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2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2-03-04 09:43      字数:13280
  寇仲搂着他肩膊道:“有老跋的用刑绝招,管平只会当是作了个噩梦。”
  徐子陵讶道:“老跋何时传你那种锁喉的用刑手法?”
  寇仲得意扬洋洋的道:“你当我们仍是扬州时那两个小混混吗?只要知道其中道理,
  可来个依样画葫芦。老跋的手法是减少血y上行至脑,只要如法施为,事后又把他弄昏,
  保证他的小脑袋不能正常运作,把发生的事都忘了。”
  又沉吟道:“记得否在扬州有趟我们和人打架,我给人在后脑打一记重的,事后把
  打架的事全忘掉,就是这个道理。人可能要在正常的情况下才能记牢东西。到年纪大了,
  记忆力更会衰退,全与脑子有关系。哈!”
  徐子陵拿他没法,无奈道:“好吧!”
  寇仲领着他朝宾馆方向走去,道:“如若真能把那批弓矢弄到手,我们就可以彼之
  道还治其人之身,分别从拜紫亭和马吉处狠敲一笔,我们岂是好欺负的。”
  徐子陵点头同意。
  据管平说,这批弓矢数量极大,足够龙泉守城一年之用,故对拜紫亭来说是关乎到
  渤海国的生死存亡,其价值亦该在八万张羊皮加上平遥商人那批货价之上。
  寇仲皱眉苦思道:“不过这游戏并不易玩,数十车弓矢,我们能藏到哪里去。”
  徐子陵道:“找别勒古纳台兄弟帮忙不就成吗?”
  寇仲大力拍他一下,笑道:“还是陵少的脑筋灵活。啊!我忽然发觉这小长安很可
  爱,且非常有趣。”
  徐子陵低声道:“你不是为尚秀芳烦恼吗?”
  寇仲颓然道:“因为我刚才想得兴奋,一时间把她忘掉,你这小子真残忍。”
  徐子陵忽然虎躯剧震,不能置信的望向前方。
  寇仲随他望去,亦立时变得目瞪口呆。
  一男两女策骑沿街驰来,男的英俊,女的娇悄,非常惹目——
  提交者:rocki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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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卷 第一章 隔墙有耳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41卷)
  第一章隔墙有耳——
  那有美女伴随左右的,竟是一直没有任何音讯,生死难卜的段玉成。
  当年双龙帮立帮不久,寇仲、徐子陵偕同从帮内众兄弟精挑细选出来的段玉成、包
  志复、石介、麻贵四人运盐北上,途中变故迭生,最后包志复、石介、麻贵被上官龙害
  死,段玉成则突围而去,自此不知所踪,怎想得到会在塞外这充满汉土风情的异地与他
  重逢。
  寇仲正要扑上去和段玉成相认,给徐子陵扯得退进横巷,耳中响起徐子陵的声音道:
  “这两个回纥女很邪门不宜轻举妄动。”
  寇仲留意看段玉成身旁的年青回纥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珠光宝气,眉眼间风情
  万种,顾盼生姿,果如徐子陵所言,绝非良家妇女,且是一流的武林高手。
  别人在打量她们,她们亦打量途人,不但不怕男性放肆的目光,还不住在马背上交
  头接耳,似是对街上好看的男子评头品足。幸好没朝他们的方向瞧来。
  寇仲呆瞪段玉成在眼前策马而过,口齿艰涩的道:“我的娘,这是什么一回事?我
  们是否仍在做梦?”
  徐子陵盯着段玉成逐渐远去的轩昂背影,压低声音道:“你去找管平,我去看玉成
  在什么地方落脚,然后回住处再商量下一步的行动,如何?”
  寇仲吁出一口气道:“小心点!如果我没有猜错,此两姝该是大明尊教的人。祝玉
  妍不是说过上官龙是大明尊教的人吗?希望玉成没有背叛我们。唉!怎会是这样的?”
  徐子陵安慰他轻拍他肩头两下,闪出小巷,追段玉成三骑去。
  寇仲从巷子另一端离开。
  寇仲抵外宾馆,正要从后墙潜人,竟见到管平从后门溜出来,面容苍白难看,一副
  神不守舍的模样,该尚未从跋锋寒昨晚的迫供手法回复过来,不由心中苦笑。看来只好
  放过他,否则再一次对他用刑,说不定会令他受不起一命呜呼,那他寇仲就罪孽深重?
  好奇心又起,这家伙在身体如此虚弱的情况下,仍要溜到什么地方去?
