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2-04-26 07:28      字数:14073
  “强旭似乎认为她回来了。”岱尔说。“他会因为烦恼她而得到胃溃疡。”
  “我们一个多月没有看到露薏了,但强旭担心她会突然出现。在妳哥哥来之前,他不肯进后院捡球,也不肯让我们任何人去帮他把球捡回来。我们的强旭老爱自寻烦恼。”樱红说给塞奥听,仿佛那可以解释那孩子的怪异行为。
  “妳会跟他说吗?”小男孩恳求。
  米雪用手臂环住小男孩。“我一见着他就叫他再来一趟。你别再烦恼了,强旭。”
  “好。”小男孩低声说。“坐在这里的这个人……”
  “塞奥?”
  强旭点头。
  “他怎么样?”米雪问。
  “我可不可以问他一件事。”
  “你有什么事尽管问。”塞奥说。
  强旭直起腰杆转向塞奥。塞奥虽然没有多少和小孩子打交道的经验,但自信还应付得了一个六岁孩童。“你想要知道什么?”
  小男孩一点也不怕生。他靠着塞奥的腿,直视他的眼睛说:“爸爸说杰可大爷说你有枪。真的吗?”
  塞奥对小男孩的问题感到意外。“是的,我有枪,但很快就要归还它。我不喜欢枪。”
  “但你现在有枪?”
  “对。”
  小男孩对枪的着迷令塞奥担忧,他觉得他应该简短讲述一下枪枝的危险和不能拿来当玩具。他还在想该怎么说才能让六岁孩童听懂,但强旭的脑筋已经动到别的地方去了。
  “那么你可不可以到外面去一下?”
  “你要我到你家的后院去?”
  强旭严肃地点头。塞奥瞥向米雪,看到她眼中的笑意。
  “好不好嘛?”强旭问。
  “好。”塞奥回答。“你要我去外面做什么?”
  “你可不可以替我s杀露薏?”
  塞奥早料到小男孩会问那个问题,但还是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行,塞奥不会替你s杀露薏。”岱尔恼怒地说。“你不想害米克医师的男朋友犯法,对不对?”
  “对,爸爸。”
  “那样也好。”米雪说,安慰似地轻拍小男孩。“如果塞奥朝露薏开枪,他只会惹她生气。”
  “她生起气来凶得要命。”小男孩告诉塞奥。
  纱门开开关关的声音传来。“去洗手准备吃饭了。”樱红告诉强旭。
  小男孩失望地看塞奥一眼,然后走向水槽。
  “他有点嗜血好杀,是不是?”塞奥低声对米雪说。
  “他乖巧得很。”她回答。
  “如果我是露薏,我就会逃进树林里躲起来。”
  纱门再度砰砰作响,塞奥脚下的地板突然开始震动,就像是有一群野牛 奔跑着穿过客厅,接着只见一大堆不同年龄和大小的男孩进入厨房。他数到五就放弃了。
  费先生最后一个进入拥挤的厨房,力略不得不紧贴着冰箱让他进来。要不是穿衬衫打领带,费先生很容易被误认成其中一个男孩的朋友。他的身高只有五尺多一点,瘦得像竹竿。他不断用食指推推滑下鼻梁的角框厚眼镜。
  “费先生是布恩高中的音乐老师。”岱尔介绍。
  “幸会,费先生。”背后站着两个华家男孩使塞奥无法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只好伸长手与费先生相握。
  “叫我康磊。”他坚持。“樱红,岱尔。”他朝两人点头,然后转向米雪再度点头。“米克。”
  “康磊,萍梨还好吗?”樱红说。
  “萍梨是内人。”康磊向塞奥说明。“她很好。 宝宝现在夜里只醒来一次,所以我们两个都睡得比较多了。萍梨要我代她问候你们。”
  “孩子们别挡路,让费先生坐到塞奥旁边。”樱红说。
  厨房里一阵混乱,孩子们在餐桌边就座。塞奥把椅子挪近米雪,腾出空间给康磊。
  “我只能待一会儿。”康磊说,拉出椅子坐下。“萍梨煮好了晚餐在等我。”接着他转向塞奥说:“岱尔和樱红了解让孩子们受教育的重要。他们希望八个儿子都能上大学。”
  塞奥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点头。
  “力略的学业成绩不错。他会尝试取得奖学金,但奖学金不容易申请到。”康磊说。“他勤奋认真,聪明伶俐。”
  “谢谢,康磊。”岱尔说,好像刚刚被夸奖的是他,而不是他的儿子。
  “我们在想,如果有你帮忙,力略或许可以取得全额奖学金。”
  “我要怎么帮忙?”塞奥困惑地问。
  “帮他取得足球奖学金。”
  塞奥眨眨眼。“请再说一遍。”
  “力略很有天分。”康磊说。“只要有适当的指导,他可以变得非常优秀。”
  接着大家开始同时发言。
  “圣克莱的球队去年所向无敌。”樱红说。
  岱尔在同时说:“听来像是不可能的目标,但你可以做到。杰可大爷对你赞不绝口。”
  “还有你的人脉。”康磊说。
  塞奥转向米雪。“为什么我早料到这一切都是妳爸爸在幕后指使?”
