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2-03-26 11:15      字数:12883
  伯益道:“犬封、深目等国远在极北,而且苦寒,老先生到那边去做什么?”那老者道:“从前听人传说,犬封之国有一种良马,名叫j斯之乘,骑了之后,寿可千岁,不过甚难捉获。敝国人民听了非常歆羡。商贾经业本来是敝国人的生计,用机械猎取禽兽,亦是敝国人的特长。所以就议定派十辆飞车,备了货物,带了机械,寻到那边,居然被某等捉到二牝一牡。
  这就是某到犬封等国的原因了。”
  伯益道:“这马骑了,果能寿长千岁吗?”那老者道:“敝国捉到这马不过二十多年,究竟如何,且看异日,此刻殊无把握。”文命道:“老先生游历既多,就近之地必多到过。请问贵国之西还有几国?”那老者道:“西面都是神人所居,无可贸易和游览之地。距此西面约千余里,名叫西海渚。那个神人人面鸟身,珥二青蛇,践两赤蛇,据说名叫弇兹。距此地西南数百里,有一片平野,名叫栗广之野,有十个神人,横道而处,名叫女娲之肠。据说是中华上古一位圣君女娲氏的肠所化,未知确否。又距此地西北二千余里,有个神人,名叫石夷。据说是司日月之长短的,那面有一只五彩有冠之鸟,名叫狂鸟,此外无可观览,请诸位不必去罢。”
  文命道:“贵国北面呢?”那老者道:“敝国北面是一臂国,再往东北纯是西海。西海之北,不周山、天山、钟山、三危山自东而西,连绵不断。”
  正说到此,外面有几个人进来,说有要事和老者商量,文命等只好告辞出来。时候尚早,又到各处游览。只见各处捕捉禽兽的机械甚多,多是百发百中,巧妙无比。又见有一种异鸟,两头赤而黄色在其旁,不知何名。当下回到海滨,住宿一夜,空中飞车声时有所闻,想来他们能用y眼,不怕天黑之故。次日晨起,文命和伯益商议道:“据老者说,西方都是神人所居,无可游览,此话谅必可信,我们向北走吧。”伯益道:“是。
  ”于是大众径向北行。不多时,到了一臂国,只见那人民生得怪极,不但手臂只有一只,连眼睛也只有一只,鼻孔也只有一个,下面亦只有一只脚,仿佛一个人直劈作两半一般,所以平常不能行路,只能一脚跃跃的跳,必须两人联合起来,才能好好的走。大家都看得稀奇,说道:“这也是鹣鹣、蛮蛮之类了。”
  后来又看见一匹黄马,满身虎文,而止有一目,前蹄亦止有一只,行路甚为艰难。伯益道:“想来此地风土偏而不全,所以人物都有这种现象。正是天地间缺陷甚多,无可补救的。”
  过了一臂国,果然是茫茫大海,虽有岛屿,人迹甚希两日之后,才见一座大山阻住前面。降下一看,风景甚熟,原来已是不周山。文命道:“既然到得此间,我们绕四海一周已经差不多了。当初陛辞的时候,天子曾吩咐我亲见西王母致谢,如今西去,就是西王母所居,我想去见西王母,如何?”众人听了,无不赞成。于是径向昆仑玉山而行。
  过了峚山,就到钟山,其间四五百里,本来尽是大泽,渐渐干涸,奇鸟、怪兽、奇鱼非常之多,然而多不知其名。再过去是泰戏之山,山下有水,名叫观水,水中有鱼,其形如鲤而有鸟翼,苍文而白首赤喙。大众正看得稀奇,庚辰道:“此等处,某等可谓熟游之地,但是虫鱼鸟兽之名记不得这许多,所以虽是见过,而不知其名。”
  正说间,只见空中有三只青鸟连翩飞来。童律等齐声叫道:“好了!西王母来迎接了。”文命等正是不解,只见那三只青鸟坠落地上,羽衣脱下,顿化为人。将羽衣折好,上前向文命行礼。黄魔过来,向文命介绍道:“这就是西王母的三青鸟使,这位叫大鵹,这位叫少鵹,这位叫青鸟。”文命慌忙还礼,大鵹道:“敝主人知道崇伯打算惠临,所以特遣某等前来迎接。”
  文命极道感谢,便问此地离昆仑已近吗,大鵹道:“差得远呢。敝主人深恐崇伯沿路有所困难,或有所谘询,所以命某等早来伺候。”文命听了,尤为感激,便问它水中之怪鱼是什么名字。少鵹道:“这鱼名叫文鳐鱼,能游,亦能飞,常从这面的西海游到那边的东海。它的飞总在夜间,叫起来声如鸾j,是个祥瑞之鱼。它出现之后,天下年岁必定大丰,现在崇伯大功告成,从此四海安宁,丰年大穰,是不成问题,所以它出现了。它的r也可以吃,味酸而甘,食之可以已狂。”
  三青鸟使陪了文命等将沿途所见,且谈且行。一日,到了槐江之山,刚要到山顶,陡见一匹怪马,人面而鸟翼,遍身虎文,从上面半飞半跑的迎上来,和文命点首为礼。文命不解,青鸟介绍道:“这位是本山的神祗,名叫英招。”文命听了,慌忙答礼,便问他本山所有的出产。那英招神一一对答,其音如榴。文命道:“某治水已毕,将谒西王母,经过贵山,并无他事,请尊神不必相陪。”那英招神听了,答应一声,再将头一点,展开双翼,直向北方而去。
  文命看他去远,便问大鹜道:“这位神祗,住在山北吗?
