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1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2-03-04 09:44      字数:13264
  因为我们明白王世充是怎样的一个人。”
  沈落雁不屑的道:“偏狭谲诈,多疑矫伪,难成大事。”
  徐子陵动容道:“沈军师这八个字形容得非常贴切。”
  沈落雁再次转过身来,回复一贯风流绰约的娇姿美态,喜孜孜的道:“见到子陵,
  所有烦恼都像不翼而飞,你真的能不管寇仲的事吗?”
  徐子陵颓然道:“我不晓得。我现在最大的期望,就是寇仲能及时退出这场攻打东
  都的大战,否则洛阳失陷后,下一个将轮到他和他的少帅军。”
  沈落雁双目闪着智慧的光芒,道:“你这叫关心则乱,寇仲岂是这么易被收拾的。
  更正确点说,应是‘天刀’宋缺岂是这么容易应付的。一旦惹出宋缺,将没有人能预料
  局势的发展。”
  徐子陵一呆道:“宋缺竟会亲自领兵上战场?”
  沈落雁没好气地横他一眼,微嗔道:“子陵凭甚么认为他不会,李世民始终有胡人
  血统,宋缺绝不会让这种人统一天下。要振兴汉统,此乃千载一时的良机。李家顾忌寇
  仲,对宋缺更是惮惧。”
  徐子陵讶道:“我只知宋家在南方有财有势,却不晓得在军事上占着如此举足轻重
  的地位。”
  沈落雁道:“若说寇仲是天生的卓越统帅,宋缺就是博通古今衰变,中土最高瞻远
  瞩的军事战略大家。所以他能一直按兵不动,直至合他心意的寇仲兴起,始表态支持。
  宋缺配寇仲,一个精于作全局的布置战略,一个是沙场上无敌的统帅,你说李家对此有
  何感想?”
  得沈落雁点醒,徐子陵开始从另一角度看寇仲的大业,更觉头痛。无论谁胜谁败,
  对中土的影响均是天翻地覆,卷南荡北,无人能独善其身。
  沈落雁续道:“以宋缺之强大,竟能连萧铣以压制林士宏,正代表宋缺要保存实力,
  静待争霸中原的时机。密公若能学他一两成,当不会有堰师之败,唉!”
  李密惨胜宇文化及后,不待恢复元气,立即用兵对付王世充,正是致败主因。
  沈落雁又道:“岭南军以俚僚为主,民风纯朴,刻苦擅战,视宋缺为天人,固虽只
  十多万之众,却是训练精良,在宋阀的财势支持下,加上寇仲这样的人材,即使李世民
  亦不敢轻易言胜,所以你不用为寇仲担心。”
  徐子陵苦笑无言,沉吟片晌问道:“军师仍未说出因何事心烦?”
  沈落雁娇躯微颤,缓缓转过身去,透窗瞧往蔚蓝清澄的天空,叹道:“还不是因为
  念在一点故主之情?”
  徐子陵心中一震,她竟为李密心烦,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杨公卿、张镇周和寇仲在厅内围桌坐下,这两位王世充手下最著名的大将均有风尘
  之色,可知奔波劳碌,因即将来临的大战难得休闲。
  张镇周免去闲话,劈头道:“少帅可知王世充与朱粲暗中结为盟友?”
  寇仲失声叫道:“甚么?”
  在争霸诸雄中,声誉之差者,莫过于“迦楼罗王”朱粲,他和女儿都是声名狼藉的
  人,朱粲更被传为杀人食r的魔王。近年来朱粲内则地方势力抬头,外则受压于萧铣和
  杜伏威,找靠山是理所当然的事,问题是王世充因何要收容他,此举势必尽失人心。
  寇仲生出历史重演的感觉,朱粲无论如何不济,手下贼兵总有数万人,他于王世充
  等若“五刀霸”盖苏文之于“龙王”拜紫亭,可成为扭转局势的奇兵,难怪王世充如此
  有恃无恐。
  由于寇仲处境有异,李世民是下定决心摧毁王世充,而他寇仲必须助王世充守稳洛
  阳,击退大唐的雄师,再不能像龙泉时般灵活应变,挥洒自如。
  杨公卿摇头道:“我其不明白王世充因何一错再错,竟招揽这人人切齿痛恨的凶魔。”
  寇仲暗忖小弟明白,只是不宜说出口来。皆因张镇周并非他的心腹人,不宜让他晓
  得太多秘密。
  从朱粲的作风观之,他极可能是魔门出身的人,与和魔门有千丝万缕密切关系的王
  世充结盟,乃水到渠成的事。
  事实上王世充不信任外人的性格,亦是魔门中人的特性,同门也互相猜疑,何况对
  待外人?
