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2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2-03-04 09:43      字数:13269
  人保镖,到乐寿后再说。”
  管平反犹豫起来,道:“这里是窦建德的地头,加上有你们壮我声势,我尚或有机会把
  货物取回来,谅大道社亦不敢当著其他商号的人公然害我并强占我的货物,可是一旦离开历
  亭,大道社人多势众,情况又有不同,倘若连累两位,我管平于心难安。”
  寇仲拍拍吃饱的肚子,长身而起道:“管老板放心,不要看我们穷得发霉的样子,事实
  上我们是能应付任何场面的高手。出来江湖行走亦是本著替大行道的心。来!让我们先到船
  上好好睡他娘的一觉,只要你不离我们左右,保证到什么地方那像在平遥般没人能动你半稂
  毫毛。”
  又一拍背上井中月,笑道:“要蛮来吗?先得问问我另一个兄弟肯不肯。”
  管平疑信半参,又不好意思表示怀疑寇仲的能力,为难至极点。
  徐子陵扯著他站起来,凑到他耳旁低声道:“管老板,该付账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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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卷 第十一章 欲舍难离
  第十一章欲舍难离
  三人在黄昏时份上船,大道社包括冯跋在内的几个头儿均到城内寻乐子去了。管平此时
  只好硬著头皮,摆出大老板的派头,认寇仲和徐子陵为赶来会合的表侄,不理大道杜的人反
  对,迳自带两人入房。
  寇仲见房内有两张床,问道:“谁人和你同房?”
  管平道:“每个商号都获分配一闲房,我本来有个护院同行,可惜他离开平遥不久就病
  倒,得返平这就医,我只好孤身上路,现在回想当时情况,我那夥计该是被人下毒,否则懂
  武功的人怎会部么易病倒。”
  寇仲点头同意,向徐子陵笑道:“我们又要挤在一起睡觉啦!”
  徐子陵踢掉靴子,毫不客气往床上躺下去,困倦欲死的道:“冯跋快回来,你去应付
  他,勿要吵醒我。”
  管平惊魂未定的道:“你怎知冯跋快回来呢?”
  寇仲扯著管平在靠窗的椅子坐下,伸个懒腰道:“冯跋的手下见到管老板忽然带两个壮
  汉上船,当然会立即入城通知冯跋回来。”
  瞥徐子陵一眼后,笑道:“好家伙!要睡即睡,果然是睡觉的高手。”
  徐子陵慢、长、细的呼吸声轻轻响起,似有若无。
  管平心惊瞻颤的道:“待会冯跋回来,真不用唤醒他吗?多个人帮手总好过少个人
  吧!”
  寇仲打个呵欠,道:“我肯去和冯跋说话,已不知多么给他面子。若非怕管老板将来难
  做人,我肯定会把大道社的人全掷进永济渠去,自行驾舟北上。”
  管平忍不住道:“坦白说,我也见过江湖上不少名家高手,但像两位般完全不把敌人放
  在眼内的,尚是首次遇上。如非见两位成竹在胸、思虑缜密,真要怀疑你们是不知天高地厚
  的初生之犊?”
  寇仲隔几一拍他肩头,笑道:“我最欢喜坦白的人,咦!来哩!大道社的人碓有点效
  率。”
  管平愕然道:“有人敲门吗?为何我听不到的。”
  寇仲道:“冯跋刚上船,管老板当然听不到。”
  管平半信半疑,正想说话,十多个人的足音在舱廊入口处响起,直迫而来。
  “砰!砰!”
