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杖刑【虐】
作者:奶奶奶奶油酱      更新:2022-09-01 10:58      字数:6871
    商颜被捆了关在祠堂,被勒出血痕的手腕还在挣扎,他逃不出去,满脸愤恨。
    沉管家带人送来了饭菜,女佣跪在地上给商颜喂饭,他却一口不动。
    “颜少爷,您不能糟践自己的身子,老太爷会担心的。”
    “放我出去!”
    “唉,您何必呢?老太爷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您应该听话的。”
    “我听了二十六年的话!我做了他二十六年的傀儡!”
    “您不是傀儡,您是老太爷的继承人,是商家的家主,儿女私情对您来说毫无用处。”
    商颜的一生在外人看来权势滔天风光无限,但其实却是一件被完全摆布的作品,他能得到的自由只是商诀一点点的怜惜罢了。
    他还是不肯吃饭,沉管家无奈带人离开,祠堂的大门紧紧锁住,黑压压的室内只有面前各种祖宗牌位旁的油灯还在跳动。
    上面摆放着的是商家历代,位置最高,牌位最前的是商家历代家主。
    商颜小时候最害怕的便是这里,每次犯错商诀就会罚他在这里长跪。看着面前这么多刻着名字的木牌,小小的商颜只感觉到无尽的压抑和恐惧。
    他被束缚在这里,从生到死,活着的时候是商家最冷血无情的家主,死了也会变成这一个个小木牌摆在上面继续监视下一代继承人。
    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他们都在说你该这么做,你要这么做,你只能这么做。
    真可悲,他的人生无趣又麻木。
    深夜浅梦,商颜梦见了自己没见过几次的父亲。他突然问他,“你后悔爱上那个女人而失去一切吗?”
    梦里,他的父亲没有回答他,只是对着他微笑,抬起手掌摸了摸身旁小男孩儿的头满脸温柔。
    “阿祈晚饭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好不好?”
    “好啊好啊!阿祈想吃爸爸做的馅饼!”
    梦中的父亲对着别人宠溺,商颜又问了一遍却觉得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回头时他才看到了商诀。
    “他不要你了,他不是你的父亲,跟爷爷回去。”
    他被抓住了手,小商颜不肯走想挣脱老人的束缚,他冲着远去的父亲大喊爸爸,可他的父亲却留给他一个冷漠的眼神牵着别人的孩子扬长而去。
    “爸爸不要我了吗?”
    “对,他不要你了。”
    稚嫩的小男孩儿得到了最残酷的回答,商颜魇在梦中,却清楚记得这些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
    委屈的眼泪滴滴答答得掉,淌过的眼尾的泪痣,湿了一整张稚嫩的小脸蛋。
    他站在年幼的自己面前看到了他全部的脆弱,可这份脆弱下一秒就会被商诀勒令掩藏。
    “不许哭,商家的未来继承人不可以在别人面前哭,咽回去!”
    他是无比幸运的,一出生就站在无人能及的金字塔顶端,等待他的是无尽的财富和滔天的权势,但命运似乎又很公平,他必须拿自己最宝贵的情感去换,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
    年幼的小男孩儿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他只能望着远去的父亲憋住所有的声音。
    “别哭了,没有用的。”
    梦里,成年的商颜蹲在幼年的小商颜面前轻笑,这是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安慰,而是教他认清现实。
    “我………我不想一个人………颜儿先要爸爸,想要妈妈………颜儿不想一个人………”
    “可是你注定孤独,哭是没有用的。”
    “为什么?为什么是注定的?为什么我不能拥有?别人都有的,我也想有!我想要,我想要得到一切,我想得到她!我必须得到!”
    面前的男孩儿发出最撕裂的吼声,狰狞的面目惊醒了跪伏着的男人,他猛然睁眼,布满红血丝的双瞳皱缩,只听得面前一声沉闷的重响,商颜抬起了头。
    “知道错了吗?”
    老人的声音冰冷严肃,商颜抬着头,额间的汗水早已打湿他的刘海。
    “我没错。”
    还不认错,老人沉声粗叹,语调说不出的愠怒。
    “自小你无人疼爱,是我接了你养育你,我想让你继承我的一切,我给了你别人没有的一切,颜儿,你在恨我是吗?”
    “……………”
    “你觉得我只是在利用你,我对你毫无感情只想着控制你把你当一个随时把控的傀儡?”
    “……………”
    “颜儿,你可曾想过如果爷爷真的只想要一个傀儡又何必苦心养育你?让你和那个私生子一样教育不是更好吗?我想要的不是一个傀儡,是一个真正的家主,爷爷迟早会死,而你又没有亲生父亲的帮扶,我实在害怕我死后你会斗不过那些豺狼,那些人找到你的弱点闻到你身上的血腥味儿就会一拥而上,颜儿,听爷爷的话好吗?”
    商颜仰着头,虽没说话但眼神坚定不改。
    废了,又养废了,这是商诀第一反应。
    “执迷不悟!执迷不悟!”
