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第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2-03-26 11:14      字数:13071
  谢天浩说:我四弟家那条件是没比的,暖气,煤气,空调,地板,地毯,上厕所妈都累不着,是坐着的。妈就是在农村呆了一辈子,住城里不习惯。这回,妈就不走了。
  三林进来说,乃乃?我回来了?梨花说,三林呐,喜鹊咋还没来?三林说,一会儿就能来。兰芳说,还不得打扮打扮再来呀?哟,那不是来了嘛?大家回头,窗外,漂亮又淳朴的喜鹊跑进来,她进屋就朝炕上行了个礼说,乃乃!梨花笑着说,快上炕叫乃乃好好看看。谢天浩说,喜鹊,这位是你乃乃认的干女儿,叫小姑。喜鹊行个礼说,小姑。楚画受宠若惊,不知所措。谢天浩说,还认识老叔不?喜鹊瞅谢天犁说,老叔?说着就脱鞋上了炕,楚画拉她坐在自己和乃乃中间。梨花拉着喜鹊的手端详着,后来就用手摸着她的脸,说,咋这么俊呢?我孙子真有福气哟……说着掏兜,掏出了500块钱,头一回叫乃乃。乃乃给你点见面礼。喜鹊呀,你可不许嫌少哇,拿着吧。说着把500元塞到喜鹊的手里。喜鹊推着不要说,乃乃,我还没孝敬你老人家呢,咋还能要你老人家的钱呢。我不要。谢天浩说,妈,这钱,明天吃定亲饭咱们一起给。先别给了。兰芳也过来说,妈有这个意思就行了。孩子还一点没孝敬着老人呢,给他们钱干啥。该说不说,乃乃有这个意思就行了。梨花说,孙子媳妇是我给定的,我喜欢,就给她钱。喜鹊,拿着。不拿乃乃就生气了。谢天浩说,喜鹊,那就拿着吧。兰芳说,你奶非给不可,那就明儿个吃定亲饭前拿出来吧。还好看。喜鹊说,先谢谢乃乃。梨花说,别谢了,乃乃还要求你件事,你给乃乃剪几个纸葫芦。梨花说着把头偏过来让喜鹊看。喜鹊看了看,说,会了。正好咱家还有点大红纸,乃乃,我一会儿就送来。梨花说,喜鹊,叫你姐来一趟,乃乃要看看她。喜鹊哎一声走了。
  兰芳进来说:他爹,吃饭哪?今儿个都没吃晌午饭。咱妈和老妹八成都饿了?
  大白梨说:哟,咱们走。晚上再来。老太太们磕烟袋,下地。呼啦啦往外走。
  兰芳笑着把谢天浩拉到外屋说,咱妈回到老家真是高兴啊!该说不说。谢天浩感慨地说,故土哇,故土,还是故土亲哪……山亲,水亲,人亲,心里亲。兰芳说,该说不说!咱家多少年没这么高兴过了?该说不说。兰芳笑着说,看出妈有啥?谢天浩高兴地说,妈多好哇!妈一点不像他们说的样子。
  吃完饭,兰芳在收拾饭桌。谢天浩说,老妹,农村就这样,弄不出啥好吃的。也不知道你吃饱没吃饱?楚画说,非常好。头一次。谢天浩说,那你以后常来。楚画说,有可能。天浩问天犁说,你搁大城市呆惯了,口味变了吧?天犁说,家的饭菜亲。吃一口,就想起小时候。谢天浩扭头看窗外说,妈,看看,腊梅来了。
  梨花扭头向窗外。
  窗外,腊梅进了大门,经过葡萄架向屋里走来。
  兰芳说:妈,看清没?
  梨花说:咱二魔少半个心眼,这可得跟腊梅说明白。
  兰芳下地,腊梅已经进了里屋。兰芳说,腊梅呀,你就叫姥姥吧,也省得以后还得改口。腊梅给梨花行个礼说,姥姥。兰芳指着楚画说,叫小姑。腊梅说,小姑?楚画不知怎么才好,只是笑。兰芳说,这是老叔,腊梅说,老叔。梨花乐了,拍炕席说,快上炕叫姥姥看看。腊梅上了炕,坐在梨花跟前。梨花端详着说,啧啧!多好的小模样?叫姥姥心疼死了。真真便宜了二魔。傻人傻命。腊梅呀,我外孙子呀,人长的没说的。就是要钱,没钱。要工作还没工作。人呢还照别人少半个心眼儿。心眼倒是好使。你乐意呀?
  腊梅说:乐意。
  梨花说:哟。这孩子这么爽快?你还没见过咱二魔呢?就乐意了?
  腊梅说:我见过。
  梨花说:见过?
  兰芳说:哟!是小时候吧?
  腊梅说:我十三岁那年春天,他来你们家串门,上树给我掏过雀蛋。过小河时还背过我呢。我知道他心眼好。
  大家都乐了。
  兰芳一拍巴掌说:你看看!你看看!该说不说!