  管平显是怕被人跟踪,左顾右盼,寇仲忙避到一棵大树后,待管平穿出横巷,混入
  大街的车马人流中,才追在后方,顺道替管平查看是否有人在跟踪他。
  自懂事以来,寇促和徐子陵像不停在玩着一个寻宝的游戏,做小扒手时,寻的是别
  人囊内银两,成为年青一代出类拔萃的高手后,寻的却是和氏壁、杨公宝藏,至乎皇帝
  宝座那样的瑰宝。
  现在追在管平身后,他也有寻宝的感觉,他究竟要去见谁?
  会否是“天竺狂僧”伏难陀?
  只看此人能轻易破解跋锋寒摆明向他示威挑战的封x闭脉手法,可知此人非同小可,
  绝非易与之辈。
  管平忽然钻进朱雀大街靠东的一间杂货店去。
  寇仲得意一笑,功聚双耳,立时把管平的足音锁定,大街上其他所有足音轮声蹄响
  全给隔绝,不能分毫影响他高度集中的听觉。
  管平的足音变成他灵觉上遁去的一幕,就像在千万幻影中掌握到敌人剑锋所在。
  管平从铺后穿出。
  寇仲暗呼狡猾,转入横巷,切入与朱雀大街平行的另一大街,管平的背影再次出现
  前方,转进一间食店去,寇仲差些失诸交臂。
  寇仲心中叫绝,若有人穿过铺子尾随追来,大有可能被管平撇甩。
  来到食店外,有两个人蹲在一边下棋,另外尚有几个围观者,寇仲凑前去诈作观棋,
  暗里运足耳力,窃听管平在店内的所有动静。
  一把苍老的声音道:“你的面色为何这么难看?”
  寇仲心中一震,为何这把声音如此耳熟,偏又想不起是谁?
  徐子陵坐在东市主街一个露天茶水摊子所设的桌子旁,凝望斜对街段玉成和两个回
  纥女子进入的羊皮批发店的入门处。
  龙泉有东市而无西市,但市况的热闹,媲美长安,主街人头涌诵,牛骡马车往来不
  绝,喧闹震天,充满生气。
  忽然他感到被人注视,然后那人朝他走来,坐在他旁。
  徐子陵看也不看,沉声道:“祝宗主别来无恙。”
  祝玉妍娇媚的声音响起,讶道:“子陵并没有回头张望,我走过来的路线,更是你
  双目余光难及之处,为何你却晓得是我?”
  徐子陵道:“每个人自有其特别的气息,所以晚辈晓得是祝宗主。”
  祝玉妍淡淡道:“我早运功收敛全身毛孔,不让气息外泄,这解释分明是敷衍搪塞。”
  徐子陵回过头来,祝玉妍回复汉装,仍是脸覆重纱,纵使在光天化日的闹市中与她
  同桌而坐,仍感到其诡异神秘的特质。路人纷纷对她投以好奇的目光,她却是视若无睹。
  徐子陵皱眉道,“这么说,该是我因对祝宗主心灵感应下生出的感觉,就像看到远
  处的美食,虽不能直接嗅到香气,却因记忆而像嗅到香气的样子。”
  祝玉妍透过覆纱凝望他,似是设法看通他心灵有异于常人的禀赋,好半晌才柔声道:
  “你是个很坦诚的人,我欢喜坦诚的人。”
  徐子陵当然不会误会她的欢喜指的是男女之情。祝玉妍虽驻颜有术,仍能保持青春
  焕发的外相。事实上她却属宁道奇、石之轩、岳山那一辈的人,饱阅世情,历尽沧桑,
  足可作他的祖母有余。
  目光又回到那所羊皮店,深吸一口气问道:“我可否请教祝宗主一个问题?”
  祝玉妍带点娇嗲的柔声道:“问吧?我们仍是战友,对吗?”
  徐子陵点首作答,道:“祝宗主因何要卷进争天下的游涡去?”
  祝玉妍幽幽一叹道:“子陵为何不拿同样的问题去质询师妃暄?”
  徐子陵别头朝她瞧去,耸肩道:“因为我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做,她并没有隐瞒。”
  祝玉妍淡淡道:“好吧!这并非什么了不起的秘密,说给你知又何妨。对所有魔门
  的人来说,无论是两派六道,我们追求的就是十卷《天魔策》,只有把十卷集齐,始有
  可能进窥魔道之极,至乎修成最高的‘道心种魔’大法。”
  徐子陵动容道:“晚辈明白啦!祝宗主之所以要争天下。就是要统一魔道,使《天
  魔策》十卷归一,完成魔门的梦想。”
  祝玉妍沉声道:“争天下就等若跟以慈航静斋为首的武林作正面交锋,那一方的人
  能占得上风,另一方就要找地方躲起来,变成外道。自汉代以来,我们在这斗争上—直
  处于下风。现在你该明白石之轩因何要覆灭大隋吧!”