  张镇周和杨公卿开口王世充,闭口王世充,毫不客气,不但不视他为皇帝,更似不
  当他是主子。
  张镇周压低声音道:“少帅今趟来是否要助王世充应付李阀的大军?”
  寇仲叹道:“可以这么说,你老人家有甚么打算?”
  张镇周淡淡道:“有甚么好打算的,只好做一天和尚撞一日钟。”
  寇仲和杨公卿均听出他言不由衷,因为以他的精明果敢,王世充又伤透他的心,绝
  不甘愿陪王世充一道送死。
  张镇周又道:“在现今的情况下,少帅尚有甚么回天之计?”
  寇仲生出警觉,心想若张镇周暗中降唐,与李世民来个倒王世充的里应外合,现在
  就是刺探机密。摇头苦笑道:“除非王世充肯把部份兵权交出来,否则我有甚么办法。”
  皱眉问道:“你们如何知道王世充与朱粲秘密结盟?”
  杨公卿道:“这消息最初是从朱粲内部传出来的,指王世充收编朱粲的队伍,并拜
  朱粲为龙骧大将军,王世充虽多次向我们否认此事,但‘毒蛛’朱媚曾两次到洛阳来见
  王世充乃不争之实,所以我们知王世充在睁眼说谎。”
  寇仲道:“那朱粲就再不能成为奇兵,顶多只能牵制李世民部份的军队。”
  张镇周冷哼道:“只看李世民兵员的调动,可知他的策略是要封锁洛阳对外所有交
  通粮道,孤立洛阳。洛阳军民达数十万之众,每天均消耗大量粮食,就算城内各粮仓全
  部满溢,最多只能扩得半年。所以在战略土李世民是正确的。”
  杨公卿道:“现在就要看李世民是否有本事将洛阳围个水泄不通,亦要看窦建德会
  否挥军来援,所以虎牢一线最具重要,不容有失。”
  张镇周叹道:“大郑的成败,要看明天的会议王世充如何分配兵权,若他肯用我们
  三人任何之一宇虎牢,李世民大有可能吃败仗。”
  杨公卿冷笑道:“事到如今,若他仍执迷不悟,任用宗亲,那就是他要自取灭亡。”
  寇仲听得大动脑筋,至此方知明天的军事会议如此重要,王世充能否留住异姓诸将
  的心,还看明朝。
  杨公卿道:“我自起床后没吃过东西,肚子饿得咕咕叫,不若到天津桥头的董家酒
  楼祭祭肚肠,顺便为少帅洗尘。”
  张镇周歉然道:“我还有点事办,杨公代我向少帅多敬两杯酒吧!”
  沈落雁背着徐子陵轻叹道:“到现在我仍不明白密公因何降唐,从起义军领袖的身
  份变成唐室的官吏,随他入关的二万瓦岗军成为唐室的官军,将曾为天下景仰讨伐暴隋
  的正义之师彻底变质,现在他终于后悔哩!”
  接着旋风般转过身来,道:“我沈落雁该怎么办?”
  徐子陵明白过来,李密入关后并不得意,获封几个虚衔,事实上被投闲置散,反而
  手下大将李世绩受重用,怎能快乐得起来?
  柔声道:“他可以怎么办?”
  沈落雁香唇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道:“他当然认为自己可东山再起。”
  顿了顿叹道:“王伯当虽名义上被封为左武卫大将,同是有职无权,故生出非份之
  想,常对密公说李世绩据黎阳,张善相守罗口,中原一带忠于密公的旧部仍是人多势众,
  际此唐郑交战之时,只要离开长安,出走山东,招集旧部,定可创出一番新局面,重振
  瓦岗军的声威。唉!忠言逆耳,我离多番劝密公打消这念头,总是说不动他。你教我怎
  么办?”
  听到王伯当之名,徐子陵心中涌起难言的滋味,不过素姐已逝,对王伯当侵犯素姐
  的怨恨早云散烟消。看到李密和王伯当两个曾叱吒风云的人,落至如此田地,那还有兴
  致与他们计较。
  问道:“在关内,他随来的旧部有多少人愿跟随他的?”
  沈落雁苦笑道:“连我也不愿随他自取灭亡,你说有多少人愿跟他?”
  徐子陵道:“你是否决定与他划清界线?”
  沈落雁道:“如我真是那么绝情的人,现在就不用烦恼。”
  接着娇媚地白他一眼道:“现在心情好多啦,这些烦事不该对你说的。是哩!你到
  长安来有何贵干,不是对那个所谓宝藏内的废铜烂铁仍死心不息吧。李渊起出那不符实
  的财宝后,任由那批发霉的兵器留在下面,现在谁都没兴趣谈杨公宝库,只当那是个笑
  话闹剧。”
  徐子陵道:“我到长安来是对付一个人,迟些待事情有些着落时,再奉上详情好吗?”