  梨花说:咳!缘分。
  7 参观饲养场
  谢天浩领着母亲看饲养场。谢天犁和楚画跟着。母亲说,这是养的野j呀?谢天浩说,这叫美国七色山j。三林还要搞一个野生动物饲养场呢。乃乃说,三林是个有出息的孩子,这些孩子,就他我没带过。来到饲养j刍的房间,谢天浩说,这是昨天才进来的小野j崽。非常贵。明年春天就能下蛋。这是下的第一批种蛋,大概有80多了,凑到100再孵化一批。乃乃说,三林这孩子真能干。谢天浩说,这些年挣的钱是不少,除了盖楼房,剩下的都投到饲养场里了,总想扩大规模,就是愁没钱投资。所以,就不想结婚。
  梨花说,人啊,越老越往后看。人老了活得有没有意思,就看后人活得好不好。天浩,你说是不是?
  8 上坟
  大家陪同梨花来到山坡上的老坟。自从知道了小瞎马和四眼狗的故事以后,楚画就产生到谢家老坟看看的欲望。现在,楚画就搀扶着老妈妈伫立在坟前。秋傻子雨轻轻地清洗着坟头的青草。草叶上晶莹着水珠。间或有小花点缀其中,静谧而清幽。
  母亲说:小瞎马和四眼狗的坟呢?
  谢天浩说:爹坟左边这个就是小瞎马的坟。爹坟右这个小点的,是四眼狗的坟。
  母亲说:妈给小瞎马和四眼儿狗,添锹土吧。
  谢天浩挖了一锹土,抖了抖,剩下一点,递给母亲。母亲接过来,吃力地走到小瞎马的坟前说,小瞎马,咱们老谢家的人,祖祖辈辈不忘你。说着落泪了。把那点土倒在坟上。谢天浩接过锹,又挖一锹,留一点土,扶着母亲走到四眼狗的坟前。母亲说,四眼儿呀?咱们老谢家的人祖祖辈辈不忘你。说着眼泪已经下来了。
  楚画一直伫立着,看着,也落泪了。谢天犁一直沉默地看着坟。楚画向谢天犁靠近一点说,这是个伟大的家族,包括家畜。
  谢天浩替母亲揩下泪。母亲又退到原处,对着三个坟头说,快了,梨花就要来陪你们了。
  给四眼狗和小瞎马添完土。母亲还想上渔人d看看。谢天浩说太晚了,明天的吧。母亲就向北伫立着。楚画突然产生到渔人d看看的欲望。那里是桑葚和大哥成为夫妻的地方。她问谢天浩渔人d在哪儿?谢天浩用手指着说就在对岸,那个山d。楚画看去,山坡下至小河是梨花峪山村。小河北岸是山崖。山崖下有个山d。
  谢天浩说,老妹,河那边叫野猪岭,和咱们堡子就隔一条河。冬天跑冰,几步就过去。夏天就得绕出好几里地。这就叫隔河一里不算近。就隔一条河,咱们梨花峪和野猪岭就一点来往也没有。
  楚画望着那晶亮的小河和山崖,觉得很是神秘。
  。。
  9 当年桑葚
  谢天浩、谢天犁、母亲、楚画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屋里又坐了一炕老太太,叭叭抽大烟袋。大白梨说,克哪儿克了等你们老半天?梨花,你看又多了谁?母亲说,哟,笑面佛家的,你咋才来?大乃头说,跟老茄种钻高粱地克了?大家哗地笑了。大白梨说,咱家那老头子扒口饭都累得直哼哼还有那劲头?大家又哗地笑了。刚笑完老茄种猫个老腰哼哼叽叽地进来了。大白梨说,你来得正好。大乃头叫你跟笑面佛钻高粱地克,你克不克?老茄种说,克克。我老婆子让我克,我还不克?克克。大家笑。
  谢天浩和楚画已经扶母亲上炕,母亲拉楚画坐自己身边。楚画还是撇拉着腿坐着。老茄种坐炕沿上。
  大白梨说:兰芳,把火绳点上,抽烟的人多,点烟得劲儿,还熏蚊子,还有香味儿。兰芳抱来一大盘子火绳点着。火绳冒出一缕细细的蓝烟。
  笑面佛家的点了一袋烟,递给梨花说,梨花,你抽一口哇?梨花不抽,问,笑面佛家的,桑葚没上你家来呀?笑面佛家的说,哟。可不少年头没见她了。怪想得慌。大乃头说,好些年不见桑葚了。这人还有没有?老茄种说,可不是?笑面佛家的,你们和她家有亲戚,该知道吧?笑面佛家的说,也十来年没来往了。大白梨说,年年看扭高跷子就想桑葚。大乃头又来了兴头,说,桑葚那高跷子扭的!啧啧!哎!老茄种你讲!