  徐子陵道:“可是祝宗主有否为万民着想过?”
  祝玉妍轻晒道:“这是否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不论任何人登上帝座,亦不得不为
  子民谋幸福,否则他的位子就坐不稳,历史早有明鉴。你以为我们魔门的人当上皇帝,
  就必定会残暴不仁吗?这想法实在太幼稚。我们魔门推祟的是真情真性,鄙视的是那些
  满口仁义道德、侈言孔孟佛道的伪君子。幸好子陵不是这种人,否则我绝不会与你多说
  半句话。”
  徐子陵尴尬的同意道:“多谢祝宗主指点,不过像李世民之流,确与你们在本质上
  有很大的分异。”
  祝玉妍娇笑道:“分异?什么分异?他杀的人比我们少吗?一天他不掉转枪头对付
  父兄,他休想能坐上帝位。争天下者谁不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自汉武以来,我们受
  尽排挤迫害,若无非常手段,如何生存下去?”
  徐子陵苦笑道:“我又明白啦!”
  祝玉妍轻柔欣悦的道:“你肯说这句话,我已非常中听。”
  徐子陵目下重投羊皮店,淡谈道:“祝宗主与大明尊教是什么关系?”
  祝玉妍道:“到现在仍是合作的关系,不过这合作完全建基在利益之上。当年我从
  你手上救回上官龙,只是覆行这合作的精神。”
  徐子陵沉声道:“荣姣姣是否大明尊教的人?”
  祝玉妍娇笑道:“给你猜个正着。”
  徐子陵想不到祝玉妍如此轻易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回过头来目光灼灼地审视重纱
  之内的绝世玉容,讶道:“祝宗主是否不再打算和大明尊教合作下去?”
  祝玉妍声调转寒,缓缓道:“目下对我最重要的事,就是杀死石之轩,其他的均为
  次要。”
  徐子陵皱眉道:“大明尊教与石之轩有什么关系?”
  祝玉妍答道:“没有任何关系。但若大明尊教能在中土落地生根,宣扬教义,终有
  一天会成我们两派六道的另一大患。事实上他们的手早伸进中原,只是不被觉察而已!”
  徐子陵想起s娘子和烈暇,心知祝玉妍说的绝非虚语,顺口问道:“大明尊教有什
  么厉害人物?”
  祝玉妍道:“大明尊教由大尊、善母和五明子领导,我只曾与善母莎芳有一面之缘,
  她精修镇教秘典《娑布罗干》中的《药王经》和《光明经》,武功不在我之下,且精于
  用毒。只是这个人,已够你应付。”
  徐子陵倒抽一口凉气,以祝玉妍的身份地位,说出来的这番话谁敢忽视。善母莎芳
  之上还有个大尊,那他的武功岂非能与宋缺、宁道奇、毕玄之辈看齐。天外有天,人外
  有人,确有道理。
  祝玉妍道:“你们在中土屡次破坏大明尊教的好事,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们,你和
  寇仲要小心提防。”
  徐子陵苦笑道:“多谢宗主提点,石之轩刻下是否正在龙泉?”
  祝玉妍答非所问的道:“水诧女和火诧女出来哩!”
  徐子陵别头瞧去,段玉成和那两个回纥美女离开羊皮店,登马续行。
  一群穿着汉服的靺鞨少女嘻嘻哈哈在街上走过,见到高挺英伟充满慑人魅力的寇仲,
  无不秀目生辉,大胆的向他行注目礼,寇仲虽两耳不闻,仍有暇冲着其中长得最美的展
  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此时传来管平坐入椅子的声音,寇仲脑海中立即完整地虚拟出管平的坐姿,轻重缓
  急处,有如目睹。
  众女抛过来的媚服,他却是没空消受。
  管平沉重地叹一口气,老者有点有不耐烦的道:“究意发生什么事?”
  管平唉声叹气道:“昨晚发生很奇怪的事。我只记得踏出外宾馆的大门,忽然失去
  知觉。醒来后就在宫城内,身旁站着拜紫亭和伏难陀,他们说我被人封闭x道,又给丢
  在官门外。”
  老者默然半晌,缓缓道:“此事确非常怪异,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寇仲直到此刻,仍想不起在哪里曾经听过这老者的声音,差点忍不住探头入店内看
  看。
  管平道:“他们没有说什么。只是伏难陀反复问我在被点x前,有否见到身穿宽大
  黄袍的人。唉!我真的记不起仟何事?”