  沙哑的声音在门外道:“冯跋求见,管先生请出来说两句话。”
  寇仲哈哈笑道:“二当家你好,本人傅雄,是管老板的远房疏堂表侄。”接着轻踢管平
  一脚。
  管平干咳一声,道:“二当家有甚么话要说,就和我的远房……嘿!表侄说吧!他说的
  就等若我管平说的。”
  冯跋隔门y恻恻的道:“管老板要知道和我说话是要讲资格的,这趟镖由我大道社负
  责,依规矩绝不容任何陌生外人中途加入,管先生竟然不加理会,是否别有居心。”
  寇仲哑然笑道:“谁真的别有居心,冯老哥你该比谁都清楚。”
  冯跋默然片晌,语气忽然变得沉著平静,淡淡道:“有胆色!傅兄请到船楼来说话。”
  足音远去。
  寇仲再伸个懒腰,长身而起,羡慕的瞥一眼深酣梦榔的徐子陵,道:“早点解决,早点
  睡觉。无论发生甚么事,管老板千万别离开小杰之旁。”
  寇仲拉开房门,只见廊道通往船面的一截两边站了近十名武装大汉,人人目光不善的打
  量寇仲,杀气腾腾。
  寇仲目光一扫,眼神到处,众汉纷纷被慑,眼睛垂下或移开视线,皆因寇仲的眼神锐利
  如箭,如有实质,瞧得大道杜诸人无不心悸意乱,不能坚持。
  寇仲哈哈一笑,跨过门槛,关上房门,穿过林立两旁的敌人,往船面方向悠然步去,自
  然而然有股迫人的气势,教人魄为之夺,不敢轻举妾动。
  在风灯照s下,近二十名大这社的人聚在船尾舵楼处,为首的中年大汉,身子扎实,中
  等身材,招风耳狮子旱,容貌丑陋,双目凶光闪闪,一瞬不瞬的盯著寇仲,背上一对长约四
  尺的铁叉交叉的从左右两肩露出叉尖,颇有点高手的强横气势。
  能坐上大道杜副杜主之位,当然有些斤两,换了是一般江湖好手,见到如此声势,不立
  即打退堂鼓才怪。
  寇仲只觉有趣,刚踏上船面,人影一闪,守在舱门左边的大汉肩往他撞来。
  寇仲暗忖这种手段老子尽有得出卖,乃江湖惯用的手法,借此秤秤对方斤两。为施下马
  威,移动的速度倏培,敌汉登时撞在空处,在他身后往另一方跄踉错撞,碰在守著舱门右边
  的大汉身上,狼狈不堪。
  冯跋一方人众齐露出惊愕神色,因为他们竟看不到寇仲如何增速闪避,感觉非常怪异。
  寇仲好整以暇的来到冯跋前丈许处立定,原本在舱内的敌人拥出舱面,封死寇仲后路。
  冯跋迎上寇仲精芒电闪的双目,心中一寒,本有千言万语,忽然说不出半句话来。
  寇仲深明见好就收的道理,他当然不会害怕大道社,可是如若与大道社结下解不开的仇
  怨,对管平这种正当商人,将是后患无穷。所以必须软硬兼施,把问题解决。
  舱内隐隐传来人声,是其他商号的人出来看个究竟,却给大道社的人拦寇仲迫近两步,
  侍到冯跋两旁手下全把手按到兵器上方才止步,露出他招牌式有若灿烂阳光的笑容,从容自
  若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冤家则宜解不宜结,大家都是出来混饭吃的,二当家乃明白事理
  的人,该不用小弟教你老人家怎么做吧?”
  冯跋两旁大汉同声怒叱,幸好冯跋拦住,沉声道:“兄台是那条线上的朋友?”
  寇仲哑然失笑道:“当然是管老板的亲戚线。”
  说罢肩脊一挺,登时生出一股令人胆颤心寒的气势,包括冯跋在内,无不下意识的后移
  半步。
  寇仲洒然道:“规矩是人订出来的,亦会因形势而改变,否则就是食古不化,因循荀
  且。我们蔚盛长的马先生因病不能成行,中途退出,所以表婶命我两人日夜兼程赶上来随侍
  表叔,此事天公地道,合乎情理。不过最后决定权当然在二当家手上,如不获接纳,我们蔚
  盛长立即退出团夥,那时二当家可不要怪我们不识分寸,只知讨回公道。”
  他的说话暗示如一旦反脸,将会把冯跋的j谋公诸其他商号成员,令大道杜声名扫地。
  大家都是聪明人,管平没理由冒开罪大道社的严重后果,指控和诬蔑大道社的。
  冯跋面色再变,闷哼道:“你敢威胁我大道社?”
  寇仲装作谦恭的答道:“二当家万勿误会,小弟只是依江湖规矩行事。”
  冯跋旁的大汉双目凶光迸s,y恻恻的道:“你依的是那门子江湖规矩?”
  寇仲皱眉道:“这位老哥是……”
  大汉傲然道:“本人是大道社‘左手剑’孟得功。”
  寇仲欣然道:“既有‘左手剑’,必有‘右手剑’,对吧?”
  他这句充满戏谑的话,立时激起冯跋一方人马的怒火,个个跃跃欲试,反是冯跋不敢轻
  举妄动,约束手下。
  冯跋另一边的大汉道:“本人就是‘右手剑’苏运。”
  寇仲说了几句言不由衷的江湖人相见时什么“久仰”一类的废话后,回应孟得功刚才的
  话道:“我所依的江湖规矩就是你敬小弟一尺,小弟敬你老哥一丈,明白吗?诸位大哥要对
  付的是来劫镖的人,而非小弟,倘若我们一旦动手,任何一方若有死伤均非好事,对吧?”
