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7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2-03-04 09:44      字数:13264
  徐子陵迎上他的目光,暗下决定,誓要尽力完成y显鹤的心愿,道:“是长安最红
  的、卖艺不卖身的才女纪倩,她的名气仅次于名闻全国的尚秀芳。”接着解释一遍,道:
  “纪倩千方百计想跟我学习赌术,正是要向香家作报复,只可惜因她不信任我,故不肯
  吐露令妹的事。当时我的感觉她是认识令妹的。”
  y显鹤沉声道:“我要立即登岸,赶往长安找纪倩问个分明。”
  徐子陵皱眉道:“现在长安李家与寇仲的战争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关防紧张,没有
  适当的安排,y兄恐难踏入长安半步,可否让我们先和雷大哥商量,让他想个万全办
  法。”
  y显鹤坚决摇头道:“我到了长安看情况再想办法,徐兄帮了我很大的忙,我会铭
  记于心。”
  徐子陵苦笑道:“纪倩可能由于往事留下的y影,对人疑心极重,y兄即使摸上门
  去,恐难得她信任。”
  y显鹤双目s出坚定不移的神色,一字一字的缓缓道:“只要有一丝机会,我绝不
  错过。”
  徐子陵拿他没法,道:“这样好吗?我们先送韩兄一家三口到锺离,然后立即坐船
  北上彭梁,弄清楚寇仲的情况,我再陪y兄到长安找纪倩,我有方法可神不知鬼不觉的
  偷进长安,然后偷偷溜走。”
  山寨右方山野火光烛天,宋家一支约五千人的轻骑先锋部队,在丘陵高处布阵,寇
  仲极目扫视,仍未见“天刀”宋缺的踪影。
  在离天明尚有半个时辰的暗黑中,唐军阵地传来车轮辗地的声响,显示李世民命令
  手下冒黑把弩箭机和飞石大炮送往更远处的营地。
  跋锋寒遥观宋家骑兵部队的阵势,赞道:“兵是精兵,马是良骥,这么急奔百里的
  赶来,仍是推移有序,气势压人,足可与唐兵争一日之短长。”
  寇仲待要说话,跋锋寒一拍他肩头道:“去拜见你的未来岳丈吧!现在给天借胆李
  世民也不敢强攻过来,这里由跋某人给你押阵。”
  寇仲笑道:“他老人家该尚未驾临,我还是在这里摆摆样子较妥当。”
  跋锋寒目光投往与暗黑原野浑融为一的唐军方向,道:“若我是李世民,现在会立
  即撤走,否则后路被封,他的人马将永远出不了隐潭山。”
  寇仲叹道:“今趟洛阳之战,教懂我一件事,就是绝不可小觑李世民。若我所料无
  误,我未来岳父的宋家军该先解陈留围城之厄,然后日夜兼程赶来救援我们这批在生死
  边缘挣扎的残军。正因李世民预料到我岳父抵达的时间,所以迫不及待的全力攻寨,幸
  好我们能撑到此时此刻,回想起来,成败只一线之差,想想都要出一身冷汗。”
  跋锋寒点头道:“今趟洛阳之战跋某人的最大得益,就是从没试过这么接近死亡,
  每一刻都在嗅吸着死亡的气息。”
  寇仲哂道:“你老哥似乎忘掉在毕玄手下死过翻生的滋味。”
  跋锋寒摇头道:“这次和那趟是不同的,一切发生得太快。这趟从杀出洛阳开始,
  那一刻我们不是活在死亡y影的威胁下?若非有那批火器,我们早完蛋大吉。”
  忽然宋家骑兵阵内爆起震天的呐喊欢呼声。
  两人目光投去,旗帜飘扬下,“天刀”宋缺挺坐如山,高踞马上的雄伟身形,现身
  一座山丘之上,正向山寨这方面奔来,其他宋家人马,仍各据山头高地,按兵不动。
  寇仲一手抓着跋锋寒马缰,便扯得跋锋寒一起往迎。
  山寨内外的少帅军掀起另一股热潮,欢声雷动。
  最艰苦的时刻,终成过去。
  雷九指听毕,点头道:“蝶公子的情况确令人同情,我同意只要有一丝线索,无论
  多么渺茫,也不应错过。问题是你如何分身?不若由我陪他去找纪倩。”
  徐子陵迎风立在船首,衣袂飘扬,叹道:“我当然明白事情有缓急轻重之别,故先
  要弄清楚寇仲的情况,始下最后决定,见纪倩一事由我陪他到长安会比较妥当点。李渊
  禁宫内高手如云,一旦我们行藏暴露,可不是说着玩的。在对付香家的大行动上,你老
  哥是统帅,我和寇仲只是摇旗呐喊的小卒,其他琐碎的工作,由我们包办。”
  雷九指捧腹哑然失笑道:“你想说服人时语气愈来愈像寇仲!香家结上你们两个死
  敌实是自取灭亡。现在我更掌握香家整个运作和巢x布置的秘密,寇仲能一统天下的那
  天,就是香家整个罪恶集团覆亡的一日。”
  徐子陵默然片晌,淡淡道:“雷大哥似乎一副认定寇仲会赢的样子?对吗?”