  他故意说得含糊,是不想节外生枝。
  沈落雁不以为忤的道:“能惊动我们徐公子,此人自非等闲之辈。差点忘记告诉你
  一件事,你们的好朋友商秀珣场主这两天会到长安来,尹德妃特别邀我作她的伴友,听
  说李建成对她很有意思。”
  徐子陵一震道:“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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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卷 第八章 寒林清远
  大唐46
  第八章寒林清远——
  在董家酒楼四楼景观最佳的厢房内,寇仲叹道:“王世充又想害我!”
  杨公卿一呆道:“不会吧!上趟王世充出尔反尔,要杀少帅,曾大失人心,惹起军
  方上下极大反感,现在际此风云幻变的时刻,少帅更非善男信女,王世充岂敢造次?”
  寇仲举杯相敬,双方尽兴一杯后,笑道:“这叫经验之谈,王世充因有信心赢此一
  仗,我又自动献身的送上门来,他怎肯错过良机不来个顺手一刀,将小弟了结。”
  接着将王世充的身份揭出,道:“魔门中人行事心狠手辣,赶尽杀绝,不讲天理人
  情。我屡次破坏他们的计划,肯定成为他们的公敌,如能一举把我和李世民除去,他们
  成事的机会将大大增加。王世充派王玄恕来迎接我,正是为安我的心。”
  杨公卿皱眉道:“魔门的人一向自私自利,像一盘散沙。以王世充的性格,只会做
  对自己有益的事,对付你实在不智。唉!若非是你说的,我真不敢相信王世充是魔门出
  身的人,不过只有王世充是魔门出身的人,方可解释他和荣凤祥的暧昧关系。”
  寇仲压低声音道:“照我看原本斗个你死我活、一盘散沙的魔门各系现下正趋向团
  结一致的发展,因为生死存亡,就在此刻,王世充成为他们夺天下最大的一个希望。刚
  才见王世充时他曾透露口风,说李阀内部不稳,可知魔门有人在关中玩弄手段。假若朱
  粲与魔门有关,朱粲归降王世充,正显示魔门联成一气,好能在这争天下的斗争中脱颖
  而出。”
  杨公卿点头道:“若击败李世民,天下至少有一半落进王世充的口袋去,如能一举
  除掉你和李世民,天下将更是王世充囊中之物。少帅对此有甚么打算?”
  寇仲双目精芒大盛,微笑道:“当然是将计就计,先助王世充胜此一役,再想其他。”
  杨公卿愕然道:“可是王世充不是要杀你吗?”
  寇仲淡淡道:“今时不同往日,王世充再不敢公然对付我,怕的是影响军心,只能
  由魔门其他人来杀我,他可置身事外。那我就当作是有人送上门来给我练刀吧!”
  杨公卿道:“在这种情况下,少帅留在这里能起甚么作用?不如我尽起手下儿郎,
  与少帅回彭梁隔山观虎斗。”
  寇仲苦笑道:“我对你这一提议想得要命,可惜现在我的彭梁军比起李阀大军,仍
  不堪一击。且洛阳牵涉到巴蜀的动向,关系重大,不容有失,否则谁愿为王世充这种人
  出力?”
  杨公卿道:“问题是王世充不会用你,你留在这里只会被投闲置散,还要应付王世
  充的加害。”
  寇仲冷哼道:“到他走投无路时,自然要来求我,我太清楚他无耻的性格。”
  杨公卿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少帅认为王世充有多少成胜算。”
  寇仲显是曾重覆想过同一问题,想也不想的迅快答道:“顶多只有一成机会,还要
  靠李阀本身的内争方能赚回来的。王世充根本不是李世民的对手。唉!若洛阳现在是我
  寇仲的,李世民肯定要吃大亏。”
  杨公卿沉声道:“果真如此少帅会怎么办?”
  寇仲微笑道:“若我是王世充,就会全力迎击,与李世民打几场硬仗,振奋军心,
  务令有异心的外姓诸将不敢轻举妄动。”
  杨公卿叹道:“可惜王世充并非少帅,在战场对上用兵如神的李世民,只会败亡得
  更快更急。假设王世充被孤立于洛阳,才求少帅帮忙,少帅有甚么回天之计。”
  寇仲知他为人稳重,如自已只是逞匹夫之勇,肯定会令他唾弃自己。正容道:“我
  原本的构想非常完美,就是当李世民攻打洛阳时,窦建德则渡河南来,只要枕军虎牢附
  近,令李军不敢冒犯虎牢,保持洛阳东线的畅通,使洛阳粮食无缺,围城之战势将变成
  夺粮之战,那李世民将难以安寝。只恨王世充急于称帝,窦建德再难与他合作。只好将
  就点,由我的少帅军补上,只要守着虎牢这一线生机,李世民将不能孤立洛阳,更有可
  能输掉这场决定性的大战。”
  沈落雁翩然去后,侯希白饮饱食醉的回来,见到徐子陵在家,大奇道:“你不是要
  去听课吗?为何这么早回来?”