  她耸耸肩,然后微笑说:“爸爸喜欢你。”
  “大爷认为只要能让他们看到力略在球场上的优异表现,他们就会邀他加入球队,支付他唸大学的费用。”岱尔解释。
  塞奥举起一只手。“等一下……”
  他们不理会他的抗议。“他们总是在物色优秀的线卫。”康磊说。
  “没错。”岱尔附和。“但大爷认为力略跑得很快,所以他也可以持球冲锋。”
  米雪用手肘轻碰塞奥引起他的注意。“球探真的有到圣克莱镇观看比赛、物色人才。”
  康磊接着用手肘轻碰塞奥。“我们这就开始吧。”
  “开始?”塞奥揉着太阳x问。他的头越来越痛。“做什么?”
  康磊从后裤袋里掏出几张对摺的纸放在桌上,从衬衫口袋里拿出一张较小的纸和一枝钝头铅笔,然后期待地望着塞奥。“你在哪里上的大学?”
  “请再说一遍。”
  康磊耐性地再问一遍。
  “密西根。”塞奥回答。“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是所很大的学校,对不对?”樱红问。
  “对。”康磊回答。
  “我猜它也是很好的学校。”岱尔说。
  塞奥环视桌边,注意到其他人,包括小孩子在内都在盯着他看。似乎每个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唯独他不知道。
  “大爷建议你跟我谈学校的事吗?”塞奥问。天啊!他现在也用“大爷”来称呼杰可了。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康磊又问:“你是足球校队,对不对?”
  “是的。”他回答。
  “然后你进入法学院。”
  那不是问题,而是陈述,但塞奥还是回答。“是的。”
  “你在密西根取得法律学位的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我在东岸取得法律和工商管理硕士学位。”他回答。
  “真是了得。”岱尔敬畏地说。
  “没什么,很多人──”
  康磊打断他的话。“你究竟在哪里取得这些学位?”
  “耶鲁大学。”
  “天啊!那可是明星学校。”樱红说。
  康磊点头。“我猜你的成绩一定很优异,对不对?”他边问边振笔疾书。
  塞奥恍然大悟,他搞不懂自己为什么领悟得这么慢。费康磊在就高中教职面试他。
  塞奥决定他得尽快找杰可谈谈,把事情说清楚、讲明白。
  “我敢打赌你还留着以前的秘笈,对不对?”康磊问。
  “秘笈?”
  “足球攻守秘笈。”米雪解释。
  她甜甜地笑着,显然觉得他的不自在和困惑很有趣。他决定他也得和她私下谈谈。
  “好了,这实在太过分了。”他以坚定严肃的语气说。“有个误会我必须立刻澄清,我在前来宝文镇的途中停车加油,加油站的那个男孩──”
  米雪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不让他说下去。“你还留着以前的攻守秘笈,对不对?”
  “为什么那样想?”
  “男生都是那样。”
  “这个嘛,事实上,我确实留着几本,但是它们早就束之高阁了。”他急忙补充。
  “可不可以请你的弟弟把它们快递过来?”
  “然后呢?”
  “你可以在下次练习时,和我一起过去看看球队。”
  力略说:“我们会感激不荆”
  众人七嘴八舌地开始谈球队,除了强旭以外。小男孩一直想拿塞奥的枪,他不停地拨开小男孩的手。他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来到了陌生的异国,没有人听得懂他说的话。
  “我不是足球教练!”他吼道。众人安静下来时,他点头强调。“没错。你们听到我的话了,我不是足球教练。”
  他终于夺回控制权,得意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等他们接受事实。
  但他们丝毫不受他的声明影响。“这些孩子非常渴望学习。”康磊说。“但我不会你,塞奥。我们宝文镇民不做那种事。对不对,岱尔?”
  “对,我们不做那种事。”他附和。
  康磊撕下一张纸,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把纸对摺好,再度望向塞奥。
  “我们的校长在曼菲斯,但我来这里前跟他通过长途电话。”他把对摺的纸片推向塞奥。“我们两个都认为你会对这个感到满意。”
  他站起来朝樱红点个头。“我不能让萍梨等太久,谢谢妳让我在晚餐时刻前来打扰。塞奥,希望明天球队练习时会看到你,米克知道时间地点。”
  他与塞奥握手告辞,然后挤过男孩们走向厨房门,他在门口停下。“塞奥,你不会正好有教师资格证书吧?”