  雷九指忍着笑站直瘦躯,右手抓上徐子陵肩胛,长长吁出一口气,油然道:“全天
  下的人,包括李世民在内,均晓得宋缺绝不会让人击垮寇仲的,他的宋家军会在最适当
  的时候出现,把整个形势扭转过来。”
  徐子陵苦笑道:“问题是他能否在最适当的一刻出现?”
  雷九指耸肩道:“那就要看宋缺能否保得住他军事大家的神话。自宋缺坐镇岭南后,
  从没有人能成功从他手上拿走半寸土地;他若要扩张,大江以南早成他的天下。但他竟
  能沉着气直至遇上寇仲,始出岭南争天下,正代表他不但看透别人,更看透自己。相信
  我吧!论眼光和对时势的把握,天下无人能出宋缺之右。”
  徐子陵凝望茫茫大江,心底浮现师妃暄的玉容,宋缺加寇仲,有如江水般席卷中原,
  天下谁能与之争锋?当李阀优势尽失,师妃暄会否坐看由她一手挑选的李世民遭受没顶
  之祸,而智慧通天的她如何把局势扭转过来?
  宋缺神采胜昔,坐在马背上的他比在磨刀堂更威武从容,在战场上神态之轻松自在,
  寇仲和跋锋寒敢发誓从未在任何人身上得睹。他一身泥黄轻甲胄,外披索自大氅,迎风
  拂扬,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雄姿。
  宋缺没有戴头盔,在额头上扎红布带,带尾两端左右旁垂至肩胛,英俊无匹又充满
  学者风范的脸容含着一丝深情温柔的喜悦,名慑天下的天刀挂在背后,刀把从右肩斜伸
  出来,策马而来的风采直如天神降世。
  簇拥着他的将领中有三人形相独特,一望而知是宋缺旗下的俚僚大将,寇仲认得的
  有“虎衣红粉”欧阳倩,当年他到岭南见宋缺,曾在暗里偷看过她。另两俚将一肥一瘦,
  肥者形如大水桶,身上甲胄紧紧包裹着他似要裂衣而出的肥r,尤其是胀鼓鼓的大肚,
  偏是予人灵动活跃的相反感觉;瘦者身材颀长结实,作文士打扮,有一个超乎常人的高
  额,目光尖锐,蓄有一摄小胡子,外型潇洒好看。两人均是四十来岁的年纪。
  其他全是宋家的将领和子弟兵,寇仲认识的有护送宋玉致到陈留见他的宋邦,宋家
  诸人中穿将领盔甲者数十人,均值壮年,人人神态彪悍,雄姿英发,使人感到宋阀人强
  马壮,好手如云。
  两方人马在一座丘原上相遇,勒马停下。
  宋缺仰天笑道:“好!寇仲你干得好,没有辜负老夫对你的期望。”
  寇仲苦笑道:“只要阀主迟来一步,小子可能要魂归地府,看牛头马脸一众大哥的
  脸色做鬼,专心拍他们马p。”
  欧阳倩忍俊不住的“噗哧”娇笑,美目飘来,旋又感有失仪态,垂首敛笑。
  宋缺哑然失笑,目光移往跋锋寒,后者举手致敬道:“跋锋寒参见阀主。”
  宋缺双目s出似能把跋锋寒看穿看透的神光,接着露出友善亲切的笑容,道:“想
  不到毕玄后尚有你跋锋寒,难怪突厥人能称霸大草原。”
  跋锋寒从容微笑,没有答话。
  接着宋缺把左右诸将介绍两人认识,胖将是番禺之主“俚帅”王仲宣,瘦者是泷水
  的俚僚领袖陈智佛,加上欧阳倩,南方俚僚最响当当的超卓人物群集于此。
  宋家诸将除宋邦外,令寇仲印象最深刻的是叫宋爽和宋法亮的两位年青将领,无不
  是一流高手的气派,可想像他们纵横战场所向无敌的英姿。
  宋缺目光投往唐军营地,似能视黑夜如同白昼的观察敌人情势,淡然自若道:“李
  世民正苦待白天的来临,更期待我们大举进击,可是老夫怎会如他所愿?”
  跋锋寒愕然道:“阀主竟不打算乘势攻击,任他撤出隐潭山吗?”