  坐在他旁又道:“你那朋友y显鹤仍没有消息,但有关征东大军的谣言却是满天飞。”
  徐子陵道:“有甚么谣言?”
  侯希白好整以暇的道:“无稽之谈不用花时间,但有三则消息可堪玩味,且可信性
  非常高。”
  徐子陵给惹起好奇心,笑道:“你要对我卖关子吗?快说出来,否则大刑侍候。”
  侯希白哑然失笑道:“有子陵作伴,苦闷的日子可变得有趣。第一个消息是李渊正
  考虑应否委派元吉作李世民的副帅。”
  徐子陵皱眉道:“不会吧!李元吉刚吃过败仗,全赖李世民收拾残局,反败为胜。
  洛阳如此重要的战役,怎会有李元吉的份儿。”
  侯希白分析道:“你仔细想想,这并非没有可能的。李渊派李元吉去洛阳,并非为
  打胜仗,而是监视李世民,因怕他攻占洛阳后据其地以胁长安。李渊或者不会这么想,
  但只要李建成的太子党和妃嫔党有这疑虑,等若李渊也有这顾忌。”
  徐子陵记起李世民曾说过李渊怕他占领洛阳称帝,心中暗叹,道:“第二个消息呢?”
  侯希白道:“第二个消息更是惊人,就是食人狂魔朱粲竟归顺王世充,想不到王世
  充会这么愚蠢。”
  徐子陵愕然道:“竟有此事?”
  侯希白道:“空x来风,非是无因。朱粲慨能与萧铣和曹应龙合作,与我圣门应是
  关系密切。恰好王世充和圣门中老君庙的辟尘关系暧昧,故两人若情投意合,在大敌当
  前下联成一线,乃水到渠成的事。问题是此事怎会被扬出来。”
  徐子陵明白他的意思,若没有内鬼,这种惟恐人知的事绝不会由王世充或朱粲主动
  公开,此事实关系重大,增添寇仲助王世充守洛阳的变数,使形势更趋复杂。道:“应
  是牵涉到贵门派系间的斗争,王世充始终是大明尊教的人,不属于两派六道,现在中土
  的圣门里某系有人支持王世充,说不定会被圣门其他派系的人反对,从中破坏。”
  侯希白道:“这方面不用费神去想。最后的消息是关于池生春的,你不是说过要对
  他来个声东击西,混水摸鱼吗?原来他在长安开赌场并非顺风顺水,六福赌馆本是属于
  一个叫温玉胜的人,此人外号‘过山鸟’,心狠手辣,否则不会得此外号。”
  过山鸟是一种剧毒的蛇,性情凶猛,并不像大多数蛇般见人即避,且会主动攻击人。
  徐子陵点头道:“李阀入主长安,理所当然的会将巴陵帮香家的旧有势力彻底铲除,
  池生春就是于此时受命改名换姓潜入长安,借尸还魂重c赌业,更搭上李元吉,发展至
  今天的局面,并吞明堂窝是他扩展赌业的下一步。”
  侯希白道:“六福赌馆是池生春从温玉胜手中赢回来的,照江湖规矩,愿赌服输,
  温玉胜该无话可说。可是池生春却犯下大忌,竟连温玉胜的爱妾也抢过来,听说温玉胜
  为此上门寻池生春的晦气,从此失去影棕,应是给池生春杀掉,此事最后不了了之。”
  徐子陵愕然道:“温玉胜竟死了!我们还如何利用此事?”
  侯希白欣然道:“这正是最精采的地方,温玉胜有位比他更有名气的拜把兄弟,姓
  曹名三,外号‘短命’,爱披长发,擅用飞刀,是臭名远播的剧盗,在巴蜀曾横行一时,
  后来给小弟干掉,因他也是一个残暴的采花恶贼。哈!你说是否精采?”
  徐子陵皱眉道:“你是否要我扮短命曹三为温玉胜向池生春报复?但你有没想过若
  真的是曹三来和池生春算账,以池生春的势力,根木不会把他放在眼内。何况曹三是采
  花y贼,不犯一两起j案,怎显得出他的作风?”