  ”大鵹道:“他时常出游四海,不必一定住在山上,此刻向北而飞,恐怕又到别处去呢。”这时大众已到山顶,四面一望,只见西面是个大泽,南面是个大海,东北二面都矗立着大山。
  少鵹指着北面的山向文命道:“这座山叫作诸毗之山。”又指着东面的山道:“这座山叫恒山,共有四重,其高无比。”
  文命道:“这两座山上都有居民吗?”少鵹道:“都没有人,诸毗山上只有一个槐鬼,其名叫离仑,专管世间的鸷鸟,可以说是鹰鹯等类的窟宅,所以没有居民。至于那恒山更是鬼窝,上面有穷鬼无数,大概可分为晦气鬼、倒运鬼、饿杀鬼、短命鬼四种。这四种鬼各以类聚,每一重山上住一种。而那四种鬼之中又分出五种作弄人的事业。一种使人文穷,一种使人学穷,一种使人智穷,一种使人命穷,一种使人交穷。假使有人遇到他们,他们就到处跟着你,无论你是什么人,一定困苦颠连,处处荆天棘地,有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之苦。从前有一个大文豪,人亦正直,但是不幸,这个穷鬼跟着了他,竟弄得来跋前疐后,动辄得咎。后来备了糗粮舟车、一切行李等等,并且作一篇文章,要想送他回去,但是他一定不肯回去。所以这种穷鬼,是万万不可惹的,因此这座山上人都不敢去住了。”
  之交在旁听了,笑道:“那么这座山不必叫它恒山,竟可以叫它鬼山了。”少鵹道:“亦不然,这座山上还住着一个天神,不过这天神亦不是个吉祥之神。他的形状如牛而八足,二首而马尾,声音如勃皇。他出现了,地方必定有兵灾,所以亦不是吉祥之神。”
  文命等再向南望,只见一片浩淼,尽是大海。但是海的南面仿佛似有高大之山横在那里。但觉其光熊熊,其气魂魂,祥云万叠,瑞霭千重,愈看之后,愈觉明显。文命等周游海内外,历遍了千山万岭,觉得没有遇到这种景象过。大家看得稀奇,便问大鵹。大鵹道:“这个就是昆仑啊!”文命道:“那么我们应该向南走了。”大鵹道:“不是如此。这次崇伯要亲到昆仑,拜访敝主人,无非为治水功成,要归功于敝主人的原故。
  但是敝主人何以克当呢?这次大功之成,纯是天意,敝主人万不敢贪天之功以为己功。所以特遣某等前来,一则是欢迎领道,二则请崇伯先到蓬莱山,叩谢上帝,归功于九天,然后再到昆仑,与敝主人相见。这是敝主人所嘱咐的。”
  文命道:“天帝是住在蓬莱山吗?”大鵹道:“天帝在下界的居住并无定所,即如昆仑山,亦是帝之下都,有时亦常来,不过此刻却在蓬莱。”文命道:“此地离蓬莱山远吗?”大鵹道:“远得很呢。但是无缘者远,有缘者此去亦无多路。”说着,用眼将伯益、真窥、鸿鵹氏一看,文命会意,便问道:“他们都有缘吗?”大鵹笑道:“此时不能预知,到那时自见分晓。”
  大众本来思仗着文命之福,上昆仑,见王母,游览仙景,饮食仙品。听见大鵹说要登蓬莱,观天帝,那更是难得之遭了。
  不想大鵹又说出有缘无缘的话来,而又不肯即时说明,究竟自己是有缘呢,无缘呢,有得去呢,没得去呢,想到此际,都不免纳闷,一路跟了文命,一路各自寻思。
  下了槐江山。越过洠螅搅颂焐剑醇桓龉治铮湫稳缁颇遥涑嗳绲せ穑闼囊恚攵囟廾婺俊4蠹也镆熘痢g嗄竦溃骸罢馐谴松街瘢械劢磺胁恢陡栉琛!焙岣镉械悴恍牛档溃骸八烤阄蓿文苁陡栉枘兀俊?br /
  ”青鸟道:“你不信,可试试看。”横革唱了一个歌曲,又舞蹈一回,那帝江果然应声合节的飞舞起来,等到横革曲终舞罢,它亦停止不动,才相信青鸟的话是真。
  过了天山,又到了騩山,只见山上到处都是洁白,而无一块顽石。大家又觉稀奇。过了山峰,但见山后已是茫茫大海,一望无际。文命忙问少鵹道:“这是何处?”少鵹道:“这就是所谓蓬莱弱水三千里。水的那一面就是蓬莱了。”文命道:“我们可跨龙渡过去吗?”大鵹道:“人是凡人,龙非天龙,不能渡此弱水。”文命道:“那么怎样呢?”大鵹道:“到海边自见分晓。”这时众人都注意如何渡此弱水,一切都注意。