  宋缺微微一笑,柔声道:“锋寒可知我为何选在第一场大雪降临前来援,而非所说
  的明年春暖花开之时。”
  跋锋寒默然片晌,忽然叹道:“锋寒服啦!”
  宋缺仰天大笑,道:“好!不愧是我未来快婿生死与共的超卓人物。所有人给我听
  着,我不会再重覆另一趟,由这刻开始,宋家军就是少帅军,只听少帅一人的命令。”
  众将轰然应诺,气氛炽热。
  寇仲赧然道:“这怎么成?你老人家才是……”
  宋缺截断他道:“不要婆婆妈妈!大丈夫何事不敢为?将来统一天下,做皇帝的是
  你寇仲而非我宋缺,这是你以自己的本领挣回来的。”接着露出祥和的笑意,道:“你
  等若我半个儿子,老夫不支持你支持谁呢?”
  然后仰首望天,道:“人人均认为南人不利北战,难耐风雪,故由古到今,只有北
  人征服南方,从没有南人能征服北方。我宋缺不但不信邪,还要利用北方的风雪,助少
  帅登上皇帝宝座。我要证明给北人看,胜利必属于我们。”
  寇仲剧震一下,也像跋锋寒先前般现出佩服至五体投地的神色。
  宋缺欣然道:“少帅明白啦!”
  寇仲点头道:“小子愚钝,到此刻才明白。”
  宋缺目扫众人,平静的道:“李世民是不得不退,且要退往洛阳,凭城坚守。而这
  一退三个月内休想能再发兵南下,皆因风雪封路,只能坐看我们扫荡他于洛阳以南根基
  未稳的战略据点。我们就利用这珍贵的三个月时光,先取襄阳、汉中,控制大江。到明
  年春暖花开之时,将是我们北上之日。”
  跋锋寒沉声道:“要攻洛阳,襄阳是必争之地,至于汉中,因何得阀主如此重视?”
  宋缺双目s出深不可测充盈智慧的神光,道:“汉中乃形势扼要之地、前控六路之
  险、后拥西川之粟,左通荆襄之财,右出秦陇之马。任何人要守住巴蜀的北大门,必须
  先保汉中。巴蜀的解晖既不大听本人的话,我就把他与李唐的唯一联系截断,教解晖不
  敢有丝毫妄动。巴蜀既定,大江便在我们手上,哪到萧铣、杜伏威之辈称王称霸。”
  寇仲欣然道:“杜伏威他老人家答应全力支持我。”
  宋缺哑然笑道:“既是如此,会省去我们一些工夫。寇仲你可知天下已有一半落到
  你的手上,杜伏威既站在我们一方,敢不降者我们就以狂风扫落叶的威势,把南方统一
  在我们铁蹄之下。上战者,不战而屈人之兵。我们趁李唐无法南顾的好时光,统一大江
  两岸,那时天下之争,将决定于你和李世民的胜负。”
  寇仲此时对宋缺的战略心中佩服,谦虚问教道:“李世民退兵后,我们该怎办?”
  宋缺微笑道:“今趟我们北上大军,总兵力七万之众,随我来者三万人,其他留守
  彭梁候命,所有后勤补给由你鲁叔负责。而我们的强项在水师船队,配合你们的飞轮战
  舰,可不受风雪影响,攻打水路两旁具有关键性的战略重镇,至乎直入巴蜀,夺取汉中。
  少帅军是你的,你说该怎么办?”
  寇仲听得心领神会,朗声答道:“小子明白哩!李世民退我们也退,不过我们是以
  退为进,先返彭梁,c练和结集水师,待风雪来临,先取江都,然后逆江而上,破辅公
  佑,制萧铣,然后兵分两路,一攻汉中,一夺襄阳,那时洛阳或长安,将任我们挑选。”
  宋缺大笑道:“孺子可教也。”
  跋锋寒叹服道:“战争如棋局,阀主一着棋即把李唐压倒性的优势改变过来,且不
  用动一兵一卒,若我是李渊,会自此刻每晚不能安寝。”
  宋缺双目寒芒电闪,沉声道:“李渊算甚么东西?不过李世民确是个人物,令我差
  点失算,幸好寇仲没有令老夫失望。锋寒可知李世民不得不追杀寇仲的形势,正是老夫
  一手营造出来的。”
  跋锋寒和寇仲愕然互望,愈感到宋缺像一位战争的魔法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宋缺神态回复绝对的平静,轻轻道:“老夫这二十多年来的工夫不是白费的,天下
  的形势全在我掌握中,重要的事没一件瞒过我。李世民处死窦建德实为最大失着,令河
  北形势大生变数,建德大将刘黑闼再度领兵举义,抗击唐军,当我们北上之时,李世民
  将陷于遭到南北夹击的劣势。李渊啊!你左拥右抱的好日子已屈指可数啦。”
  此时天色渐明,远方唐军只余一支万许人的骑兵部队列阵以待,其他人迅速往隐潭
  山方向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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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卷 第三章 致胜秘诀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
  第三章致胜秘诀——
  徐子陵的船在午后时分抵达锺离,镇守锺离的卜天志闻讯迎上船来,不待徐子陵说
  话,抢着报喜道:“宋阀主的船队五天前从大江驶上运河,直扑陈留,据刚接到的消息,
  李世绩诈作不敌,连夜撤退开封,阀主看破李世绩在使诱敌之计,自行领三万精兵往援
  少帅。”
  众人听得精神大振,横亘心中的忧虑一扫而空,雷九指更是脸有得色,一副有先见
  之明的神态。
  徐子陵问道:“寇仲在哪里?”
