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3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2-03-04 09:43      字数:13263
  如此明目张胆,会惹起刘政会的疑心,只好旁敲侧击道:“城内的建筑物,是否都在新城建
  立时同时兴建?”
  刘政会答道:“是在建城后二十年间陆续建成,扬广登帝位后,好大喜功,嫌某些建筑
  不好看,曾下令折卸重建,劳民伤财至极点。”
  寇仲开始认识到查看年份一事并不简单,头皮发麻的道:“小人对从福聚楼望往永安渠
  一带的建筑特别有兴趣,刘大人可否略作介绍。”
  刘政会欣然道:“我已为先生做过一番工夫,先生请。”
  寇仲随他进入邻室,只见四边尽是高及天花的大书柜,放满宗卷,两名工部的人员恭立
  一旁,一副等着侍候寇仲的样儿。
  室中置有一张长方形的巨桌,上面摆放数卷图轴。
  刘政会道:“这是永安渠旁众里坊的详图,只是跃马桥东岸的延康、崇贤、延寿、光德
  便有近万座建筑物,先生看中哪间宅院,可使人取来宗卷参阅。小弟还有些公事要办,待会
  才来找先生到福聚楼吃午饭。”
  寇仲心中唤娘,首次想到放弃寻宝,因为那实在是太辛苦的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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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卷 第十章 封门断路
  第十章封门断路
  李渊呼出一口寒气,道:“幸好大哥武功盖世,才不致为石之轩和祝玉妍所乘。
  哼!只要给我侦得两人行踪,必教他们饮恨长安。”
  徐子陵冷然晒道:“小刀你可能在深宫过久,想法竟如三岁小孩,先不要说石之轩,像
  y癸派长期以行藏隐秘着称,自有其藏踪匿迹之道,只看其要来便来,你大唐的关防不起丝
  毫作用,当知其另有掩蔽的身份,任你如何发动人手,亦休想可以侦破。”
  徐子陵应是当今世上,唯一能当面训斥李渊的人。
  无论是他以李阀之主的身份,更或大唐之君,就算敢言直谏的亲信大臣,也要跪在地上
  才敢诚惶诚恐的说出来,亦不会是徐子陵这种语气。
  李渊汗颜道:“大哥教训得是。”
  徐子陵仍是负手观看庭院飘雪的姿势神态,向谨立身后的李渊道:“岳某本不愿c手管
  你的家事,不过昨天收到一个消息,却不能不对你说,小刀可知你大唐正陷于分裂败亡的边
  缘?”
  李渊龙躯微震,双目s出凌厉神光,沉声道:“大哥何有此言。”
  徐子陵道:“我和你现在说的话,绝不可传人第二人之耳,明白吗?”
  李渊点头道:“小弟明白。”
  徐子陵道:“昨天倒行逆施尤鸟倦来找我,央我助他对抗石之轩等人,以争邪帝舍
  利,当然有一番说词,但亦透露出一个对付你大唐的天大y谋。”
  李渊皱眉道:“小弟正洗耳恭听。”
  徐子陵道:“在说出那y谋前,我要先问你几句话。”
  李渊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无奈地叹一口气。道:“大哥请问吧!”
  徐子陵道:“传言虽不可尽信,但空x来风,岂是无因。我重入江湖,不时听到有人
  说,大唐之能立国关中,皆因你次子世民才具过人,且出生入死,屡建奇功所致。而小刀你
  曾数度许以皇位之继承,后来只因受后宫盅惑,袒向建成、元吉而疏世民,酿成宫廷派系内
  争,是否确有其事。”
  李渊默然片晌,苦笑道:“事实当然与谣言颇有出入,小处我李渊不想辩驳,只从大处
  着眼,建成位居嫡长。又无大过,功业虽似不及世民,皆因身为太子,不宜在外带兵征战,
  非是不及世民。表面看世民才华骏发,勋业克隆,威震四海。人心所向。事实上当年的杨广
  岂非亦是如此。废长立幼,伦常失序下,只会重演前代的宫庭惨变。”
  徐子陵想不到李渊有这一番说话,自己虽偏袒李世民,但设身处地。李渊在他的立场这
  么去想也不无道理。
  所谓“父子之间,人所难言”,在这种情况下他徐子陵只能见好就收,点到即止,不宜
  再迫李渊接受他的看法。
  冷然道:“你李家的事,小刀当然比我清楚。不过正因派系斗争严重,外人才有可乘之
  隙,照我看尤鸟倦说的石之轩与赵德言已结成联盟,务要颠覆你大唐皇朝,恐怕与事实相差
  不远。”
  李渊双目杀气大盛,怒道:“竟有此事,当我李渊是三岁小儿吗?”