  但见走过之处,成群结队无非是蛇、大小苍黄到处蠕动而已。
  到得山脚,忽见一个老翁坐在一块大石之上,他旁边停着一乘跷车,其制甚校文命细看那老翁,须发虽白,颜如童子,知道他必是一位仙人,遂和伯益上前施礼。那老翁但将头点点,并不起身还礼,说道:“文命、伯益,汝等来了吗?昨日天帝已有跷车一乘送来,叫我招呼你们。但是止有文命一个人有缘,其余除天将等不算外,都是无缘,正好留在此间,陪伴我游玩吧。”这几句话说得响亮而柔和,仿佛如钟磬之声。大众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文命自从受了云华夫人的宝册符篆,能够驱使鬼神,以后到处神祗见了他,都是恭敬客气,没有和这老翁的大模大样。
  又听说连伯益都无缘,不能同去,不胜惊讶。当下文命就请教那老翁的姓名。那老翁道:“我名叫老童,你的父亲鲧,就是我的胞弟。”文命听了,疾忙倒身下拜,说道:“原来是伯父,小侄放肆失礼了。”老童道:“彼此都没有见过,无所谓失礼。
  不过你的心思我亦知道,无非想伯益也同去,但是做不到。你们看这乘跷车,不是只有一个人可容吗?”
  文命等至此只好打消同往的意思,伯益尤怅然失望。只见老童从袖中取出一张物件来,递与文命道:“这个亦是昨日天帝交来的,叫你佩在身上,才可以渡弱水三千,否则虽有跷车,亦不中用。”文命连忙拜受,展开一看,只见上面都是些宝文大字,无从认识,更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只得谨敬佩在身上。
  老童道:“你上车吧,可以去了。他们都有我在此作伴,不必记念。将来仍旧回到此地,和他们一同归去。”
  文命一一答应,跨上跷车,不及和众人作别,那跷车不假人力,自然凌空而起。三青鸟便取出羽衣,披在身上,倏忽化为三青鸟,飞往前导。七员天将亦凌空而起,在跷车的左右前后簇拥护卫。那跷车前进,其速如矢,众人在下面不胜艳羡,直到看不见踪影,方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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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五回  奇肱试飞车 槐山通老童
  第一百三十六回  钟山觐上帝 昆仑见王母
  且说文命乘了跷车,径渡弱水,低头下视,但见涛浪滚滚,无风而洪波百丈,真可谓险极。不一时,到了蓬莱,跷车降在海边。只见其水很浅,水中有细石,如金如玉,极为可爱。大鵹道:“这是仙者才服食之一种。”文命下车之后,和七员天将及三青鸟使径向山上走去。但觉和风丽日,淑景韶光,说不出的一种仙界气象。最奇怪的,一路飞禽走兽,所见尽是白色,不知何故。大鵹道:“这座蓬莱山,一名防丘山,亦叫云来山,高约二万里,广约七万里,属于西方,所以感受金气而尽成白色,但是里面也不尽如此。”
  正说之间,文命忽见对面山上金雾迷漫,金雾之中,楼台宫殿,窗户d开,不可胜计。隔了一会,金雾灭歇,房屋依然,而窗户皆不见,仿佛如房屋之后面一般,甚不可解。大鵹道:“此地名叫郁夷国,是蓬莱山之东鄙,群仙居于此者不少。在山上所筑的房屋皆能浮转低昂,忽而朝南,忽而朝北,忽而高,忽而低,没有一定,亦是仙家行乐之一法。”文命道:“此山共有几国?”大鵹道:“只有两国。此地东方,叫郁夷国,山之西鄙,还有一个含明国,此外没有了。”文命道:“国中有君主吗?”大鵹道:“不过一个名目,如下界之某乡某邑而已,并非一个国家,无所谓君主。”