    老人气疯了一般,面对执拗的孙子,他气得浑身颤抖,怒吼着叫来了沉管家。
    “沉玖,家法伺候!”
    沉管家得到命令愣了一下没敢立刻执行,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商颜小声劝道:“老太爷,颜少爷只是没想通,再给他点时间吧。”
    “给什么时间?我说家法你就立刻照做,别在这里废话!”
    深夜的乌云遮住了月牙最后一个弯,烛火照亮的每一个字都是商家的家训。
    他被解了束缚跪伏在众多牌位前等待着家法,身后站着两位执杖者,黑暗隐藏了他们的面容,也隐掉了老人脸上的情绪。
    “直起腰。”
    商颜听话地直起了腰,宽厚的肩背陇下一片阴影,他低着头还是不肯认错。
    “我在给你一次机会,商颜,认不认错?”
    长久的沉默便是他的答案,坐在太师椅上的老人攥着手中的拐杖重重落地。
    咚!
    “动手!”
    挥舞的棍棒划破空气,落在男人肩背上的声音沉闷极了,但房间里也只有这一种声音。
    砰!砰!砰!砰!
    交替着打落在身躯上的棍棒一刻未停,跪在地上的男人死咬着薄唇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呻吟,他倔强极了。
    “打!继续打!打到他认错为止!”
    商颜的倨傲让老人更加愤怒,他从未打过这个孙子,一次都没有,所以第一次的惩戒才如此怒火攻心,因为他发现惩戒对商颜来说好像一点都没用。
    没有人能扛得住两个彪形大汉两根棍棒地抽打,商诀叫嚣着不要停,可心里却在一下一下数着。
    第叁十叁下,叁四十下,叁十五下…………
    还在继续,商颜还在硬扛。商诀越发崩溃,他让人狠狠打着他,自己的心里也在滴血,亲缘凉薄的他最爱护的就是这个小孙子,可现在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商颜!你还要嘴硬到什么时候!你一定我打死你才肯认错吗?”
    跳动的火光映照着老人苍老沟壑的脸,商颜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祖父会出现这种焦急悲伤的表情。
    “颜少爷,快认错吧!老太爷也是为您好啊!”
    沉管家弓着腰一把拉住了商颜的胳膊,身后执行杖责的男人也停了手。
    被咬破的薄唇渗出了鲜血,商颜重喘了一口气后才松开了牙关。他再一次仰头,看着最疼爱自己的祖父露出了哀求的眼神。
    “爷爷,求你,成全我。”
    一样的,他和他的亲生父亲一模一样。当初就不该把他接过来,他明明有那么多选择,却偏偏选了这个孩子,都是孽,都是冤孽。
    “继续打,不认错不许停。”
    “老太爷!”
    “打!打死无责!”
    昏暗的祠堂里,血肉之躯承受着暴风骤雨般的棍棒抽打。
    渐渐的,沉闷的打声变成了清脆的拍打声,沉玖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商颜的后背渗出了鲜血,白色的衬衫吸满了液体在棍棒的抽打下才会如此响亮。
    “够了,老太爷,出血了!少爷被打出血了!”
    商诀心中一惊但依旧不肯松口,恶狠狠地瞪着商颜还想让他屈服。
    “认错,颜儿,只要你肯认错,爷爷就让他们停手。”
    他给了他太多次机会,可商颜却依旧是那副坚定的模样,他只想娶卿纯,他想要追求自己的爱。
    第五十叁棍了,平常人根本扛不到这个时候,这已经不是惩戒,是酷刑,逼迫商颜认命的酷刑。
    “商颜,你想死吗?为了个女人,你想把命搭进去?”
    “我………想娶………她…………”
    “荒谬!荒谬!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娶她!”
    老人的怒逐渐变成了悲,他突然觉得是年轻时造的孽报应到了自己身上,他最喜欢的儿子是这样,他最爱的孙子也是这样。
    命运在轮转,有人在给他还债。
    他不肯认命,在商颜倔强执拗地硬扛下,他要给他最后的教训。
    “不用求我,求我也没用了,我已经让人给她注射了毒药,卿纯已经死了,你这辈子都娶不了一个死人!”
    黎明悄无声息的来,阴暗的光照在了受刑的男人身上,他还保留着最后一点意识,仰着头,好像是震惊,好像是悲痛,又好像还是那份恳求,被咬破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他想开口,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刚启开唇瓣。
    噗!
    一口鲜血喷溅而出,飞溅在老人的脸上,祖宗的牌位上,紧接着一声沉响,男人应声倒地再无了任何反应。
    ——————
    他好小啊,小他五六岁,被父亲抱在怀里咿咿呀呀地笑。
    “他叫什么名字?”