  老者沉吟道:“从这句问话,可知伏难陀肯定是从你被封x道的手法猜出对方是谁。
  问题是这么多人可拣,为何偏要挑中你?此事必须立即上禀夫人。”
  听到“夫人”两字,寇仲虎体一震,终记起老者是谁。
  夫人就是美艳夫人,店内的老人家,是她的右长老,那天在统万城,右长老说的话
  加起来不足五句,所以寇仲一时认不出来。
  不由心中大喜,只要吊在右长老身后,不就可找到这狡猾的美女?
  刚闪起这念头,心中忽生警兆,立朝对街瞧去。
  一位风姿绰约,衣白如雪,头顶竹笠,垂纱掩面的女子,正向他招手。
  寇仲心中叫苦,却又不能不立即应召过去,虽看不到她的面貌,不过纵使对方化作
  飞灰,他仍可一眼看破是傅君嫱。
  小师姨宣召,那到他不乖乖遵从。
  祝玉妍道:“不用追啦!她们落脚的地方是城南仁里巷南泉桥头的小回院,你这么
  跟去,迟早会给人发觉。”
  徐子陵感激的道:“多谢指点。”
  祝玉妍沉声道:“若你轻视大明尊教,说不定一世英名,尽丧此地。”
  徐子陵迎上她透纱s来的凌厉眼神,深吸一口气道:“我明白,我们曾在花林与五
  明子之首烈瑕碰过头,确是个不简单的人。”
  祝玉妍默然片响,冷冷道:“你们住在什么地方?”
  徐子陵把落脚四合院的位置说出来,皱眉道:“祝宗主仍未回答晚辈早先的问题。”
  祝玉妍道:“石之轩肯定在这里,有新发现我再和你们联络,你的心上人来哩!”
  匆匆说出联络方法,起身离去。
  寇仲追在傅君嫱身后,穿过一条窄巷,一道温泉河横亘前方,两岸房舍对立,傅君
  嫱步上跨河石桥、停步转身,娇声呖呖的道:“你在那里呆头鸟般站着干什么?”
  寇仲正暗叹失去寻得美艳夫人的良机,闻言不敢不答,装出尊敬的神色道:“我在
  看人下棋嘛!”
  傅君始娇嗔道:“说谎!”
  寇仲苦笑道:“小师姨真精明,我确在说谎,事实上我在偷听店内两个傻瓜的对答。”
  傅君嫱手握剑柄,寒声狠狠道:“你再唤我一声小师姨,我就把你的臭头斩下来。”
  寇仲骇然道:“不唤啦!不唤啦!只要师……噢!只要大女侠你明白宇文化骨的事
  只是一场误会,你要我唤大女侠你作娘都可以。”
  傅君嫱出乎他意外的“噗嗤”娇笑道:“误会?亏你说得出口。”
  一声冷哼,从后方传来。
  有人大笑道:“少帅近况如何?”
  寇仲一震回头瞧去,两人悠然来到桥下,把后路封住,其中一人,正是曾在大海与
  他交手,高丽王的首席武士金正宗。
  另一人比金正宗还要高出少许,一袭青衣,背上交叉挂着两支各长三尺许的短戟,
  三十来岁的年纪,长得粗犷伟岸,意态风流,气度非凡。
  那人一揖到地,微笑道:“高丽韩朝安,向少帅请安问好。”
  寇仲心中叫糟,晓得中了傅君嫱之计,陷进前后受敌的劣局去。
  三人任何一人,已够他应付,何况是三人联手。
  傅君嫱娇笑道:“这是否你们汉人说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却闯进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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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卷 第二章 真情流露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41卷)
  第二章真情流露——
  徐子陵正细味祝玉妍临别赠言那一句“心上人”是意何所指,答案出现身旁,男装
  打扮、神色平静的师妃暄在他旁边坐下,淡然自若的道:“你和祝玉妍又有什么交易?”
  徐子陵心中一阵刺痛,师妃暄对他显是误解日深。就以这句看似平常的话,实带几
  分轻蔑鄙视,在以前更不会吐自她的香唇。
  他把心内的情绪隐藏起来,目光落在她静若止水的玉容上,耸肩洒然道:“只是闲
  聊几句吧。”
  师妃暄秀眸一黯,打量他道:“子陵兄语带不忿,是否心中觉有不平之事?”
  徐子陵想不到她竟能窥破自已的心事,苦笑道:“有什么语带不忿的?事实上我们
  确和祝玉妍有单大交易,目标是杀死石之轩。”
  师妃暄轻轻浅叹道:“我们的关系因何变得如此恶劣?”