  冯跋面色y晴不定,显是犹豫难决。
  敌人处处透出莫测高深的味道,令他难知其深浅,且来人又精于江湖门道,辞锋占尽上
  风。
  就在此僵持不下之际,一老一少两人从舱口步出。
  老的一个年纪在五十上下,神态随和自若,既下畏缩,也不盛气凌人,白然而然透出一
  股大商家的身份,中等身材,头发稀疏,他开口便打圆场的道:“老夫刚和管兄谈过,他两
  位表侄亦非外人,二当家可否给老夫点面子,破例让两位小哥儿中途加入?”
  年青的一位颇有公子哥儿的味这,年纪和寇仲相若,只比寇仲矮少许,也是身材高大,
  衣音讲究,作文士打扮,额角宽广,目光锐利,长得一表人材。接著道:“这位傅兄一面正
  气,二当家请……”
  冯跋愀然不悦的打断他道:“既然存义公和日升行都认为没有问题,我冯跋还有甚么话
  好说,若将来真从他两人身上出漏子,我大道社绝不负责。”
  言罢领著手下拂袖入舱。
  寇仲这才晓得两人分别代表存义公和日升行两大商号,此时更肯定存义公没有和大道社
  暗中勾结,连忙向两人道谢。
  管平出来介绍寇仲与两人认识,老的是日升行大老板的亲弟罗意,年青的是存义公老板
  的长子欧良材。
  客气话说过后,寇仲同房在徐子陵旁倒头大睡,不管天塌下来的好好休息回气。
  只有在梦乡里,他们才能暂别这充满伤心事和烦恼的人间世。
  大尚未亮,货船起锱开航。
  睡得天昏地暗的寇仲和徐子陵同时醒来,另一床的管平仍是鼾声如雷,熟睡如死。
  寇仲爬起来坐在床沿,反手拍拍徐子陵道:“轻松的就你做,粗活则由我干,你这兄弟
  对我真好。”
  徐子陵坐到他旁,呆望窗外永济渠西岸的雪景,沉声道:“咋晚我梦见娘。”
  寇仲冲口问道:“娘好吗?”
  徐子陵摇头道:“我不晓得,她在前面走著,我追在她身后唤她,她没理睬我,亦没有
  回头。”
  寇仲道:“她或者在怪我们没亲手杀宇文化及!唉!就算事情重新发生一遍,我们仍只
  是那个选择。真奇怪。我对宇文化及似再没有仇恨,事实上他和你我并没有分别,同样是有
  血有r有感情的人,亦像我们般有时会做些蠢事。”
  徐子陵苦笑道:“蠢事?究竟现在我做的是蠢事,还是少帅爷做的是蠢事?”
  寇仲叹道:“仍是那一句,轻松的你去做,粗活全是我的。你说谁蠢一点?但现在若我
  说放弃事天下,你大概会劝我三思吧?”
  徐子陵哂道:“说得可怜兮兮的,不过假若异日我和你并肩与突厥入侵的大军决战,会
  是很痛快的一件事。突厥的魔爪巳伸进中原来,其他外族亦虎视眺眺,否则我们娘的师傅就
  不会到中原来找宁道奇,真令人头痛。由于娘的关系,我们除避开他外,尚有甚么办法?”
  寇仲痛苦的道:“最怕是避无可避,所以最佳的方法,就是自强不息,就像天之行道,
  不断迈进。天啊!有甚么方法可令我们在短时间内功力突飞猛进,进步至连宁道奇、况玉
  妍、石之轩都不怕?”
  徐子陵苦笑道:“我想到时,会第一个通知你。”
  寇仲摇头道:“这办法只有不怕干粗活的人才想得到。”
  徐子陵皱眉道:“说来听听。”
  寇仲双目明亮起来,压低声音这:“当然是老跋的武道修行,又或你陵少的以战养战。
  还记得那高开这的手下张金树说得突厥人的马战多么厉害吗?耳闻不如日见,横竖你陵少要
  到塞外去,我就送君一程,顺道去跟颉利学点东西。”
  徐子陵默然片晌,颓然道:“在昨夜的梦境中,我回到扬州我们废园里的破屋,贞嫂竟
  在那里为我们收拾打扫,还骂我们的屋内乱七八糟。出门后就见到娘在路上踽踽走著。唉!
  你明白吗?我现在对甚么事都心灰意冷提不起兴趣。”
  寇仲苦笑道:“好吧!那就到乐寿后我们分手吧!唉!怎会变成这样的。”
  仰身躺回床上,以充满苦涩味道的话气轻轻道:“我第一次感到自己有点恨你。”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你不是恨我,而是迫我,不过武道修行和以战养战是两回事,前
  者是苦修,后者则是应敌的手段。所以跋锋寒才要离开我们,只影形单的进行孤独的旅程,
  一个人去应付所有艰难的事,一个人去思索和内省所遇的事。我们的以战善战还不够多吗?