  卜天志道:“少师在一处叫天城峡的地方结寨抗敌,全赖他拖着李世民的十万大军,
  陈留始能守得云开见月明,等到宋家水师大军前来解围。”
  徐子陵低念两次“天城峡”,一震道:“亏这小子想到这险地。”
  卜天志神色一黯,惨然道:“不过少帅损失惨重,从洛阳追随他的王世充旧将几乎
  伤亡殆尽,只余王玄恕、跋野刚和邴元真三人,杨公亦不幸阵亡。”
  徐子陵黯然无语,战争就是如此,看谁伤得更重!不论成王败寇,都要付出沉重的
  代价,可以想像当时情况的激烈和血腥遍地。
  从没有一刻,他比此刻更厌恶战争。
  卜天志知徐子陵心中难过,想分他心神,问道:“不是有位韩兄和他妻儿随来吗?”
  甲板上除c船的弟兄外,就只有雷九指、侯希白和徐子陵三人。雷九指办事谨慎,
  早着人知会卜天志他们的来临。
  徐子陵叹一口气,诚恳地道:“志叔!船上除韩兄一家三口,倘有云帮主,希望志
  叔看在我面上,不要再和她计较以前的恩怨,她已跟香家决裂,决心全力助我们对付香
  玉山。”
  卜天志听得发起呆来,好半晌苦笑道:“她落至今天如此田地,还有甚么跟她好计
  较的。巨鲲帮再不存在,希望她明白此点。”
  徐子陵道:“她比任何人更明白,请志叔好好照顾她,我和希白及另一位朋友必须
  立即赶往彭梁,韩兄一家和云帮主到锺离暂居,雷大哥会向志叔解释一切。”
  卜天志以为他心切往彭染与寇仲会合,点头道:“他们的事包在我身上,在我的地
  盘,没有人能损他们半根毫毛。唉!坦白说,我从未想过自己竟有机会全权管冶一个像
  锺离般的大城,全是拜少帅和子陵所赐。”
  徐子陵扯着他到一旁问道:“陈公和跋锋寒没事吧?”
  卜天志道:“跋爷当然没事,还是他突围到陈留报信,并领援军从天城峡的南路去
  与少帅会师。听跋爷所言,那山寨还是陈公设计的,放心吧!我最清楚陈公,他是那种
  有福气的人,经历多次大难仍能死里逃生,今趟定可安度。”
  徐子陵放下一半心事,压低声音道:“志叔可否帮我另一个忙,亲自入房请她出来,
  给足她面子,因为我不想她随我到彭梁去。”
  卜天志微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会连这点心胸也欠奉,好吧!我进去和她说话,
  再送她入城。”说罢往舱门走去,雷九指识趣的引路。
  侯希白移到徐子陵旁,后者正呆望轰立淮水北岸的锺离城,若有所思。
  侯希白讶道:“子陵在想甚么?纪倩方面的事不用担心,因为小弟正是她最欣赏的
  人之一。”
  徐子陵淡淡道:“我想的非是纪倩,而是宋缺加上寇仲的后果,更晓得李唐的败亡
  迫在眉睫。”
  侯希白大惑不解道:“子陵凭甚么如此肯定?李阀有关中之险,长安、洛阳之固,
  大河之便,进攻退守,占尽地利,更有李世民这天下最擅守的统帅,即使寇仲加宋缺,
  恐仍难在短期内攻陷两城中任何其一。”
  徐子陵低叹道:“寇仲根本不用攻打洛阳,而是直接入关攻打长安,即使守城的是
  李世民,能捱上三天已非常了不起。”
  侯希白一震后,把声音尽量压下道:“杨公宝库,对吗?”
  徐子陵苦笑道:“妃暄会否出卖我呢?”