  徐子陵拿起放在桌子中间的茶杯,放在她前,为她斟满一杯热茶,道:“在我心中,
  师小姐
  永远是我尊敬的人。”
  师妃暄秀眉轻蹙,露出一个“纵然尊敬又如何”的苦涩表情,这种神信罕得出现在
  她俏脸上,故而格外动人,举茶浅尝一口,柔声道:“塞外给你们三人闹得天翻地覆,
  途中遇上的人,总忍不住要提起你们。今趟来龙泉,不是要把五采石送给拜紫亭吧?”
  徐子陵心中涌起强烈的冲动!很想向她解释自己并没有违背与寇仲分道扬镖,不会
  卷进寇仲争霸大业的承诺,可是那等若暴露杨公宝藏的秘密,只好把来到唇边的话硬咽
  回去,道:“五采石确在我身上,不过仍未决定该如何处置,师小姐又怎会来到这里?”
  师妃暄漫不经意的道:“周老叹从大明尊敬的人手上脱身,可惜金环真已给带离山
  海关,幸好周老叹有一套追踪他妻子的方法,直追到这里来。我是今早才进城的。”
  徐子陵动容道:“竟又是大明尊教?他的什么追踪法竟能如此神乎其技?”
  师妃暄道:“周老叹夫妻一直和大明尊教关系密切。当年为逃避y癸派的追杀,曾
  到回纥托庇于善母之下。回到中原后,苦无他法下只好向荣姣姣求助,故有金环真被擒
  一事。”
  徐子陵道:“你也晓到荣姣姣是大明尊教的人。”
  师妃暄道:“我是从周老叹口中听来的,荣娇娇是五明子中的妙风明子,属大明尊
  教领导层的人物。辟尘则是大明尊教在中原最亲密的盟友,彼此狼狈为j,搅风搅雨。”
  徐子陵道:“这么说,大明尊教亦想染指邪帝舍利。大尊究竟是谁?”
  师妃暄道:“大尊身份神秘,恐怕只有大明尊教的领导层才晓得。善母莎芳现在的
  身份则为回统时健俟斤最宠爱的大妃,时健对她言听计从。”
  徐子陵不禁为菩萨担心起来,问道:“善母会否亲自来此争夺舍利呢?”
  师妃暄道:“这个可能性非常大。不过目前当务之急,是要从大明尊教手上把金环
  真救出来,这是我答应周老叹的事。”
  徐子陵低声道:“可否让我们助小姐一臂之力?”
  师妃暄迎上他的目光,深深看进他眸子深处,唇角逸出一丝轻柔的笑意,平静的道:
  “徐子陵啊!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徐子陵苦笑道:“你大可当我是个为求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唉!舍利落到石之轩
  手上,我事实上内疚得要命,所以纵使是和祝玉妍合作,只要能杀死石之轩,夺回邪帝
  舍利,我亦顾不得那么多。”
  师妃暄皱眉道:“若舍利落到祝玉妍手上又为何?”
  徐子陵道:“希望祝玉妍没有骗我们。她说过只有与石之轩同归于尽,始有杀死石
  之轩的可能。若这两个魔门最顶尖的人同告完蛋,师小姐以后的日子是否会易过点。”
  师妃暄露出深思的神情,轻轻道:“你仍未肯老老实实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徐子陵愕然道:“什么问题?”
  师妃暄盯着他道:“徐子陵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徐子陵哑口以对,迎着她深邃澄明的眼神,心中涌起难言的滋味,好一会才艰涩的
  道:“师小姐为何想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师妃暄欺霜赛雪的双颊微现红霞,语调却出奇平静,缓缓道:“因为妃暄很想知道。”
  徐子陵抹过一阵强烈的渴望,假设能和这内外都纯净洁美、胜比天仙的美女并骑驰
  骋大草原,逐水草放牧,人生尚有何求?旋又想到此事绝不会发生,叹道:“我是怎样
  的一个人,不应由我口中说出来。同样的问题,也恐怕没人能回答。我和寇仲出身市井,
  性情粗野难驯。在很多事情上没能节制,否则师小姐不会那么气恼我们。”
  师妃暄摇头道:“确有一段时间我在生你的气!可是刚才见到你,我的气恼忽然消
  失得无影无踪,否则怎肯出来与你见面。”
  徐子陵一呆道:“你真的不再生我的气?”
  师妃暄叹道:“我现在只气自己低估你和寇仲间的兄弟之情。有你助寇仲打天下,
  现在更有突利站到你们一方去,中土什么时候才有太平安乐的日子?”
  徐子陵肃容道,“小姐可以放心,我绝不会介入寇仲的争霸大业去。”
  师妃暄道:“这又如何?寇仲背后有宋缺鼎力支持,他就算在北方失利,雄据南方
  仍是游刃有余。想不到大隋一统之局只能维持那么短的一段时间,天下又重回南北对峙,
  互相攻战之局。所以妃喧才想请问徐子陵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若真如我想象的那样,
  是否该为这情况想点办法?”
