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2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2-03-04 09:44      字数:13260
  白错过追求素素的机会,令人扼腕。一时心头涌起无限感触,叹道:“这究竟是甚么一
  回事?你怎会有机会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宁道奇说话?而他怎会那么缺德泄露别人的死
  期。这类没趣的事最好不让当事人知道,假设他批错,刘大哥岂非很无辜?”
  刘黑闼忙道:“小仲勿要对他老人家不敬,我能得他指点,是几生修来的缘份。他
  老人家并非批死我过不了二十八岁,而只说这是个关口,除非我肯放弃刀头舐血的杀戮
  生涯,否则凶多吉少。”
  寇仲摇头道:“我第一个不信,命运就是命运,一是有一是无,所以若命运真的存
  在,是没有如果或是除非这回事。试想想吧,若命运有两种可能性,牵一发动全身,一
  个人的命运改变,会像倒骨牌般影响开去,到最后会改变一切。”
  刘黑闼沈吟片晌,点点道:“你说得对,那我更是死定哩,宁道奇摆明在安慰我,
  叫我修德怕是修来世之德。”
  寇仲为之愕然,他本想设法解开刘黑闼这宿命的心结,岂知适得其反,驱走他最后
  一线希望。
  刘黑闼哈哈一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丈夫马革裹尸,战场是我最好的归
  宿,迟找早死算他乃乃的甚么鸟事。我们勿要在此事上费神。宁道奇为何要纡尊降贵的
  来指点我的前程,到现在我仍是糊里糊涂,听说你会和宁道奇交手,是否真有这回事?”
  寇仲点头道:“确有此事,他力劝我没有结果后本欲杀我,不知如何反在武学上点
  化我,笑着走了,真奇怪。”
  刘黑闼一震道:“或者他看出你是未来统一天下的明主也说不定。”
  寇仲想起另一事,亦心头暗颤,随口应道:“刘大哥勿要说笑,我不死已是万幸。”
  刘黑闼叹道:“小仲你有不想过为窦建德会这么顾忌你呢?”
  此时离徐、跋藏身的山头只里许远,寇仲勒马停下来,苦笑道:“这种事教人如何
  去想?我本以为你的大王是心胸广阔大仁大义豪雄霸主,那晓得只是一场误会。”
  刘黑闼道:“窦爷虽一心想皇帝,但本身到今天仍是个有情义的人,只是你对他的
  威胁太大。自黎阳之战后,你在我大夏军中建立起崇高的声誉,隐有盖过窦爷之势。就
  像李世民之于李渊和李建成,兼之你和我情逾兄弟,背后又有宋缺支持,若你有意和窦
  爷争天下,不用打,我军已四分五裂,他对你的顾忌不是没有理由的。”
  寇仲摇头苦笑道:“刘大哥早点回去吧。你这么送我出城,你大王不怀疑我们在背
  后说他坏话才怪。”
  刘黑闼洒然道:“一个快要死的人那管得这么多,你不用为我担心。不过送君千里,
  终须一别,我就送到此处,希望我们三兄弟尚有后会之期,代我向子陵问好。”
  寇仲心中涌起生离死别的魂断神伤,偏又无力改变眼前景况,喝道:“刘大哥珍
  重!”
  跃下战马,迅速远去。
  跋锋寒瞧着刘黑闼一人双骑逐渐远去的背影,沉声问道:“窦建德究竟是怎样的一
  个人?”
  徐子陵的心直沉下去,隐觉不妥,否则刘黑闼应该多走些许路来和他们打个招呼,
  摇头道:“我对他并不熟悉,纵相熟又如何?每个人都会因不同的立场、切身的利益、
  运道的顺逆因应情势变化而改变,王世充就是好例子。你试看看,假设他保得住洛阳,
  对我们会是怎样一副脸孔?”
  跋锋寒冷然道:“王世充早完蛋了,不论那一方胜出,再轮不到王世充来争天下。
  王世充不顾颜面向你们求援,并非要保霸主之位,只是要保命。因他与魔门亲密的关系
  曝光,以李世民一向的英明决断,城破后必斩王世充,除非李元吉从中作梗,否则没有
  第二个可能性。”
  徐子陵讶道:“锋寒兄比我和寇仲看事情更透彻清晰。”
  跋锋寒道:“我是在艰苦的环境长大,讲的是心狠手辣,事事从功利的角度出发,
  所以能对每一件事情提供另一角度的看法。”
  此时寇仲登山而来,直抵山崖,在跋锋寒另一边坐下,叹道:“我终明白师妃暄为
  何挑李世民作未来天的真主。”
  两人闻言愕住,寇仲并非师妃暄,怎可能凭空明白仙子的用心。
  跋锋寒大感兴趣道:“说来听听。”
  寇仲道:“这并非师妃暄单独的决定,必须得道家的度代表宁道奇点头同意。宁道
  奇凭的是他的鉴人之道,从相法瞧出李小子是帝王之相,所以师妃暄敢落实她支持的人
  选。”
  跋锋寒嗤之以鼻道:“我第一个不信命相这江湖术士骗人的玩意,宁道奇又如何?