  侯希白愕然道:“妃暄怎会出卖你?纵使她要出卖你,这事与杨公宝藏有甚么关
  系?”
  徐子陵摇头不语,露出另一道充满苦涩意味的笑容
  。
  为了李世民的存亡,师妃暄会否把杨公宝藏的秘密,泄露出来?一般情况下,她当
  然不会更不屑做这种事,但正如石之轩所说的,师妃暄或她的师尊梵清惠,都没有另外
  的选择。
  在帅帐旁的空地,寇仲、跋锋寒、麻常、白文原、邴元真、陈老谋、王玄恕、小鹤
  儿和跋野刚围着篝火团团坐地,享受着手下为他们造的饭菜,大有历劫余生的感觉。
  他们一点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因宋缺大军的营帐在四方八面布成营阵,把他们护
  在核心处。能活着离开天城峡的少帅军只有三千二百五十人,且多少带点伤患,又赶了
  半天路,人人疲乏不堪,极须休息。
  小鹤儿不住在王玄恕耳旁说话,王玄恕则有点尴尬,又不得不专心聆听,众人识趣
  的诈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唯一不识趣的是陈老谋,向王玄恕怪笑道:“小鹤儿换回女装,定是个非常标致的
  小姑娘,老夫猜对吗?”
  王玄恕立即红透耳根,干咳道:“我没见过。”
  小鹤儿的脸皮显然此王玄恕厚得多,横陈老谋一眼,又凑到王玄恕耳旁说一番话,
  弄得王玄恕更狼狈。
  陈老谋仍不肯放过他们,哈哈笑道:“我偷听到小鹤儿说的话哩。”
  小鹤儿没被他唬着,笑意盈盈的道:“陈公在胡诌,我不信你听得到。”
  陈老谋傲然道:“我这对耳朵是天下有名的顺风耳,你刚才对玄恕公子说的是奴家
  找一天穿上女装让公子你看看好吗?”最后一句,他是学着小鹤儿的少女神态和语调夸
  张地说出来的,登时惹得满场哄笑。
  跋锋寒哑然失笑道:“果然是胡诌。”这么一说,众人均晓得跋锋寒才是真的窃听
  到小鹤儿在王玄恕耳边说话的人。
  陈老谋大喜道:“她说甚么?快到我耳旁来禀告。”
  小鹤儿不依道:“跋大哥不是好人。”
  跋锋寒微笑道:“从来没有人把我当作好人,我更不要做好人。不过在此事上破例
  一趟,为小姑娘你严守秘密。”
  寇仲心中涌起暖意,拿他初遇上时的跋锋寒,与眼前的跋锋寒相比,就像两个完全
  不同的人,前者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甚么人都不卖账,后者却是可舍命为友的好兄弟。
  王玄恕的脸更红了,小鹤儿佯羞的微瞪跋锋寒一眼,又露出喜孜孜的神情,神态天
  真可爱。
  陈老谋人老成精,哈哈笑道:“我猜到哩!只看小恕的神色,就知他不但看过,
  还……嘿!不说哩!老夫也破例保守你们的秘密。”
  王玄恕招架不来,求道:“陈公饶了我吧!”
  跋锋寒忽然道:“各位,我要和你们分开一段时间,到攻打洛阳时,再和各位并肩
  作战。”
  众皆愕然,只寇仲像预先晓得般点头道:“不是又回塞外吧?那你怎能及时赶回
  来?”
  跋锋寒摇头道:“我会在中原勾留一段日子,还些旧债。若子陵有甚么三长两短,
  我更要大开杀戒。”
  寇仲笑道:“子陵肯定没有事,否则他定会来找我诉冤。”
  小鹤儿打个寒颤,显是想到人死后会变成鬼魂的事。
  陈老谋恃老卖老,皱眉道:“小跋欠的是甚么债?你不似爱闲来赌两手的人呀。”
  跋锋寒淡淡道:“我欠的是人情债。”
  寇仲大惑不解道:“人情债?”
  跋锋寒长身而起,双目s出令人复杂难明的神色,道:“最难辜负美人恩,玄恕公
  子谨记此话。小姑娘有一对罕见的长腿,打扮起来亦是非常动人。”
  众人知他说走便走,连忙起立。
  寇仲探手抓着跋锋寒粗壮的手臂,道:“你们继续聊天,由我代表你们送老跋一
  程。”
  说罢放手,与跋锋寒并肩走出营地,经过宋家军的营帐,宋家战士无不肃然致敬,
  显示出对两人的崇慕尊敬。
  来到营地附近一处山头,寇仲微笑道:“我是不会攻打洛阳的,老哥你听到我取得
  汉中之日,就须立即赶来与我们会合,否则会错过在长安城内精采的巷战。”
  跋锋寒立定愕然道:“你竟准备直接攻打长安?你凭甚么有此胆量?”