  徐子陵知是时候,转过身来,两眼威棱四s,道:“石之轩在暗,杨文干在明;赵德言
  在暗,可达志在明。小刀明白吗?”
  李渊显现出一阀之主无比的深沉和冷静,点头道:“大哥说得非常清楚。”
  徐子陵道:“现在我们的最佳选择,就是以静制动将计就计。此行动该是针对你次子世
  民而发,甚或要对付的就是小刀你本人。我们只能静观其变,看看有没有方法把石之轩干
  掉,永除此患。”
  李渊皱眉道:“为何不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把杨文干、杨虚彦、可达志及其所有从党
  全部处决,免得夜长梦多,反为他们所乘。”
  徐子陵道:“事情岂是如此简单,先不要说杨文干与建成、元吉关系亲密,只是可达志
  乃突利派来的人,在出师无名下忽然把他处决,会引起内外之变,有害无利。”
  李渊点头道:“大哥的话当然有理,幸好得大哥提醒,否则说不定真能让j徒得逞。”
  徐子陵道:“我会透过尤鸟倦和亲自去侦查石之轩等人的y谋,只要岳山死不去,石之
  轩休想能像颠覆大隋般变出任何花样来。”
  李渊道:“大哥若不反对,我可调派一批信得过的高手让大哥使用。”
  徐子陵晒道:“我岳山一向独来独往,能称兄道弟的只有小刀你一个,何需其他人碍手
  碍脚?”
  李渊似是想起当年的事,老脸微红道:“大哥直到今天仍这样待我,小刀确是非常惭
  愧。”
  徐子陵喝道:“往事休提,我这么做不是为你,而是为了秀心。回宫去吧!”
  李渊龙躯一震,低念两声“碧秀心”,脸容像忽然苍老几年般,长叹一声后,施礼去
  了。
  北里的一间食肆内,徐子陵的雍秦和雷九指的温宽聚在一起吃午饭。
  听毕昨晚发生的事,雷九指咋舌道:“你可知自己能活生生的坐在这里,是多么了不起
  的一回事,石之轩魔功盖世,除宁道奇、宋缺、祝玉妍等有限几人外,谁会被他放在眼里,
  不过以后怕要多加个岳山哩!”
  徐子陵丝毫不感光采的道:“我全赖面具掩盖真实的脸色,兼之我的长生真气最善虚撑
  场面。才不致灭了岳老的威名,又捡回自己的小命。”
  顿了顿续道:“眼前有另一要事,必须立刻着手去做,就是凭老哥你手上的力量,设法
  子查探京兆联在长安或关外的动静。”
  雷九指道:“这个没有问题,待会六福赌场开局时,你一个人进去赌几手,赢够一千两
  立即离开,切勿逗留。”
  徐子陵不解道:“既要引起神仙手池生春的注意,何不狠赌一场,赢他一个落花流
  水?”
  雷九指苦笑道:“你自己早说出理由,就是摆明在惹对方注意。真正在赌场混饭吃的赌
  g,最忌是锋芒尽露,这种人除非像你般可和石之轩硬撼对攻,否则只落得横死街头之局。
  何况问题是你现在扮的只是江湖上普通好手的角色,和几个长林军的突厥兵交手亦要负伤。
  记着,能装出是靠运气而非赌术赢钱的,才是真正的高手。”
  徐子陵皱眉道:“六福赌场的人怎知我赌过骰宝和番摊呢?”