  又走了一程,只听见远远有钟磬之音,夹着笑语之声。文命举头一望,只见前面又隐起云雾,云雾之中,隐隐都是大竹,那钟磐声、笑语声似从竹中出来。文命走到竹丛之中,只见有许多道者在那里拍手笑乐,穿的衣服都用鸟毛缀成。细听那钟磐之音,原来是风吹竹叶,互相撞击而成。竹的枝叶有的直垂到地,地上有沙沥,其细如粉。风吹过来,叶枝翻起,将那细沙一拂,细沙扬播,扑面沾身。远望过来,如云如雾,实则并非云雾。有几个仙人,当风定的时候,故意将那叶枝推动,拂起细沙,弄得来各人身上都是沙尘,因此以为笑乐。神仙游戏,大类儿童,亦不可解之事。看见文命等走过,大家方才止祝文命细看那大竹,叶青j紫,有子累累,其大如珠,无数青鸾,集于其上。少鵹道:“这是仙竹,名叫浮筠之竿,非凡间所有。
  ”
  出了竹林,大鵹告诉文命:“刚才那些仙人都是含明国人。
  他们缀鸟毛以为衣,承露而饮,常常登高取水,与此地郁夷国的仙人不同。他们的房屋以金银苍环、水精火藻造成,亦比此地富丽得多。”文命道:“那鸟毛华丽之至,是什么鸟?”大鵹道:“有两种异鸟,一种名叫鸿鹅,其色似鸿,其形如秃鹙,腹内无肠,亦无皮r,羽翮皆附骨而生,雌雄相眄则生产。还有一种在南方,名叫鸳鸯,其形如雁,常飞翔于云际,’栖息于高岫,足不践地,生于石x之中。万岁而一交,则生雏,雏生千岁,衔毛而学飞,以千万为群。推其毛长者高翥万里,假使下界国君圣明,天下太平,它们就到他郊中来翱翔一转。这两种鸟的毛仙人最宝贵,所以缀而为衣。”
  文命道:“此外奇异的动植物想必甚多。”大鵹道:“多着哟。有一种大螺,名叫l步。背了它的壳而露行,气候一冷,它就仍旧入居壳中。生下之卵,碰着石头则软,人去拿它,则立刻坚硬。下界如有明王出世,它亦会浮到海滨,来献祥瑞。
  又有一种葭草,其色殷红,可编为席,温柔异常,仙人榻上多用之。”
  正说到此,忽见一个道者上前向文命拱手道:“足下是下界的崇伯吗?”文命慌忙答应道是。那道者道:“此山乃太上真人所居,某奉太上真人之命,说足下要觐见天帝。如今天帝已往钟山,请足下到钟山去,不必前进了。”文命听了,唯唯答应。那道者亦不多谈,飘然而去。
  青鸟向文命道:“既然太上真人如此吩咐,我们就往钟山去吧。”文命道:“某记得钟山在峚山之西,从前先帝曾经去求道过的,那么我们须回转去了。”大鵹道:“不是不是。那个是下界的钟山,这个是上界的钟山,大不同呢。”文命道:“上界的钟山在何处?”大鵹道:“在昆仑之北,北海之地,隔弱水之北一万九千里,我们向北去吧。”于是文命再上跷车,天将和青鸟使伴着向北而行。足足走了半日,忽见前面高山矗天,少鵹道:“到了到了。”一声末了,跷车已渐渐落下,降在平地。
  文命下车,四面一看,只见此地景象又与蓬莱不同。蓬莱纯是仙景,此山则幽雅之中兼带严肃之气。玉芝神草,金台玉阙,到处皆是。但是天帝在何处呢,正在踌躇,有一羽士过来问道:“足下莫非要觐见天帝吗?尘俗之人,凡骨未脱,天帝不可得见,天帝赐汝宝文大字,令汝到蓬莱,又到此地,早已鉴汝之诚。汝此刻总算志愿已达,一切容某代奏吧。”
  文命听了,不胜怅然,但恳求道:“有上仙代达愚忱,固属万幸,某不胜感激。但是某数万里来此,天帝虽然不可得见,而仪式要不可不备。请上仙随意指定一个地方,令某得举行一个仪式,那么区区之心才算告尽,不识上仙肯容许否?”那羽士笑道:“天帝之灵,无所不照,凡是世间人的一念一虑,天帝无不知之。本不在外面作仪式,但汝是凡人,以仪式为重,我就带汝去吧。”说着,在前先行,文命等紧紧后随,渐渐上山。
  那羽士向文命道:“此山高约一万三千里,最高处名叫四面山,方七千里,周围三万里,是天帝的宫城,天帝就住在上面。四面山的四面各有一山,东面叫东木山,西面叫劲草山,南面叫平邪山,北面叫蛟龙山。这四山都是钟山的支脉,合拢来总名叫作钟山。如登到四面山上,钟山全个形势都可以看见。
  但是汝辈凡夫,不能上登。我听说:汝