  侯希白失笑道:“除小弟外,没有
  人晓得曹三是y贼,我看中此人一方面是因他武
  功高强,够资格成为池生春的祸患;另一方面则因我追杀曹三的事在巴蜀无人不知,只
  是我没有把结果告诉任何人。所以当池生春奈何不了曹三时,定会来借小弟的美人摺扇
  去对付他,那小弟就可与池生春拉上关系,这是另类的声东击西。真正的声东击西,是
  你的司徒福荣摆出对着明堂窝而来的款儿,对池生春则欲拒还迎,池生春不上钓才奇。”
  徐子陵动容道:“希白兄为我的事费了很大的心思。”
  侯希白道:“我最恨的是采花贼,何况香家贩卖妇女?你徐子陵的事也是我侯希白
  的事,否则甚么是叫兄弟。今晚你打散长发,来个大闹香家,杀几个人来玩儿。”
  徐子陵苦笑道:“我不能这样胡乱杀人的。”
  侯希白道:“那就改为打伤几个人,总之要令池生春风声鹤唳,寝食不安,方能达
  到目的。”
  顿了顿又道:“此计尚有一妙处,就是可公然去摸池生春的底子,看他在别无他法
  下会央甚么人为他出头。例如帮他的是婠婠,代表支持他的是y癸派。曹三的作用,是
  要令池生春感到性命受威胁,遂能令他露出马脚。”
  徐子陵皱眉道:“曹三有这么厉害吗?”
  侯希白笑道:“我当年杀他不知多么艰苦,此人高来高去的轻身本领名著一时,否
  则不能成为著名的独行大盗。你不用采花,只要干几起窃案,那就谁都晓得曹三大驾已
  临长安。”
  徐子陵微笑道:“好吧!依你之言,暂时作贼。事实上我早想来个夜探池府,只是
  怕打草惊蛇,现在有曹三这身份,可方便行事。”
  侯希白大喜道:“我总算可帮上点忙,你现在休息片刻,待我秘密为你张罗扮曹三
  的工具,至少有几把飞刀才像样子。哈!事情愈来愈有趣哩!”
  杨公卿沉吟片晌,道:“我现在该怎么办?”
  寇仲问道:“告诉我,现在除杨公你和张镇周外,王世充最怕那些人叛他投唐?”
  杨公卿轻描淡写的答道:“明天我们将会一清二楚。”
  寇中明白过来,明天的军事会议中,王世充会对迎战李世民大军作出全局的调配,
  只要看他如何钳制异姓诸将,可推知他的心意。
  寇仲问道:“襄阳是否仍由钱独关主持。”
  襄阳乃王世充的大郑以南最重要的军事重镇,若襄阳落入李世民手内,朱粲的军队
  将寸步难移,是大郑和大唐必争之地。
  当年李密与王世充作战,曾亲身到襄阳游说钱独关,可见襄阳的重要性。
  寇仲问起这方面的情况内中大有文章,因他晓得钱独关是y癸派的人。
  杨公卿道:“此事颇为奇怪,若我是钱独关,绝不会于此时表态支持那一方,而会
  在看清楚形势后从容决定。可是事实却非如此,钱独关已表明支持王世充,令王世充更
  是信心十足。”
  寇仲拍桌叹道:“终于把事情弄清楚,王世充至少是得到大明尊教和y癸派的支持,
  才如此有把握胜此一役。他娘的!今晚我定要去给荣凤祥一个惊喜,来个先发制人。”
  杨公卿道:“你不怕触怒王世充吗?”
  寇仲微笑道:“我会见机行事。现在杨公你首要之务是保存实力,只要令王世充不
  敢派你作先头部队便成。还有一件事差点忘记问你,玲珑娇是否在洛阳?”
  杨公卿摇头道:“我不清楚,此女属王世充的心腹,专为他侦察敌人。少帅最好勿
  要向她说真话,王世充肯信任她自有一定的理由。”
  寇仲拍拍肚子站起来告辞道:“我要回家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后,荣凤祥将有难
  哩!哈哈!”
  夕阳西下,华灯初上的时刻,在侯希白的多情窝内,侯希白为徐子陵围上一条挂着
  八把飞刀的腰带,哈哈笑道:“披发黑衣,腰挂飞刀,再带上一个狰狞的鬼脸,就像翻
  生复活的短命曹三,连我这把他结果的人亦看得不寒而栗,疑神疑鬼。”
  徐子陵苦笑道:“我虽做过小偷,扮大贼尚是被题儿第一遭,是否可算升级呢?”