  现在该是修行的时候哩!”
  寇仲骇然半起来,道:“照你这么说,我岂非没法修行,在眼前的情况下,我是没可能
  独自一个人的。”
  管平仍在大扯鼻鼾,为他们的低声私语提供最佳的掩护。
  徐子陵探手搭著他的宽肩,摇头道:“孤独是一种心境,我们一天不分开,一天不能成
  为像宁道奇般那种独当一面的高手,以你仲少的资质才智,该明白我的意思。”
  寇仲颓然道:“好吧!但你要流浪多久,才肯回来探我或为我收尸呢?”
  徐子陵失笑道:“不要说得那么可怜兮兮。我实在不晓得甚么时候回来?或者有一天,
  我忽然心中一动,便会回来。”
  寇仲百般感触的苦笑道:“我两兄弟自懂事以来一直拍挡秤不离铊的闯荡,忽然就要分
  手,怎不教人惆怅不舍。”
  徐子陵不悦道:“你怎能以‘忽然’来形容这件事,我们不是约好取得宝藏后,你去打
  你的天下,我则去过我梦想中的生活吗?”
  寇仲尽最后的努力道:“可是如今形势有变,李世民随时坍台,突厥则入侵在即,你陵
  少好该因应形势作出改变,先陪小弟看清楚情况,始决定去留。”
  徐子陵苦笑道:“好家伙,白己言而无信,还说得振振有辞。”
  寇仲叹道:“我这叫不屈不挠,绝处求生,坦白说,纵使以前我被迫答应放你走,总觉
  得那只是空口白话的说说而已,而不会真的发生。到现在分开一事迫在眉睫,当然又是另一
  回事。”
  稍顿后道:“送你一程亦遭拒绝,还算甚么兄弟?”
  徐子陵苦笑道:“你等若有家室的人,整棚的人在彭梁待你回去,你更应作好准备,未
  来的一年将决定你少帅军的存亡,你怎能置家室于不顾?”
  寇仲听了竟露出兴奋神色,欣然道:“这个你倒不用担心,准备工夫自有虚行之,宣永
  等给小弟办妥,李世民要收拾宋金刚至少要一年半载的时间,我现在完全自由自在,适宜到
  外地旅行。”
  徐子陵尚未有机会回应,船速陡增。
  两人你眼望我眼,均晓得发生不寻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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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卷 第十二章 j人之计
  第十二章j人之计
  三艘轻型风帆从后追来,速度远胜大道社的两艘吃水较深的货船,双方距离不住收窄。
  寇仲和徐子陵钻出船舱,来意不善的风帆迫至五十丈内,每船载有七、八名武装大汉,
  人数远比不上大道杜两船合起来的百多名人数,不过只要看对方来势汹汹、有恃无恐,便知
  来人不把大道社放在眼内。
  冯跋在孟得功、苏运等十多人簇拥下,立在船尾,神色凝重的紧盯著不断接近的风帆。
  其他人均手执弓箭兵器,分布船上各处,进入随时开战的状态,严阵以侍。
  晨光照耀下的永济渠,一时杀气腾腾,形势紧张得像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把守舱门的两名大道社镖师因见识过寇仲的手段,不敢拦阻两人,却把其他商号的人劝
  阻留在舱内。
  寇仲和徐子陵来到冯跋等人身后,冯跋扬声喝过去道:“来者可是黄河帮的朋友,小弟
  大道社冯跋,敝杜大当家的其朋一向和贵帮副帮主‘生诸葛’吴三思吴先生有交情,有甚么
  事,贵帮只要一句话,冯某自会登门请罪。”
  寇仲和徐子陵当然听过黄河帮的威名,乃黄河水域最大的帮会,名列天下八帮十会的第
  一帮,声势尤在海沙帮、巨鲲帮和大江会之上。
  他两人虽不祀这类帮会放在心上,亦知事情大不简单。
  要知这种大帮大会,绝不会干拦途截劫的盗贼勾当,且最注重江湖上的人脉关系,一切
  依足江湖规矩,只有如此才能吃得开和财源滚进。
  来船同时减速,保持在三丈许的距离,此时可清楚看到双方的容貌表敌船中间的风帆一
  名二十七八岁许的壮汉排众而出,卓立船头,抱拳道:“原来今趟镖货是由二当家亲自押
  运,那就更好说话。本人‘红樱枪’奚介,乃敝帮主‘大鹏’陶光祖座下左锋将,今次要来
  烦扰二当家,是情非得已,请二当家见谅。”
  冯跋听得眉头大皱,讶道:“五湖四海皆兄弟,何况我们
  一向和贵帮有交情,有甚么
  事,奚兄请直言无碍。”
  直到此刻,寇仲和徐子陵仍抱著看热闹的轻松心情,心忖必要时才出手,保证可杀得黄
  河帮的人夹著尾巴走。
  长相粗豪的奚介叫一声“好”后,道:“此事实难一言尽述,二当家若真当我们是朋
  友,就请把敝帮死敌美艳夫人的手下段褚交山来,兄弟掉头就走。”
  冯跋下意识地回头,瞥了寇仲和徐子陵各一眼,才向奚介道:“我们船上并没有姓段名
  褚的人,不知他长得是何模样。”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不知好气还是好笑,晓得冯跋怀疑他们其中之一是段褚。不过美艳夫
  人的名字还是首次听到,充满香艳诱人的味儿,不禁大感兴趣。
  奚介道:“我们也是只闻其名而未见过其人,消息来自敝帮一个可绝对信任的线眼,肯
  定此人会混进贵杜的镖队内,y谋不轨,如能把此人拔掉。对贵杜实有利无害。”
  冯跋哈哈笑道:“谁是美艳夫人的手下我不晓得,但疑人却有两个,奚兄可否移驾到船
  上来分辨。拦住他们!”