  “没有。”
  “我想也是,但我觉得应该问一声。没关系,你不必担心。教育局会和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因为你的情况特殊。再会,各位。”
  塞奥没有追上去向康磊澄清误会,心想可以等明天练习时再来解释。没有这么多人乱烘烘地挤在狭小的厨房里,彼此的头脑都会比较冷静。
  “妈妈,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强旭问。
  “饭菜这就上桌。”
  “我们该走了。”赛奥对米雪说。
  “你们不留下来吃饭吗?”樱红问。“我煮了很多。”
  他摇头。“平时我会接受妳的好意,但实不相瞒,我喝了一些杰可的秋葵汤,辣得我的胃到现在都还不舒服。”
  那是谎话,但米雪认为他说得很真。樱红同情地点头,岱尔看来有点怀疑。
  “我们向来有足够的饭菜招待客人。”
  “他是从大都市来的,岱尔。”米雪提醒他,好像那足以说明一切。
  “我忘了。”岱尔说。“我猜杰可的秋葵汤确实会使不习惯吃辣的人胃痛。”
  “我可以替你泡一杯我特制的茶,”樱红说。“它马上就会使你的胃舒服多了。”
  “我会非常感激。”
  “快去泡给他喝,樱红。”岱尔说。“米克,妳既然来了,可不可以帮我换绷带?”
  于是塞奥在闷热的厨房喝着热茶,米雪替岱尔重新包扎手,樱红上饭菜给孩子们吃。强旭坚持把他的晚餐搬到塞奥旁边吃,等他吃完时,塞奥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他花了好大的自制力才没有夺下强旭手里的手工饼干。
  他们在塞奥喝完第三杯茶时离开华家。强旭牵着塞奥的手,正经八百地送他到前阳台。小男孩扯扯塞奥的衣角说:“明天是我的生日。你会送我礼物吗?”
  “视情况而定。”塞奥回答。“你想要什么?”
  “也许你可以带一枝大一点的枪来。”他放开塞奥的手,回头看了一眼。“不要告诉妈妈,我向你要礼物。”
  米雪已经步下门阶在汽车旁边等塞奥。
  “那个小鬼。”塞奥在倒车时说。“我有预感他会在十五年内上报纸的社会版。”
  “他像天使般可爱。”
  “他嗜血好杀。”他反驳。“我不懂,他至少有四个哥哥。他们为什么不叫这个露薏别烦他?我以前非常照顾弟弟妹妹,不会让他们受任何人欺负,这是做哥哥的责任。”
  “你现在还照顾他们吗?”
  “妳的两个哥哥现在还照顾妳吗?”
  “幸好瑞敏远在科罗拉多,所以现在不大管得着我。蓝柏向来有点孤僻,但他仍然在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时刻出现。我认为是爸爸不时发出求救信号。”
  强旭拚命向他们挥手。米雪摇下车窗,也朝小男孩挥手。
  塞奥回头瞥小男孩一眼,摇着头说:“听我说,那个小鬼不大正常。”
  她大笑。“他是个完全正常的小男孩。”
  “露薏不是邻居,对不对?”
  “看来你已经注意到附近没有别的住家。难怪你替司法部工作,好敏锐的观察力。”
  “喂,我在休假。”他反驳。“迟钝一点也是应该的。告诉我,露薏到底是什么?袋貂吗?不,我敢打赌是浣熊。天啊,不会是蛇吧?牠们可以挖d──”
  “‘露薏’是鳄鱼。”
  车子偏离路面,差点撞上一棵大橡树,他急忙踩下煞车。虽然知道鳄鱼栖息在沼泽地带──他像其他人一样看“国家地理杂志”,失眠时还常看“发现频道”──但他万万没想到会有鳄鱼离住家那么近。还有,哪有头脑正常的人会给鳄鱼取名字?
  “妳是说那个小鬼的后院里住了一条活生生的大鳄鱼?”
  塞奥脸上的表情滑稽极了。他看来像是刚刚发现世上真的有妖怪。
  “正是。母鳄鱼的地盘性极强。‘露薏’认定华家的后院属于牠。牠驱逐每个到那里去的人,至少在我哥哥把牠移走之前是如此。对了,希望你别向聂邦恩警长提起这件事。鳄鱼在这里是受保护的动物,蓝柏有可能因此惹上麻烦。”
  “你们给所有的鳄鱼取名字吗?”
  “只有其中一些。”
  塞奥按摩额头。“天啊!”
  “准备好要回波士顿了吗?”
  “在钓过鱼之前不会。现在要怎么走才能回到妳家?”
  她告诉他方向,他们不一会儿就置身在当真有人行道的圣克莱镇。当他在当真有红绿灯的路口转弯时,“麦当劳”的金色双拱商标赫然出现在远方。
  “啊,文明。”他叹息着说。
  “到家时我还是要煮一顿健康晚餐。”她说。“但我以为……”
  “什么?”
