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2-03-09 20:32      字数:13233
  跑!!!”
  息栈赶忙说道:“后山南麓有人攻上来了!”
  “看清楚是啥人么?”
  “看不清,不像治安团,也不是马家军的大头兵!长枪短枪,没有马,来的很多!”
  男人面色y沉,还没有张口,息栈已经卸剑在手,目光坚定,紧随大掌柜左右。那架势就是要与男人并肩作战,与山寨共存共亡。
  这时,山下幸存的几个岗哨,个个头上身上都带着伤淌着血,逃进寨子来。
  没有好消息。
  重炮之后是马家军最剽悍的第二师精骑兵团。这王牌师团可不是马大师长领衔的那个大烟鬼师,而是当年马云芳在甘南、川北,与四川军阀刘志勋掐架时所用之精锐部队,可谓战功赫赫。
  派这样一只在关内打军阀、拼红匪的队伍,跑到关外来剿土匪,纯粹是杀j祭出牛刀。当然,野马山大掌柜绝对不是一只蔫得没有反抗能力的j。可马大帅这一次的歇斯底里,着实出人意料,看来是不仅要一血玉门关之耻,还要为自家兄弟所受之辱报仇泄愤!
  镇三关的两枚招子缓缓眯成了一条线,眼眶通红,瞳仁之中映着漫山遍野的熊熊火光,这时转头问道:“四爷?说说看!”
  丰老四凑近大掌柜,低声说道:“马家军此役的路数,想必是先把绺子给轰平,之后上骑兵。山峦险峻,道路狭窄,他们的骑兵一时半会儿还上不来,步兵贸然上来怕没有优势,因此现下拖着。”
  “嗯。”
  “反倒是后山那一伙人麻烦,如此这般两下夹攻,咱们腹背受敌,到时万一陷入重围,恐怕不好脱身。”
  “你的意思呢?”
  书生附耳,用只有大掌柜能听到的声音耳语:“看这般情形,马军长至少派了一个旅。对方竟会用一个旅打咱们一个团,人多势众,咱们人数吃亏,又缺少重武器,恐怕硬拼不过。当家的如果要撤,就尽早撤,走得越快越好。”
  “哼!四爷说的正合俺的心思……”
  人群之中,大掌柜拎起手中的枪掂了掂,神色冷峻而镇定,缓缓向四周的头领和伙计下了命令:“就给大伙一泡n的功夫,收拾利索,回来一齐走!各人带着各人的家伙,把能拿的枪和子弹全部背上,其他零碎玩意儿全都撇下,撒腿子1!!!”
  息栈没有料到,大掌柜这么轻易就决定放弃经营多年的这座绺子,弃寨逃跑。
  在小凤儿心里,大丈夫宁折不弯,宁死不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所以他是宁愿死战也要帮助男人保卫城池不失,怎么能动不动就撒腿子呢?
  可是在土匪响马的心里,一座山寨有什么重要?
  做土匪,最重要的不是家,而是枪,比枪更重要的,是脖颈上的这一颗脑袋。
  只有你们古代那些顽固不化的将军才会为了替皇帝老子卖命,为着一世武勋,死守城池,死战不降,与城郭共存亡。当初就为了那一块河套地区,大汉朝就派出去多少代的将军,打来打去,寸土必争。
  咱野马山大掌柜的战争观就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咱就跑呗!
  ………
  注:
  1撒腿子:跑路。
  59、密林辗转荆棘路【图】
  第五十九回。密林辗转荆棘路
  大掌柜一声令下,头领和崽子们四下散去,分头整饬装备行囊。
  那个年月上山做土匪的,除了别在裤裆上的一颗脑袋和手里提的两把枪,基本就是身无长物的一群穷光蛋。没有不动产,撒腿子也就很是便利顺当。往日里做活儿挣到的片子,也很少有人会精心攒着,喝酒赌钱嫖娼,有多少钱都能给踢趟了。
  这会儿就是裹上最厚的一身皮衣棉衣,揣上仅有的几块银元票子,带上旱烟杆子,私藏的散碎大烟膏,耍钱用的骰子,还有一皮囊清水,几张充饥的石头馍馍,最后再提上自己的枪。
  息栈这时仍然心有不甘,一脑门子焦急,问大掌柜:“你当真要带大家撤退?这寨子你就不要了?”
  “不要了!人比绺子重要,老子不想为了保一个破寨子,让手底下的弟兄跟着遭殃!”
  “你打算去哪里?”
  “去哪儿都行,大漠荒山哪里都能容身,先躲过这一阵再说!”
  息栈咬了咬嘴唇,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要往屋里跑。男人一把拽住:“你干什么去?咱的屋子都给轰塌了!”
  “我去拿我的东西!”
  “还拿什么东西?剑和枪都在身上,子弹俺这里有,都给你!你那些零七八碎的破玩意儿别带着!”