  老茄种抹一下嘴巴说:那前要搞高跷会,丁大敢干当村长嘛,非请桑葚不可,特意求天奎克狐仙台求桑葚。没一顿饭工夫就见桑葚和天奎骑小瞎马回来了。现在我还记得他俩骑一匹马在雪里跑的样子。
  楚画瞅母亲。母亲笑眯眯地半闭着眼睛。桑葚在前,天奎在后骑在小瞎马上。日头爷还没落山。桑葚的夹袄是红色的,小瞎马是红色的,日头爷把他俩照成红色,山路上一长条影子。
  大乃头说:那回呀,没打出人命。
  老茄种说:可不?高跷会,会来会克打起来了。六个高跷队,先比吹喇叭。喇叭王吹急眼了嘴里吹两个喇叭,一个鼻孔一个喇叭,吹四个喇叭不换气。谁比得了?那些吹喇叭的都哑巴了。比完喇叭比大鼓。大树体格壮,胳臂老粗了,那大鼓打的?
  大白梨说:没把人肚肠子震出来!
  老茄种说:可不?全把他们打迷门子了。最后是比上装。
  心里美说:桑葚和天奎一出场,那些队一瞅就傻眼了。人家桑葚一点也不化妆,人俊哪?你人不俊,再怎么抹也抹不出四五六?那小腰,细。那p股,一扭起来大长辫子在p股蛋上来回甩……
  老茄种说:甩得你心痒痒的。
  大乃头说:那大辫子平时走道也在p股蛋底下这边甩,那边甩。把男人的眼睛甩得发晕。
  大白梨说:那些高跷队一瞅,没个比了,骂骂叽叽找茬打起来。
  老茄种说:打就打。你们生性,咱们更生性。丁大敢干领头,把高跷子卸下来一手攥一个抡。六伙,打乱套了,也分不出谁是谁。
  笑面佛家的说:就天奎和桑葚。他俩没打。躲到一边作嘴儿克了。作完嘴儿,桑葚还给天奎唱《月牙五更》来着。我亲眼看见的。
  母亲叹了口气说:咳,多少年没听桑葚唱《月牙五更》了?
  大白梨说:咱们唱!
  老茄种说:对!咱们唱!一更哪个……大家接上唱:里呀,月牙呀出正东啊哈哈……
  电话响了。谢天浩拿起电话说,啊,天红呀?妈挺好。特别好。啥?啊,啊,啊。好,我记下来,你们家的电话都写在墙上呢。大闹的手机呀?我记一下。拿笔在墙上记,好了。明天早上?不。妈不回去了。以后就在我这了。不回去。啊?她是在这,好吧。瞅楚画,老妹,天红和你说话。把电话给楚画。楚画接过电话说,姐,我是楚画。一直不错。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能尽量,我尽量。好的。
  喜鹊来了说:乃乃。母亲闭眼睛坐炕上,突然乐了说,喜鹊?喜鹊说,乃乃,看看行不?拿出红纸小葫芦给乃乃看。母亲说,手真巧。和桑葚剪的一样。给乃乃戴上。喜鹊给乃乃戴上。
  笑面佛家的说:走吧,我听电话那意思,人家还有事。明儿个接着唠。
  乡亲们走了之后,楚画说:二哥,我想,明天还是带大娘一起回去。
  谢天浩说:回去?刚来就回去?以后妈就在我这了。妈跟天书20多年了。轮也该轮到我了。趁着妈在世,得给我孝敬妈的机会呀?
  楚画说:二哥,妈到一个新地方能好一阵子,时间一长,就会犯病。今天一是妈太高兴,二是吃了药。是最新研制的药。吃一次,有效期6至8小时,不然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谢天犁说:二哥,我看还是按楚画的意思办。
  谢天浩说:不。说什么我也不能让妈走。没病我得养,有病我更得养。二哥后悔没早些年把咱妈接回来。我一直担心妈搁乡下呆了一辈子,住城里不习惯,憋地慌。妈要是一直跟着我在老家住,啥事也没有。你看看,妈回来后哪块不正常?
  1 大哥,你还要(1)
  林香雨躺在病床上。林香雪拎着许多东西进来说姐,好点没?林香雨说今天换了一种进口药,觉得不错。香雪,你来得正好,我对咱妈在姐家不放心,你去看看?林香雪说我还真想去他们家看看。就怕找不到?林香雨说那地方一直说要动迁,一直没动,还是老样子,你肯定能找着。最好把咱妈接回来。
  林香雪的手机响了,哪位?大闹?有事求我?我还正要找你呢,在哪儿?好吧。
  大闹在街心公园里站着,旁边是他的摩托车。林香雪的车开来,停下。林香雪下车向大闹走来说,像约会啊?大闹说,就是嘛!林香雪说,什么事,说吧?大闹说,先说清楚喽,我要求你的事,是你给我找的麻烦。所以我不是求你。林香雪说,好。我求你。说吧,什么事?大闹说,为姥姥,母亲眼睛看不见了不算。三鬼对象也跑回娘家了。三鬼倒卖日本自行车被公安局逮去,罚款,交代同伙,不然就拘留。二魔的三轮车也要罚款。林香雪说,我记得二魔是不心眼有点不全?大闹说,有那么点。林香雪说,以后我再给他找点什么事做。三鬼的事,那辆日本自行车的确不是他偷的?大闹说,不是。林香雪说,你敢肯定?大闹说,我弟弟我还不知道?林香雪说,大闹,我们可是童年和少年时期的朋友。我不能给你们办了事,你们反而把我装进去。大闹说,这你放心。我大闹看着滑,实际不滑。三鬼看着鬼,本质好。我们毕竟是工人阶级的后代。林香雪说,好吧。二魔、三鬼、风丫的事我都管了,还怎么的?去你们家看看。
  大闹说:去咱们家看看?你可别去。
  林香雪说:什么意思?不欢迎是吧?