  “应该先让你解解馋。”
  “真的吗?为什么?”
  “因为你坐在那个厨房里喝热茶时饿得要命……因为你虎视眈眈地看着强旭手里的饼干却没有动手去抢……还因为……”
  “什么?”
  “你让爸爸占便宜。”
  第五章
  包裹送去一整天了。麦隆再一次和其他人在约翰的书房等达乐来告诉他们蒙克的报告。
  等待令他抓狂。天啊,他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他是怎么了?想当初他曾有满腹梦想与希望。从什么时开始一切都走了样?
  现在的他仿佛被困在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残酷竞赛里。锒铛入狱的时刻越来越接近。 闭上眼睛,他仿佛可以看到自己被关进牢房里。
  “我们不能一直按兵不动。”麦隆说。“已经一天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们必须赶快采取行动。”
  “我提议我们今晚开车去宝文镇。”培顿附和道。
  “到达那里之后呢?”约翰问。
  “无论如何都比坐在这里等警察来逮捕我们好。”培顿说。“我们等得越久──”
  麦隆打断他的话。“我等够了。如果必须亲自动手才能把事情搞定,那么我就要亲自动手。”
  约翰一拳打在桌上。“不行。”他吼道。“我们在同一条船上,除非大家同意,否则你不可以轻举妄动。明白吗?”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我们的老大了?”麦隆咕哝。
  “这样吵于事无补。”培顿说。“大家都冷静下来,也许达乐会带来好消息。”
  “那是另一个问题。”麦隆说。“为什么蒙克不能向我们任何一人报告?为什么非透过达乐不可?他领的是我们大家的钱,我们应该能随时掌握他才对。见鬼的!我甚至不知道蒙克的行动电话号码。”
  “我觉得麦隆说的对。我们为什么不能直接跟蒙克谈?”
  “你们两个太计较小节。”约翰说。“蒙克是达乐带进来的,记得吗?也许我们的杀手不喜欢跟我们四个见面,是因为他不信任我们。”
  “胡说。”培顿说。“达乐就是喜欢支配他。依我之见,那只是无聊的权力游戏。”
  约翰恼了。“只要他把事情办好,我才不在乎他向谁报告。”
  达乐在门口听到他们的谈话。“你要蒙克的行动电话号码?二二三一六九九。满意了吗,麦隆?你呢,培顿?你要他家的地址?连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盯梢、查出他住在哪里。”
  “告诉我,你有好消息。”培顿说,不理会达乐的讽刺。
  “如果你问的是蒙克拿到包裹没有,答案是没有。”
  “他还是没有找到那些该死的文件?”麦隆不敢置信地问。
  “包裹一定在医院里。”培顿说。“只有那里是蒙克无法彻底搜索的地方。”
  “那就叫他再去那里找。”麦隆说。
  “我叫蒙克继续监视雷米雪。”达乐说。“他又不能分身,何况,他已经搜过她在医院的衣物柜。麦隆,记不记得我说过他甚至请一个助手帮忙在急诊室里找过?他不可能大摇大摆地进去翻箱倒箧。用点脑筋,好不好?”
  “我不喜欢假设。”约翰说。“我不相信雷米雪在离开医院时没有把包裹带走。你认为蒙克搜查她家和她的诊所时有多彻底?也许他在匆忙之间……”
  “胡说。”达乐说。“他是职业好手。他怎么会不彻底?他一交出包裹就能赚到一大笔钱。他跟我们一样想要找到那些档案。”
  “都怪你的老婆。”培顿对约翰说。“她把我们害惨了。”
  “我们杀了她,记得吗?”达乐说。
  麦隆把脸埋在手掌里。“约翰,都是你这个王八蛋害我们陷入这场噩梦里。”
  约翰依然冷静。“覆水难收,我们必须放眼将来。”
  麦隆摇头。“什么将来?如果找不回那些文件,一切都完了。”
  ☆☆☆
  塞奥的行动电话里有六个留言。他趁米雪准备晚餐时到书房听留言和做笔记。处理完留言后,他打电话给柯诺亚,要他开车从毕洛斯过来。
  “晚餐好了吗?我快饿死了。”他走进厨房问。
  “还没好。”她说。“这里不是饭店,你得帮忙。”她拿起刀开始切芹菜和胡萝卜,他靠在水槽上看她切菜。
  “天啊,妳真厉害。”
  “男生们都那么说。”
  “妳用起刀来像机器人,快、狠、准。”
  “你真会哄女孩子开心。”
  他抓起一根胡萝卜送进嘴里。“妳要我做什么?我快饿死了。”
  “那个双层汉堡没有用吗?”
