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狮(19)
作者:作者:沈狮      更新:2022-07-08 09:04      字数:4986
  最强游戏制作法 作者:作者:沈狮
  沈狮(19)
  卫波的声音不重,却很清晰:小地方,没什么机会,他就拿着赔偿金和积蓄开始做生意。
  先是和朋友合伙开了餐厅,倒闭了;之后开过书店、咖啡馆都没了下文。家里的钱花光了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不是这块料。
  俞汉广心中叹道,书店、咖啡店在大城市都不一定能开得起来。
  好在我妈找到了一份物理老师的工作,帮我和粒粒解决了转学问题。小城市没有六年级,当时也没那么多规矩,我直接插班升到了初一。
  俞汉广终于明白,怪不得二人同岁,卫波却比他早毕业。
  卫波颔首道:妈工作稳定下来以后,爸就彻底认命了,再也不出去做事。
  他每天只有三个任务:吃饭、睡觉、斗地主。他回想着欢乐斗地主的喜庆B,不对,还有第四个,和我妈吵架。
  钱是否能给人带来快乐,仁者见仁。
  但钱一定能给人带来骨气。
  俞汉广家中氛围平和,平和得甚至缺了些烟火味儿,显得清冷。父亲和继母相敬如宾,有事也都是彼此商量着解决。他实在是想不出卫波家中鸡飞狗跳的日常。
  卫波道:我妈在家除了发火,就是天天让我和粒粒好好读书,以后考出去别再回来,不要混得和我老爹一样废物。还好我初中成绩不错,我发现,只有把成绩单拿出来,爸妈才会停止争吵。
  于是我拼命学习,希望能让他们开心。
  这话狠狠地锤进了俞汉广的心里,他也有过想要博父母一笑的少年时代。
  在这个国度,所有的亲情好像都很类似,欢乐和沉重一体两面
  父母要背起生养子女的全部责任,子女要担起回报父母的全部期望。
  直到我升到了重点高中。卫波的脸颊绷紧,不过随即放松下来,以全市第一的成绩。爸妈和粒粒都高兴坏了,那段时间也是家里最后的好时光。
  唔听到最后二字,俞汉广直觉到了该转折的地方。
  老师说我将来能冲top2,我又对生物比较感兴趣,就报了生物竞赛集训。于是我每天放学后就闷到自己的房间里,塞上耳塞攻竞赛题。
  可偏偏到了快要比赛的时候,我爸他
  一条长椅适时地出现在面前,草坪旁静谧无风,二人心有灵犀地一起落座,倒也不觉得寒冷。
  卫波眯起眼睛,颤抖着嘴唇,再也说不下去了。他掏出手机打了几行字,递给俞汉广。
  【心源性休克,指心脏功能极度减退导致心输出量显著减少并引起严重的急性周围循环衰竭的一组综合征本病死亡率极高,国内报道为70%100%】
  俞汉广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百科页面,没有多言。
  他懂得何时应该说话,也知晓沉默的时机。
  有些伤口会随着时间结痂,而另一些伤口是永远干不了的草地。
  外界的同情没有任何意义,反而像是在这湿土上多划了几道泥印子。
  我记得是很平常的一天,我放学回家关门刷题,我爸就倒在客厅里。卫波盯着自己灰色的鞋尖,缓缓开了口,我妈接粒粒到家的时候,他他呼吸已经停了。粒粒疯了一样拍开我的房门,我才知道。
  父亲倒下的姿态,他已经没有很深的印象了,但临终时的那件灰色衣服,多年来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父亲灰色的衣服好像特别多,每一件又都磨得发白发旧。既和凌水这座灰扑扑、毫无活力的小城融为一体,又仿佛是一个气罩将他当头扣住,与外界相隔。
  除了和母亲吵架之外,父亲相当沉默,经常在客厅一坐、鼠标一点就是半天。网上打牌难免遇到堵心的时刻,父亲也是随和至极,从没发过火、骂过脏话。
  而那间小房子,与其说是家,也更像一所小小的隔离点。
  它很少发挥家的作用,为人遮风挡雨;相反,一旦出了意外,隔离点会第一时间实施惩罚。
  父亲去世时,客厅所有的柜子和抽屉都被拉开了,但他却没有听到一丝动静父亲应该是在翻箱倒柜地找药,有些急促,但又刻意地控制着,怕打扰到自己。
  直到人生最后一刻,他都好似隔离点大门口的一座灰色水泥塑像。
  年久失修,价值不再;但一直很板正,很默然。
  俞汉广叹道:怪不得卫粒和你闹得这么僵。
  我经常在想,要是我那天回家能注意到我爸的状态,要是我没有锁门,要是我根本没有参加竞赛卫波深呼吸,头几乎要蹭到胸口,声音有一种处于失控边缘的喑哑。
  俞汉广听他越说越离谱,连忙偏头:不是你的错。
  卫波没有回视,而是抬头望向前方大片的青黄色草皮,自言自语道:有一年暑假我回凌水,翻到了当年的竞赛书。上面有一句话,大意是,让某个生态系统消失,只需要让其中一类生物消失就可以。
  剩下的就都是连锁反应。
  连锁反应俞汉广无意间瞟到腕间的智能手表,心脏狠狠一跳。
  他很想给父亲俞乔去个电话,手机在掌心里摩挲了几个来回,终是没能按下去;于是打开屏幕,找到那个叫【俞主任】的id,发了个笑脸oji。