  大闹说:不是不欢迎,是不敢欢迎。也不想欢迎。
  林香雪说:欢迎,我去。不欢迎,我还去。今天就厚脸皮了。走吧。你骑摩托在前,我跟着你。
  大闹说:呀哈?还甩不掉了?小时候给我当过媳妇儿,可没说长大了也一定要娶你呀?
  林香雪说:就是这个原因我才一直没嫁出去。这回是跟定你了。
  傍晚,工厂住宅区一趟趟的平房,平房接小房,小房接小房。烟囱都冒烟。瞅着就乱七八糟,就龌龊。就闹心。加上秋傻子把路搞得泥泞,把天空搞得灰暗,更让人心里堵。大闹的摩托和林香雪的轿车在大房接小房的狭窄街道上拐来拐去终于到了家。大闹下了摩托。林香雪下了车,四下看着说,这么多年了,还这样啊?小时候我觉得这地方可好了,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大闹说,就是多接了些小房。别的没变。老喊动迁,也不动。
  三鬼和二魔出来了。二魔乐了说:你,你是大,大美人儿?
  林香雪说,是二魔吧?你还能认出我呐?二魔嘿嘿笑。大闹说,三鬼可是不认得了。那时他小。林香雪说,三鬼要是不记得我,那可屈了。有一回我背他,他把n撒我后背上了。三鬼直摆手说,哎哎,咱三鬼可没干过那种丢人的事啊?大家笑。
  林香雪进屋。大闹说,低头,低头低头,别绊了别绊喽。林香雪站下了瞅大闹。大闹说,不欢迎,你偏来。怎么样?后悔了吧?更悲惨的还在屋里呐,还敢进去不?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林香雪笑。大家进了屋,大闹领着林香雪参观一个个小屋说,看看吧,悲惨不?这是三鬼和风丫住的地方。哎,咱哥仨还就人家老三混上个媳妇儿。哎,就这么个狗窝似的地方,人家风丫还就怀孕了。活该咱妈是挨累命,生了三个小子愣是没一个丫头。屋里屋外活就没帮手。可算来个风丫,宝贝似的,还怀了孕。还跑了。林香雪说,三鬼,你把她接回来。不就是爱吃海参吗?我管她够。大闹说,三鬼,妈不是叫你去接吗?还没去呀?三鬼说,我得等她消消火再去。大闹说,她能回来不?三鬼说,要说有海参,她得飞回来。到了大闹的房间。大闹说,这就是大闹装饰公司经理的卧室。你闻闻,除了男人的臭汗味和臭袜头子味,一点女人味没有。悲惨不?你再看看。林香雪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笑说,大闹,你这句话可没吹牛。实事求是。他们来到正房外屋,大闹拉开小倒搭的门说,这是二魔的房间。宽500,长两米。林香雪把头伸进去,突然又把头缩回来。大闹哈哈大笑说,别呛个跟头。林香雪用手扇着鼻子,笑。
  大家进了谢天红的里屋。谢天红盘腿坐在炕上说:谁来了?
  大闹说:四舅妈的妹妹,林香雪。
  谢天红说:谁?大美人儿呀?
  林香雪说:我是林香雪。
  谢天红说,大闹,快叫你小姨坐呀?哟!我还忘了!你从小就不愿意他们叫你小姨。坐吧。林香雪说,我也不愿意管你叫姐,本来我和大闹是一般大的嘛。本来管你叫姨了着,我姐和姐夫结婚后姨就变姐了。叫起来别扭。要叫,我还叫姨。谢天红说,可不是咋的。小时候你和你姐都叫我姨。那你姐叫姐,你叫姨,各论各的。大闹说,那就啥也不叫。大闹给林香雪选了一个地方,林香雪坐下了,四下看着屋子。谢天红说,记得大闹跟我说你全市选美大赛第三名。那时我还说,小时候香雪还给你当过媳妇儿呢,这回你可高攀不上了。你从小就不是一般的漂亮。有孩子了吧?林香雪说,还没人要我呢。
  二魔赶紧说:大哥,你还要。
  林香雪和大家都笑。
  1 大哥,你还要(2)
  谢天红说:去你娘个屎的,真好意思。
  三鬼说:有这么漂亮的嫂子,风丫就会越来越漂亮,我的孩子也会更漂亮。
  林香雪说:为什么?