    “严祈。”小沉九如实回答道。
    小商颜站在花墙下,不安分的小手揪着蔷薇花瓣撕扯蹂躏,绿色的花汁染红了他的指甲,苦涩的味道让他双眼发红。
    “真难闻,明明长得那么漂亮,为什么撕碎了却是苦的呢?
    9岁的小商颜不懂,他只觉得很苦很不喜欢,就像他看到父亲怀中的小男孩儿一样,那是同一种感觉,喜欢又厌恶。
    “不知道哎,少爷不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吗?老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呢。”
    小沉九建议他上前打招呼,可面对稍许陌生的父亲,他不敢。
    “他是我弟弟吗?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他?”
    “听我爷爷说,严祈并不是少爷的弟弟呢,而且他姓严,和老爷也没有血缘关系。”
    “那为什么爸爸总是抱着他却不来看我?是我不讨人喜欢吗?”
    小沉九懵懵懂懂,但却知道拼命摇头,他牵起小商颜的手摇晃着说道:“少爷很讨人喜欢呀,沉九很喜欢和少爷一起玩!”
    年幼的小商颜唯一的安慰大概只有这么一个人,能陪伴他的,成为朋友的,只有沉九。
    “那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嗯,我陪你!”
    两个小男孩儿一路小跑,又是紧张又是忸怩地跑到了男人面前。
    小商颜知道该叫爸爸的,可是他太久没有见到他,紧张地直扣手心憋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小沉九推了他好几下,在男人疑惑又冰冷的眼神中小商颜这才嗫嚅着开口。
    “爸爸…………”
    抱着孩子的男人并没有小男孩儿想象中的温柔回应,甚至连一个笑容都没有给他。
    他很困惑,很尴尬,转过头看向小沉九,他却笑着让他再叫一声,小商颜鼓足了勇气再一次大声地喊出了声。
    “爸爸!”
    这一声很洪亮,洪亮到让商逸怀中的小男孩儿笑着模仿起来。
    “爸爸!爸爸!”
    小商颜仰着头,黑漆漆的眸子里满是期待,可他的父亲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反而笑着摸起严祈的额头柔声应他。
    那一刻,他错愕,彷徨,无助,委屈,他还想争取,忍着酸涩的鼻子问他:“爸爸是来看颜儿的吗?”
    “你爷爷呢?”
    他终于和他说话了,小商颜抑制不住地开心,回过头指着不远处的宅子回答:“爷爷在书房,在写经。”
    商逸看向远处,果然他父亲不肯见他,说什么忙公司其实是在书房里练习他的书法。
    “你能带我进去吗?那些人会拦我。”
    父亲的要求小商颜不会拒绝,他欣然点头又小跑着去给他开路,可刚走几步他就折返了回来。
    商逸正疑惑着,小商颜对着他抬起了小手,“可以牵牵吗?”
    为了能进去,商逸没有拒绝他,垂下一只手任由小商颜牵住了两根手指。
    他还小,两条腿也不长,牵着大人的手需要跑起来才行。
    小商颜第一次牵到父亲的手开心得不行,时不时仰头看他,可每一次仰头他总能看到那个被父亲抱在怀里的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会冲他傻乎乎地笑,甚至还想挣扎着下来玩儿,可他的父亲抱得很紧,纵使只有一条手臂支撑,他也没有放他下来。
    小小的商颜第一次羡慕别人,在老宅长大的他从小被视若珍宝,从来都是别人羡慕他,没有他羡慕过别人,今天他终于尝到了这种滋味。
    小商颜的地位足够带商逸进入老宅,他也第一次注意到这个亲生儿子,但也仅仅是觉得他好用而已。
    一个作为任务交差的工具,没必要有多余的感情。
    父亲进去了,小商颜也想进书房,但小沉九拉着他没让他进去,他说大人谈话小孩子不能听,两个小男孩儿就这么在门外等了很久,无聊时又聊起了别的。
    “沉九的爸爸对沉九好吗?”
    “嗯!很好哦!”
    “那沉九的爸爸会陪沉九玩吗?”
    “会啊!爸爸还教我踢足球呢!”
    “那你说我爸爸也会陪我踢球陪我玩吗?”
    “当然!”
    小沉九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止不住得点头,小商颜更期待了,他一直觉得商逸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书房里吵吵闹闹,甚至还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声,但这并没有影响小商颜的期待,等到商逸出门,他便撒开步子奔向了父亲。
    “爸爸,爸爸,陪颜儿一起玩好吗?”
    他抱着商逸的腿,仰起的小脸蛋绵软萌呼,任谁看了都不会拒绝。可男人却露出了比刚刚更残酷的表情,厌恶。
    “让开!”
    厉声的呵斥吓得小商颜浑身一颤,再期待的眼神都变成了恐惧,他松开了小手,挪着步子往后退了退再也不敢上前。
    商逸走了,手边还牵着另一个孩子,自始至终没再看小商颜一眼。
    “他不要你了,不许哭。”
    人最大的悲哀就是会做梦,实现不了的在梦里,童年的悲剧也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