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卫生间出来后方离唯觉得自己整个胸腔都在发酸，低着头，目光里透着幽幽的悲伤，似乎还闪着一点晶莹，只是那抹晶莹转瞬就被厌恶和戾气所取代。
  他回到校长办公室的时候朱石芬已经赶来了，长年累月的劳作让她的脸上满是岁月的沧桑，背有些微微的陀，明明她今年才五十九岁可是那满头的白发却让人觉得她已经快七十了。
  她的身边站着一言不发低着头的楚楚，女孩似乎有些害怕，站在奶旁边还紧紧揪住奶奶的衣袖，指尖都发了白。
  方离唯瞥了楚楚一眼，女孩始终没有抬起头，方离唯眉头微蹙，拳头收紧。转眼去看朱石芬，看到朱石芬那一刻方离唯微微愣了一下，昨天晚上他也只是远远的看了她一眼，却不想她的年纪竟已经这般大了，应该有七十多了吧？
  这么大年纪了还能将楚楚拉扯大，真的不容易啊！
  朱石芬虽然是急匆匆的赶来的，身上的衣服都来不及换有些灰，精神看着也不太好的样子，可是当她听完何林深给她解释的前因后果之后她整个人都被愤怒包围，强撑着身子硬是将腰杆打直，眼里包含着对楚楚的心疼和对许英的愤懑。
  “我告诉你们，我知道你们都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人，但是我们人穷骨气在，我们家楚楚也是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一点委屈都舍不得她受，凭什么让你们这样欺负？”
  梁筝和李静被朱石芬说得哑口无言，脸色也不好看，之前她们不知道楚楚的家庭情况，可是现在知道了只觉得自己脸疼得厉害，她们都是经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又是人民教师，可是她们今天的做法却让她们愧对那份光荣的工作。
  “的确，楚楚这孩子没有爹娘，可是她还有我这个老婆子，我将所有的爱都给她，她哪里比别人差？这位夫人，在你的心里你的女儿做什么都是对的吗？你自己问问你自己这件事跟我们楚楚有什么关系，就因为她嫉妒我们楚楚就活该我们楚楚不仅被羞辱还要被打吗？然后还要在这里接受你们的指责？我想问问你，你凭什么？”
  朱石芬说着泪水就落了下来，想想就寒心，自己的孙女在学校被人欺负成这样，只可惜她势单力薄护不住她可怜的孙女，只能暗暗在心里责怪自己没有本事。
  “奶奶，你别哭，楚楚没事的，你不要哭，楚楚不疼的，一点都不疼的。”
  楚楚最见不得奶奶流泪，这些年奶奶一直觉得是她害得楚楚失去父母，她一直觉得如果她和楚楚的爷爷年轻的时候多挣点钱让楚楚的父亲有一个富裕的家庭他也就不用去矿场工作，也就不会死在矿场里，那她的妈妈也就不会狠心抛下她离开了。
  好多次深夜楚楚都能听到奶奶的房间里传出低低的哭泣声，每到那个时候楚楚就会将自己埋在被子下捂着嘴巴呜咽。
  父亲才去世的那几年村子里不少人拿着她家的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村子里那些孩子也总是不愿意和她一起玩，还总是用石子扔她，说她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起初的时候她还会还击，直到有一次村里的一个男孩子欺负她她提着一根木棍想要打他，那个男孩子在跑的时候摔破了头，他的父母找到她家去骂她是有爹生没娘教的，奶奶气极了和他们理论被人推到摔折了腿，后来她害怕奶奶在受到什么伤害就将所有的欺负都选择了忍让，她就知道这一次她不该对左优和许英说那些话的，都是因为她，才会让奶奶又一次哭了。
  听到楚楚说不疼，方离唯侧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满是烦躁，偏偏他说过他不会再管楚楚的事，可是这个白痴真的是超级会让人生气，还是气死人不用偿命的那种。
  “楚楚奶奶，您别太激动，这件事确实和楚楚同学没有什么关系，楚楚同学是个好孩子，学习成绩也很优秀，我们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处理结果的。”
  见老太太情绪太激动出点什么事，老何只能赶紧宽慰她又连忙给楚楚使眼色，楚楚也担心奶奶会被气到，赶忙安慰她。
  “奶奶，我没事的，我相信校长和何老师会为我讨回公道的，您不要激动，我不想看见他们，我们回家去好不好？刚好明天就放国庆了，我提前一天回去好不好？”
  楚楚轻拍着奶奶的后背给她顺着气，朱石芬抹了抹眼泪将楚楚搂进怀里，拍着她的背，“我可怜的孩子，奶奶对不起你啊！我们回去，不要在这里受气，让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继续自以为是去，人在做天在看，咱们不跟狗计较。”
  朱石芬的话让李静和梁筝脸更红，恨不得将整个头都埋到地底下去。这下子，就算被骂成了狗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毕竟是她们理亏，她们这样的人教出来的孩子却是那样不尽人意，她们却还信誓旦旦的指责起楚楚来，说到底，这声骂是她们欠楚楚的。
  “何老师啊！麻烦你了，楚经过今天的事情我们家楚楚心里多少都是受到伤害的，我想替她给您请个假，让她提前回家一天，您放心，我们楚楚一定不会将功课落下的。”
  “楚楚奶奶您放心吧！楚楚这孩子我放心的，您先带她回家去吧！好好开导开导她，我会给门卫打电话的。”
  其实不用朱石芬说，老何也打算让楚楚先回家冷静一下的，毕竟现在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羞耻心强，出了这样的事估计一时半会也是不愿意呆在教室里的，与其让她去教室再听到班上的同学们议论她的家庭情况倒不如让她回家去好好休息几天，他相信楚楚会跨过这道坎的。
  “谢谢，谢谢何老师！”
  “谢谢何老师！”
  楚楚拉着奶奶的手朝老何鞠了个躬，才拉着朱石芬要走。
  一直被楚楚忽视的方离唯却忍不住了在楚楚目不斜视经过他旁边的时候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楚楚！”
  楚楚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偏头看他，眼神无光，握着拳头用劲想要挣脱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