  寇仲双目神光闪闪,沉声道:“答案是杨公宝库,你可知当年杨素建造宝库,目的
  是要在紧急时颠覆大隋,如今换过李唐它的作用仍没改变,库内不但有大批武器,且有
  贯通城内外的地道网。对我来说,长安等若一座不设防的城市,当李渊仍在他的龙床楼
  着甚么尹德妃、张婕妤寻好梦的时刻,我们的人已占据城内所有重要据点,打开所有城
  门,这场仗我是十拿十稳,必胜无疑。”
  跋锋寒动容道:“宋缺晓得此事吗?”
  寇仲道:“人多耳杂,我尚未有机会上禀他老人家。”
  跋锋寒道:“徐子陵外,尚有谁知道杨公宝库的秘密?”
  寇仲抓头道:“都是追随我多年绝不会背叛我的双龙帮兄弟。不过婠婠到过宝库,
  但我有信心她不会出卖我。”
  跋锋寒眉头大皱道:“你竟信任婠婠?”
  寇仲大力一拍他肩头道:“当然信任。因她对子陵动了真情,害我等若害子陵,何
  况她再不关心魔门的事,与我作对有甚么好处?”
  跋锋寒笑道:“若地道给人堵着,你可撤返汉中,再天涯海角的去追杀婠婠。”
  寇仲摇头道:“这样的情况是不会发生的,但老哥尚未告诉我,要去还的是甚么人
  情债。”
  跋锋寒轻松的道:“我要杀边不负,这是我答应过琬晶的事。”
  寇仲一呆道:“东溟公主!她已下嫁尚明那心胸狭隘的混蛋,他娘的,一朵鲜花偏
  c在牛粪上。”
  跋锋寒拍拍他肩头,道:“少发罗唆,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我们的不如意事已
  比别人少,至少我们仍好好活着。兄弟珍重。”说罢洒然去了。
  寇仲呆瞧着跋锋寒远去的背影,心中浮现宋玉致的玉容,也涌起强烈的冲动,回头
  朝宋缺营帐方向掠去。
  船经梁都关口,前后多了两艘护航的少帅军战舰。
  少帅军既守得住陈留,由此至江都的运河被少帅军完全控制在手上,没经批准的船
  只,休想通过。
  徐子陵可以想像凭着少帅军冒起的新建水师船,配合宋家饱经河海风浪的庞大水师,
  寇仲的势力将沿运河、淮水和大江蜘蛛网般往洛阳南方蔓延,占据每一个具战略性的军
  事重镇,当完成整体的部署,不肯臣服的人只余待宰的命运。
  他躺在舱房床上,思潮起伏,没法平静下来。
  宋缺既出而助寇仲争霸天下,寇仲亦因窦建德被处死,杨公和忠心随他的将士的阵
  亡,与李唐结下解不开的血仇,寇仲攻入关中的战争,将是无可避免的发生。
  亦只有由寇仲当皇帝,魔门和香家的恶势力才可彻底铲除,同时击退正虎视耽耽的
  突厥狼军。
  这是包括他徐子陵在内,没有任何人能逆转的必然发展的形势,在这样的情况下,
  妃暄会否放弃李世民,故而支持寇仲。
  唉!该是没有可能的,可是妃暄还可以做甚么?她会否把杨公宝库的秘密告诉李世
  民?想到这个困扰他的问题,徐子陵再没有丝毫睡意,披上外袍,走到甲板上。
  y显鹤瘦高的独特背影,出现在船尾处。
  徐子陵暗叹一口气,举步走到他身旁,道:“y兄睡不着吗?”
  y显鹤颓然道:“我刚作了一个噩梦,所以到这里来吹吹风,希望能把心魔驱散。”
  徐子陵道:“是否梦到令妹?”
  y显鹤点头道:“那是个很不祥的梦,徐兄请恕我不愿说出来。”
  徐子陵安慰他道:“据说梦里的事往往和现实相反,例如见到出征的儿子一身光鲜,
  笑容满脸的在梦中来报喜,便是儿子阵亡的大凶兆。寇仲也常作被敌人围歼而无力抗拒
  的噩梦,但他到今天仍活得好好的。”
  y显鹤一震朝他瞧来,沉声道:“徐兄不是安慰我吧!自舍妹被掳后,我从没作过
  好梦,即使梦到她与我相依为命的美好情景,梦醒时只是进入另一个噩梦。”
  徐子陵心中一酸,更坚定为这好朋友寻找他妹子的决心,道:“我当然不会在这种
  事上胡言乱语,我还有一种感觉,y兄必可与令妹团聚。”
  y显鹤目光重投河水,默然片晌,道:“是否真有命运的存在?”