  徐子陵被她锐利的辞锋迫得无法招架,若笑道:“待李世民坐上帝座,我们再讨论
  此事如何?”
  师妃暄白他一眼道:“记着你曾说过这句话,妃暄尚有一事相询。”
  徐子陵整个人轻松起来,皆因师妃暄现在对待他的神态,已回复旧观,洒然道:
  “小姐请说出来。”
  师妃暄单刀直入的问道:“杨公宝藏究竟是什么一回事?若你们不晓得库内有库,
  为何能把舍利偷出来?”
  寇仲感到三人虽剑未出鞘,可是气势早把他锁牢,只要他有任何动作,就如要投往
  温泉河水去,均会惹来三人全力联击,那可非说着玩的一回事。
  韩朝安是翟娇指定要他杀的三个人之一,现在终于碰头,他反要恐惧会被他干掉,
  确是令人气馁的一回事。
  因傅君绰的关系,他下意识地不把小师姨傅君嫱视为敌人,所以全无防备之心,以
  致陷此进退两难之局。如若动手,傅君嫱肯定手下不留情,他却无法对她施辣手。
  此仗胜败,不用打可预知结局。
  声称用任何兵器亦能得心应手的金正宗,穿的是素白色的高丽武士服,不论头巾、
  腰带和马靴无不素白,一身洁白,与拦在桥上的傅君嫱双双配对,令人感到高丽人不好
  华彩的民族风情。
  寇仲更留意挂在他腰间左右的两把剑,一长一短,肯定不易施展,但若使得好,当
  是险奇兼备,非常难挡。
  当年与他交手,寇仲自问仍逊他一筹,幸好借风浪从大海脱身,此时看他精神气度,
  显然功力大见精进,纵使单对单,鹿死谁手,仍是未可逆料。
  韩朝安表面上对他最客气,踏前一步,微笑道:“少帅不是和跋兄与徐兄同行吗?
  为何现在只得少帅一人。”
  过桥的行人,见到桥上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的形势,无不纷纷绕道,从附近左
  右的另两道桥过河,亦有人驻足远处看热闹。
  寇仲笑道:“韩兄若想见他们还不容易,只要随小弟走几步路就成。”
  傅君嫱嗔道:“仍然胡言乱语,现在给你两条路走,是交出五采石,并废去武功,
  另一条路就是溅血桥头,伏尸此地。”
  寇仲抓头道:“娘并没有教过我如何自废武功,小师姨你不若先密传法诀,然后大
  家再作商量。”
  金正宗长笑道:“好胆色!少帅似乎并不把我们放在眼内。”
  寇仲苦笑道:“金兄说笑啦,你当我是傅采林或毕玄吗?怎敢不把你们放在眼内,
  问题是我真不懂散功之法,身上更无五采石,看来只好领教三位的高丽绝学。”
  傅君嫱一声娇叱,长剑出鞘,朝他迎头疾劈。
  韩朝安的双短戟,金正宗的长短刃同时出路,朝他攻来。
  寇仲哈哈一笑,丝毫不理傅君嫱劈头而来的一剑,更没有拔出井中月,攸地前冲,
  硬要撞入傅君嫱的香怀去。
  傅君嫱大叫“无赖”,竟收剑后退。
  原来寇仲此一不成招式的招式,完全是针对她的奕剑术而设,灵感来自上趟在宇文
  化及宫内他不依章法出刀,反令傅君嫱无法发挥奕剑术的威力。
  他也是不得不使无赖,如若让傅君嫱展开剑法,肯定可把他缠死,教他无法分心应
  付韩朝安和金正宗的联手猛攻。
  在傅君嫱变招攻来前的少许空隙,寇仲一个旋身,羊皮外袍连着井中月脱下来,像
  一片白云般往韩金两人扫打,带起的劲旋,若龙卷风暴的往他们袭去。
  如此凌厉奇招,两人哪曾碰过。
  羊皮袍首先扫上韩朝安的双戟,此人不愧能与深末桓、呼延金分为名镇三方的马盗
  头子,左戟划往羊皮袍,另一戟电刺而出,直取寇仲面门,心忖只要能挡住寇仲此击,
  金正宗将可乘隙切入,一举毙敌。
  岂知“当”的一声,左戟划中的非是蓄满气劲的羊皮袍,而是藏在袍内连鞘的井中
  月,他的如意算盘立即打不响,硬给震得往后跌退,虎口发麻。
  袍尾拍打在他右手刺出的另一枝戟的尖锋处,声势陡盛连环挥打的扫击正要扑往寇
  仲的金正宗。
  金正宗哪想得到韩朝安竟挡不住寇仲的一扫,骇然下抽身猛退,狼狈非常。
  寇仲顺手拔出井中月,反手劈后。
  “当”!