  辈世间人君以南面为尊,臣子以北面为敬,现在我引你从南面平邪山上去,益发合你们尘世的仪式,你看何如?”文命极口称善。
  又走了多时,但见真仙之人来来往往,非常之多。他们看看文命,都不来招呼。文命一秉虔诚朝帝之心,且无一认识,亦不便招呼他们。正走之间,忽然路转峰回,东南面发现一个石x,穿过了石x,豁然然开朗。遥见一座金城巍巍耸峙,光彩夺目,不可视。那羽士道:“这就是钟山北阿门外。你要举行仪式,就在此地吧,天帝在上面总看见的。”
  文命听说,慌忙止住了。天将等整肃衣冠,趋进几步,朝着上天恭恭敬敬的拜了八拜,心中默默叩谢天帝援助治平水土之恩。拜罢起来,刚要转身,只见上面飞下一个金甲之神,向文命说道:“天帝传谕文命,汝的一片至诚,朕已鉴之。现在命汝一事:汝归途经过疏属山,山上有一个械系的尸身,汝可在左近石室中藏之,勿令暴露。但须仍如原状械系,勿得释放,钦哉毋违!”文命听了,忙再拜稽首受命。那金甲神忽然不见,文命这才回身,仍由那羽士领着,带了天将,回归旧路。
  那羽士问道:“刚才拜的时候,看见天帝吗?”文命道:“某秉诚拜谒,实未曾见,惟见天上一片青云,青云之中,隐隐有红云而已。”那羽土道:“这就是天帝了。你能看见,根基不浅。”文命听了不解,那羽士道:“天帝所居,以青云为地,四面常有红云拥护,虽真仙亦罕见其面。你所见的青云红云,岂非就是天帝吗?”文命方始恍然,便向那羽士道:“上仙在此,名位必高,常见天帝吗?”那羽士道:“某无事亦不能常见天帝,惟四面山上,天宫城内,可以自由来往而已。”
  文命便问他天宫城内的情形。
  那羽士道:“天宫城内,有五百零四条陌,陌就是世间之所谓街道,条条相通。其中除仙人所居外,有七个市,一个是谷米市,一个是衣服市,一个是众香市,一个是饮食市,一个是华鬘市,一个是工巧市,一个是y女市。”文命听了,非常不解,便再问道:“天上神仙,一切嗜欲应该已经净绝,与凡人不同,何必要设这许多市?而且既是神仙,具有广大法力,就使有所需要,自可以无求不得,无物不备,何必还要设起市来做买卖呢?第七个y女市尤不可解,难道神仙亦纵欲吗?难道天上神仙亦如人世间腐败的国家,有卖良为贱之事吗?”
  那羽士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未成神仙之时,想成神仙,要绝嗜欲。既成神仙之后,根抵未固,道行未纯,还要绝嗜欲。到得根抵既固,道行既纯,无论如何,不怕堕落,那么一切饮食男女之事,都与世人无所分别。你听见说过神仙宴饮的情形吗?不是龙肝凤髓,就是玉y琼浆,若不是仍有饮食的嗜欲,何必奢侈至此!西王母是你所知道的,若不是仍有男女之欲,何以儿子女儿生了这一大批?你这次从蓬莱山而来,看见那面的华丽吗?又看见此地的华丽吗?若不是仍有嗜欲心,何必如此。所以平心说一句,天上的神仙与人间凡夫差不多,不过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一个得志,一个不得志罢了。
  若要真个断绝嗜欲,除非更上一层,到无色界天中的非想非非想处天中去不可。那么,谈何容易呢。”
  庚辰在旁c口道:“是埃无色界天中某曾去过,其中真是一无所有。一无所有,当然没有嗜欲了。”那羽士道:“此处是忉利天,是欲界十天中之第六天,亦名三十三天。既然是欲界,当然免不掉嗜欲。”文命道:“一个凡人要登忉利天,容易吗?”那羽士道:“很容易,只要不杀,不盗,便可以登忉利天了。”文命道:“那么神仙法力广大,有什么用处?”
  那羽士道:“那是一时救急之用,或者是幻景,或者是从别处移来。幻景不能当作实用,从别处移来的,亦只可暂用,而不能常用,且须归还,否则便是窃盗了。”文命道:“据上仙说,神仙仍不能无嗜欲,但是y女公然设起市来,未免太不像样。况且一夫一妻已够了,何必设市?难道天上亦有荡子吗?”
