫?顾珊珊十分惊喜,眼神带着慈爱和欣慰,还记得我吗?我是汉广的妈妈。去年我来宜州,我们见过的,也是在医院里,巧得来。
  随后她扭头冲俞汉广使了个颜色,又向俞乔介绍:老俞,这是小卫,春节时候我跟你提过。
  俞乔重新带好眼镜,打量了片刻卫波,脸色稍缓,起身走上前:小卫,你好!我是汉广的父亲。听汉广说,你们在公司搭档了许久,很是投缘,合作得也相当默契。
  碰上这种需要营业的热络场面,卫波本就自带人际距离隔离层;对上未来可能成为亲人的俞乔,他还没准备好,更是不知所措。
  幸而俞乔正扶着眼镜微笑,否则他还要纠结自己应该怎样和这位公公抑或老丈杆子握手。
  被孟艾打的一拳此刻莫名其妙又在胸中发作,他抑制不住地轻咳了声。
  俞主任,你误会了。俞汉广把枕头竖了起来,身子上探,半靠在上面,声音仍然不大。
  他是我男朋友。
  卫波暗自吃了一惊,微微偏头。
  却见俞汉广露出了真豁出去了的目光。
  哦豁,小俞坦白了,给勇敢的小俞来些掌声。
  题外话:孟总的人气一直以来这么高,我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会给孟总一个超级圆满的he啦
  本来说要多写一点,但工作还是没做完_(:з」)_ 这节瘦了些,明天有大肥章掉落~
  欢迎大家在评论区唠嗑儿,无论是探讨剧情还是批评,都对我很有帮助,谢谢大家~
  第98章 是我们做父母的,要独立。
  =====
  他,是我男朋友。
  俞汉广重复了一遍,还特意强调了他字。
  这六个字信息量和杀伤力双双拉满,再配合他那副破罐子破摔的神情,效果比白天的塌方要强得多
  俞乔和顾珊珊静立在原地,俞乔扶着眼镜的手甚至停在了脸侧,忘了要放下来。
  沉默封印了这间单人病房。
  豁出去了?我装的。
  俞汉广窃喜。
  别的优点不敢说,但他对自己谋定后动的信心十足;就连那副战术性眼神,都酝酿得恰到好处。
  和卫波发展到这个阶段,他早就想在父亲和继母面前大大方方地把人推出去。
  没打算再瞒下去,况且也瞒不住。
  二老来了宜州,机会难得,他本来的打算,是在晚饭时趁热打铁。即使寻不到机会过明路,探探口风对他来说,也是再容易不过。
  谁知凭空生了这场变故。
  极致的变数里藏着极致的机会。
  这场暴雨和车厢的一撞虽然打乱了计划,倒是撞得他脑袋转得更快。
  俞汉广扶枕头之际,就把要不要开口、怎么开口,捋了个一清二楚。
  儿子,你是不是不舒服?医生说你这个情况可能会头疼顾珊珊虽然并没有他想得那么惊讶,但还是在着急打圆场。
  没错,自己出了这样的意外,在父亲和继母看来,大彻大悟彻底想通,把藏在心底的秘密公之于众,简直不能更合理。
  俞乔随即回头,脸色重新暗了下来,窗外的云朵都要相形见绌:你们
  俞汉广仍靠在枕头上,并没有感到害怕和担心。
  刚才的父爱如山太不正常了,这才是他深谙于心的、和父亲的相处方式。而要让亲爹忘掉父子情深的尴尬一幕,最好的方法就是路径覆盖。
  玩个出格的。
  反正在父亲眼中,自己从小到大已经够出格的了,不怕再出一次。
  况且这次还是出格p
  出柜。
  他料到了俞乔会露黑脸。
  虽然和俞乔不对付,但好歹打了二十多年持久战,经验丰富;俞汉广把亲爹的脾性摸得透透的。
  这盘棋难是难下了些,不过绝非死局。他这手是攻其不备,更是筹谋已久。
  二十一世纪都快过去三十年了,这种消息虽然震撼,但无论是网上还是生活中,都不算罕见。
  何况他们父子不在同一座城市,各有各的工作生活圈子,平常又八百年不联系一次;亲爹回到芦城消化几个月,大概率会理解和接受。
  你们过分了。俞乔压着声音,一字一顿。
  他又有点恍神,似乎这病房里被撞到脑袋的不是儿子,而是他这个父亲。
  俞乔正欲走近病床,却被顾珊珊一把攥住胳膊:小卫,你电话号码给我一下,劳烦你在这里照顾汉广。我和他爸爸出去找找干洗店,等下我联系你。
  话毕,她随着卫波报出的数字,光速存好号码;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把迷糊着的俞乔推出了门外。
  好像玩脱了?
  俞汉广又有些担心。
  俞乔打过他,训过他,也冷眼冷脸对过他。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听到父亲说他过分了。
  尚未来得及细想,他便听到一个声音:
  你吓死我了。
  语调风平浪静。
  可跟他平时听到耳朵出茧子的平静不一样,声音中还打着细微的颤,带着些不易察觉的自责。像两场暴雨的间隔时间里,那一点点稍纵即逝的温暖阳光。
  你吓死我吧!
  卫波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确认这里是现实世界,而非梦境。
  他心间的这场暴雨,酝酿多时,现在才落到眼里。
  吓死你我怎么舍得,俞汉广看着卫波逐渐湿润的红眼圈,另一只还自由的爪子揉上男朋友的头发,胡噜胡噜毛,吓不着。
  对不起卫波声音也跟着哽咽了起来。
  可能是一路奔波的原因,他的头发东倒西歪,乱成几片,后脑勺还竖着两根呆毛。
  俞汉广手指在他发间穿梭,细致地沿发缝梳理好:你又不能未卜先知,料到我会出事。
  还有,以后没事儿,别老跟我说对不起。他手掌上翻,回握住卫波的手。
  卫波怪得很,执拗道:对不起。
  听出了一语双关的深意,俞汉广冲卫波笑:没关系,迟早要知道的,我这是快刀斩乱麻,咻咻咻他并指做剑,在半空挥舞起来。
  卫波仍是望着他脸上的红色斑点,瞳孔焦距定得很深,蒲苇一样的表情摇进了俞汉广的心。
  真没关系,俞汉广忽然口干舌燥,老头一时想不通罢了,他才没这么脆弱。
  可是
  俞汉广心里叹了叹,帮他理好后脑勺的呆毛,在嘴边掂量了几遍的话,还是出了口:我们老俞家呢,就是个一般家庭。这支基因也没多犀利,你看,不仅不犀利,还经常出一些过敏之类的小问题。我们家更没有皇位要继承;要真有,我大伯智商可比我爸高多了,老天刚刚降大任给了我堂哥,他去年生了娃。
  放心,我都有数的。
  卫波这才温柔地捧起他的脸,报之以琼瑶地亲了一口。
  不对啊,明明我才是病人,怎么我安慰你这么大半天。俞汉广故作嗔怒,卫老师,我渴了,我想喝咖啡!
  我现在就去售货柜,等我。卫波反应过来,急切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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