  徐子陵苦笑道:“这恐怕是任谁都没能作肯定答案的问题。人年纪轻时,甚么都不
  相信,只相信自己,认为自己可改变一切,命运是以自己一双手创造出来的。当阅历增
  长,愈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无奈!所以我们唯一的办法,是不论处于如何恶劣绝望
  的环境,必须保持乐观积极的态度,奋斗到最后一刻。即使纪倩不能助我们找到小妹,
  我们务要另寻办法。”
  侯希白的声音在后面响起道:“例如重金悬赏,找个能通吃四方有头有面的人为我
  们设谋定策,不过在这种时性,这个人并不易找。”
  徐子陵提议道:“何不以y显鹤之名悬赏千两黄金找寻y小组,小妹既能在香家y
  威下仍坚决维持本名,到此刻当仍不会改换姓名。”
  y显鹤立即双目发亮,道:“为何我竟从没想过这简单的办法。唉!不过此法知易
  行难,除非是能号令天下的皇帝,谁可通悬全国的去找一个人?”
  徐子陵欣然道:“那就要看寇仲的本事,我们先在他的所有地盘悬红寻人,他每占
  领一个地方,第一件事就是悬红寻人,千两黄金可非一个小数目,此事必轰传天下,令
  妹只要晓得y兄仍然在生,必会来找y兄。”
  侯希白c入道:“说不定可省回千两黄金。”
  y显鹤听得精神大振,道:“那我们还要到长安去吗?”
  徐子陵道:“要消息散播全国,可非十天八天的事,我们就来个双管齐下。”
  侯希白点头道:“悬赏的事并非十拿九稳,若令妹住的是乡村小镇,恐怕不易收到
  信息。”
  y显鹤心生忐忑的道:“若她住的是梁都、陈留那种大城,收到消息立即赶来陈留,
  却见不着我,岂非……”
  侯希白大笑道:“y兄这叫担心者乱,只要令妹肯到陈留,自有人把她好好安顿。
  从陈留到长安,一来一回,以我们的脚程,半个月内可办妥一切。”
  y显鹤探手抓着两人手臂,低声道:“我真的很感激你们,只要舍妹尚在人世,我
  定与她有重聚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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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卷 第四章 不外如是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
  第四章不外如是——
  宋缺的营帐非常讲究,宽敞开阔如小厅堂,满铺绣上凤凰旗的地毡,帐内一角摆着
  两张酸枝太师椅,以一茶几分隔。
  宋缺悠然自得安坐其中一张太师椅上,手捧茶盅品尝香茗,见寇仲来访,示意他在
  另一张椅子坐下,亲自为他斟茶,微笑道:“为何不早点休息,明天到陈留后会忙得你
  透不过气来。”
  寇仲接过茶盅,浅喝一口热茶,心不在焉的道:“小子刚送走跋锋寒,这是他一贯
  行事的作风,说来便来,要去便去,像草原上独行的豹子,不喜群体的生活。”
  宋缺没因跋锋寒不告而别有丝毫不悦之色,反欣然道:“本人虽是宋阀之主,但心
  中欢喜和怀念的仍是独来独往的滋味。少帅是否有话要说?”
  寇仲颓然道:“我感到很痛苦。”
  宋缺微一错愕,旋又哑然失笑,有感而发的道:“世人谁个心内没有负担痛苦,即
  使最坚强乐观的人,也会为过往某些行为追悔不已,更希望历史可以重新改演,予他另
  一个改过的机会,可惜这是永不可能实现的,人生就是如此,时间是绝对的无情。”
  寇仲讶道:“阀主心内竟有痛苦的情绪?”
  宋缺英俊无匹的脸容露出一丝充满苦涩的神情,柔声道:“生命的本质既是如此,
  我宋缺何能幸免?所以如可为自己定下远大的理想和目标,有努力奋斗的大方向,其他
  的事均尽力摆在一旁,会使生命易过些儿。”
  寇仲感到与这高高在上的武学巨人拉近不少的距离,坦然说出心内感受,道:“我
  在战场上两军对垒的时刻,确可晋入舍刀之外,再无他物的境界,只恨一旦放下刀枪,
  胡思乱想会突然来袭,令我情难自禁。”
  宋缺回复古井不波的冷静,朝他瞧来,眼神深邃不可测度,淡淡道:“说出你的心
  事吧!”
  寇仲痛苦的道:“致致不肯原谅我的行为!唉!怎说好呢?她不愿嫁给我,她……”
  宋缺举手截断他的话,单刀直入的道:“你另外是否有别的女人?”