  那羽士道:“男女之欲,是天地化生之本,何处能绝?何时能免?亦无法可解。设起市来,可以有一个分别。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庶几不会混淆。比起那鬼鬼祟祟、暗昧不明的,总要好些。天上虽无荡子,但是以此为修炼根本的神仙亦甚多。
  譬如从前一个容成子,以y阳采战之法得成神仙。在下界,还有他著作的一部书,叫做《容成御女术》,流传各处。你看他既然以此道而成仙,成仙之后,难道他就肯决然舍去吗?还不是仍旧要干这个勾当?天上神仙,如此者岂止容成一人?y女市之设,正是为这一班人呢。”
  文命道:“那么众香市、华鬘市,又是什么意思?”那羽士道:“这七个市,除出米谷、衣服二市之外,都可说是奢侈y乐之市。众香市所陈列的无非是什么龙涎香、百合香之类。
  华鬘市所陈列的无非是女子、男子珠玉金翠装饰品之类。饮食市陈列的无非是奇珍异味之类。工巧市陈列的无非是奇器异械之类。大概天上神仙,最是逍遥无事。既然逍遥无事,便竭力从这个奢华y逸上去讲求,所以有这种现象。你们下界凡人终日劳劳碌碌,担忧怀恐,茹苦含辛,到头来还不能长久,因此羡慕天上的神仙,真是难怪的。”
  正说时,已到原处。文命还有许多话,无可再问,只得与那羽士作别,跨上跷车,率了天将等向昆仑而行。远远望见一柱矗天,大司农从前到昆仑山的那册日记文命是看过的,知道这柱就是昆仑铜柱了。渐渐下望,已见陆地。
  过了些时,陡见一座金色的大城,炫耀眼前。大鵹说声到了,那跷车已徐徐落下。文命一看,只见那城门之大,两面面不见其端。城门上面,有一块横额,大书“阊阖”二字,每字足有十丈周围。少鵹道:“这是昆仑山的下层,名叫增城,这个城门是西门。”正说时,只见城里有无数仙人道士整队而来。
  大鵹知道是西王母遣来迎接的,就通知文命,文命忙趋前几步,向那为首的两个说道:“某奉圣天子之命,来到此地,专为叩谢西王母一事。乃蒙西王母遣诸位先来迎接,何以克当!请诸位带领某前去叩见,不胜万幸!”那两人道:“西王母有命,崇伯风尘劳顿,今日请先到馆舍中暂憩,明日再相见吧。”
  文命不敢固请,止得从命,说道:“既承西王母体恤厚爱,自当于明日晋谒,今日请诸位代达微忱,不胜感激。”说罢,与众人深深行了一个礼,那为首两人向三青鸟使道:“王母懿旨,叫汝等陪崇伯到行宫中去休息,即便同去。”三青鸟使答应。那班欢迎的人亦随即回去。
  三青鸟使领了文命及天将等另向别路而行,但见那街道之广阔,两面相距总在半里以外。路上纯以白玉铺成,光滑无比,房屋参差,并不整齐,但均极高大。金门玉壁,富丽不可言状。
  房屋之外,瑶林琼树,弥望皆是。中间杂以仙草奇花,真是上界胜地。来往的仙真亦甚多,或则步行,或则骑鸾骖鹤。见了文命,都拱手为礼。文命亦一一答礼,但不知他们是什么人,便问大鵹。
  大鵹道:“这座山上,所有仙人不下几万,便是某等亦不能一概认识。”文命道:“他们有职司吗?”大鵹道:“有些有职司,有些并无职司,不过是散仙之类。每于一定时期,朝拜天帝,随同行礼而已。”文命道:“他们为什么没有职司?
  ”大鵹道:“大概都是新近得道,功行浅薄的人。但是他们对于天帝,虽然没有职司,可是都有他们应该伺候之人。”文命道:“已经成仙,还要伺候哪个?”