  我承认相格确有好坏之分,如同丑妍有别,对运道有一定的影响。可是世上怎可能有种
  帝皇的相格,绝对是无稽之谈。”
  寇仲问徐子陵道:“陵少怎么看?”
  徐子陵皱眉道:“自古以来,一直流传相人之学,宁道奇肯定是精于此道的人。从
  相格肯定李世民为选合乎他的情理。不过我同意锋寒兄的瞧法,世上该没有帝皇之相,
  宁道奇终非神仙,总会有批错的机会。”
  寇仲哈哈笑道:“希望你们不是为安慰我这么说,他娘的,管他甚么命运,我寇仲
  是永远不会认输的,李世民有本事就宰掉我吧。”
  跋锋寒沉声道:“应说是宰掉我们三兄弟。”
  寇仲一阵感动,把跋锋寒搂个结实,笑道:“以前不是说过若形势不对,老跋你会
  开溜的吗?”
  跋寒苦笑道:“我跋锋寒如今再不是那种人。置诸死地而后生,要留大家一起留,
  走便一起走。”
  徐子陵淡淡道:“窦建德方面你是否触憔了?”
  寇仲颓然道:“你这话虽不中不远矣!他虽答应挥军来援,但对我顾忌甚深,使我
  无法为他筹谋出策,让那攻打黎阳的衷诚合作重现虎牢。唉!李世民对窦建德看得很通
  透,窦建德却似不把李世民放在眼内,未开战已可可知结果,他乃乃的熊。”
  徐子陵道:“有刘大哥助他,窦建德至少有一拚之力吧。”
  寇仲无奈道:“老窦命刘大哥留守黎阳。”
  跋锋寒色变道:“窦建德无论军力和才智均不及李世民,这一仗如何能打?”
  寇仲双目闪耀精芒,缓缓道:“所以我们必须靠自己,当李世民移师虎牢截击窦建
  德,就是我们反攻围堵唐军之时。我们现在先返梁都,抓出内j,然后秘密结集一支万
  人精锐部队,以飞轮船作水路支援,运送粮草和攻城破寨的工具,于窦建德从东面进攻
  虎牢的当儿,只要我们的军队能突破洛阳的重围,抵达虎牢的四面,截断李世民与围城
  军的联系,我们便有机会赢得漂亮的低仗,以后天下再轮不到李阀称雄。”
  跋锋寒点头道:“好胆色。”
  徐子陵道:“你和锋寒兄回梁都,由我负起往洛阳知会杨公和王世充之责,好安他
  们的心。”
  寇仲同意道:“我们在陈留等你,待你来后出发,最好能把鹰儿和马儿带来。”
  徐子陵道:“没有问题,但到洛阳前我会去净念禅室打个转,找了空说几句话。”
  寇仲愕然道:“找了空干吗?有甚么好说的?”
  徐子陵目光投往地平无尽处,淡淡道:“我想透过他向妃暄传递信息,告诉妃暄我
  在别无选择下,走上一条她绝不愿我踏足其上的路途,就是这样而已!”——
  输入者:water、wilson、lam||由卧虎居校正排版http://nsh。。——
  上一页下一页
  第五十二卷 第五章 沙门护法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卷52)
  第五章沙门护法——
  寇仲和跋锋寒伏在大河北岸一处山头,瞧着近十艘唐室的水师船从黄河驶入通济渠,
  全是机动性强的小型战船,船上兵员全神戒备,一副随时应变的姿态。
  在午后秋阳的照耀下,帆桅映闪余晖,颇有江河任我大唐战船纵横的迫人气势。
  寇仲倒抽一口凉气道:“难道李世民料事如神至此,晓得我们会返回彭梁,故先一
  步派兵拦截?”
  跋锋寒哂道:“谁拦得住我们,噢!又有船来哩!”
  寇仲朝大河西端瞧去,只见幢幢帆影,二十多艘体势巍然的艨艟巨舰,首昂尾耸的
  沿河开至,在另十多艘小型战船的护航下,追在先头部队之后,缓缓驶进通济渠。
  巨舰载满兵员辎重,吃水极深。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时,五十多艘运兵的楼船和满载粮货的辎重船只接续驶至,押
  后的是十多艘走舸式的小战船。
  寇仲头皮发麻地瞧着巨舰上飘扬的旗帜,苦笑道:“这是由李世绩指挥 。。 第一时间更新的水陆两栖
  作战部队,我的娘,李世民不是命他攻打陈留吧!”