  寇仲想不到他有这句话,呆了一呆,苦笑道:“若说没有,是欺骗阀主,不过我一
  直坚持着,从没背叛过致致,我是真的深爱致致,不想伤害她,可惜现实的我却是伤害
  得她最重的人。”
  宋缺一拍扶手,哈哈笑道:“这已非常难得,谁能令少帅心动?”
  寇仲道:“是有天下首席才女之称的尚秀芳,唉!”
  宋缺沉吟不语,好半晌道:“你最想得到的女人,就是你晓得永远得不到的女人,
  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这两句话。”
  寇仲愕然道:“阀主难道亦有这方面的遗憾吗?”
  宋缺洒然一笑,花白的鬓发在灯火下银光闪闪,像诉说别人往事的淡然道:“人生
  岂会完满无缺?天地初分,y阳立判,雌雄相待,在在均是不圆满的情态。阳进y退、
  y长阳消,此起彼继,追求的正是永不能达致的完美和平衡。男女间如是,常人苦苦追
  求的名利富贵权力亦不例外,最后都不外如是。”
  说到最后的“不外如是”,显是有感而发,沉缅在某种无可改变的伤感回忆中。
  寇仲欲言又止。
  宋缺微笑道:“少帅是否想问老夫,既瞧通瞧透所有努力和追求,最后仍只不外如
  是,为何仍支持你大动干戈,争霸天下?”
  寇仲道:“这只是其中一个问题,另一个问题是想问关主那得不到的女人,是否为
  碧秀心?”
  宋缺把茶盅放回几上,淡淡道:“为何你想知道?”
  寇仲坦然道:“能吸引阀主的女人,且直至今天仍念念不忘,当然必是不凡的女子,
  我虽没缘见过碧秀心,却可从石青璇推想她的灵秀,这才忍不住好奇一问,阀主不用答
  我。”
  宋缺目光落往挂在帐壁的天刀,摇头道:“不是秀心,但我确曾被她吸引,若非她
  为石之轩诞下一女,我宋缺即使踏遍天涯海角,绝不放过石之轩那蠢蛋。哼!不死印法
  算是甚么?只不过是魔门功法变异出来的一种幻术,还未被老夫放在眼内。我在岭南苦
  候石之轩十八年,可惜他一直令老夫失望,石之轩太没种!”
  寇仲听得肃然起敬,石之轩曾亲口向徐子陵说不死印法是一种幻术,而从没有和石
  之轩交过手的宋缺却能如亲眼目睹的直指真如,说破不死印法的玄虚,高明到令人难以
  相信。可见宋缺已臻达武道的极致,从蛛丝马迹掌握到不死印法的奥妙。
  忍不住问道:“听说慈航静斋有本叫《慈航剑典》的宝书,宁道奇未看毕即吐血受
  伤,阀主不为此心动吗?”
  宋缺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雄躯微颤,好半晌神情才回复过来,苦笑道:“因为我不敢
  去,不是怕翻看剑典,而是怕见一个人。”
  寇仲愕然道:“天下间竟有人令阀主害怕?”
  宋缺叹道:“有甚么稀奇,你不怕见到尚秀芳吗?”
  寇仲一震道:“原来能令阀主动心的人,竟是梵清惠。”
  宋缺没有直接答他,回到先前的话题上,道:“传言夸大,岂可尽信。老夫第一个
  不相信宁老会因看《慈航剑典》受伤,知难而退却是事实。剑典由地尼所创,专供女子
  以剑道修天道,秘不可测,阳刚的男性去看自是危机重重。且因其博大精深,奇奥难解,
  愈高明者,愈容易沉溺其中,不能自拔,动辄走火入魔,宁老能悬崖勒马,非常难得。”
  寇仲兴致盎然的问道:“据传宁道奇当时是要上静斋挑战梵清惠,我不信实情如此,
  宁道奇是那种与世无争的人,怎会四处闹事?”
  宋缺别过头来凝望打量他半晌,微笑道:“你再不痛苦烦恼,对吗?”
  寇仲愕然道:“我是否心多的人?说及这些引人入胜的事时,其他的就给置诸脑
  后。”
  宋缺欣然道:“所以你是有资格和李世民争天下的人,宁老到静斋只因想和清惠谈
  佛论道。解铃还须系铃人,玉致的事我不宜c手,必须由你想办法解决。还有其他事
  吗?”
  寇仲压低声音,沉声道:“只要能夺取汉中,我有个不费吹灰之力攻陷长安的秘
  法。”
  宋缺动容道:“说来听听!”
  寇仲把杨公宝库的秘密一五一十说出来,最后道:“只要我们出其不意,城内城外
  同时发动,攻李渊一个措手不及,我有把握在一晚内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