  大鵹道:“此间虽说都是神仙,然而亦分等级,等级卑下的,对于等级高上的应该伺候,仿佛如人世间仆役的伺候主人一般。刚才来欢迎崇伯的班人;就是伺候王母的人,不过能够伺候王母,已经是最难得了。其他伺候的神仙,名位并不高,但是亦须伺候,且非常辛苦,这是一级压一级,无可逃避的。
  所以下界有些修仙之人知道这种情形,不急急于上升,而情愿在下界多住万年八千年,就是要避免伺候达官贵神的原故。”
  文命听到这话,益发觉得天上神仙真与俗世无殊了。
  又走了一时,但见前面一座中华式的房屋,比到各处的房屋高大不到一半,而且极其朴实,纯是木质造成,绝无金玉雕刻等奢侈气象。青鸟道:“到了到了。敝主人吩咐,请崇伯这里祝”文命一听,合了平素俭朴的本心,得意之至。走到里面,只见一切器具,无不齐备,但亦都是朴素无华,尤其合了心意。后来一想:“此地上界,四面都是极华丽的,何以此处独如此?难道王母为我特造的吗?看看木质一切无不崭新,的确是新造的。然而刚才那班人明明说是行宫,行宫是天子所居,决不会拿来待我,那么当然是旧有,不是新造了。”种种想来,不得其解,便问少鵹。少鵹道:“这是令高祖黄帝轩辕氏造在这里的,是他的行宫,后面还有他的肖像呢。”文命一听,方才恍然,就问画像在哪里,大鵹等引到后面,果然挂有黄帝画像。文命慌忙上去,拜了八拜,又问青鸟道:“既然是先高祖所造的,现在已几百年了,何以如新造一样呢?”青鸟道:“此地的风叫来祛尘风,就使衣襟上已经沾了尘污,被风一吹,便如洗濯。何况本来没有尘埃,何由得旧呢。”文命一想不错,大司农日记上是说过的。
  当下又问道:“西王母不住在城里吗?从前敝国大司农来,是否到过此处?”大鵹道:“敝主人住在龙月城,离此地远呢。从前贵国大司农来时,亦是某等所领导,从山下经过,未曾入此城中。”当下文命就在黄帝行宫中住了一夜。大鵹等都到王母处去复命。
  到了次日,又来向文命道:“敝主人有请。但是诸天将且留在此。”诸天将答应。文命跟了三青鸟使出了行宫,只见已有一辆车子停在门口。大鵹请文命升车。文命上车之后,顿觉车子下面云气蒸腾,将车子拥着升上去,愈升愈高。过一重大城,又是一重大城,共总过了七八层。陡然见一片平阳,无数琼楼玉宇掩映于眼前,云车到此止祝文命下车之后,大鵹等引导到一处宏大无比的宫殿里,从南面看到北面几乎看不清楚。以意估计,大约周围总在百亩左右,屋宇之高,亦总到几百丈。然而里面光明d达,一无黑暗之处,亦不知道那亮光从何处来。文命正在揣度,忽然里面走出一个女子,向大鵹等道:“主人有命,请崇伯后面坐。”大鵹等齐声答应,就领了文命,随了那女子穿过大屋。只见后面是个极大的花园,足足有几百亩大。园中奇禽异兽处处飞行,瑶草琪花,处处开放。文命目迷五色,亦无暇细看,遥见前面又有一所极高大的宫殿,珠帘银幕,或垂或启。正面阶前,则站着无数的神仙,一见文命走近,大家一齐鼓掌,高叫欢迎。
  文命细看,男男女女骈肩叠背,约有几百,有些认识,有些似乎见过而不认识。只好疾趋上前,躬身行了一个总礼,说道:“文命不才,承诸位尊神上仙如此优待,何以克当!文命此来奉圣天子之命,专程向王母拜谢。现在王母不知在何处,文命候见过西王母之后,再向诸位拜谢。”文命说完,只听得人丛中有一人高叫道:“主人,主人!崇伯要先见你,谢你呢。
  快请出来。”陡见一个妙年女仙排众而出,向文命行礼道:“崇伯已到钟山,归功于九天了。家母不过奉天帝之命略效微劳,何功之有?哪里敢当这个谢字。请不要说谢,家母自然出来了。
  ”
  文命一看,认识是王母第四女南极王夫人林容真,便说道:“大功之成,全由王母。这是圣天子所吩咐的,文命何敢委天子之命于草莽?还请夫人代达下情,使文命不辱君命为幸。”
  林容真依旧代王母固辞,文命又固请,相持了好一会。忽然人丛中又有一人高声叫道:“主人太谦,客人太至诚,固然都是美德,然而害得我们为难了,站在这里,既没得吃又没得坐,又没得谈话,我看我来做调人吧。俗语说,恭敬不如从命。现在宫殿里面,筵席都已备齐,并无行礼之处。崇伯见了主人,只要口中多说两个谢字,不要行那个跪拜大礼,那么主人之心既安,而崇伯归去,亦可以复命于天子,祟伯以为何如?”文命无奈,只能说道:“既然如此,文命敢不遵从!”众人方才散开,让文命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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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六回  钟山觐上帝 昆仑见王母
  第一百三十七回  群仙大聚会 禹游昆仑山
  且说文命走进殿内,只见那殿宇之高大,与刚才走过的那一座差不多。不过四面开敞,光明d达,又是一种景象。殿内筵席果然都已摆好,足有几百席。那时西王母已笑吟吟的迎上来,林容真介绍过了,文命刚要致谢,王母已先说道:“崇伯!