  跋锋寒默默计算,叹道:“你的反攻大计可能要就此寿终正寝。李世民确是用兵如
  神,且处处抢得先机,这批唐兵为数达三万人,在强大水师的支援下,又有紧扼水道的
  开封城作指挥 。。 第一时间更新总部,进可攻退可守,至不济也可封锁运河,截击你任何北上的部队。坦
  白说,你能否保着陈留尚是未知之数,对方是顺水来攻,你是逆水而守,且李世绩是身
  经百战的猛将,我们的形势非常不利。”
  寇仲不解道:“李世民是否对窦建德过于轻视,这批水师精锐该继续东行,保护牛
  口渚、板渚、荥阳、河y诸城才对,对付我少帅军岂非杀j用牛刀?”
  跋锋寒摇头道:“李世民岂会大意轻敌,必是另有手段应付窦建德的大军。”
  寇仲一震道:“我明白啦!”
  跋锋寒讶道:“你明白甚么?”
  寇仲沉声道:“我明白李小子对付窦建德的策略,事实上前晚在大河截击我们时早
  透露端倪,就是据虎牢以抗窦建德。唉!李小子确是大将之材,任由窦建德渡河攻打虎
  牢东西诸城,只要他取得大河的控制权,而我又不能北上,窦建德的大军将变成深入敌
  境的孤军,且连番交战攻城之下,损耗难免,那时兵疲马困,再被李世民派人包抄后方,
  截断粮道,军心势必动摇,李世民将有一举破之的机会。”
  跋锋寒变色道:“那怎办才好,要不要我前去警告窦建德?”
  寇仲叹道:“窦建德现在信心十足,甚么话都听不进耳内去,尤其是由我说出来的
  忠告,还会以为我陷害他。唉!过河再说吧!若守不住陈留,给大唐水师沿运河南下,
  直抵江都,我的少帅军会被李世绩连根拔起,比洛阳更早完蛋大吉。”
  跋锋寒跳起来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走。”
  徐子陵逐步登山,心中一片宁和。
  晚课的钟音从被晚霞染红的山巅传下来,每一下钟音彷如发人深省的真言,直敲进
  徐子陵心底去。
  佛教是一个和平的宗教,假设塞内塞外的人均身体力行地信奉佛教,天下将太平无
  事。可是这永不会变成事实,群魔作祟下,佛道两门只好联手抵抗,卫道驱魔。
  不过斗争实有违佛门的理想,所以慈航静斋每代选拔最出类拔萃的传人,负起此重
  责,使空门不用卷入尘俗的腥风血雨去。
  洛阳的风风雨雨,丝毫没影响净念禅宗的宁和平静。假若来攻的是突厥人的狼军,
  当然是另一回事。所以师妃暄肩上的重任,在为万民谋幸福外,更要为沙门护法。
  唉!师妃暄!
  他多么渴望师妃暄能像上一趟般,正在禅院内静待他的来临,他会把心中的矛盾和
  痛苦,尽情向她倾诉,让她的明心为他作出指引,可是他却知道与她再无相见的日子,
  这想法使他魂断神伤。
  石阶已尽,徐子陵登上山头,大雄宝殿前的广场不见人影,寺内众僧集中在铜殿前
  的法场,诵经和敲木鱼的声音填满山头的空间。
  徐子陵收摄心神,负手走进院门。
  一人徐徐从大雄宝殿步出,走下台阶,神清气秀,正是净念禅宗的主持了空大师,
  他神情平静,嘴角含笑,似是一心等候徐子陵的来临。
  徐子陵心中暗颤,涌起连自己也难以明白的亲切感觉,有点像经年在外闯荡,受尽
  挫败的游子,回家见到亲人,生出伤怀想哭的情绪,愣然呆立。
  了空来到身前,合十微笑道:“子陵你好!”
  徐子陵苦笑道:“大师才真的是好,小子乏善可陈。”
  了空低喧佛号,慈祥的道:“子陵请随我来。”
  徐子陵跟在这禅门中能回复青春的奇人身后,绕过大雄宝殿,在寺僧云集的广场旁
  步进禅院。
  晚祷的众僧像全不晓得徐子陵的来临,没有人露出注意的神色。
  徐子陵不敢惊扰他们的宁洽,到进入两旁遍植竹树的石板道,忍不住问道:“大师
  似是晓得我来访,对吗?”