  息栈不听,扭头“蹬蹬蹬”奔回了屋子。大掌柜的那一间土坯房已经没有了顶子,原先的四面墙壁塌方掉一扇,如今只剩下三面,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塌成一堆土石灰。
  镇三关气不打一处来,这小狼崽子真他妈的罗嗦,难不成撒腿子跑路还要背着铺盖卷儿,还要拎着你的洗澡桶、香草胰子和搓牙粉么?!简直就是个带把的娘们儿!
  少年蜷缩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爬进倾侧的房梁与床铺间的空隙,四下的炕角摸索了半天,终于寻到自己要找的东西,打成个包袱,背在身上。
  聚义厅门口的两枚贴着金喜字的大红灯笼,如今跌碎在土石瓦砾堆中。息栈和大掌柜的新房,眼看快要坍塌倒伏,一片狼藉。
  息栈明晰男人计较的道理,却仍是抑制不住心里边儿这万般的沮丧和伤心。上辈子就没有家,没有亲人,本以为在这野马青山,终于可以寻一个安稳的居所,可以跟自己喜欢的男人成个家,过日子,却不曾想遇上马云芳的几枚重炮,黄粱美梦瞬间被轰个粉碎,灰飞烟灭。。。。。。
  大掌柜说的是一泡n的功夫,不多不少,这会儿伙计们呼噜呼噜得,全都从东倒西歪的房子里涌出来,重新集结。
  前山已经被炮火轰得满目疮痍,钢炮之后又有马家军的骑兵压阵,那一条路是断然不能走了。
  只能走后山。
  而走后山必然要与攻山的那一伙贼人驳上火。
  人马弃寨,鱼贯而出,上了后山的山梁,才一冒头,即枪声大作。后山敌军的一撮先头部队,已然手脚并用攀上了几道山脊,架起长枪轰击野马山的队伍。
  大掌柜与黑炮头的精兵在前方开道,立即还以颜色。一个拎双枪点脑壳,另一个干脆端起了刚从张家大院顺来的“汤姆森”微型冲锋枪,一通狂扫,血r横飞。枪子儿席卷山坳中的枯树矮林,碎裂的枝桠在半空中呼号哀鸣。
  后山山梁坡度陡峭,易守难攻。敌军的先头部队遭遇重创,后续黑压压的一大片,正在张牙舞爪地奋力攀山,一时半会儿上不到平地来,战斗力顿时削弱。也幸亏野马山绺子的人马撤退得早,若是再晚一步,恐怕就要被全体堵在寨子中。
  这样的遭遇战在土匪窝里实属稀松平常,三天一小仗,五天一大仗。大掌柜毫不迟疑,迅速吩咐:“军师、老五带队,沿着北坡找路下山!红儿压阵!炮头跟俺擦沟子1!”
  队伍中的息栈一听这话,刚要抄枪奔过去跟男人一起,大掌柜的凌厉目光就扫s到少年红扑扑的一张小脸,迅速叮嘱:“红儿,给俺看着那娃子,不许他乱跑掉队!”
  女子接口:“知道了,当家的放心!”
  息栈还要张口讲话,被男人的爆裂眼球瞪了一瞪,想到大掌柜一向最烦自己屡次违抗军令不听指挥,心下迟疑片刻,收起了枪,一步三回头,跟着慕红雪的队伍下了北坡。
  大掌柜这时收起盒子炮,扛了三杆汉阳造,与炮头带着七八个老伙计,匆匆埋身遁入灌木草丛中,四散开来隐蔽,围成一个松散的扇面,将企图攻山的敌军围拢在交叉火力包围圈之内。
  大掌柜在山梁上找好了几处矮树茂密、岩石坑洼的隐蔽点,将三杆长枪摆在三处,每一把枪相距有三四丈远。伙计们各就各位,这时轻轻打了一个唿哨,若干只管子一齐开火,点s山坳中的敌人。
  汉阳造打一发子弹就需要拉一次枪栓,两军对垒,就这拉栓的区区短暂功夫,却是最容易被对方点掉的破绽。镇三关在草坷垃里埋上三把枪,就是要避免被点,打完一发子弹,撇下枪,迅速滚走,借着灌木和草海的掩护,手脚并用,转移到下一个攻击点。
  敌军这时还在朝着适才枪火闪烁之处愤怒地回击,却已是徒劳无用,白白浪费子弹。大掌柜已经蹿出三丈开外,就地抄起第二把枪,拉栓上膛,从另一个方向飙火。等到敌人缓过神儿来,上了枪膛重新寻找目标,大掌柜早已扔下枪,迅速蹿向第三个攻击点。
  神出鬼没,狡兔三窟。
  不一会儿功夫,包围圈儿火力范围内的敌军,被消灭得七七八八。对方知道碰上了硬点子,一时之间僵持不下,一坨又一坨的“疥疮”挂在山脊上,进退不得,也不敢贸然出头。
  息栈跟随大队人马,沿山峦北麓开辟小路行进。北面的山坡没有南面那般陡峭,却是一片树丛密织的荒山,遍布喜y的植被,因着常年荒废,极少人烟从中穿过,一眼望去,灌木丛似蛛网一样纠缠板结,哪里穿得过去?