  后一句却是向众手下说的。
  寇仲和徐子陵心中暗叫不好时,早给团团围著,他们本可不顾而去,甚至带走管平,但
  蔚盛长一举开罪两大帮社,后果却是严重至极点,船上托连的五百疋绸缎是另一个头痛的问
  题。
  冯跋更可肆无忌惮地进行他的“j谋”。
  最大问题是两人确心中有鬼,冒充管平的远房表侄,一旦对质下必然无所遁形。这可不
  是以武力能解决的事。
  风声响起,奚介由五名手下陪伴,跃登货船,来到冯跋身旁。
  假公济私的冯跋戟指而人暴喝道:“就是这两个自称傅雄傅杰来历不明的人,硬要在中
  途加入,嫌疑最大。”
  奚介双目精光门闪,用神打量两人。
  寇仲迎上他的眼神苦笑道:“奚老儿找的那个段褚是甚么年纪,假若误把冯京作马凉,
  只会白便宜奚老哥的仇家。”
  奚介冷笑道:“休要卖口乖,我黄河帮一向恩怨分明,绝不会错怪好人。”转向冯跋
  道:“他们既是来历不明,二当家怎会容他们在船上。”
  冯跋道:“他们是这趟镖队其中一个客人临时招搅口来的,还说是甚么远房亲戚。哼!
  我才不信。”
  奚介皱眉道:“可否把贵客请出来说话。”
  冯跋点头答应,自有手下应命入舱找管平。
  寇仲和徐子陵你眼望我眼,一时想不到甚么应付办法。
  徐子陵暗叹一口气,最坏的情况就是动武,这只会令误会加深,害惨管平,尽量后的努
  力友善的道:“奚兄究竟何时得到消息,晓得镖团有奚兄的仇家混进来,因为我们是昨晚才
  登船的,此事二当家和船上任何一个人都可作证。”
  奚介冷然道:“不怕告诉你,我们收到的消息乃我帮一位兄弟临死前说的,只有一句
  话,就是段褚混在大道杜这个镖团内。”
  寇仲愕然道:“谁人下毒手害死奚兄的帮中兄弟?是在甚么地方发生的呢?”
  奚介声色俱厉的喝道:“不要和我称兄这弟,任你们舌灿莲花,今天亦休想善罢。”
  此时脸色青白的管平给押送到船山来,颤声道:“发生甚么事?”
  寇仲忙提醒他道:“表叔莫要慌张,只要把我们的关系照实……”
  冯跋厉喝打断道:“住口!”
  奚介双目凶芒剧盛,瞪著管平道:“本人黄河帮奚介,管先生若有一字谎言,我奚介绝
  不会放过你。现在你从实招来,这两个人究竟是否你的亲戚?”
  管平吓得差点软倒地上,结结巴巴的这:“大爷饶命,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瞠目结舌,他们一心一意来助管平,而管平竟在这关键时刻把他们出
  卖。而他表现出来的窝囊相,亦大出他们意料之外,与早前认识的管下像是两个不同的人似
  的,心中暗叫不妥。
  冯跋大为得意,脸含冷笑。
  奚介双日更明亮了,叱道:“甚么不知道,给我说清楚些。”
  管平颤声道:“我是在城外碰上他们的,他们说要赚些盘川,唉!我见他们好眉好貌,
  又身强力壮,似乎会两下子,于是……”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失声道:“甚么?”
  管平躲到奚介身后,大嚷道:“你两人骗得我好苦,想累死我这正经的生意人吗?”