  傅君嫱二度攻来的长剑像送上去给他砍劈般命中刀锋。
  螺旋劲山洪暴发般涌过去。
  一个是气势如虹时全力发刀,另一方则是仓卒变招,故以傅君嫱的高明,亦被他这
  以奕剑对奕剑的小师侄,劈得后着不继,触电般惨被震退。
  寇仲没趁此机会逃走,没乘胜追击,还刀鞘内,慢条斯理地穿回羊皮外袍,长笑道:
  “万事好商量,我和小师姨只是一场误会。与两位大哥更无他娘的什么深仇大恨,他奶
  奶的熊,有什么好打呢?不若大家一齐吃响水稻去,不是胜过打生打死,弄出人命吗?”
  傅君墙剑尖遥指寇仲,不住颤震,似是怕得发抖,只有首当其冲的寇仲感到那是一
  种玄奥的剑法,能把全身功力积聚创锋,且取向变化无定,教他难以揣测。
  此剑若攻来,将是d穿山河之势,双方更无缓冲余地,必有一方落败伤亡方休。
  这才是傅君墙的真功夫。
  寇仲心中叫苦,看在娘的份上,他怎能杀伤她的小师妹。
  韩朝安和金正宗重整阵脚,再度往他迫至,前者哑然失笑道:“少帅你不是第一天
  到江湖来混吧!这十多天我们一直恭候大驾,难得你终于现身,为的当然不是喝酒吃饭
  这类事儿。”
  蓦地蹄声骤响,一队骑士如飞驰来,围观者立时四散奔避,乱成一片。
  带头的粟末靺鞨武士遥喝过来道:“少帅驾临龙泉,大王有请立即入官相见。”
  徐子陵把心一横,坦然道:“杨公宝藏不但是库内有库,且库有真假正副之别,师
  小姐明鉴。”
  师妃暄玉容仍是静若止水,像早知必是如此般,淡然自若的道:“为何到现在才肯
  说出来。”
  徐子陵环目扫视身处这陌生奇异的城市,热闹的市况,深思的道:“可能这里离开
  中土太远,远至可令我感到在长安发生过的事,只是一个不真实的梦。又或因我感到小
  姐绝不会出卖我们,将此事转告李世民。”
  师妃暄一对美目升起朦胧似温柔月色、如水如雾的霞彩,轻摇嫁首,轻轻道:“妃
  暄当然不会说。唉!妃暄已尽力而为,争天下的大漩涡内再没有妃暄容身之所。此间事
  了后,妃暄会返回静斋,除非有迫不得已的事,妃暄将不踏足人世。”
  徐子陵失声道:“什么?”
  师妃暄一瞬不瞬的凝望他,柔声道:“子陵肯否听妃暄一个忠告。”
  徐子陵虽明知此事终有一天会发生,就是师妃暄返静斋潜修天道,永不踏足凡尘,
  可是当面对这事实,仍无法控制心湖内翻天撼地的激烈情绪,生出永远失去她的魂断神
  伤。
  师妃暄垂首柔声道:“知道吗?徐子陵,妃暄真的很喜欢看到你真情流露的样子。
  你这人有个缺点,是爱把事情藏在心底内无人可窥的深处,什么都闷在里面,既不肯说
  出来,更不肯去争取。这就是妃暄对你的忠告。”
  徐子陵呆看着她,好半晌才长吁一口气道:“妃暄不是在鼓励小弟趁你尚未返回静
  斋前,全力追求你吧?”
  师妃暄遽地霞生玉颊,有点狼狈地没好气的横他一眼,似嗔非嗔,神态有那么动人
  就那么动人,秀眉轻蹙道:“你这人哩!怎会想到这方面去,我指的是你和石青璇之间
  的事。唉!真想不到会从你口中说出这种话来。”
  徐子陵像在云端失足,重重一跤直堕凡尘,苦笑道:“第一趟真情流露,就受到口
  舌轻浮之责,似乎还是稍有保留为妙。”
  师妃暄回复“正常”,微笑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妃暄总算对子陵尽过朋友
  之道。你还是第一趟唤人作妃暄哩!”
  徐子陵忽然感到无比轻松,不知是因把埋藏心底的话倾情吐出,还是因为晓得师妃
  暄对他并非像她表面般无情。她最后一句更令他心湖微荡。
  开怀一笑,油然道:“我不想去争取,不敢流露真情是因为我不愿强人所难。这是
  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呢?”