  “那只是开胃小菜。”
  “你可以帮我点燃烤炉的火,你右手边的抽屉里有火柴。”
  “烤炉在后院吗?”他狐疑
  地望向窗户外面。
  “那当然。怎么了?”
  “我需要担心外面有另一条‘露薏’吗?”
  “不需要。”她向他保证,然后忍不住捉弄地说:“当然啦,猫王可能在附近。你可能会想带扫帚出去,以防万一嘛。”
  他戛然止步。“猫王?”
  她撕下一张铝箔,把蔬菜堆在中央。“本地的名人。上次看到‘猫王’的人发誓牠有十六尺长。”
  “给鳄鱼取名为‘猫王’?你们这些人有毛病不成?”
  “不是每一只都有名字。”她辩道。“只有令人印象深刻的那些。”
  “鳄鱼叫‘猫王’的事是妳在开玩笑,对不对?”
  她甜甜一笑。“可以算是。”
  “拿鳄鱼捉弄害怕鳄鱼的人可以算是很残忍的,米克。”
  “我宁愿你叫我米雪。”
  “我宁愿妳别拿鳄鱼开玩笑。”
  “好。一言为定。”
  “为什么我不能叫妳米克?大家都那样叫妳。”
  她仔细摺好铝箔的边缘。“我不希望你把我当成一个……米克。”
  “为什么?”
  “那个名字太不女性化。你认识的男人中有几个会想和一个名叫米克的女人交往?”
  “什么?”
  “算了。”
  “我不想算了。妳刚才说妳想和──”
  她打断他的话。“不,我没有那样说,反正别叫我米克就是了。去点火吧!别那样看我,好像你认为我神经病发作了。如果你害怕,尽管放声尖叫,我会带扫帚出去救你。”
  “男人不尖叫,而妳,米雪,有病态的幽默感。”他再度瞥向窗外。“见鬼的!鳄鱼在夜间出来活动,对不对?我才是神经病发作,没事跑来这个……”他本来要说穷乡僻壤,但及时改口。“……荒郊野外做什么。”
  但她已经猜到他原本要说的话。她的眼神说明了一切。“我不知道。你告诉我,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钓鱼的,记得吗?我没料到会有鳄鱼挡路。”
  “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她指出。“而且你来这里不只是为了钓鱼。”
  “妳说的没错。”
  “然后呢?”
  他耸耸肩。“也许我是来寻找某样东西的。可以吗?”现在他听来充满敌意了。
  她转向水槽。“告诉我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
  他不发一语地走出去,她不明白气氛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紧张。前一分钟他们还在开玩笑,下一分钟塞奥就变得严肃无比。他在表面上是那种悠闲自在、从容不迫的人。就像一泓深藏不露的静水……她心想。布塞奥绝不是只有好看的外表而已。
  她决定放轻松。如果他愿意,他自然会告诉她他的问题是什么。她不会像泼妇似地对他唠叨不休。
  闷热却迷人的夜晚,他们在阳台的锻铁桌上吃晚餐。他们的谈话内容肤浅而勉强,但塞奥的胃口完全不受影响。他像她父亲一样狼吞虎咽,把晚餐吃得精光。
  “如果我像你这么会吃,我就得把门加宽了。”她说。
  他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这里好平静,倾听着牛蛙和蟋蟀的叫声。”
  她不想害他反胃,所以没有说明从远方传来的其实是鳄鱼的叫声。从小在沼泽地带长大的她,甚至没有注意到那些声音,但她有预感实情会吓坏大都市先生。
  他坚持洗碗。她没有洗碗机,他只好用手洗。收好调味料后,她拿起毛巾开始擦干他洗好的碗。
  “妳为什么还没有结婚?”他问。
  “没有时间。”
  “现在有交往的对象吗?”
  “没有。”
  好极了,他心想。他不打算在宝文镇久留,但当他在镇上的期间,他不希望有别的男人碍事。只有薄情寡义的混蛋才会有那种想法,他心想。
  “你在想什么?”她问。“你的表情突然变得好凶恶。”
  我在想我是个自私的混蛋。“我在奇怪为什么没有男人追求妳。任何男人只要看妳一眼,就会知道……”
  “知道什么?”
  他咧嘴一笑。“妳有真材实料。”
  她赏他一个卫生眼。“你真会赞美女孩子。”
  “嘿,我来自波士顿,记得吗?男人从小就被教导成直言不讳。这一带有令妳感兴趣的男人吗?”
  “为什么想知道?”
  “只是好奇。”
  “我猜聂邦恩对我有意思,但我不会鼓励他。邦恩是个好人,但我们不来电。你懂我的意思吗?”