  “铿锵”之声不绝加缕,包括奚介和冯跋在内,人人掣出兵器。
  奚介一摆红樱枪,大喝道:“你们还有甚么话好说。”
  寇仲反而平静下来,摇头苦笑道:“还有某么话好说的。请了!后会有期。”
  就在众人一拥而上之际,两人拔身冲天直上,不理他们叱喝震天,凌空换气,往西岸投
  去。
  两人颓然在远离永济渠的一座雪林内坐下,四目交投,同时捧腹大笑。
  笑得呛出泪水。
  寇仲喘著气道:“枉我们一向自负聪明才智,竟给个骗g累得我们j毛鸭血,差些儿永
  不超生。”
  徐子陵挨后靠著结霜的松树树身,叹道:“好家伙,说得七情上面,感动了我们这两个
  傻子来给他背黑锅。他娘的,我敢说甚么大道社要杀人吞货,是由他生编白造出来的。除非
  大道社打算以后退出江湖,否则那会蠢得自己去打烂自己的饭钵,镖行讲的就是信用,为何
  我们偏深信不疑。”
  寇仲思索道:“可是冯跋确像心中有鬼的样子。”
  徐子陵大力一拍他膝头,微笑道:“管平肯定是我们所遇过的骗子中最高明的,骗得我
  们晕头转向,连他究竟是蔚盛民的老板还是受雇的这度一个问题,都忘记去问。事实上我们
  对他真是一无所知。这是否叫轻敌呢?”
  寇仲苦笑道:“我们从没将他当过敌人,何来轻敌?唉!偏偏这正是最棋差一著的轻
  敌。他娘的!这口气我定不肯咽下去硬忍的。照你看,管平会否正是奚介找的甚么美艳夫人
  的手下那个段褚呢?美艳夫人,好一个香喷喷色香味俱全的名字,听听巳引死人。”
  徐子陵大笑道:“穷心未尽,色心又起,别忘诅我们的财政并没有半个子儿的改善,仍
  是不名一文,幸好总算填饱肚子,可多捱几天。到乐寿后我们再去找管平算账,那是大小姐
  的地头,我们做起事来亦轻松方便点。”
  寇仲开怀笑道:“我们今趟真是y沟里翻船,被人家窥见我们最大的弱点,就是行侠仗
  义的性格。”
  徐子陵没好气的道:“不要说笑了,起程如何?”
  寇仲打出要说话的手势,沉吟道:“镖货本身会否有问题?我是指杜兴订货的事,货根
  本不是杜兴订的。”
  徐子陵点头道:“这是个巧妙布置的骗局,团内有个骗了随行,不知如何地这秘密给黄
  河帮晓得,而骗于亦知走漏风声,于是找来两个傻小子作替死鬼,管平啊!你厉害得教人难
  以相信。”
  寇仲道:“他会否知道我和你是寇仲和徐子陵呢?今早在舱房内说话时,他可能只在装
  睡。唉!愈想愈不服气,我们就以骗对骗,和美艳大人玩一铺。”
  两人两手相握,齐声喝道:“以骗对骗。”
  他们英雄了得,不屑凭武力对付段褚,故想出这别出心栽而公平的报复方法。
  在江湖上,最受憎厌鄙视的正是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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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卷 第十三章 命中有数
  第十三章命中有数
  乐寿位于沱水和漳水两河之间,乃北疆著名山城,控制著广大地区与两河及永济渠上游
  的交通,地理位置颇为重要,紧扼通往渔阳和山海关的陆路官道。城墙四周连环,坚固雄
  伟,以砖石严实包砌,再以箭楼瓮城加强防卫的能力,又把溪水引进,内则为河道,外则成
  护河,附近山峦起伏,其气势确非一般筑在平原上的城廓可比。虽只有洛阳、长安那种大都
  会一半的规模,却白有其恢宏壮大的气势,令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乱山环绕,山川夹流,崎
  呕险阻,实乃边方用武之地。
  城中更是廛里繁盛,房舍鳞次栉比,楼合相望。雨人抵达乐寿,刚好是二月初二,天气
  解寒,雪溶后城里城外树木葱笼,一片大地春回的美景。
  随著夏国的声势日强,乐寿商业发达,成为北疆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宝建德又于
  两河一渠建造子城和堡垒,以道路与乐寿相连,自成一个贯通河渠的交通体系,益增其战略
  和经济上的重要性。
  城内最主要的是贯通四道城门的南北大街和东西大街,核心处就是夏宫所在的内城,其
  他较次街道依这十字轴心井然分布。
  寇仲和徐子陵躲在一批农民队伍的货物中里,避过缴税,偷进城内。再依刘黑阖的指
  示,来到城北一所巨宅前,只见门卫森严,不时有江湖人物出入,门庭热闹,显见翟娇在乐
  寿非常吃得开。
  两人怀著兴奋的心情,来到外院门处,把门的其中一名大汉,见到他们大喜欲呼,寇仲
  晓得对方见过他们,慌忙制止他唤出他们名字,道:“我们今趟行踪保密,大小姐在吗?”