  侯希白道:“且是连升数级,因曹三并非一般小贼,而是择肥而噬的独行大盗。最
  好你能把池生春贵重的家当偷个清光,那曹三将一举成名,长安城众财主则惶惶不可终
  日。”
  徐子陵移到书斋窗旁,细观被天上夕阳霞彩染红的浮云,笑道:“那你要准备一队
  马车才成。”
  侯希白殷勤的遮上外袍,让他穿上以掩盖夜行衣和腰佩的八把飞刀,徐子陵则自行
  把发结髻,届时只要把发髻解掉,就可化为“短命”曹三,当把可怖的面谱贴身藏好后,
  徐子陵戴上面具,变成长上胡鬓的“雍秦”。
  侯希白笑语道:“子陵不当探子确是浪费人材,凡是出色的探子,无不深谙易容改
  装之道,能化身千万,扮甚么似甚么,子陵正有这本领。”
  徐子陵道:“不要说笑哩,我由今早到现在,尚未有半粒米进过肚皮,早饿得双腿
  发软,给人追上便要应上短命的外号。你老哥有甚么好的提议?”
  侯希白道:“北里和东西两市食市如林,任君选择,你爱否吃辣的东西?北里有间
  川菜馆是小弟经常光顾的好地方。”
  徐子陵道:“现在连我都弄不清楚你是否假糊涂,我怎可以和你这名人一道走,若
  遇上熟人你如何介绍我。小弟只须你点条明路,自己寻着去医肚子就成。”
  侯希白开怀笑道:“这是我会错意,皆因你老哥和寇少帅均爱出奇制胜,令小弟误
  会一起上菜馆是另一着奇招,又怕寻根究底会令你觉得在下愚鲁,只好顺着你的口气说
  话。”
  徐子陵感到愈来愈欢喜这个人,道:“你今晚有甚么去处,不是又去上林苑吧?”
  侯希白摊手道:“不到上林苑,日子怎么过。北里明堂窝附近的青城菜馆,那是纪
  倩最爱去的地方,我第一趟就是跟她去的。”
  徐子陵道:“明白啦!”
  正要离开,侯希白扯着他衣袖道:“你听过关仝吗?”
  徐子陵愕然道:“关仝是谁?”
  侯希白压低声音道:“荆、关、董、巨分别是前代画坛四大巨匠,关是指关仝,据
  传池生春以重金求得关仝的《寒林清远图》,视之为瑰宝。我是得李渊亲口说出,始知
  这稀世异宝落在他手上。你若把此画偷出来,我能看上一眼虽死无憾矣。”
  徐子陵为之气结,至此方晓得侯希白费尽心机要他扮短命曹三,肯定至少有一半是
  为他自己。
  侯希白还俏皮地向他眨眨眼睛,微笑道:“你现在该明白今晚我因何要通宵达旦留
  在上林苑吧!这叫做泡制不在场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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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卷 第九章 自投罗网
  大唐46
  第九章自投罗网——
  寇仲背上井中月,穿窗而出,展开身法,立时耳际生风,进入夜行的天地。
  洛阳的街道仍是车水马龙,热闹升平。可是寇仲却清楚大祸即临,纵使王世充能保
  住虎牢、偃师的生命线,李世民必派兵千方百计拦截抢夺运往洛阳的粮草,使城内军民
  进入艰辛的围城岁月。
  洛阳居民对战争的警觉性并不高,因为过往的攻城战无不如隔靴搔痒,不能影响城
  内的生活。没经过战火洗礼的洛阳城,城内的人均有种洛阳永不会攻破的错觉。
  事实上雄据黄河南岸的洛阳城北屏邱山,为伊、洛、尘、涧四水交汇之地,城坚墙
  厚,城周超过五十里,要像窦建德围黎阳般把洛阳城重重围困,根本没可能办到,在战
  略上更是不切实际,只能于要冲点布重兵,以堵截的方法封锁洛阳。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附近有战略性城镇仍在郑军手内,等若一个敞开的缺口,不但
  可随时突破李世民的封锁,更可威胁到攻城军的存亡,令李世民不敢分散兵力包围洛阳,
  换句话说就是不能孤立洛阳,而那却是唯一攻下洛阳的方法。
  寇仲识途老马的窜房越屋,体内真气运行攀上巅峰状态,感官就得无比敏锐,当他
  翻过外墙,落入荣府后院时,敌人的明岗暗哨无一能瞒过他的耳目。