  师妃暄香肩微耸,岔开去道:“子陵可知如若石之轩真能借舍利把破绽缝补,第一
  个要杀的人是谁?”
  徐子陵色变道:“谁?”
  师妃暄盯着他道:“子陵猜到答案,对吗?”
  徐子陵倒抽一口凉气,骇然道:“难道是他的女儿?”
  师妃暄一字一字的沉声道:“石青璇就是碧秀心的化身,石之轩唯一的破绽。”——
  扫描者:媛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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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卷 第三章 蓄意玩火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41卷)
  第三章蓄意玩火——
  寇仲随粟末武士朝五城驰去,从朱雀门入城,差点以为自己重返中土的长安,左右
  官署林立,若非往来的武士与唐军有异,确会令人疑幻疑真。
  来到宫城人口的承天门处,一名四十来岁文官出门相迎,施礼后自我介绍道:“渤
  海国右丞客素别,恭迎少帅大驾。”
  寇仲跳下马来回礼。
  客素别虽是文官装束,但观其体型气度,两边太阳x高高鼓起,可肯定是一流的武
  功好手。此人五官端正,长相颇为不俗。
  客素别歉然道:“时间真不巧,大王顷闻秀芳大家抵达城外,不得不立即出城迎接,
  未能在此恭候少帅,故命下官向少帅致以深切歉意,可否另约时间见面?”
  寇仲心中一震,暗嚷尚秀芳终于来哩!此刻他哪还有心情责怪拜紫亭厚彼薄此,更
  何况在未把握到马吉为拜紫亭筹措的那批弓矢所在前,他根本没兴趣与拜紫亭碰头,忙
  道:“明天如何?”
  客素别欣然道:“大王早有吩咐,一切依少帅的意思办,就明天酉时吧,大王会设
  宴为少帅洗尘。至于住宿,下官已为少帅安排妥当。”
  寇仲笑道:“小弟会准时入宫拜竭大王,住宿的问题不用劳烦客相。”再客气两句
  后,告辞离开。
  徐子陵呆瞧着师妃暄,脑海中想的却是石青璇,心中涌起对她的怜惜。
  他从没有设身处地去想象石青璇因父母情仇而受到的深刻创伤!直到此刻由师妃暄
  亲口透露这个残酷的可能性,不由暗下决定,纵死也要阻止此事的发生,那实是人伦的
  惨剧,他绝不容这动人的美女丧生在乃父的魔手下。
  师妃暄叹道:“妃暄曾要求青璇到静斋小住,又或觅地避居。却都为她拒绝,或者
  子陵可劝劝她。”
  徐子陵苦笑道:“她的个性很强,我说的话恐怕她听不入耳。”
  师妃暄柔声道:“子陵可知你是第一个获邀到幽林小筑探访她的男子?”
  徐子陵涌起自苦自怜的情绪,颓然道:“她的邀请非是因男女之情,而是因为想解
  决手上《不死印卷》的问题,好一了百了,以后安心隐居。”
  师妃暄带点俏皮的道:“你真能那么肯定?女儿家的心事,你能有多少了解?可曾
  认真投入地思考过?”
  徐子陵有点不悦的瞪着她道:“妃暄似是对撮合我和石青璇不遗余力的样子,佛家
  不是有随缘之说吗?你自己心中想的又是什么?”
  师妃暄俏脸抹过红晕,秀眸仍是清澄如水,轻叹道:“都是妃暄不好,在不适当的
  时间提出令子陵生出误会的忠告,子陵可以饶过妃暄失言吗?”
  徐子陵冲口而出道:“不可以!”
  话出口才晓得自己胆敢对这位仙子说出这么不敬的话,但已收不回来。
  是否因乍闻她即将远离凡尘,又或因她软语相求的动人神态?徐子陵自己也弄不清
  楚。
  师妃暄招架不住的露出女儿羞态,垂首避开他灼灼的目光,微嗔道:“子陵怎么是
  这种人,对妃暄说出这无礼的话。”
  徐子陵想起她在长安穿上佛袍见他的无情样子,心中竟涌起难以解释至乎自己也吃
  一惊的快意,把心一横,压低声音道:“小弟有个两全其美的提议。”
  师妃暄回复平静,迎上他的目光,戒备深严的道:“说来听听。”
  徐子陵洒然笑道:“不说啦!否则妃暄以后都不要见我。”
  师妃暄幽幽的白他一眼,道:“你若不肯说出来,我可能真的会不再见你。”
  徐子陵的心怀然而动,这两句话显是大有情意。
  他生出玩火的感觉。
  他在玩火,师妃暄何尝不然?
  开始时只是一点星火,但当火势扩展,将难以遏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