  三鬼说:我让风丫天天盯着你看,多看美
  人儿自己也会变得漂亮,肚子里的孩子就更漂亮。
  大家又笑。
  二魔说:我也天天看。
  大家又笑。笑后,林香雪说:怎么没见着大姨娘?
  谢天红说:可别提了!丢人!现眼!没把人气死!
  林香雪说:怎么了?
  谢天红说:他姥姥闹着要回老家梨花峪,三鬼借由子就给二魔出道,二魔就给他二舅打了电话。他二舅八成也是想老妈想得闹心,电话一过去,打个出租就把老妈接走了。可倒是麻利。就趁大闹带我去看眼睛的工夫。没把人气死。
  大闹说:真是对不起,白瞎了你的番劝说,也白瞎了你凤凰大酒楼那么好的一次贿赂,接来两个半天一个夜晚就给送走了。问题出在二魔比正常人少半个心眼儿。三鬼比正常人多半个心眼。
  二魔说:那也不怨我,是妈偏心眼儿,把我那半拉心眼儿偷着给三鬼了。
  林香雪噗地笑了。大伙也笑了。
  谢天红说:人家楚画不放心,在咱家陪了一夜,早上走前说下午带药来。人家没下班就跑来了,老妈没了。楚画立马打车撵去了。我叫大闹赶紧给他二舅打电话,告诉他姥姥有病,别再像我这样不防备,一下子眼睛就瞎了。还好。人家楚画搁那呢。今天不回来。说是咱妈挺好,我还放心点。
  林香雪说: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大闹,医院说这眼睛能不能治?
  大闹说:能治。得手术。
  林香雪说:怎么没做?
  大闹笑说:还用问嘛?囊中羞涩呗。
  林香雪说:大闹,咱们去医院吧?钱我拿。
  大闹说:妈,香雪要出钱给你治眼睛。你去不去?谢天红说,那可不行。林香雪说,姨,你别多心。就不说我们是亲戚,就是小时候你没少帮我们,我今天条件好了,回报一下也是应该的。谢天红说,那时候你父母过世早,门挨门住着谁用不着谁?那时候老蔫七级工,我也是工人,纺织厂景气。帮点不算啥。林香雪说,当时对你们来说可能是这样。可是对我们来说,就大不相同了。记得初中一年五月一,学校组织旅游,一个学生就拿5角钱。姐就拿不出。不去的还得在家劳动,除校园草。我就跟姐哭。后来是姨给拿了两块钱。我高兴得一夜没睡。
  2 同炕异梦
  这是梨花80寿辰后的第16天早晨。
  母亲、谢天浩、谢天犁、兰芳、楚画躺在一铺炕上,开着灯,在唠闲嗑。西屋一铺大炕,闲着。三林一个小楼,闲着。大家就爱挤在一铺炕上。
  屋地扣着一个大铝盆。底朝上。盆底放一大盘火绳。火绳一夜没灭。白色的余灰一圈圈地画出燃烧过程。有旋转感。细细的烟柱开始是直直的,升到炕沿高后与老青烟汇合成淡蓝色的烟云,袅袅地沉浮。
  外边个公j领袖喊了一嗓子之后,整个山乡的公j都叫起来喊起来演奏起来。楚画闭着眼睛听,是个交响乐团。
  谢天浩正把下颏抵在枕头上抽老旱烟,j叫声使他抬下头:哟喉,j都叫了?