  了空悠然自若地道:“可以这么说,适才我在禅室打坐,忽生尘念,忍不住到山门
  一行,岂知遇上子陵。”
  经过僧舍后,徐子陵再次踏足两旁石壁满布佛像浮雕的甬道,不由受到佛道深幽的
  特异气氛影响,洗心涤虑,生出远离凡尘的感觉。
  徐子陵轻叹一口气,道:“我今趟到此拜见大师,是希望大师为我向妃暄传话,告
  诉她徐子陵不但有负所托,还毁诺卷入寇仲和李世民的斗争中。”
  了空低喧佛号,却没有出言相责,领他直抵筑于崖缘的方丈院,过门不入,踏上右
  方通往另一竹林的碎石小径,来到竹林外可远眺座落地平尽虚的洛阳城高崖处,凝立不
  动。
  徐子陵像不敢惊扰他似地小心翼翼移到他身旁稍后处,夜风潮水般拂至,吹得两人
  衣衫飘扬。
  远方洛阳的灯火,有种说不出的没落凄惶。
  了空淡淡道:“妃暄早猜到会有这种发展,更指出若出现这种情况,肯定非是因你
  舍不下与寇仲的兄弟之情,而是认为这是最合乎天下万民福祉的事。”
  徐子陵一呆道:“妃暄真说过这么一番话?”
  了空哑然失笑,洒然道:“佛门不打诳语,子陵以为贫僧诓你、安抚你吗?”
  徐子陵歉然道:“大师勿要见怪,只是……唉!只是李世民乃妃暄挑选继承和氏璧
  的人,而我却和他作对,似乎大违妃暄的意旨。”
  了空微笑道:“和氏璧在哪?”
  徐子陵愕然以对。
  了空朝他瞧来,双目深邃不可测度,宝相庄严,语气平和地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将来的事,谁都没法预测,我们终是空门之人,难以直接介入尘世的斗争仇杀,所以只
  能挑选有为之士,为我沙门护法。”
  徐子陵恍然道:“李世民就是妃暄选作护法的人。”
  了空摇头道:“李世民只是妃暄认为最能为天下万民谋幸福者,护法的另有其人,
  而那个人就是你徐子陵。”
  徐子陵失声道:“甚么?”
  了空微笑道:“妃暄这决定,在沙门中从没引起任何争议,更得宁道奇首肯。子陵
  得传真言大师之法岂是偶然,冥冥中自有缘力牵引,是为缘分。有因自有果,有果必有
  因,因果相循,苦海无边,子陵浮沉苦海,自必万千烦恼,只要能保持正觉,苦又如何?
  乐又如何?”
  徐子陵心中翻起千寻巨浪,自己竟会是妃暄钦选的沙门护法者,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一时糊涂起来,千般滋味在心头。师妃暄太看得起他啦!
  徐子陵皱眉道:“是否是一场误会,她从没有对我透露护法的任何事 。。 第一时间更新情?”
  了空道:“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何劳说话。”
  徐子陵大惑不解道:“我现在似乎是破坏多于护法,唉!怎么说才好?妃暄一直在
  怪我劝不动寇仲退出纷争,现在我更其身不正的参与斗争。妃暄若真曾选我作护法者,
  晓得眼前的情况后,必会收回决定。她最不想见到的情况正在发生,一旦宋缺北来,天
  下势成南北对峙的局面,太平的日子不知何年何日出现。”
  了空低喧两声“善哉”,平静地道:“人世间事错综复杂,谁能以微薄的智慧对瞬
  息万变的将来作出判断!我们只能从本心出发,作出选择,子陵亦只能凭本心行事,其
  他的不用过虑。子陵为现在的形势烦恼,只因一统和平的契机尚未显现,当契机来临,
  子陵自会晓得。老纳言尽于此,妃暄虽身在静斋,心却仍在江湖,没有事可以瞒过她。
  子陵去吧!”
  寇仲和跋锋寒抵达陈留,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一个惊喜,是虚行之早调兵遣将,召
  来宣永和一万五千少帅军,大幅增强陈留的城防,不但加建陈留城的防御设施,又在城
  外险要处和运河两旁战略点,日夜动工的赶建八座石寨,士气昂扬下,军民齐心的为存
  亡奋斗。
  除宣永和他两名得力副将高志明和詹公显外,卜天志指挥 。。 第一时间更新由三艘巨舰、二十四艘飞
  轮船和三十三艘海式斗舰组成的少帅水师,亦枕戈待旦地守卫陈留一带水道。
  加上陈长林三千守城兵,陈留少帅军的总兵力达两万之众,虽不足进攻开封,稳守
  陈留是绰有
  裕余。
  闻风而来迎接两人的是宣永和洛其飞,陈留附近树木全被砍掉,光秃一片,两人离
  城五里早被设在山丘高处的哨塔发现,以烽烟知会城内的宣永等人。
  寇仲介绍跋锋寒与宣永和洛其飞认识后,大讶道:“你们怎能未卜先知,晓得李世
  民会派兵来攻陈留,先一步作好准备?”