  大汉吩咐其他人几句,立即领他们进入宅院,边行边道:“大小姐行动不便,小人顿两
  位爷儿直接到内堂儿她,唉!两位大爷能在这时候来真好。我们所有兄弟都非常景仰两位大
  爷。”
  徐子陵和寇仲吃了一惊,前者关心问道:“大小姐为何行动不便?发生甚么事?”
  大汉完全把他们当作自己人,压低声音沉痛的道:“大小姐在边塞遇伏受了腿伤,又折
  损大批兄弟,所以心情极坏,唉!幸好两位大爷驾到,可以为我们讨回公道。”
  寇仲双目杀机大盛,狠狠道:“谁人如此斗瞻?屠爷呢?”
  大汉惨然道:“屠爷为救小姐,受伤更重,其他的就由大小姐亲自告诉两位大爷。”
  寇仲和徐子陵大为檩然,要知屠叔方乃当年翟让麾下的首席高手,武功高强,两人的点
  x截脉手法就是从他处学来,令两人受用无穷。若他也落得身负重伤,那敌人的实力碓是不
  可轻海。且翟娇的手下全是瓦岗军旧部的精锐亲兵,非一般乌聚的帮会可比,这么惨吃大
  亏,敌人的厉害可想而知。
  寇仲忽然有点尴尬的问道:“楚楚姑娘没事吧?”
  徐于陵这才记起翟娇的贴身美婢楚楚,当年在萦阳大龙头府内与楚楚等年青婢女掷雪球
  为乐的情景,登时重现脑海。
  大汉答道:“楚大姐幸好因要照顾凌仲少爷,没有随行。”
  三人此时来到内堂的石阶前,翟娇愤怒的声音从堂内传出叱道:“没用的家伙,这么一
  点小事也办得一塌糊涂,给我滚。”
  寇仲和徐子陵听她无论中气、火气仍是那么盛,反放下心来,涌起久别重遇的欢悦,忙
  加快步伐,登上入门的长阶。
  五名汉子垂头丧气的走出大门,与三人撞个正著,见到寇仲和徐子陵,五人中有三人认
  出他们,无不露出惊喜神色,其中一人高呼道:“大小姐!是寇爷和徐爷来哩!”
  翟娇的声音暴喝出来道:“甚么寇爷徐爷,是否那两个小子来了。”
  众汉见翟娇对这两位名震天下的高手如此不客气,又尴尬又兴奋。
  两人那还按捺得下关心思念之情,同时抢进堂内,众汉急急追随,闹哄哄一片,气氛热
  烈。
  翟娇半躺在一张卧椅上,右脚包得似猪蹄,堂内充满药酒的气味,而翟娇脸上更有种失
  血后的苍白,人仍算精神,背后立著四名壮汉,不失其派头气势。
  见到真是两人来访,大喝道:“你两个家伙滚到那里去,到今天才懂得来见我,信否我
  著人打断你们的狗腿。”
  寇仲一揖到地,恭敬的道:“大小姐骂得对,我这两个家伙探望来迟,请大小姐恕
  罪。”
  徐子陵趋前道:“大小姐的脚伤……”
  翟娇长眼一瞪,打断他道:“放心吧!我翟娇岂是那么容易死得去的。”
  寇仲问道:“屠公伤势如何?”
  翟娇道:“他当然也死不去。你两个小子来得正好,我要你们去为我杀三个人。”
  接著目光扫过在两人身后赔笑的大汉,怒道:“你们站在那里嬉皮笑脸的想讨打吗?给
  我滚出去,以为他们来了你们便可白吃饭吗?没这么便宜的事,滚。”
  众人慌忙退出堂外。
  翟娇又对身后四卫喝道:“你们也滚,有我这两个兄弟在,谁还敢来行刺我。”
  到内堂只剩下三人时,翟娇开恩赐两人在她左右坐下。
  寇仲问道:“大小姐要我们为你杀那三个人?”
  翟娇沉吟片晌,语气转柔,道:“听说你们丢失了杨公宝藏,为甚么这般没用?”