  “当然懂。不像我们这样来电。”
  “请再说一遍。”
  “妳听到了。”他递给她一个盘子擦干,注意到上面残留有肥皂泡时,又把它夺回来重新清洗。“从我走进‘天鹅酒吧’的那一刻起,妳就想跟我上床。”
  他的话正中要害,但她不打算承认。“跟你上床?不是那样吧。”
  “我只是实话实说。”
  “你哪来那个念头?”
  “从妳的眼睛里看到的。”
  “不可能。”
  “为什么?”
  她微笑。“你忙着看我的腿。”
  他毫无懊恼之色。“一双修长的美腿。”
  “我承认有某种rou体吸引力,但那是很正常的。”
  “这是荷尔蒙讲座的开场白吗?”
  “那要看我得在这里站多久等你把那个碗洗完。你很少洗碗,对不对?”
  “妳的重点是?”
  “你洗得真慢。”
  “我做任何事都是从容不迫。”
  令她心跳加速的不是他的话,而是他的语气。他在床上也是从容不迫吗?
  “你结过婚,对不对?”她脱口而出。
  “对。我并不是个好丈夫。”
  “你的妻子死了。”
  “没错。”
  她伸手把另一个盘子放进碗橱。“那是爸爸告诉我的。她是怎么死的?”
  他递给她一个洗好的碗。“为什么想知道?”
  “好奇。”她承认。“如果你觉得我多管闲事,就当我没问。”
  “没关系。她在车祸中丧生。”
  “哦,塞奥,真是遗憾。意外发生多久了?”
  “那不是意外。”他的音调毫无变化,就像在谈漏水的水龙头。
  “不是吗?”
  他叹口气。“不是意外。知道吗?这是从四年前出事以来,我第一次大声说出来。”
  她可以从他态度里看出他希望她改变话题,但她不会迎合他的意思。并不是她有病态的好奇心,而是她觉得如果他花了四年才能承认事实,那么现在或许该让他一吐为快。
  “自杀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他递给她另一个碗。“我想她不是故意自杀,至少不是用那种方式。她用的是比较慢的方法。”
  “意思是?”
  “酒精和药物。”
  她不发一语地等他说下去。
  “她混合了酒精、药物和天知道已经在她体内的其他东西。那是致命的组合,至少验尸报告上是那样写的。她在驾驶座上失去控制,开车冲过桥边的护栏掉进海湾里。好一个惊心动魄的自杀方式,妳说是不是?”他不等她回答就继续说:“我怀疑她连自己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我只能感谢上帝当时她的车上没有其他人。”
  听了他的话之后,需要极大的自制力才能不露出任何的反应。塞奥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她知道如果她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同情或怜悯,他就会立刻把自己封闭起来,而她不希望那种事发生。
  “你的朋友和家人……他们有人知道实情吗?”
  “没有。”他说。“我十分肯定尼克猜出事有蹊跷,但他什么都没说过。”
  “也许他在等你跟他谈。”
  “也许吧!”
  她不知道该他到什么程度。她靠在水槽边,缓缓摺着湿毛巾问:“你自责吗?”
  他耸耸肩,好像那个问题不重要。“我已经接受了事实,那使我了解到我不适合结婚。我把婚姻摆在最后,我应该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但我忙着工作,一天工作二十小时,没有注意到家里出了状况。我知道她喝酒,但不明白已经到了酗酒的程度,我想我是不愿正视问题吧。”
  “那是她做的选择。我知道这样说很没有同情心,但把药或酒灌进她的喉咙里的不是你,而是她自己。”
  “婚姻是合伙关系。”他说。“我没有尽到我该尽的责任。她很……脆弱。是的,脆弱。她需要帮助,但我看不出来。也许我不想看出来。”
  “我觉得你终于能够谈这件事是有益的,也许你现在可以摆脱掉了。”
  “摆脱掉什么?”
  “愤怒、伤心和内疚。”
  “少跟我来心理医师那一套。”他放掉水槽里的水。“洗完了。”他说。“妳还有问题要问吗?还是我们可以进行下个节目了?”
  她想要问他爱不爱他的妻子,但是不敢。“好,下个节目。”她说。“现在告诉我,你对诊所破坏案的看法。”
  “我马上回来。”他离开厨房往楼上走。
  “你要做什么?”她在楼梯口问。
  “我要把我的笔记型电脑安装在妳的书房。”他在楼梯上回答。“我得检查一下电子邮件,希望已经有答案了。”
  米雪回到厨房清洗流理台。洗完后,她关掉电灯上楼。她站在客房门口说:“忙了一整天,我要去洗个澡。”
  他俯身在床边打开公事包的锁。他已经把旅行袋里的衣服拿出来放在五斗柜上。
  房间里乱七八糟。纸箱高高地堆在俯瞰后院的窗户前面,地毯还没有用吸尘器吸过,墙角的蜘蛛网也没有清掉。
  “我把这个房间当储藏室。”她说。“那张旧床会害你背痛,你的脚会挂在床尾外面。床垫凹凸不平。”
  “没关系。我什么地方都能睡。”
  “我还是觉得过意不去。我猜你可以睡我的床,我的床是特大号的。”
  “是吗?”