  军师这时吩咐众人,将马匹全部驱散赶走。
  息栈不由地小声问慕红雪:“红姐姐,马没有了,我们下到平地,如何撤退?”
  “这山坡太过陡峭,马下不去。咱们走大路一定会遭遇马家军的骑兵,只能让马儿绕远走大道,咱们走隐蔽的小道。你放心,马儿还会回来的!”
  “还会回来?”
  女子朝他微微一笑:“老马识途么,娃子不懂这个?”
  息栈心中隐隐伤感,马儿这一去,还能回得来?
  忍不住恋恋不舍地抚一把赤骕骦的鬃毛。小红马的一头艳丽毛发仍然扎满小辫子,满脑袋丝带飘飘,保持着绺子里独一无二的爆炸雷式的发型。
  一片红云裹在马群中,与那一匹身躯高大、引人注目的黑骊马并肩奔驰,渐渐消失在半山腰的云层雾霭之中。
  丰老四仔仔细细在峭壁山崖上勘察一番,着人拿刀枪掀开几片树丛灌木,最终笃定地寻到了某一条小径。
  这隐秘于山体之中的小路,只有绺子里几个“内码”人知晓,常年废弃不用,如今早已铺满枯草灌木。岩壁土坡上某些地方略显平滑圆润,似有被人踩踏留下的痕迹,除此之外,实在看不出竟是一条路。
  北麓山坳常年难见阳光,潮湿y冷。息栈的身子一旦没入到树丛中,如同进了冰窖,寒凉之感立时从四面八方袭来,湿气在骨头缝儿里钻来钻去,酸痛难忍。
  仰脸看不到日头,就只见着一片笼罩了y霾的藏青色山脉;俯身也找不见路在哪里,山体上的植被足有一人高,交错纠缠,分明是要披荆斩棘,从看似没有路的山坡上开出一条路来!
  息栈将背上的小包裹用力系紧,一手攀着藤蔓,一手持鸾刃劈砍开前方的路障,在林丛中艰难前行。y森潮郁的灌木不时伸出锋利触手,阻挠他的脚步,干涸的枯枝在脖颈和小脸蛋上划来划去,躲闪不及,满头满脑留下道道血痕。
  踉踉跄跄,晕晕乎乎,也不知走了多久。两条腿像被抽掉了筋,意识已渐迷糊,眼前就只剩下一团又一团张牙舞爪的树妖木怪,魑魅魍魉。。。。。。
  山区的夜幕降临得特别早,日头刚刚被山峦遮住了半个脑瓢,渐淡渐弱的光芒就被遮天蔽日的树筋叶脉挡在了密林之外,脚下已然寻觅不见路径,两眼一抹黑。
  跑路的这一伙绺子,这时人困脚乏,趁着天黑,猫到半山腰的岩d土沟之中,遮风避寒。攻山的那一伙人,咋咋呼呼一天了,伤亡不少,这会儿估计也累得够呛,找地方驻营扎寨歇着去了。两边儿的枪声渐息,整座野马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安然。
  只有脚腕的酸痛提醒着少年,自己刚刚经历了大半天的激战和逃亡。脚底板磨破了皮,血浸透掉棉布袜子,这时已经结痂,将脚板、袜子和鞋底粘在了一处。
  大掌柜后脚赶了上来,身形悄无声息地穿过密林,寻到绺子里一伙人藏匿的几处dx。悬崖下,沟壑里,山d中,遍地趟得横七竖八的伙计,人枕着人,人叠着人,就地打盹,修养整饬。
  男人在一条被风的壕沟里寻到满脸尘土和血痕的小凤儿,连忙将娃儿从沟里一把拎了出来,心疼地要命,低声问道:“咋在这里呆着,不找个山d躲着?”
  息栈抱过大掌柜的头,借着微弱的一丝光线,仔细看了看:“你没伤到吧?。。。。。。唔,山d里人太多了,这里松快一些,不想跟那么多人挤着睡。。。。。。”
  本来么,小爷我也不能跟其他崽子说,咱是大当家没过门儿的小少爷,起开起开,把山d让给我!
  大掌柜知道这娃一贯面皮薄,忍不住怒骂:“这都啥时候了,还这么酸不拉叽的臭毛病!逃命跑路你还想睡单间儿?夜里头冷,看把你的小j仔儿都能冻掉喽!”