  母亲说,咳,多少年没听到j叫了。
  谢天犁说,是啊,多少年没睡老家的火炕,也没听过老家的j叫了?谢谢老妈。
  谢天犁这一夜的思想过程千回百折,最后停在一点上:他终于找到了他和楚画第一次见面时的感觉。那种感觉是他和她必定要睡在一铺炕上。他说谢谢老妈的意思是感激老妈把楚画收在身边。谢谢老妈。
  然而,楚画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她在想从认识老妈妈到现在,老妈妈是最高兴的时候了。故土这片山水人情对大娘是太合适了。环境对老妈妈肯定起着重要的作用。楚画第一次去狐仙台的时候就想写一篇《环境对老年精神病患者的心理影响》。这回到家再把这次的体会加进去。
  谢天浩说,哎呀,我得给天红和天书去个电话,省得他们不放心。
  打完电话,谢天浩说,老疙瘩,吃完早饭,我和你二嫂张罗办事情,乱哄哄地你也c不上手。咱干妹妹头回来咱们梨花峪,你也好久不回来,你就带咱干妹妹到处走走,看看咱们家乡。
  3 根
  今天的秋傻子像雨又像雾。不注意时则没有。扬起脸,闭上眼睛呆一会儿才感觉到它存在。空气湿漉漉的。山野湿漉漉的。人也湿漉漉的。情绪是不是也湿漉漉的?楚画和谢天犁的鞋都已经湿透了,一步一扑哧一个水声。他们就这样扑哧扑哧地趟动着山坡上的青草和野花。不过楚画的脚总是尽力绕开小花再落下。她说这都是什么花呀?这么漂亮?谢天犁说山菊花。楚画说多美呀,踩倒了怪可惜的。谢天犁笑。楚画问笑什么?谢天犁说小时候我常常在这个山坡上放牛。从坡顶一个跟头一个跟头地往下翻。翻不动了就往下滚,压倒一片片野山菊。楚画笑了说,那也是大山里男孩子对花、对大自然的一种爱。一种爱的方式。非常有意思。
  他们走到一棵大杨树下。
  谢天犁望着树顶说,小时候我不管我二哥叫二哥,叫小名。我二哥小名叫常锁子。我喊常锁子,二哥就不高兴。那年春天,二哥在这棵大树上掏到一窝鸟蛋,我一高兴,第一次喊二哥。楚画扬头望着树顶。谢天犁说,那天大南风吹得呼呼响,二哥在树顶上随着树摇来摇去。春风一年一度,把我们摇大了,摇散了。
  楚画说,我看你们家族很有凝聚力。核心是大娘。
  他们下了山坡来到小河前。谢天犁说三岁那年,妈在这块大石头上洗衣裳,我在水里玩。妈洗洗衣裳发现我撅在水里不出来。妈一把把我拎出来,我都差点淹死了。妈问我,你咋回事呀?我说,我看二哥、四哥都这么凫水。妈就笑了,搁我p股上拍一巴掌。
  楚画也笑了。
  前面是一片红高粱。谢天犁说,这就是石人沟。沟口有一个用石头雕的人像。我还清晰地记着父亲、二哥、四哥、姐在这里割高粱的情景。记得妈挑着担,拉着我来送饭。
  楚画说,你们有那么多美好的童年,我却没有。现在我才发现,城里的孩子没有童年。
  谢天犁说,梨花峪,这片故土,是童年的天堂。生命中最美丽的地方。
  楚画说,昨天,是我和大娘接触以来,大娘最高兴最幸福的一天,也是我最欢乐的一天。现在我才理解大娘为什么总是闹着回梨花峪,从精神上讲,折磨了大娘一生的故土,真是大娘的乐园。我从来也没有这么哈哈大笑过。在笑声中,我好像看到了这个民族淳朴而美丽的根。在你们家那个古老的摇车子里,我看到家族的根,像谢老师这样很有名气的艺术家、教授,还有你们,都是从这个摇车子里悠出来的。
  谢天犁说,往上追溯几代,可能大多数都是农民,这是我们的根。我们的故园。就像妈妈,不管故土怎样折磨过她,不管在故土经历了多少饥饿、战乱和苦难,最终还是要恋着这个地方,因为那里记载着妈的人生,这里有妈的奋斗,有妈的拼搏,有妈的挣扎。无论故土怎样折磨了母亲,妈毕竟是依靠这片土地生存下来,并且使她生儿育女。这里有她的恨、怨、爱。有她对儿女,对亲人,对土地,对牲畜,对山水草木的感情。
  楚画说,大娘坐在阳台上,眼前展现的常常是故土。
  谢天犁说,母亲是在她精神的圣地里体验自己挣扎与苦斗的人生,体验自己的生命历程。
  楚画说,我在大娘的身上,看到一个旧中国伟大的母性。同时反s出我们现代人的浅薄和浮躁。楚画的手机响了,哎,这里有信号哇?拿出手机,我是楚画,好的,我赶回去。收起手机,单位找我。
  谢天犁说,那就回去吧。我也走。
  4 还鬼捣地挺乏
  楚画临走向谢天浩交代:她已经给妈吃了两遍药,我走后过半小时再给妈吃一遍。别忘了每隔6到8小时吃一次。有什么事一定要给她去个电话。