  他站直身子,用那种眼神看她。她看过许多深夜电影,也跟许多猎艳的男人相处过,所以立刻就认了出来。塞奥的那种眼神比梅尔吉勃逊的还要性感,天知道她有多么迷梅尔。
  “别再用那种眼神看我。”她命令,然后笑了出来。
  “哪种眼神?”他装傻地问。
  她能说什么?好像我刚刚叫你脱光衣服跟我翻云覆雨的那种眼神?
  “算了。”她说。“你想怎样?”
  “睡在妳的床上吗?多诱人的邀请。”
  “请再说一遍。”
  “妳想要我跟妳同床吗?”
  天啊!她真的想。她想不起来上次和男人有情感瓜葛是什么时候。可能是因为上次的灾难收场,使她故意忘记那段记忆。
  从容不迫。天啊!
  她感到喉咙发紧。“我想那不会是个好主意。”
  他朝她靠近一步。“为什么?”
  如果老个三十岁,她会认为自己正出现更年期的热潮红。她全身燥热,呼吸困难,头重脚轻。如果他再靠近一步,她知道她就会开始换气过度。需要洗冷水澡压制性欲的不只是男人,她这会儿就觉得自己需要一头栽进冷冻柜里。
  都怪他害她胡思乱想,因为是他用那种眼神看她的。
  他慢慢地往前走,显然在给她时间打定主意。她的脚像是在地板上生了根似的,她的心开始小鹿乱撞。“那会使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为什么?”
  “我们会做a,然后──”
  “美妙难忘的性a。”他更正。
  他害她幻想起来,他的眼神告诉她,他也在幻想。她点点头,想要吞咽,但喉咙太干。她的心在狂跳,可能每分钟一百六十下,而且忽快忽慢。太好了,她心想,一个大帅哥在跟她调情,她却出现心室纤维性颤动。他再靠近一步,她可能就要心跳停止而当场毙命。
  他在离她一英尺处停下,用手指轻抚她的脸颊,然后抬起她的下巴她正视他。她感到难为情和不确定,直到看见他眼中的笑意。
  “妳在想什么?”他问。
  明知故问。“你快把我疯了。塞奥,在事情进一步之前,你必须了解……”
  “什么?”他轻声问,用温暖的手指抚摸她的颈背。
  她开始起j皮疙瘩。“我天生不适合一夜情。跟一个男人上床前,我必须先跟他建立稳固的关系,我不相信娱乐性的性行为。”她挤出一个笑容,希望能使气氛轻松起来。“我是老古板。”
  “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老古板?”
  天啊!她在心中叹息。天啊!
  他的手指拨弄着她颈背的发丝。“妳的头发好柔、好软。”他喃喃地道。“颜色像火。”
  “我的红发和雀斑得自母亲的遗传。”她回答。
  “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有雀斑的女人?我有股强烈的冲动想要亲吻每一颗雀斑。”
  “我全身都有雀斑。”
  “我不会放过它们的。”
  她又开始头重脚轻起来。“那种事不可能发生。”
  “到时候就知道。”
  他太自负了。他需要改善那个缺点,她打算等头脑清醒时告诉他。但此时此刻,她正忙着站稳脚。他只是触摸她就使她全身细胞都兴奋起来。
  发现自己想要扯掉他的衣服时,她后退一步,轻轻拨开他的手。虽然两条腿软绵绵的,她还是设法转身走向她的卧室,但她不该在关门时看他的。他靠在门框上对她微笑。
  她不打算让他知道他的碰触对她有多大的影响。她要给大都市先生一个教训,他休想为所欲为。
  “勾搭我就得承担后果。”她说。“你可以在我洗完冷水澡之后洗个冷水澡。”她发现自己露出马脚时已经来不及了。“我要洗冷水澡是因为我很热。”她解释,然后发现自己是越描越黑。
  “米雪?”他慢吞吞地说。
  “什么?”
  “我还没有开始勾搭妳。”
  她关上房门,靠在门板上。“天啊!”她低声说。
  米雪列举出她不该和塞奥有情感瓜葛的各项理由。她列举到第二十项时,他来敲浴室门。
  “我还没洗澡。”
  “我知道。我只是想问妳要不要我替妳把妳的电脑接上。”
  “你找到它了?”她抓紧浴袍的前襟,把门打开一条细缝往外瞧。
  “想不发现也难。我把衣服放在洗衣机上时,被其中一个箱子绊倒。到底要不要?”
  “把我的电脑接上吗?好啊!”