  息栈无语。这男人怎的不惦记别的,一张嘴就是炕上那活儿。。。。。。。
  山d里点着几丛篝火,怕被敌军看见光亮,只能拿柴火和树叶拢着火苗,人挨着人挤靠在黯然的火堆旁,借几缕干燥暖热的气息。
  别看慕红雪是绺子里唯一一个女子,到了这野外,负责烧火做饭的可不是红姑乃乃。她一向只管吃,做饭的从来都是后勤大总管潘老五。
  潘五爷弄来一口破锅,拿小米熬稀糊糊,糊糊熬得稀里咣当,透亮见底儿,小米都填不满牙缝,却还是一次又一次被饿狼们哄抢一空。大掌柜老鹰一般飞身扑了上去,就只抢到个锅底,狠命刮了半天,刮出半碗糊糊汤。
  掏出怀里带的石头馍馍,粘着热稀糊糊,和小凤儿一起凑着头,胡乱填塞了充饥。这才发现傻凤儿出门竟然连干粮和水都没有带,撒腿子跑路竟然是个l跑!
  “你傻啊你,咋个不带馍馍和水?这一整天没渴着你?!”
  “唔。。。。。。我忘记了。。。。。。”
  大掌柜气得愣愣地盯着息栈,一把扯过娃儿身后背得鼓鼓囊囊的小包裹。
  果然不出所料。
  小凤儿把细心攒的一百多个片子,全丢在了坍掉的屋子里没拿,当然也没带猪胰子和洗澡桶。
  男人捏着息栈的下巴,狠狠摇了两把,嘴里一通数落:“你说你这傻羊羔子,老子这顶帽子能做成热白馍馍填你的肚子么?! 老子这块牛皮能当r吃么?!。。。。。。以后甭给俺整这些没用的东西!无论到了啥时候你都给老子记着,你乖乖保住自己的小命儿,比啥都重要!”
  息栈皱紧眉头,白了一眼大掌柜,执拗地说道:“馍馍哪里都能找到。。。。。。你送给我的东西,我要留着的。。。。。。”
  大掌柜抓狂地朝小凤儿挥舞拳头,心里还是不落忍,又去拿那口破锅自岩d里接了冰冷的涧水,烧热呼了,喂给息栈。
  知道这娃儿一向离不开热水,才一天没喝水,脸色就已显出苍白虚弱。
  热水端到嘴边,就着小唇一点一点灌了进去,怀中的少年,身子渐渐绵软,冰凉的指尖淌出热流。
  大掌柜在人堆儿里毫不客气地拱来拱去,挤出一块将将能盛得下两枚馍馍瓣子的方寸之地,一p股坐了下去占住位置,背靠着石壁,把息栈抱在自己怀中搓着,晤着。那顶旧帽子扣在小脑袋上,给他拢着热呼气儿,再拿熟牛皮垫子将他裹了个严实,驱挡湿寒。
  怀里的小羊羔蜷缩成一团,眉心紧蹙,嘴角紧闭,没见一句牢s和抱怨,就只拿自己的脸蛋贴着男人的胸口,默默地忍受潮湿和y冷,饥饿和干渴。
  黑暗之中,男人低下头,嘴唇轻轻蹭了蹭少年的头发:“忍着点儿,嗯?。。。。。。等出了这座山,俺找个妥善地方安顿了你,不会让你跟着俺在这荒山野岭上吃苦。。。。。。”
  军政府一旦在若干个县城发出通缉令,全城严厉搜捕野马山的土匪,大掌柜这一张出了名儿的浓眉大眼的俊脸,是断然不敢在有人出没的地方露面儿了,只能躲进深山。可是息栈这张面孔并没几个人认识,他随便就可以隐姓埋名藏在城里哪个犄角旮旯。
  息栈动弹了一下,抬眼看着男人,目光中是一丝略带虚弱的柔软,轻声反驳:“小爷哪有这么不禁使唤?你小瞧我。。。。。。。我就只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镇三关在少年耳边笑道:“呵呵,这回还敢嫁给老子做媳妇么?怕了吧!”
  息栈冷哼:“唔,你敢反悔?你把我人都挪进屋了,还能再挪出去么。。。。。。你不要想着撇开我。”
  漫漫长夜,月遁星移,山风冰冷刺骨,寒气凉彻心肺。只有d中一畦又一畦隐匿压抑着光芒的火堆,仍旧暗自燃烧,生生不息。。。。。。
  黯淡的火光映照出一张苍白的脸,此时定定地注视男人,面颊上点缀了洇血的伤痕,眉宇间镌刻着动人的坚强。
  四目暗然相对,刻骨的深情,眸光中纠缠不灭。
  注:
  擦沟子:擦p股,比喻做活儿时负责断后行动。
  60、身陷重围堕险峪
  第六十回。身陷重围堕险峪
  长夜缓缓耗尽,天际泛出淡淡的紫雾。
  息栈在梦境恍惚中被嘈杂声惊醒,才一睁眼,只见黑黝黝的山dd口掠过数粒枪子儿,刺鼻的硝烟瞬时腾起。双眼还没来得及适应光线,就被几道摄目的火光划破瞳膜,留下一片尖刻而灼热的印痕。
  大掌柜一激灵从地上爬了起来,息栈叽哩咕噜滚下男人的身子,浑身骨节仍然酸麻疼痛。
  山腰上放哨的伙计打起了急促而嘹亮的唿哨。
  天还没亮堂呢,他们又被攻击了!