  楚画走了不久,谢天犁也接到电话,日本那边来了客人,他也走了。
  谢天浩继续组织人搭棚子,砌炉灶。兰芳让三林开拖拉机去买菜。三林让喜鹊看一下j场。三林走了以后喜鹊也去了j场。兰芳分配来帮忙的姑娘媳妇们摘菜的摘菜,杀j的杀j,淘米的淘米。梨花伸不上手,就在一边的小板凳上坐下来看着大家忙活。
  喜鹊又回到院子里,问兰芳她干啥?兰芳说不是叫你看j场吗?喜鹊说j蛋都捡完了,大j、小j也都喂了。水也都给上了。兰芳就说那你就帮着把收拾完的菜都归拢起来吧。
  她们俩的对话梨花都听见了。她从小板凳上站起来,一边往大门外走,一边咕哝:j没人看哪行啊,乃乃去吧。她咕哝的声音很小,没人听见。大家都忙着,也没在意,梨花出了大门。来到饲养场,看看小j雏乐了,这些小东西!哟,毛上都沾些啥?多埋汰,咋不洗洗呢?说着就把水盆端过来,抓住小j崽一个个放水里洗。都洗完了。小j崽水淋淋的挤在一起嘀嘀叫。梨花这看那看,发现了那些种蛋,这不放坏了吗?咋不腌上呢?她找盐,没找着,梨花往家走。谢天浩家院里大家正忙着,梨花进来转来转去,最后拿着咸盐罐子走了。回到j场,把咸盐倒进水桶里,用手搅,然后把种蛋一个个放进去。放完了之后直起腰说,都腌上了,就等着八月节吃咸j蛋吧。还干点啥?她摸摸索索地打开了j网门说,哟!还有这么多j?这整天圈着能下蛋哪?山坡上有的是虫虫、蚂蚱叨去呗。梨花钻进去张开双手往门外哄野j说,克吧,上山克吧,上山坡克刨虫虫吃,逮蚂蚱吃,吃饱了再回来。出克吧,出克吧,可不许把蛋拉落到外头哇?有蛋回来下。出克吧,都出克吧……先是有几只野j出了门,接着一个接一个地往外飞,最后都争着往外飞。
  梨花又回到院子里,拍了拍身上又坐在小板凳上了,自言自语:还鬼捣地挺乏。
  三林买完菜急忙到j场看看。j舍里全是空的,野j没了。j崽水淋淋的全蔫了。种蛋都泡在水里?尝尝水,是咸的!种蛋给腌上啦!
  三林差点昏过去。
  5 下跪
  天已经黑了。谢天书、林香雨、笑笑在医院病房里吃饭。一边吃一边说母亲在二哥家的情况。昨天晚上林香雪从大闹家回来谢天书才知道老妈又被二哥接走了。他和香雨都不放心,决定今天起早去接母亲,刚要动身,二哥打电话报喜。接着大闹来电话说他也接到二舅的电话。林香雨认为不能乐观,妈是好一阵,坏一阵。因为我们总是盼望咱妈的病能好。有这种心理取向的作用,妈一好,我们就相信妈好了。也许这次是因为回到老家,妈的精神好,结果还是误事。多少次的经验教训了。
  大闹、二魔、三鬼一人抱一大包东西扑扑隆隆地进来,进来就一个挨一个地给林香雨跪下了。大闹说,我们哥仨替咱妈向四舅妈,预备——说!哥三个一起喊说,下跪!赔礼道歉——大闹说,我们哥仨替咱妈向四舅妈下跪!赔礼道歉!给林香雪、给笑笑妹妹,预备——说!哥三个一起喊,一个满意——
  大家全愣了一阵子。
  一个护士扶着谢天红进来。护士说:就这屋。然后走了。
  大家全回头看。谢天红说,香雨呀?你在这屋哇?姐就在这眼科住院等立脚点做手术,大闹他们就不让我知道你也在这住院。香雨,姐错怪你了,姐给你下跪,姐给你叩头。说着就往下跪。大闹一把扶住说,哎哎!老妈,是咱们哥仨。你给咱们哥仨下跪可要命了?谢天红说,你们哥仨?二魔说,妈,咱们是来替你下……三鬼喊了一声妈,把二魔的话盖下去。谢天红说,咋是你们三个哟?妈就想给你四舅妈下一跪,叩个头,咋是你们呢?大闹说,这不咱们也来看四舅妈来了?晚了。人家出院了。谢天红说,晚了?大闹,领妈上你四舅家,妈非得给你四舅妈下一跪不可。妈要是早给香雨下一跪呀,妈这心就早好受一天。
  林香雨憋不住哭出声来。
  谢天红说:谁?是香雨吗?姐给你下跪了。说着下跪。林香雨跳下床,跑过来一下子搂住谢天红说,姐!你可别这样!谢天红说,香雨,是姐不好,是姐不对,是姐对不起你。谢天书把她们俩扶起来。
  大闹的手机响起来。他拿起手机,是二舅打来的,听了几句脸色就沉下来了。收起手机说,二舅说了,姥姥挺好,就是今天三林和喜鹊的订婚饭没吃上。
  谢天红说:咋的呀?
  大闹说:三林饲养场的野j全放跑了,刚买的一批种蛋都用咸盐水腌上了。刚进的小野j崽都用水洗了,死不少。不知道是谁干的。
  谢天红一拍大腿说:得!准是妈干的好事
  谢天书急了说:香雪,明天你去把妈接回来。
  林香雪说:我找不着哇?