  寇仲不敢骗她,压低声音解释清楚。
  翟娇显是为他们高兴,点头道:“这就算了吧!小仲你最紧要争争气气的,勿要让旧隋
  的贪官得到天下。”
  两人在翟娇前只有点头的份儿,由于素素和小凌仲的关系,他们早视翟娇为亲人。
  翟娇忽然两眼微红,咬牙切齿的狠狠道:“我今趟输得真惨,死去十五个多年来追随我
  的兄弟,又失去一批货,还要赔钱。”
  今次连徐子陵亦动火,沉声道:“究竟是谁干的?我们定会替大小姐讨回公道。”
  翟娇再发脾气,怒道:“这世上有何公道可言!谁的拳头硬谁就可横行作恶,第一个要
  杀的就是‘霸王’杜兴,我要你们把北霸帮连根拔掉,否则怎出得我这口乌气。”接著骂出
  大串说惯粗话的他们仍听得会脸红的粗话。
  他们从翟娇口中,始证实杜兴确有其人,非是管平胡诌出来的。
  寇仲道:“是否杜兴的人伏击大小姐?”
  翟娇不悦这:“草原上那么黑,我怎晓得突袭我们的是甚么人?不过若非杜兴,就是契
  丹的马贼头呼延金,还有是来白高丽的韩朝安,不出这三者之一,我要你们拿这三个狼狈为
  j的人的首级回来见我。”
  寇仲虽晓得事情不易办,仍拍胸道:“此事包在你两个好兄弟我们身上,大小姐失去的
  那批货,我们定迫他们呕出来。”
  翟娇毫不客气的道:“那就要快点上路,那批上等羊皮我是从回纥购回来的,至少可为
  我赚几千两黄金。现在不但没有货交给人,更要赔钱,气死我哩!”
  徐子陵道:“我们明早立即起程,今晚尚有机会从长计议,我们想先去看看屠公和小陵
  仲。”翟娇点头道:“我也要为你们安排北上的事宜,晚膳时冉坐到一起说屠叔方身上多处
  负伤,但差点要他命的是扣在肩胛的一掌,重创他的五脏六腑,害得他要长卧榻上休息。见
  到两人于此时刻驾临,自是老怀安慰,放下心事。他最清楚翟娇的性格,若非腿伤不良于
  行,早领人重返边塞寻找敌人算账。”
  事有缓急轻重之分,寇仲和徐子陵虽急于见小陵仲这个他们的心肝宝贝,仍得先为屠叔
  方疗伤,当下寇仲取出“神针”,在徐子陵辅助下,用大半个时辰为屠叔方疗治受伤的经
  脉,打通淤塞的气窍。
  他们的长生真气确是非同小可,治效神速,一番工大,屠叔方立大见起色,著两人把他
  扶得挨坐床头,道:“今次遇袭,我们实是损失惨重,大伤元气,且对我们的生意影响深
  远,最惨是不敢让人知道,但纸终包不住火,到瞒无可瞒时,我们义胜隆辛苦建立起来的声
  誉,将大受打击。”
  寇仲安慰道:“屠公放心,我们怎都会设法把那批羊皮夺回来,唉!希望那些贼子尚未
  把货卖掉。”
  屠筲方讶道:“大小姐没告诉你们,社兴向我们开出价钱,要我们拿五千两黄金去把八
  万张羊皮赎回来吗?坦白说,纵使过程平安顺利,我们顶多只能赚二千丙黄金上下,现在若
  再付赎金,前前后后至少要白赔近万两黄金,实非我们所能负担。”
  这等若杨公宝库内藏金十分一之数,确是笔大数目。
  徐子陵愤然道:“这是欺人大甚。”
  寇仲道:“羊皮既在杜兴手上,当然是他派人劫走的。现在更来敲诈赎金,还有天理
  吗?”
  屠叔方道:“是否杜兴所劫,仍是难下定论。表面上杜兴和我们义胜隆一向关系不错,
  而每逢遇上贼劫失货,杜兴都充当中间人和事老的角色,从中抽佣取利,不过五千两确是狮
  子大张口,大小姐为此有两天气得睡不著。”
  寇仲道:“杜兴知否大小姐和我们的关系?”
  屠叔方沉吟道:“这个很难说。”
  寇仲和徐子陵交换个眼神,隐隐感到事情非想像中般简单,极有可能是针对他两人的一
  个行动。
  徐子陵道:“杜兴背后是否有突厥人在撑腰?”
  屠叔方点头道:“突厥人和契丹人都在背后撑杜兴的腰。不过杜兴和契丹的呼延金关系
  较为密切,在山海关一带,亦以契丹人的力量因较集中而比突厥更强大,尤其突利和颉利正
  内争不休,契丹人遂恃势横行,任何想做塞外生意的人都要看他们的面色行事。”
  寇仲想起被自己打得弃甲拽兵,狼狈逃返契丹的窟哥王子,心中大感不安,翟娇极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