  她当着他的面关上门,重新开始列举。第一个理由:那个男人会伤她的心。
  她跨进浴缸,把莲蓬头的水开到最大。 冰凉的冷水使她龇牙咧嘴地急忙调高水温。
  洗好头发时,她已经是越想越愤慨。 勾搭她,真是的。她可没有那么好骗,她在吹头发时,心想。
  他可能是个需索无度的情人……
  “真要命。”从容不迫。她什么时候才能忘掉那几个字?它们就像歌曲般不停地在她的脑海里重播。
  她刷了牙,在脸上擦了保湿霜,然后凝视着镜中的自己。“承认吧。”她喃喃自语。“妳想要跟他睡。”
  她摇摇头。不,应该说是她想跟他发生性行为。那有什么不对?没有。她只是在幻想。幻想是很正常的。
  把幻想付诸行动则是另一回事。第一个理由:他会伤她的心。她被男人伤过心,不想重蹈覆辙。
  不,她不要和布塞奥有任何瓜葛。因此她舍弃平时睡觉穿的短睡衣,套上从底层抽屉翻出的蓝色的中国式丝绸长袖睡衣裤,扣上每一粒钮釦,包括领口那一粒。接着她又从衣橱里找出白色法兰绒厚睡袍,同样地扣上每一粒钮釦,甚至系上腰带打个死结。趿上厚重的白色毛巾布旧拖鞋后,她往穿衣镜前一站。很好,她看起来像修女。
  她下楼时,塞奥已经在书房里接好了电脑,正在盯着萤幕看。她走进书房,他从眼镜上缘瞥向她,视线就此停留。他立刻注意到她全身上下所有的小地方──蓝色睡衣使她的蓝眸更蓝,披肩秀发在柔和的光线中闪着金褐的光泽,脂粉不施的她更显清丽脱俗。
  她一副准备上床睡觉的打扮……如果床摆在南极。米雪虽然是医生,但她显然完全不了解男人的心理,那么多的衣服只有使他对衣服底下的东西产生更多的幻想。
  他开始想像她在上床前脱掉一层又一层的衣服。真要命,别想了,他告诉自己。天啊,别去想衣服底下温暖柔嫩的肌肤。
  米雪走向书桌。他的眼神使她不自在地玩弄着腰带的死结。“怎么样?你觉得如何?”
  他没有回应,只是盯着她的拖鞋看,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
  “塞奥,你怎么了?”她问。
  “今晚有暴风雪要来吗?”
  她伸手揪紧领口。“我会冷。”
  他大笑。
  “真的。”她嘴硬地说。“冷气吹得我直发抖。我把它关掉,以免你冻着。”
  “嗯哼。”
  现在她觉得自己好蠢,因为他不相信她撒的谎。
  “好可爱的兔子拖鞋。”
  “谢谢。”她说。“嘲笑够了就回答问题。你觉得我的……电脑怎么样?”
  “老骨董。”
  “别再看我的拖鞋了,好不好?”她恼怒地靠在桌边脱掉拖鞋。塞奥看到她穿着袜子时,再度放声大笑。
  “你又在笑什么?”她问。
  “我只是在想妳是不是把卫生衣也穿上了。”
  “我没有卫生衣。”她回嘴。“好了,回答我的问题,我的电脑能不能用?”
  “妳从哪里弄来的这台电脑?”
  “我的大哥瑞敏上次回家时给我的二手货,我一直没空把它装起来,我搬进这里才两个星期。蓝柏要把地板再上一层亮光漆,如果你认识我二哥,你就会知道他做事有他自己的时间表。我一直在用医院的电脑。我知道这台电脑过时了,但等我买得起时,我迟早会买一台比较新的。”
  塞奥把显示器移近桌角,把键盘调整到他认为她想要的位置,然后往后靠在椅背上。“言归正传,跟踪妳的这个人……他是不是某个被妳抛弃的伤心人?”
  “这个已经谈过了。”
  “现在要再谈一遍。”
  她没有争辩。“我没有和任何人有情感瓜葛。此外,我是医生,我不伤人的心。”
  “我知道,妳修补它们。”
  “不,我专诊它们。”
  他放在桌子另一边的笔记型电脑突然“哔”地叫了一声。
  “你有电子邮件。”
  他伸手按一个键,看看是谁寄来的信。她在他按键清空萤幕前看到名字。她不知道他决定待会儿再看信,是因为知道它不重要,还是不想让她看到。
  “诺亚是谁?”
  “朋友。”
  “你先前跟他通过电话。”
  “对。他一定是坐在电脑前等,因为我在妳洗澡时寄信给他,他现在就回信了。”
  “如果你现在要看信,我可以去别的房间。”
  “没关系。妳可以一起看,但妳不会看得懂。”
  “太专业?”
  “太诺亚。如果妳认识他,妳就会看得懂,那家伙有变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