  没想到【俞主任】回复得很快:【在开会,什么事?稍后回电。】
  俞汉广顿了许久,才打字道:【抱歉,按错了。】
  粒粒醒了,我们回去吧。卫波接到了护士的电话,迅速从情绪的洪流里走出,仿佛刚才的失控只是一场幻觉。
  回到病房,俞汉广把一个超大的炸鸡盒子放到卫粒面前,伸手指着天花板道:饿了吧?我对灯发誓,这是宜州最好吃的炸鸡,没有之一。
  卫粒脸颊恢复了血色,敷衍地扯了扯嘴角,目光悄咪咪地在俞汉广身后探寻。
  他见状了然:你哥先回去了,他还有工作。
  汉广哥,给你添麻烦了。卫粒松了口气,转而盯着炸鸡,哭腔又从嗓子眼挤出来,这家我也经常吃的,我和我们还一起
  俞汉广浑然不觉似的,乐呵呵地冲卫粒眨眼:一个想法不一定对男朋友和炸鸡,还是要选炸鸡,因为炸鸡只会给你带来快乐。
  回学校以后,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别往心里搁。他道,做个挥着鸡翅膀的女孩。
  卫粒终于露出笑容。
  今后有需要,尽管说。俞汉广拍拍胸脯,有空随时来找我,带你开黑。
  卫粒深吸一口气:谢谢,不了。马上开学了,我得继续去实习,还得论文答辩,工作也没有着落
  俞汉广看着卫粒黯淡的双眼,觉得帮帮我这三个字有时真的很难启齿。
  在嘴边走一遭,就变成了另外两个字
  不了。
  俞汉广道:不什么不?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身边有好几个朋友都是做通信的,曾经外派到伊拉克、苏丹、刚果这种环境非常恶劣的地方(还有师兄因为环境过于恶劣,落了一身病),大家每次一聊起来,都非常唏嘘。
  仙女们,求评论求收藏,鞠躬
  第24章 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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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游戏,年前和你说过的,考虑得怎么样?
  杨烨手握天台的栏杆,望向眼前鳞次栉比的写字楼:立项会近在眼前。
  宜州冬季难得有这么好的晴日,天空万里无云,蓝得几欲凝固。虽然已近傍晚,阳光还是报复性地撒遍园区的每一寸角落。
  俞汉广猛然被对面写字楼玻璃反射出的光线刺到,下意识地眯眼。
  这世界存在承诺守恒吗?他送给卫粒一个,就要从杨烨这里收回一个。
  刚才见卫粒没有大碍,他不方便独自在医院陪护,叮嘱了几句后便和卫波一同返回公司。
  他对卫粒撒了个谎,卫波当时就在门外,根本没有离开。
  结果屁股还没在椅子上坐热,就被杨烨拽到了楼顶。
  杨烨跟他从过年寒暄起,七拐八绕地问到他们刚才急匆匆出去的原因,几番推拉,这才把话题转向立项会。
  这么说话累不累啊?他心里暗想。
  放过我吧!我今天头都炸了。俞汉广踢着水泥地上的小石子。
  他更不明白杨烨为何急在此时:才刚过完年,立项会四月初开,这不还有一个多月呢。
  只剩一个多月了。杨烨指了指额间,笑道,别人过完年都在减肥脱脂,我倒好,过完年回来直接急得脱发。
  俞汉广没看出他额头有任何变化:你头发茂密得不像个游戏公司的高管。
  他继续问:不过你们下个项目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上个月就给你发了消息,没收到?杨烨走近。
  俞汉广个头绝对不矮,在同辈人中甚至可以算是高挑,可杨烨的影子还是把他整个包住了。
  他在暗影里回过神,睁开眼,周围景物逐渐明晰:收到了。那时候赶着上《裂冰》,确实是太忙了。再说你一共就写了几行字,只是说想买漫画改游戏。但买什么漫画,游戏怎么改,项目组怎么安排,我进去干啥,都没提。
  漫画改手游、端游的情况早已数见不鲜。r游戏上,可能是行业缺钱,可能是技术受限总之,各家还都在观望,这一数字迄今为止仍是零。
  他对杨烨的眼光没有质疑,只是越深交,越觉得眼前这人在沟通中缺乏一种珍贵的品质
  坦诚直白。
  各种花样的说话技巧俞汉广常用,但只要涉及产品本身,俞汉广更倾向于有话直说的策略,从不含含糊糊。
  因为越是有技巧的沟通,越耗心力。有这个时间,多想几个点子更划得来。
  让我加入,总得拿出点诚意吧?他决定先把天往开了聊。
  杨烨摊手,做捧心状:你别误会,诚意我这有,一百二十分够不够?只是这项目谈得很艰难,版权方同时搭着好几家公司,我和他们扯了两个多月的皮,是真不确定能不能谈成,所以对外一直半保密。
  现在谈下来了?俞汉广问。
  对,今天上午会前刚敲定。我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了。杨烨摆出一幅受委屈的表情,这要是还不算有诚意,那我真没话可说了。
  一阵风吹起了俞汉广的风衣腰带,他捋着衣服道:什么生意这么难谈?你都搞不定?