  宣永欣然道:“我们那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却不得不佩服虚军师的先见之明,少帅
  去后,军师到锺离找我们商议,认为李子通不足虑,故可移重兵屯驻梁都和陈留,以应
  付任何突变,当少帅需要时,更可出兵攻打虎牢或支援洛阳,否则就是轻重倒置。”
  跋锋寒跨上兵士牵来的空马,笑道:“你的虚军师该升格为虚国师才对。”
  寇仲哈哈一笑,点头道:“有道理,行之的思虑比我周详。”
  又问洛其飞道:“开封那方面有甚么动静?”
  洛其飞恭敬答道:“唐重的水师援军抵开封后,按兵不动,与我们成对峙之局。我
  们正为攻守举棋不定,幸得少帅回来主持,我们再不用为应守应战的事烦心和争论。”
  寇仲讶道:“谁是主战者?”
  宣永坦然道:“是属下,夏军枕兵武陟,随时渡河,我们若不配合,会坐失良机。”
  寇仲微一错愕,露出深思神色,跃上马背,换过笑脸竖起拇指赞道:“不愧我少帅
  军头号猛将,面对强敌不怯。那么主守的是何人?”说时催骑而行。
  众人策骑随之,宣永道:“是虚军师,他说必须先联络少帅,弄清楚形势,始定进
  退,否则一旦吃败仗,敌人沿运河南下,少帅国会被连根拔起,属下也认同军师的意
  见。”
  寇仲欣然道:“你们有商有量,谋定后动,实是我少帅军的福气。我和老跋黄昏前
  必须赶往洛阳,希望能在几个时辰内安排好一切。哈!我的肚子饿得要命。”
  徐子陵坐在净念禅宗附近另一处山头,呆望远处的洛阳,心中想着跋锋寒所说从沙
  漠领悟回来的心法“眼前此刻”。
  他知道自己正看着洛阳,要办到此点可说是易如反掌:你在瞧着洛阳,同时知道自
  己在瞧着洛阳,如同两个我,一个是r体的我,一个是精神上的我,以精神监察r身,
  确是最高度的集中。
  可是这心法最困难的地方是难以持久,人心瞬息万变,转眼你会给别的东西吸引而
  陷于散失。更大问题是这并不有趣,所以这是跋锋寒式的精神苦行,令他变成这世上最
  可怕的剑手,一位有资格在短期内挑战毕玄的人。
  例如他现在正强烈的思念师妃暄,这是无法压抑的情绪,像决堤的水一下子冲破他
  守心的堤坝──眼前此刻。
  他生出想哭的感觉,又对石青璇涌起内疚。他既决定努力争取她,就不应再想师妃
  暄,可是他却情难自禁。
  妃暄为何选他作沙门的护法者?她是否高估了他?
  若现在师妃暄在旁有多好,他可以听她以天籁般动听的声音,向她娓娓道出缘由,
  透过她精湛的佛理,解释人与人间在孽力牵引下产生的微妙缘分因果。
  他没有任何要求,只希望在她得道前,能像天上的牛郎织女般,每隔一段时间就见
  一次面,进行纯精神的接触。
  忽然间他又记起跋锋寒的“眼前此刻”,再次觉察到那正在思念师妃暄,又对石青
  璇感内疚的徐子陵,亦因而超然于思念和内疚之外。
  徐子陵恍然大悟,跋锋寒这心法确是修行的无上法门。更可想见跋锋寒内心定是充
  满矛盾痛苦,故不得不以此“对症下药”的招数去驱除心魔,让自己能从人生这个清醒
  的梦中“醒”过来。
  徐子陵想到这里,倏地精神提升,像从眼前此刻抽离开去,思念的痛苦和矛盾既属
  于他,同时亦不属于他。那种感觉微妙难言,既痛苦亦不痛苦。
  徐子陵一震起立,凝望遥远的洛阳城。
  “当!”“当!”“当!”