  这一回可是连放n的功夫也没了,无需大当家的吩咐,众人抄起家伙,从沟壑、dx之中一涌而出,拔腿跑路。
  镇三关抽出双枪,一把搂过息栈,将小凤儿护在自己腋下,埋头弯腰冲出了山d。
  黑暗之中,漫山铺天盖地的枪林弹雨,来来往往、交错密
  织的枪子儿将人群裹在当间儿。耳畔不时传来哀嚎,有人中弹倒地的惨叫。身边儿逃窜的人时不时朝天喷出一洼子血水,溅得息栈满身满脸都是。有人被一枪崩碎了脑门儿,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地扑倒,毙命;有吊着胳膊、断了手的伙计,痛叫着咬牙继续抱头撒腿子;若是不走运被打到了腿脚,跑不动路,就只能歪在地上等死,这时候是谁也顾不来谁。
  知晓山下定有骑兵围堵,伙里的众人没有马,无论如何不能碰到马家军。大掌柜这时一声令下:“都往山里跑,别走大路!”众崽子们跟随几名头领,埋头向大山深处逃窜。
  越是没有人烟的地方越是难走。息栈从男人怀中挣脱,抽出长剑,劈砍眼前的荆棘树丛,帮大伙儿辟出路来。脑后不时刮过一阵阵的枪子儿,如同朔风卷舞黄砂,尖利地呼啸。
  撵上来的那一队狗日的敌军,也不知是哪一路的疯狗,竟然咬上了就不撒嘴,玩儿命地追赶,一股子偏要将人赶尽杀绝的架势。
  少年忍不住心中暗骂,鸟!这帮人也不嫌累,觉都不让小爷睡踏实了,累死个人,追什么追啊?!
  满眼黑dd的,除了四下里的枪子儿划溅出的火星,眼前完全没有光亮。
  乱军仓皇之中,偏偏逃进了一条绝路。
  一旁的丰老四被脚下碎石拌了一跤,伸手一摸,顿时惊呼:“不好!这是‘口袋沟’!”
  口袋沟,顾名思义,就是长得像个米袋子似的一条沟,只有一头儿敞着口,一旦跑进去,就出不来了。
  沟里遍地都是嶙峋的乱石,稀稀拉拉有那么几条小溪流,就像是这道沟渠的筋脉。溪水潺潺,让死气沉沉的沟子缓缓淌动出一丝活气儿。
  大掌柜冲丰老四吼道:“四爷去前边儿找路,这儿有老子顶着!”
  说完推了一把身边儿的息栈:“快跟着跑,找路逃出去!快跑!”
  队伍这时已经被冲散,七零八落。逃进了口袋沟的,大约就是绺子里一半儿的伙计,有那么四五百人。
  息栈放眼一望,约莫看见了丰老四和潘五爷,却不见慕红雪和黑狍子。红姐姐和那黑炭头也不知道有没有找见活路,也许逃进了另一条道儿,亦或许,已经被后边的敌人撵上,激战在一处。。。。。。
  息栈随着队伍越逃越深,跑到了口袋沟的沟底,才发现这沟子名不虚传,果然就是个米袋子!
  沟底根本就是一条死路,无处逃生,眼前是足足五六丈高的一块悬崖,缓缓就着一些坡度,但是一般人徒手绝对爬不上去。y凉的石壁缀满厚厚一层青苔,滑不溜手,估摸着几百年都没有人动手扒拉过。
  沟子口的枪声愈加刺耳,振得耳鼓嗡嗡作响,敌军已经愈加迫近,将他们围堵在口袋沟中,这时若是将米袋子的口一扎紧,就等着瓮中捉鳖了。
  大掌柜派人在前边儿顶着,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面色严峻,胸口剧烈起伏,急切地问道:“四爷,有路没?”
  丰老四朝悬崖上一指:“上去了就能脱身。”
  镇三关抬头一看崖顶的距离,倒抽一口寒气,牙根搓得“咯吱咯吱”响。
  二人这时心有灵犀一般,目光一齐投向了息栈。
  这悬崖,只有小凤儿一个人能上得去,而且不费吹灰之力。
  别人都没戏。
  镇三关吩咐:“息栈,你上去!”
  息栈接口道:“我上去了你们怎么办?”
  真是废话,小爷若是想独自跑路,早就跑没影儿了,我还能不知道,自己用不到一泡n的工夫就能爬上去!问题是,这几百口子人呢,还有你也困在这里呢。。。。。。
  丰老四指着悬崖上边儿挂得东一条西一条的藤蔓:“小剑客,你看见那些藤条了?你先上去,把那些藤条拢起来,搓一搓,能搓出几根算几根,我们这些人就能爬上去!”
  大掌柜立即吩咐:“就这么办!息栈你动作快些,赶紧上去,其他人都跟上!老子留下断后!”