  《沧海灵境》。
  杨烨见俞汉广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便解释道,是几年前的头部漫画,改编的广播剧、电视剧都出了,数据表现非常好。
  俞汉广从会走路起就能点鼠标,曾自诩无所不通的网瘾少年,但漫画却始终都打不到他的点。
  当下娱乐资源丰富,影视综、长短视频、游戏各类产品都在竭尽所能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漫画身处其中,平平无奇。再加上国内漫画起步晚,一些好苗子破土而出还没几年,整体水平还不上道。
  虽说如此,他还是隐约在社交媒体的信息流广告里见过《沧海灵境》的名字,知道这是个风头正劲的仙侠漫,以一己之力拉高了国内漫画的平均水平,后面缀着一大票如痴如狂的粉丝。
  他会注意到《沧海灵境》,其实也隐隐有巧合灵境一词,就是虚拟现irtual reality最早的翻译(1)。
  这部漫画,好像生来就是r游戏准备的。
  可以呀,烨神,买卖不小。打算怎么从老孟口袋掏出这笔钱?俞汉广问。
  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杨烨道,老孟年前就开始缩预算,你也不是不知道。12月过会的那个《窥梦》,一个苍蝇腿儿,结果到现在,几张大额报销单还压在他那里。
  俞汉广瘪嘴沉思《窥梦》是个小r密室推理游戏,由他最看不上的孙晗负责,项目难度比《孤胆裂冰》小上许多。
  这次我打算当《沧海灵境》的项目经理。我们毕其功于一役,让老孟把费用全部拨过来。既然是搞大事,肯定要做万全准备,把公司能人都揽进组。《沧海灵境》的市场运营工作是重头戏,因为目标用户群体比公司现有用户群盘子更大、成分也更复杂,做起来比以往任何产品更有挑战性
  他顿了顿,道:业务群除了你,没人能顶住。
  这话快把俞汉广吹到天上了,他眼皮直跳,脚下险些被石子绊到。
  除了被杨烨亲自下场的消息惊到以外,他还在担心自己的游戏。
  任何事物都逃不过客观发展规律,《孤胆裂冰》的表现再耀眼,高开低走已是板上钉钉。
  春节假期,他除了吃饭睡觉见亲友盯数据,就是在筹划新一年的发展。
  继续把《孤胆裂冰》苟住?可以,但难。
  继续当项目经理做新产品?可以,但特别难。
  继续躺平接其他项目的需求?可以,简单得很。
  但他不愿意。
  他无数次地玩过自己做的攀冰游戏,也从中悟出了些道理。
  似乎每个人都会经历这样一个阶段看到一座冰山,就很想知道攀过去会怎样。
  竭尽全力到了顶峰,也许就是一马平川,皆大欢喜;也许还是无限冰原,悔不当初。
  然而后悔不代表愿意。
  走过才有资格一笑而已,走过便不会再甘心放弃。
  这个阶段,在乐观者的眼里是热血,在悲观者的眼里是中二。
  杨烨仿佛看穿了俞汉广在热血和中二间的纠结,继续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产品群人不少,但能人不多。你进项目组就直接上来,我们俩搭档。
  手上的牌该扔就扔,剩一对王带一个三,打不下去的。他又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这一行早该洗牌了。
  回到办公室,俞汉广虽然盯着屏幕,指尖却在桌上轻轻地敲了起来。
  一敲就是三天。
  周晓盛几人从旁路过,都忍不住怀疑师父被哪位摇滚乐手夺了舍,上赶着转行去给地下乐团打黑工。
  转行是不可能转行的,但眼前的数据是看不进去了。
  杨烨给出的邀请太诱人。俞汉广工作了近六年,早已不是毛头小子,懂得选择比努力更重要不是张口就来。如果说理智背后还有什么残存的感情,那便是他该如何向辛苦了大半年的【先肝为敬】项目组开这个口。
  尤其是该如何向卫波开口。
  项目经理中途退出,爱梦不是没有先例。但一般都是由于项目经理生病、辞职等突发原因引起;退出之前,项目经理也需要找好下一任接班者,才算有个交代。
  俞汉广身体倍棒吃嘛嘛香,还刚拿了年度优秀项目,此时突然甩手不干,别说卫波了,就是孟艾,为了顾及公司影响,也很难点头。
  此时,他又莫名羡慕起杨烨弯弯绕的说话技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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