  禅院钟声悠然在后方响起,如有实质的摇荡空际。
  从没有一刻,比眼前一刻他更清楚自己在武道修行上再作出突破,达到一种从未梦
  想过的精神境界。
  战争的压力在过去十多日间折磨得他很苦,令他生出对不起师妃暄的罪恶感。可是
  现在他成功从这些心障抽离出来,精神r体一分为二,又是合二而一。
  这正是他以前曾领悟过“有”和“无”的心法的体现。
  由有入无,由无入有。
  他不但听到四周的虫鸣蝉唱,同时又“享受”思念师妃暄那神伤魂断的凄迷感觉。
  徐子陵哑然失笑,所有烦恼一扫而空,觉察着自己迈开步子,展开身法,大地往后
  不住倒退,越过丘原,朝洛阳掠去——
  输入者:water、wilson、lam||由卧虎居校正排版http://nsh。。——
  上一页下一页
  第五十二卷 第六章 严查内j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卷52)
  第六章严查内j——
  寇仲和跋锋寒进入陈留城,宣永命人在内堂摆开一席酒菜,作陪者尚有虚行之、卜
  天志和陈老谋。
  虚行之顺带向寇仲报告少帅军的情况,说到一半,见寇仲和跋锋寒两人只喝酒而没
  动箸,讶道:“少帅肚子不饿吗?”
  跋锋寒微笑道:“我们黄昏时饱餐一顿,怎会这么快肚子饿,至于少帅刚才为何忽
  然嚷饿,怕只有他和老天爷才晓得。”
  虚行之和宣永等你看我、我看你,均感事情有异。
  寇仲好整以暇的再敬各人一杯,微笑道:“我想先问宣大将军一个问题,就是宣大
  将军因何会有攻打开封之意?”
  跋锋寒首先明白过来,更感寇仲谈笑用兵,不动声色至连他也被瞒过的能耐。事实
  上当晓得宣永主战时寇仲即心中起疑,因为他曾目睹李世绩开往开封的船队,深悉敌人
  实力在陈留少帅军之上而不在其下,且对手是李世绩,无论宣永如何自负,对上李世民
  手下的头号猛将,亦要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以防失足之危,而他竟有强攻开封的提议,
  唯一解释是情报有误。
  开封离陈留不过半天马程,这情报上的错误是不该发生的。
  宣永露出疑惑神色,道:“开封的守将是史大奈,兵力在三、四千人间,加上从洛
  阳战区开来增援的水师,总兵力不过万人,若我们能趁其阵脚未稳之时,以飞轮船乘夜
  突袭破其水师,然后封锁开封上游,断其与虎牢诸城的联系,在准备充足下,我们有很
  大机会往短短十多天内攻克城防薄弱的开封城。”
  寇仲淡淡道:“消息来自何方?”
  虚行之露出注意的神色,卜天志和陈老谋仍是茫然不觉。
  宣永开始有点明白,犹豫地道:“当然是从其飞处得来的消息,其飞不会有问题
  吧?”
  跋锋寒微笑道:“少帅是否要我代你出手?”
  虚行之等无不变色,若洛其飞是叛徒,由于他掌握整个少帅军的情报机关,势将牵
  连广泛,不但尽泄少帅军的部署虚实,更会对少帅军造成非常严重的挫折,单是要我能
  胜任的人取代他已是顶头痛的难题。
  寇仲哈哈笑道:“我敢担保其飞没有问题,但问题必是出于他所属某一环节的手
  下。”
  转向宣永道:“给我召其飞来。”
  陈老谋跳起来道:“我去唤他。”
  寇仲再不谈这方面的事,与众人风花雪月的谈笑,到洛其飞应召来到坐好,寇仲先
  把运粮往洛阳被唐军锲尾追袭,敌人更准备有对付猎鹰的恶鹫一事说出来,让众人晓得
  他们因何会怀疑少帅军中有内j。
  寇仲笑道:“该是老天爷仍不想亡我少帅军,我和老跋来此途上,碰巧遇上李世勋
  的水师大军,大小战船近二百艘之多,兵力在三万之间,与其飞的情报相差甚远,且率
  师的是李世绩,可见李世民对我们的重视。”
  洛其飞脸色转白,离座下跪颤声道:“少帅是否怀疑其飞是内j,皇天在上,若我
  洛其飞是这种卑鄙小人,教我死无葬身之地。”
  寇仲移离座位一把将他扶起,哈哈笑道:“我若怀疑你,又怎会召你来同桌吃饭?”
  把他搀回座位后,寇仲绕桌负手而行,其他人除处行之外,人人脸色y沉,显是对
  洛其飞未能释疑,只因寇仲力言信任他,故没有作何表示。
  寇仲来到虚行之椅后,两手按其肩头道:“行之因何不同意小永攻打开封之议?”