  息栈紧了紧背上的包袱和剑,揽住一根藤条,一脚蹬住岩石,这时听得谷口一片密集爆裂的枪响,大队的敌军似已集结,堵住了沟子口,这时开始洋洋得意地高声呐喊,发动心理攻势:“野马山的土匪,你们跑不掉了!赶快放下枪投降!一条枪换十块大洋!哪个打死了镇三关,赏五百大洋!哪个把镇三关活捉了绑来送去司令部,赏一千块!!!”
  息栈眼前立时掠过某个令他几乎崩溃的场面,惊怒之际,忧心地看向大掌柜:“你跟我一起上去!”
  “你们先上去,对面儿攻得紧,俺能拖一时是一时!”
  镇三关说着话,从身边儿伙计手里抄了三杆长枪,掠走满满一马鞍袋的子弹夹,又转向潘老五:“五爷,还有多少手雷?。。。。。。就四个了?都给俺!”
  “当家的,您把这冲锋枪带上,这个好用!”
  绺子里一共两把冲锋枪,一把在黑狍子那里,这厮已不知去向,另一把在潘老五这里端着。
  镇三关看了一眼“汤姆森”,咬牙说道:“那枪值钱着呢,买都买不来!你们拿走,以后还用得着。。。。。。你们赶紧快走!!!”
  几个能征善战的老伙计自告奋勇与大掌柜一同去狙击敌人,为绺子里其他人逃命争取时间。镇三关也不推脱,带着那几个人就要冲回去。
  息栈这时急得冲男人吼道:“你千万当心!等我将人都弄上去,我下来与你汇合!”
  镇三关蓦然回过头来,目眦爆裂,眼眶通红,怒吼道:“你小崽子听话,让你上去你就上去,不许再回来!!!”
  “你!你!。。。。。。不行,你。。。。。。”
  息栈呆怔地望着男人,喉头哽咽,急得说不出话。那一刻只觉得气血涨脑,头晕目眩,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抽搐地疼。
  二人四目相对,眼眶都生生地快要渍出血水来。
  息栈明了,他男人这个架势,就是去拼命了,有去无回。因此连冲锋枪都拒绝带,怕带去了就拿不回来。。。。。。
  这绺子里的规矩,冲锋陷阵,大柜要揽在前头;到了生死关头,也从来都是大柜负责擦沟子。
  野马山的前一任大掌柜,当年就是这样战死的。
  尸首被大卸八块,挂在玉门关城楼上示众。
  息栈这会儿简直是难以置信,绺子里的头领和伙计们对这样的情形显得习以为常,并无异议或是阻拦,竟然就由着大掌柜去玩儿命。自己以前从来就没听说过,出了事儿做头领的要抢在前头去送死的!
  匈奴骑兵来犯,皇帝老子难道要亲自去河套打阻击?被杀败了逃跑,皇帝老子会不会说,老子是皇帝,百夫长、千夫长、骠骑将军们你们先跑路,朕来断后!
  难道不应该是,请皇帝老子先行一步,留下咱们这些做将军,做侍卫,做崽子的拒敌护驾?!
  这民国时候的人,都不懂得上下尊卑,都不区分前后左右么?
  少年眼看着急得要掉泪,不愿意走。
  镇三关气得大骂:“你个小崽子别在这儿耽误功夫!老子这儿几百条人命呢,全副家当都在这里,今儿个你要是不能把这几百人给俺弄出去,老子饶不了你!这要紧的时候,你这娘们儿唧唧的哭什么哭?!还不快滚上去!!!”
  身后的枪声愈加猛烈,汉阳造的枪子儿轰s而来,“突突突突”砸在悬崖石壁之上,穿凿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弹孔痕迹。刚才留下来顶着的那一小队伙计,估计已经被打光了。
  大掌柜这时没有闲工夫教训息栈,头也不回冲向了谷口。
  山谷之中漆黑y森,枪管子里喷吐的灼然炙焰,烧红了谷口的乱石滩,烤热了口袋沟里的每一丝空气。扑鼻而来尽是呛人的硝烟,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儿,那种难闻的死人味道,简直让人想要干脆窒息掉,不再活着喘气儿。
  息栈趴在悬崖顶上,拼尽最快的速度收拢起四散悬挂的藤条。藤条之中浸满y湿的水气,十分地坚韧,每四五根藤蔓拧在一起,搭到石壁上,足够那一群大活人攀上五六丈高的崖顶。
  沟底的伙计们背着家伙,拽着顺下来的藤蔓,手脚并用,纷纷往悬崖顶端攀爬。山谷中窜来窜去的枪子儿不长眼睛,时不时有伙计被流弹s中,哀嚎着从石壁上仰面栽下。。。。。。
  息栈只嫌自己两只手不够用,搓藤条搓得不够快,手指肚、手掌心儿的小嫩皮,不一会儿就已磨得鲜血淋漓,露出一块块斑驳的红r,却根本顾不上疼,仿佛两只手已经不是自己的。
  恰在这时,身后突然枪声大作。
  息栈登时眼前发黑,这个节骨眼儿上若是腹背受敌,那可真是,纵有通天的本事也救不活这一盘死棋!