  你们君臣两个太多礼了,这次大功之成,纯是天意,哪可以归功于我呢?”说着,又回头向着一个顽皮满脸、白须如雪的老头子责备道:“都是你信口胡闹,所以惹出这种事来。”那老头子只嬉嬉地笑着,亦不答言。文命看了不解,王母就介绍道:“这位就是洪崖老先生。那年圣天子南巡,忧心水患,遇到了他。他就随口说只有我能够治水。于是圣天子相信了他的话,先则叫大司农来,后来自己又要来,现在又叫崇伯来,这种事情,岂非都是他弄出来的吗?”
  文命道:“洪水之平虽则天意,但是一切指导帮助之功都是王母,所以应该归功到王母。洪崖先生的话是不错的,文命君臣等岂有可不代表人民致谢之理?”说着,就向王母行礼,深深致谢。一瞥眼,看见云华夫人站在王母后面,又忙过去向云华夫人行礼,深深致谢。王母连声说道:“算了吧,算了吧,不要再多礼了。我们快坐,我们快坐。”众人听说,一齐就近坐下,三人为一席,文命恰与南极王夫人同席。另外一个男子非常面善,但是叫什么姓名,在什么地方见过,总想不起。
  正要想请问他,忽听见王母问道:“今朝我请来的这许多嘉客有好些都与崇伯见过,崇伯还能认识吗?”文命仔细一看,最触眼的是东海神禺虢、北海神禺强、南海神祝融、风神飞廉,其次如日中五帝圆常无、丹灵峙、浩郁将、澄增渟、寿逸阜五个,又有二十八宿及五岳神君、庐山使者、霍山、潜山两储君,又有云师、雨师、滕六、巽二,又有西海神祝良、东海神阿明及东海君冯修、朱隐娥两夫妇,南海君祝赤、翳逸廖两夫妇,西海君句太丘、灵素简两夫妇,北海君禹张里、结连翘两夫妇,此外又有西城王君、海若、青女、东方青腰玉女、南方赤珪玉女、西方白素玉女、北方玄光玉女、中央黄素玉女、王华存夫人、玉女李庆孙。此外认识的,就是王母的女儿紫微夫人王愈云、音林右英夫人媚兰、太真夫人婉罗和玉卮娘了。
  原来文命天赋高,记忆力强,一见之后,无不认识,有好许多没有见过之人,则不知道他是甚么神仙。于是离席起身,向那认识的一一招呼,行礼致谢。忽然有五个绝色女子,衣服分青、黄、赤、黑、白五种颜色,齐走过来,向文命说道:“崇伯如今贵显,不认识我们了?”
  文命仔细和她们一看,觉得面貌非常之熟,然而在何处见过,叫什么名字,无论如何,总想不起。只得告罪道:“某记忆力弱,一时实在想不起,有罪有罪,请原谅吧!”那五个女子听了,都和文命笑了一笑。一个穿赤衣的女子指着文命同席的那男子道:“这位先生,崇伯总应该认识。”那男子亦向文命拱手道:“崇伯,多年不见,不认识我吗?”
  文命再仔细一看,始终想不出,便问道:“上仙贵姓?”
  那男子笑道:“某姓宋,名无忌。”文命陡然想起,就说道:“某从前曾经做过一梦,梦见先生,引导向月中经过,见到月中五帝夫人,不要就是诸位吗?但是那个是梦境,并非真的,岂竟实有其事!”宋无忌哈哈笑道:“崇伯以为是梦吗?我们都以为是真的呢。”
  正说到此,只听见众人一齐叫道:“秦先生!秦先生,为什么来得这样迟?”文命转身一看,原来是巨灵大人秦供海。
  但见那秦供海,一路进来,到处向众人拱手,说道:“对不起,对不起,累诸位久待。”文命忙过去相见,仔细一想,从前治水帮忙过的人差不多都在这里了。
  刚如此一想,只听见王母又说道:“从前帮忙过的人还有几位呢,崇伯未曾看见,所以不认识,待我来介绍吧。”说着,即向左首中间两席上一指,说道:“这五位是五帝之神,穿青衣的是苍帝灵威仰,穿赤衣的是赤帝赤熛怒,穿黄衣的是黄帝含枢纽,穿白衣的是白帝白招距,穿黑衣的是黑帝协光纪。”
  又指着中间右首席上的一个女子道:“这位是九天玄女,那日收伏刑天氏的时候,她们都在场出力。崇伯到时,她们都已散了,所以不曾看见她。”文命听了,即忙与她们招呼行礼。
  后来大家坐定,文命只见席上每人面前各放一个碧金的酒杯,铸成鹦鹉的形状。杯旁安放一个白玉的酒杓,雕成鸬鹚的形状。心想:“真是奢华啊!”忽听王母高声说道:“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