  虚行之欣然道:“正是感到事有可疑,以李世民的英明和经验,又知我们屯军陈留,
  没可能不防我们一手,如我们攻打开封,一旦被他截断归路,我们将遭全军覆没的厄
  运。”
  跋锋寒拍桌喝道:“好!虚先生不负智者之名,跋锋寒佩服。现在少帅好应揭盅,
  凭甚么你敢担保洛其飞没有背叛你?”
  他说出宣永等人不敢说出的心底话。
  寇仲移到洛其飞后方,抚着他双肩微笑道:“这可请行之代我剖析。”
  虚行之从容道:“关键处在于梁都水峡一役,显示李子通方对杨公的五千奇兵一无
  所知,故误以为梁都变成一座空城,鲁莽轻敌的仓卒来袭,差点全军尽没,如其飞是叛
  徒,李子通怎会犯这么严重的错误。”
  众人恍然,无不佩服虚行之的才智。
  寇仲拍拍洛其飞肩头,回到座位举杯道:“我们为查到内j喝一杯!”
  陈老谋举杯茫然道:“谁是内j呢?”
  寇仲微笑道:“喝过这一杯,其飞会说出答案!”
  洛其飞瘦躯猛颤,喝之无味的勉强咕嘟一声的吞掉半杯酒,放下杯子颓然道:“最
  有可能是我辖下游弋所的巡官刘志成,所有收集回来的情报,均由他筛选集中,呈报给
  我,由我知会虚军师。唉!真想不到,从彭梁帮到现在我们的少帅军,他一直是我最信
  得过的心腹手下。”
  卜天志沉声道:“志成似非这种人,会否是另有其人?例如在前线收集情报者,可
  以故意将假消息发放回来。”
  洛其飞道:“我在这方面非常小心,负责前线侦察的分成数组人,对任何消息会隔
  离,问题只会出在掌管情报的游弋所处,若志成有心弄鬼,篡改伪造该非难事。帮他办
  事的都是由他挑选的人,唉!这是我的过失,请少帅处罚。”
  寇仲微笑道:“其飞肯定有过,幸好你立下的功劳足补过失有余,所以就当作一个
  教训。”接着正容道:“我常说能骗你的人,必是能令你信任的人,你不信任的人如何
  骗你。”
  宣永双目杀机大盛,沉声道:“少帅请把此事交由属下处理,我会把内j连根拔起,
  一个不留。”
  寇仲向跋锋寒轻松地道:“老跋怎看此事?”
  跋锋寒淡淡道:“内j可以是很有用的,既可向我们发放假消息,当然可掉转头向
  敌人提供错误情报,所以宣大将军万勿意气用事,错失良机。”
  宣永赧然道:“跋爷说得对。”
  寇仲道:“现在我们是有心算无心。其飞该最清楚刘志成的活动情况,以及可能被
  他暗中收买的同党。”转向宣永道:“此事必须不动声息的进行,由宣永你亲自挑选既
  忠诚可靠,办事机伶,更精于潜藏侦察的好手,暂时拨归其飞指挥 。。 第一时间更新,对刘志成展开日夜
  不停的监视,看他以何种手法放出消息,只要弄清楚他的手段,证据确凿没有冤枉好人,
  我们反过来由他送出错误情报,说不定可教李世绩吃个大败仗,减轻他对我们少帅国的
  威胁,否则我们就要应付敌暗我明、腹背受敌的艰苦日子了。”
  虚行之道:“那少帅是否仍依原定计划与跋爷赶返洛阳?”