  屏住呼吸,战战兢兢地回头一看,浓夜之中闪出一袭亮眼的红衫,竟然是慕红雪!身后呼啦呼啦跟着一大帮人,分明是黑狍子以及野马山那另一半儿伙计!
  原来这帮人在黑漆漆的夜色之下也辨认不清道路,歪打乱撞,穿过一片荆棘丛,拐进了另一条路。偏巧这条路是个上坡,七拐八拐,似乎甩脱了追兵,拐到这里,就撞见了息栈。
  息栈见着红姐姐这一伙人,激动得简直喊不出声音。
  众人见面像见到了亲人一般,二话不说,摆开一圈儿阵势,趴在崖口上帮忙找藤条搓绳子。黑炮头带着一队人,在山谷左右两侧,以长枪火力还击谷口的敌军。
  困在沟底的崽子们被一个一个捞了上来,粗略一眼看过去,这一路上到这里,已经损失了一百来人。
  息栈急急地拽住最后一个爬上悬崖的潘老五:“看见当家的了么?”
  “没看见啊!当家的还没上来么?”
  息栈气得简直想将五爷一脚再踹下去!当家的没有回来,你这做“扈从”的,凭什么自己跑回来,就把大掌柜扔在下边儿不管么!
  丰老四连忙伏在崖口上,嘴里唧唧咕咕,打起了唿哨。这唿哨声是每个土匪绺子特有的联络暗号,只有自己人通晓,外人听不懂。
  书生吆喝了半晌,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众人顿时脸色大变,面面相觑。
  山谷中的枪声仍然响彻半空,只是能听得出来,对方的势头愈来愈猛,野马山这边儿剩下的活口已经不多,阻击的火力愈加衰弱。
  息栈颤抖着吼道:“四爷,你刚才究竟打得什么暗号?!”
  “我说的是让当家的立刻回转!”
  “那他为什么不应?”
  “。。。。。。”
  “他怎么了?他怎么了呢?”
  “。。。。。。”
  “他为什么不应呢?。。。。。。为什么不回应,为什么不回应,为什么呢,他为什么不应啊???”
  息栈抓住丰老四的前胸衣襟,口里不停地唠叨,瞳仁的神色已近乎疯狂,声音哽咽,浑身抽搐,几乎无法呼吸。
  而他问的话,没有人能够回答,或者说,没有人敢去设想那个可能的答案。
  眼前的慕红雪面色煞白,眼眶慢慢洇湿,张着嘴说不出话,表情像是魔症了。身后的所有人都面孔呆滞,僵硬在那里不动弹。
  这时忽然听得沟子里传出一声悠长的唿哨,划破夜暮,是大掌柜的声音。
  众人眼睛一亮,顿时全都趴到崖顶。慕红雪急切地与那唿哨声对起话来,来来往往几个回合,女子的面色愈加难看,嘴唇发抖。
  就连息栈这半瓶子醋,都约莫能听懂那一声唿哨的意思。
  大掌柜说的是:全体人马赶紧撤,快走!
  正在这时,谷口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浓烟滚滚,分明是一颗手雷爆炸的可怖动静儿。
  一口气儿还没喘过来,又是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又一颗手雷。
  巨响之后,再也没有唿哨声传来,除了炮火雷动,眼前俨然是一条死谷。
  火光闪耀之下,遥遥看得见,口袋沟里一片狼藉,尸身遍地,哪里还有活口。。。。。。
  息栈的耳畔隆隆轰鸣,心内冰冷刺骨,一潭死水。
  大掌柜这时竟然让大家撤走,而自己不回来,他显然是被敌人的火力缠上,撤不下来了。
  或者是,已经,已经,出事了。。。。。。
  心房在胸腔子里溺水,绞痛,挣扎,滑落,无法喘气,窒息一般,周身的血y渐渐冰冷。。。。。。
  短短两天前的恩爱欢好,柔情蜜意,此时余温犹在,整颗心却仿佛已堕入黄泉,不识人间滋味。
  众人这时想到大掌柜有一线渺茫也许还活着,急切地抄起家伙就要下悬崖去捞人,黑狍子和慕红雪俩人将长枪扛在背上,就去拽藤条。
  息栈这时突然大声说道:“你们这些人都别下去了!这些藤条怕是禁不住这样往复地折腾,你们下去就难上来,我一个人下去就好!”
  “你一个人怎么行?对方火力太壮,你应付不了!”
  息栈坚定地说:“你们在上头掩护我,我下去,一定把当家的带回来!”
  慕红雪一把拽住少年的胳膊:“我跟你下去!”
  “不用!你等着我把当家的带回来。”息栈说话间挽起一头长发,用丝带扎成高高的马尾,又解下背上的包裹,“红姐姐,我的东西你帮我收着。。。。。。你千万收好了,我可还要的。”
  丰老四这时叮嘱道:“小剑客,你记清楚口令,短促三声唿哨,是让我们火力掩护,拽藤条拉你上来;两声鹧鸪鸟叫,是让我们再下去人支援你,你记住喽?”