  他到荣府内并非贪一时之快,而是要证实心内一个想法,就是在塞外受到严重挫折
  的大明尊教,有否移师到中原来,并以荣凤祥的府第作落脚之所。
  忽然往左贴墙滑行,避过监视他的岗哨,再以迅若鬼魅的身法,借树木花丛的遮掩,
  拔地而起,来到后院一座似是下人宿处的建筑物瓦顶上。
  环目一扫,院落重重,古树参天,建筑物之间绕有各式回廊、环回贯通,假山水池
  小亭,布置井然有序,灯火从屋内透出,廊道均以六角宫灯照个通明。换了一般好手,
  在这样的环境下确是寸步难行,但对寇仲这级数的高手来说,荣府却如一个不设防的地
  方。
  寇伸展开身法,窜高伏低,来到可直视正东主院落外围的圆林里,遇上当年与徐子
  陵夜探荣府的同一问题。
  因为主堂四周是大片无遮无掩的空地,在灯火照耀下,无论他身法如何高明,要掠
  过近百步的空地而不被发觉,是绝无可能的事。
  此时宏伟的主大堂传来杯盘交错、喝酒猜拳的声音,显然正举行晚宴,更令寇仲生
  出走近一瞥之心。
  寇仲待一群捧着送菜的婢仆走过后,跃上当年曾挑选藏身的二重楼,不由生出望洋
  兴叹的无奈感觉。
  若有徐子陵在,两人联手下,可轻易跨这不可逾越的“鸿沟”,避过岗哨耳目,神
  不知鬼不觉的落到主大堂顶上。现在他则是无毡无扇,神仙难变。
  就在此际,心中蓦生警兆,猛然回头,一道似轻烟的人影,正贴着瓦背往他疾窜而
  至。
  甫踏进青城川菜馆,纪倩甜美的笑声传入耳内,令徐子陵心怀大慰,感到不虚此行。
  一眼扫去,纪倩被四、五位公子哥儿的人物众星拱月般围坐在一角的桌子,她不知听到
  甚么惹笑的话,正笑得花枝乱颤,吸引馆内所有食客的目光。
  馆内虽不乏打扮讲究的女客,比起她的艳色,立时给映照得黯然无光。
  他忽然给人拦住去路,原来店内伙计因客满的关系,婉言请他稍后再来光顾。
  纪倩的注意力终移到他身上,徐子陵迎上她的明亮目光,微微一笑,悠然转身离开。
  来到人头涌攒的北里主街,走不到几步,纪清娇喘细细的自后赶上,骂道:“死鬼!
  你尚未离开吗?算你有运道,杨文干的京兆联树倒湖孙散,否则你定被人剥皮拆骨。”
  徐子陵边行边道:“我昨天回来,目的是代朋友寻找失散的妹子。”
  纪倩毫不客气的一把扯着他外袍的衣袖,半强迫的拉他移往人流较少的横街去,笑
  脸如花的道:“你在求我吗?否则怎会这么坦白而不像以前般故弄玄虚。嘻,请我喝酒
  吧,谁都知喝醉的纪倩,会答应平时不肯答应的事。”
  看她晶莹澈亮的明媚大眼睛,听她充满诱惑性的说话,徐子陵生出亲切熟悉的动人
  感觉,微笑道:“最好找一间比较幽静的……”
  还没说完,早给纪倩扯得身不由主的进入横街深处。
  对方和寇仲打个照面,双方同感愕然。
  来的竟是龟兹美女玲珑娇,一身夜行打扮,扑到他旁伏下,又探头往屋脊主大堂方
  向望去,低声道:“你到这里来干甚么?”
  寇仲嗅着她娇躯散发的芳香,顿感夜闯荣府变得香艳旖旎,微笑道:“娇小姐到这
  里又所为何事?”
  玲珑娇朝他瞧来,神情肃穆的淡淡道:“当然是奉皇上之命,来探看荣凤祥的动静。”
  寇仲失笑道:“你在说谎!”
  玲珑娇娇躯微颤,不悦道:“有甚么好撒谎的。”
  寇仲转过身来,仰观星空,含笑道:“王世充与荣凤祥同一个鼻孔出气,更是一丘
  之貂,在目前利益与共下,谁也不会防谁,娇小姐不是说谎是说甚么?”
  玲珑娇双眸s出锐利的神色,紧盯他好半晌,最后像软化了的伏下娇躯,再改为侧
  卧,轻轻道:“你究竟知晓多少事?”
  寇仲扭转身体,变成与她四目交投,顿时生出以瓦面为床,星空为被,同床共寝的
  迷人滋味,柔声道:“你相信我吗?不理娇小姐与王世充是甚么关系,我寇仲仍是站在
  娇小姐的一方,绝不会将小姐的事泄露与第四个人晓得,徐子陵是唯一的例外。”
  玲珑娇轻叹道:“我若不信任你,就不会跟你说话,你还未说你知道多少内情。”
  寇仲道:“在龙泉我曾和大明尊教的人交过手,更获悉王世充是大明尊教派来中土
  的人,上一代的原子,请问娇小姐和拉摩是甚么关系?”