  寇仲双目神光闪闪的道:“洛阳至少尚有个把月的寿命,在此期间我们不用为它c
  心,由跋爷孤身回去,与陵少会合,再来助我们攻打开封。”
  宣永等为之愕然,若开封的情况正如寇仲所言,凭他们的实力,根本没资格进攻开
  封。
  寇仲进一步解释道:“这叫制造假象,刘志成干的是见不得光的事,所以只有事关
  重大的情报,他才会发放出去,现在我们就提供一则他不能不发的消息,使我们有机会
  当场人赃并获,然后再从容定计。”
  跋锋寒冷笑道:“这种叛主求荣的人必是贪生怕死之辈,大刑侍候下不怕他不乖乖
  听话。”
  他语调透露出一种冷酷无情的感觉,使人不寒而栗,更庆幸自己是他的朋友而非敌
  人。
  洛其飞狠狠道:“若我所料不差,他该是以飞鸽传书的方法向敌人暗通消息。”
  陈老谋笑道:“那监视他的人选中就不能缺百发百中的神s手。”
  寇仲道:“一切就这么决定,今趟我们极有运道,可在这么短时间寻出内j,这样
  一个掌管情报的大头目,就如同正对我们少帅军心的一把刀,使我们被捅死仍不晓得在
  甚么地方出错。”
  接着举杯笑道:“这席酒宴当是为跋爷送行,当李世绩以为我们中他j计,竟蠢得
  逆河北攻,奢望与窦军会师虎牢,就是我们狠挫他一顿的时刻。”
  众人轰然举杯,士气大振。
  无论处于多么恶劣的形势,寇仲总能为他们带来生机和希望。
  不过几天工天,洛阳围城的情况更趋严峻,所有制高点均被占据,设立有强大防御
  力的木寨,以陷马坑环绕,只余出入通道。
  城外四周遍挖深壕,宽度由数丈至数十丈不等,大幅限制守城军反击或突围的机会。
  这些布置当然难不倒徐子陵,凭藉超人的灵觉,他无惊无险的避开巡逻的唐军和哨
  站,叫门入城,在“老朋友”郎奉的陪同下先入宫晋见王世充,向他报告“喜信”,然
  后到东北城头见杨公卿。
  杨公卿正在休息,负责守城的是麻常,后者一脸忧色,显是情况不妙。城外唐军营
  垒灯火连天,不住传来马嘶声,却是一片宁和,没有任何攻城的迹象。
  徐子陵还以为杨家军在洛阳攻防战有重大伤亡,问道:“情况如何?”
  麻常叹道:“闷局!自少帅和两位爷儿突围往见窦建德,唐军由那晚开始停止攻城,
  只在城墙外四周筑垒挖沟。最要命是那些陷马坑,他们若人手足够,两天便可挖出半里
  长的坑沟,令人望之心寒。”
  徐子陵讶道:“你原来是为这些陷马坑忧心。”
  麻常愤然道:“我曾主张出击,以快打慢,使唐军无法处处掘坑。敌分而我集中,
  李世民更无从猜估我们从那一道城门出击,主动权在我们手上。可惜王世充胆小如鼠,
  杨公又念在故主之情,不愿迫他,令我们坐失良机。李世民看得真准,若少帅在此,肯
  定李世民不敢这么放肆。”
  徐子陵再次认识到麻常的识见和胆色,绝不在宣永和杨公卿之下,直是有过之而无
  不及,安慰他道:“窦建德答允出兵来援,我们只须守稳洛阳,牵制唐军在此的大军。”
  麻常目光投往城外从洛阳流出往东去的洛水,隐见两里许一处河湾帆影幢幢,沉声
  道:“这两天在水道上的唐室水师往来频繁,显示李世民正调兵遣将,应付夏军渡河来
  攻,更要阻截我们少帅军北上。由此我们晓得少帅说动窦建德。现在夏军成为我们唯一
  希望,有少帅助他筹谋用计,至乎冲锋陷阵,洛阳之围有望可解。”
  徐子陵苦笑道:“少师不会参与夏军的行动。”
  麻常变色失声道:“少帅怎会如此失策?”
  徐子陵解释寇仲的处境,非是寇仲失策,而是无可奈何。
  麻常坦然道:“我麻常自十六岁追随杨公起义,大小战役数以百计,却从未见过有
  人用兵比李世民更稳更狠,天下间恐怕只少帅能与之抗衡。换成是窦建德,才智既逊,
  李世民又有险固的虎牢可守,我对窦军再不存任何幻想。”
  徐子陵问道:“麻将军可有甚么提议?”
  麻常苦笑道:“我现在最担心是士气的问题,我们现在如同给困在一座叫洛阳城的
  大囚牢内,粮道被彻底截断,走投无路,只能被动的等人来救援,可是援军迟迟不来,
  而我们却不敢有半刻的松懈,这可是最恼煞人的,我情愿敌人昼夜来攻,那会有趣些。”
  徐子陵道:“我们的粮草尚可支持个把月,为何仍有士气方面的问题?”
  麻常压低声音道:“问题出在我们少帅军身上,王世充的郑军人人家小都在洛阳,
  为保卫家园,他们可为此作任何牺牲,坚持到底。我们少帅军是另一种情况,纯粹是作
  客的心态,打不赢便突围逃回梁都。可是现在李世民截断所有逃走之路,我们被迫要与
  洛阳共存亡,意志最坚强的人也吃不消。若非少帅在我军心中有近乎天神的地位,恐怕
  每晚都有人攀墙逃掉。更要命的是李世民一向对投降的人仁慈,只要到城外弃械投降,
  保证能够活命。徐爷现在该明白我担心的原因。”
  徐子陵终于明白过来,沉吟片晌,断然道:“若我们能夺取城外一、两个垒寨,是
  否对军心士气有帮助呢?”
  麻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