  “记住了。”
  息栈这时面色缓缓冷静下来,扫视众人,咬牙说道:“还有,一声悠长的唿哨,是让你们全部撤退,不用等我。。。。。。”
  慕红雪惊道:“小剑客!”
  息栈抿了抿嘴唇,眼眶中饱涨的泉水暗自涌动,声音飘渺在天际:“红姐姐,你知道我的。。。。。。我跟他,无论如何都要在一处。你记着,一声悠长的唿哨,意思就是,就是,就是。。。。。。。就是你们赶快走,不用再等我了。。。。。。”
  少年哽咽了半晌,终究说不出口那一句让人肝肠寸断的“就是大掌柜已经殁了”,所有人却都听得明白他所指的意思。
  又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巨响,沟子口的方向火光冲天,烈焰升腾。
  熊熊火焰映照之下,小凤的身影自崖顶纵身一跃,张开双翼,跳进了深谷。
  61、勇小凤单骑救主
  第六十一回。勇小凤单骑救主
  息栈的身子刚一落到沟底,立时两脚一软,差一点儿扑倒。一只脚丫子杵到一口袋松松垮垮、没有生气儿的山药蛋,崴得生疼,还溅了一脚的黑血。
  整个沟底躺得都是死于非命的伙计,多半是在攀爬悬崖的时候,不幸被流弹击中,从两三丈高的地方摔下,后脑着地,立时毙命。
  前方一片黢黑,只有枪口闪烁轰鸣之处,才隐隐约约看到些光景儿。息栈把心一横,埋着头猫着腰,沿着山沟沟一侧的石壁,向谷口蹿去。
  一路上被绊倒了无数次,每一次挣扎起身,摸到的都是尸体。心里哇凉哇凉,强忍眼中的泪水,将每一具尸身掰过头颅,手指在黑暗中细细地摸索鼻子、眼睛,寻找自己的男人。
  大掌柜就算不在了,也绝不把他留给敌人。
  脑袋上方,崖顶和沟口的两拨人马,各自使足了力气,远距离狂轰乱扫。围堵在沟子口的敌军几次想要往里冲锋,都被崖顶遥遥袭来的一排火力给退了回去。
  就在这时,前方一块大石之后,突然火光一闪,汉阳造的爆脆枪声。敌军阵中一名正在指挥喽罗们压上的小头领,头颅像是从脖颈之处被一掌掰弯,脑瓢往后一甩,脑瓤子迸裂。
  枪火闪耀之处,息栈恍惚看见,那人是被硬朗的一枪命中眉心,掀掉了半只脑壳,只剩了一只下巴颏子,挂在脖颈上招摇。
  这枪法。。。。。。
  是他。。。。。。
  一定是他。。。。。。
  息栈激动地浑身发抖,手脚并用,跌跌撞撞,向着那个方向爬去。
  架在大石上的一杆长枪,仍然在顽强地s击,利用对方开火之时闪出的亮光瞄准,一枪命中一个脑袋,弹无虚发。只是黑暗之中,每一次拉栓上膛的动作,似乎愈加沉重费力;而每一枪和下一枪之间间隔的工夫,似乎越来越长。。。。。。
  眼球被烟火炙烤得干涩生疼,鼻间哽咽,却已经挤不出泪水。息栈迎着漫天飞舞的枪子儿,穿过乱石滩,爬向黑色深渊中那一拢淡漠的身影。
  “当家的。。。。。。当家的,当家的。。。。。。”
  息栈扑上去一把拽住男人的腿。手心儿里摸到一片湿滑粘腻,抖索着张开手来一看,分明是一团模糊的血污。
  黑暗之中,布满血色浓烟的眼眶中闪动着两枚灼灼发亮的眸子,男人惊怒之际狂吼:“息栈!你!。。。。。。谁让你来的?!!!”
  息栈声音抽泣:“当家的,我,我带你走。。。。。。”
  “滚回去!”
  “我不走!我带你一起走!”
  “你不要命了?!老子让你滚回去!!!”
  俩人正争执间,对方阵中火光一闪,怒吼的机关枪扫s过一排子弹。大掌柜一把扑倒了息栈,枪子儿打进四周遍布的岩滩怪石,溅起一掊一掊的砂砾石屑。
  大掌柜缓过初始的一阵暴怒,急切地说道:“息栈,听老子话,赶紧回去!”
  少年不答话,火光之中的一张脸,冷酷而倔强。
  这时一把薅过男人的脖领和腰带,就要提着走。刚要试图踮起脚来飞上天,脚腕一软,“咣当”就拍在了地上,踉跄挣扎,却死活也腾不起身子。
  一天一夜的激战和逃亡,缺食少水,此时已是筋疲力竭,强弩之末,哪里还飞得动?更何况手里还提着一个不能走的大活人。
  情急之下,息栈转眼四下寻觅。大掌柜孤军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