  谢天书说:叫大闹领你去!早点去。明天我陪你姐做手术,让姚院长亲自到场。就这么定。
  香雪,你送他们哥仨回家。
  6 讨宿之二
  林香雪的轿车在谢天红家门前停下来。邻居刘大娘说她看见大闹爹在马葫芦里睡觉,就是给暖气管道地下阀门留的那么个地方,一人来深,疯子、傻子和捡破烂的盲流有时候往那里钻。里面铺着编织袋和破塑料布。可潮了,一股霉烂味,刘大娘说你爹现在是不还在屋挠呢。林香雪、大闹、二魔、三鬼进屋,揭开老爹的衣服一看,后背全身是湿疹,许多地方已经挠破了。
  张老蔫说:啊就,别,别让你妈知道。
  林香雪把大闹拉到一边说:大闹,我真是对不起你们一家。赶快上医院吧。一切还是由我来承担。
  7 不谈爱情(1)
  天刚亮,林香雪就开车来接大闹,两个人奔梨花峪。轿车很快上了山路,车速也降下来。林香雪一边开车一边说:大闹,叫你姥姥这么一闹,你妈眼睛看不见了。你爹睡马葫芦起了一身湿疹。二魔三轮车被没收,还要罚款。三鬼把对象气跑了,自己还惹了一身官司。我都觉得对不住你们。可是你们对你姥姥没一句怨言。你们这一家对你姥姥是真好哇?
  大闹说:你可不知道,我们哥仨都是姥姥带大的。小时候为了争挨姥姥睡觉没少打架,也没少挨妈揍。在我们的心目中,姥姥是最善良,最勤劳,最能忍受痛苦的女性了。无论姥姥到什么程度,我们都不会烦,都不会影响我们对姥姥的感情。
  前面的路要穿过一条小河。水深半尺,车下了水,走不远,停下来。
  大闹说:误住了?
  林香雪说:心误住了。
  大闹说:心误住了?哈!你是说这小河挺美,想在这儿呆一会儿?
  林香雪笑说:你这人从小就能猜透别人的心思。她说着脱了鞋,光着脚下车。
  大闹说:哎!你的脚那么漂亮,别扎了。我下去背你吧?
  林香雪说,好吧。她闭上眼睛美滋滋地等着。大闹脱鞋,下车,趟着水走过来开了门,见林香雪闭眼睛等着,就笑了说,你还真以为我会像小时候那样背你呀?没那便宜了。自己下吧。林香雪睁开眼睛说,你以为我在等你背呀?说着提起裙子下了车,呀!好凉。她下车后转过身往车上撩水。大闹也往车上撩水。洗完车,林香雪从车里拿出两听饮料和两个座垫,上了岸,在一片草坪上坐下来。大闹在她旁边站着。林香雪说,坐呀?大闹笑了笑,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来。林香雪递他饮料。两个人喝着。后来林香雪躺在草坪上,望着天空说:哎,坐着和躺着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你躺下试试看?大闹挪远一点儿,也躺下来,仰望着天空。林香雪说,怎么样?
  大闹说:小雨打在脸上有点像过电。
  林香雪说:想起什么没有?
  大闹说:没有。
  林香雪说:13岁那年春天,我们俩跑到郊外去放风筝,正赶上那天没有风,你拽线,我把风筝往上一扔,你拉着风筝就跑,我在后边跟着。后来跑累了,风筝也掉下来了。你就这么躺在草地上,我跑过来躺在你身边。那时,我们就是这样望着天空的。玩起来没感觉有雨,一躺下才发现天是下着雨的。你说小雨滴打在脸上像过电似的。你当时就是这么说的。我就闭着眼睛让小雨滴打这儿打那儿,打一下凉酥酥一下,一直酥酥到心里。我说,真的有点像过电。当时我们就是这么说的。你想起来没?
  大闹闭着眼睛不作声。
  林香雪说:后来你又拽线,我又把风筝往上一扔,你拉着风筝跑,我在后边跟着跑。跑跑脚就崴了,是你把我背回来的。记得吗?
  大闹闭着眼睛不作声。
  林香雪说:那时候不是跟在姐的后p股后边跑,就是跟着你的后p股后边跑。是你们俩的大尾巴星。一高兴就让你们俩背。记得你最后一次背我,是我14岁那年冬天,我们大家去看露天电影。散场时我说我腿冻麻了走不了。姐背不动我,我硬让你背。你就傻乎乎地背,我趴在你背上吃吃地乐。其实我的腿没麻,就想让你背。记得吗?
  大闹还是闭着眼睛还是不作声。
  林香雪说:想想那时候,天真无邪,两小无猜。看看现在,人和人之间就很难说有多少真东西。人们都是根据自己的利益和欲望与别人交往,碰撞和周旋。真情实在是太少了。心像云,飘忽不定,没有个着落。说来也奇怪,还就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很踏实,也很舒坦。尤其是现在。大闹,你能不能说出这是什么原因?
  大闹说:我能。
  林香雪抬起上半身瞅他说:什么原因?
  大闹说:你相信我不会抢你的钱。
  林香雪啪地拍了他一巴掌。又躺下了。
  林香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