  玲珑娇一震道:“你怎会晓得这秘密的?唉!我娘是拉摩的弟子,在王世充的庇荫
  下避到中土来,后来潜回龟兹,我今趟到中土来,是奉娘的命向王世充报恩,只是……”
  寇仲代她说下去道:“只是王世充在利益考虑下,又与大明尊教重修旧好,今娇小
  姐不知该如何自处,对吗?”
  玲珑娇瞟他一眼,道:“你比奴家聪明,奴家的事当然瞒不过你。”
  寇仲道:“荣凤祥现在宴请的是否大明尊教的人?”
  玲珑娇道:“我不晓得,所以来探个清楚。你是甚么时候到洛阳的,皇上是否晓得?”
  寇仲讶道:“我大锣大鼓的来找王世充,你竟全不知情?”
  玲珑娇道:“我本在慈涧探听敌情,是偷偷回来的,怎知洛阳的事。奴家现在该怎
  办呢?”
  寇仲明白过来,正容道:“娇小姐请先告诉我,你最大的心愿是甚么?”
  玲珑娇欲言又止,旋即黯然道:“那是没有可能的。”
  寇仲道:“有甚么是不可能的,先说出来听听。”
  玲珑娇沉吟片刻,迎上他的目光,轻轻道:“娘最大的心愿是把五采石送返波斯,
  你听过五采石吗?”
  寇仲苦笑道:“不但听过,还看过和触摸过。”
  玲珑娇香躯剧震,失声道:“甚么?”
  于酒馆靠门的桌子坐下,纪倩接过伙计送上的美酒,亲自为徐子陵斟满一杯,再为
  自己注酒时,笑吟吟的道:“你是否故意在小妹面前现身露面?你有甚么不可告人的秘
  密?快给本姑娘从实招来,否则告将官府把你关进牢里去。在这里我纪倩是很有办法的
  人。”
  徐子陵知她逮着自己这条大鱼,心情畅快,所以“妙语连珠”,微笑道:“小姐听
  过y小纪这个名字吗?”
  他开门见山的道出来意,皆因时间无多,他还要为侯希白去偷《寒林清远图》。
  纪倩呆起来,念道:“y小纪,这名字很耳熟。”
  徐子陵愕然道:“很耳熟?”
  纪倩耸肩道:“有甚么稀奇。我来长安前走遍大江南北,曾遇过这么多人,听过后
  忘掉是最平常不过。y小纪是你朋友失散的妹子吗?因这个姓氏并不常见,我才会记起
  似乎曾在那里听过。”
  徐子陵的心直沉下去,满怀的希望化为乌有,更怀疑纪倩顺他口气说话,以便她对
  自己有讨价还价的本钱,颓然道:“我看小姐的艺名有个纪字在其中,还以为……唉!
  算了。”
  纪倩举杯相敬,兴致盎然的道:“我的天!你竟当我是y小纪,快说老实话,你不
  会只凭一个纪字就猜我是那y小纪的,定有其他的原因,快给本姑娘老老实实的说出来。”
  徐子陵开始有自投罗网的感觉,头痛起来,道:“此事一言难尽,纪小姐今晚不用
  回上林苑吗?”
  纪倩道:“赚少一晚银两有甚么大不了,我又没应承人非回去不可。你这不解风情
  的冤家啊!今晚传我两手绝活如何?要钱要人,悉随尊便。”
  徐子陵心中一动,随口问道:“小姐要对付的人是否池生春?”
  纪倩俏脸微一变色,秀眸紧盯着他,好半晌才道:“若我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你
  可否不再寻根究底,将手艺尽传予我,当然不能再要钱要人那么占尽便宜。”
  徐子陵明白说到底她都不愿对自已牺牲色相,心中忽生怜意,压低声道:“小姐可
  否把右手伸出来?”
  纪倩微一错愕,双目s出疑惑神色,终还是乖乖遵从,把手掌在桌面摊开。
  徐子陵把手递出,见纪倩看到他透明如玉的右手时露出讶色,心中叫糟,皆因他的
  手掌与脸色差异极大,不过这时顾不得那么多,道:“若小姐能晓得我是用那一个指头
  点中你掌心,我就如你所愿。”
  纪倩欣然道:“这个还不容易,来吧!本姑娘和你走着瞧。”
  徐子陵环目一扫,见没有人注意他们,五指就开始动起来,由缓至快波浪般起伏,
  蓦地再不依次动指,且快得有如变戏法,看得纪倩眼花缭乱时,这美女“啊”的一声,
  呆瞧着徐子陵把手移开后自己光洁纤长的手掌,呆若木j。
  徐子陵问道:“是那一个指头。”
  纪倩双目竟红起来,接着眼角溢下两滴晶莹的泪珠,猛地立起,就那么哭着夺门去
  了,轮到徐子陵发起呆来,不知所措。
  寇仲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