  雷九指耐心的解释道:“陵少放心,赌场的圈子很窄很细,你在明堂窝连露两手,又得
  虹夫人另眼相看,保证此事已传遍长安的赌圈,兼且昨晚你又在明堂窝和长林军的恶人大打
  出手,还惊动秦王李世民。兄弟,你现在肯定是个名人。”
  徐子陵猛一定神,暗付自己是否因见过师妃暄致心神不属,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到。
  雷九指拍拍他肩膀,低声道:“我会在多情窝等你。”
  言罢先一步离开。
  “多情窝”就是“多情公子”侯希白的长安秘巢,成为他们聚会的好处所。
  黄昏时徐子陵尚要与侯希白交换身份,这将是个非常忙碌的年夜晚。
  爆竹的响声又众里巷各处传来,令人忘记了长洒不休的飘雪。
  刘政会来找寇仲去吃午饭时,寇仲已坐得腰酸背痛,头昏眼花,比在战场上苦战竟日更
  辛苦,还要装出兴趣盎然,乐此不疲的样子,其实是有苦自己知。
  不过比他更累的是那两个工部的人员,爬高爬低,给寇仲使得团团转,早疲不能兴。
  寇仲本想坚持下去,见到他们的样子,只好打消此意,但却不想到福聚楼那么远去浪费
  时间,问道:“难道每次吃饭都要到宫外去吗?”
  刘政会闻弦歌知雅意,笑道:“原来先生像政会般是个建筑痴,这里每个官署都有独立
  的膳房,聘有专人造饭。不过宫内最佳用膳的地方是中书外省旁的四方馆三楼,菜式虽及不
  上福聚楼,但与宫城只隔一道横贯广场,际此雪花纷飞的时刻,我们可北望太极殿在雪中的
  美景。把酒谈论古今建筑,正是人生乐事。”
  寇仲心中叫苦,暗付自己哪够斤两和他论建筑,又不能拒绝,只好在面具内暗自苦着脸
  和他去了。
  徐子陵在到六福赌场的途中,不由又浮现当师妃暄听得他化名雍秦,惊愕下颇为意想不
  及的娇羞神态,忽然有人喝道:“那汉子,给老子停步。”
  徐子陵皱眉停步,只见六福赌场的大门旁聚集着三名地痞流氓模样的汉子,腰配长刀。
  赌场门旁安放有两头高过人身、气势威猛的巨型石狮,三人中有两人就坐在承架石狮的
  石座上,发话者显是刚站起来的,二人目露凶光,不怀好意。
  把守赌场大门的大汉似早知有此事发生似的,一副幸灾乐祸,旁观热闹的样子。
  路人见有事发生,纷纷绕道走过。
  徐子陵心念电转,刹那问明白到发生什么事。
  他敢肯定这三人是针对他而来,且定是京兆联或与长林军有关系的帮会人物。看准他这
  赌徒无赌不欢,故派人守在各大小赌场外,寻他晦气,只要装作是普通争执,就算秦王李世
  民得知此事,亦难以追究。
  没好气的道:“有什么事,鄙人还要赶早局赌几手呢!”
  那大汉直走过来,到他身前三尺才停下,斜眼兜着他道:“这位仁兄是从哪里来的,有
  没有投过拜帖报过码头扬过字号?”
  徐子陵知他在拖延时间,好召集人手来对付他。微微一笑道:“你立即给老子滚开,否
  则以后再不能用自己那张嘴说话。”
  大汉脸色剧变,手往刀把握去时,徐子陵早一掌捆过去,大汉应掌横跌开去,满口鲜
  血。
  另两名大汉齐声发喊,跳将起来。摔刀左右斩至。
  徐子陵虚晃一下,避过来刀,切入两人中间,也不见如何动作,两人直鸨凰以肩头撞
  得变成滚地葫芦。狼狈不堪。
  他像作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又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 第一时间更新的样子,在把门大汉目瞪口呆
  下,大摇大摆的进入六福赌场的大门。
  寇仲与刘政会来到四方馆三楼的膳厅,才明白什么叫悔之莫及。
  他的丑脸成为最易辨认的标记,人人争相过来与他攀谈结识,好为日后请他治病铺路。
  来自什么司农寺、尚舍局、卫尉寺、大理寺、将作监等的无数官儿,人人热情似火,不
  要说寇仲记不下这么多官职名字,最后连他们的脸都觉得分别不大。
  唯一好处是刘政会没法和他研究历代的建筑。
  送菜上台时,来拜识寇仲的人流才稍息下来,偌大的膳堂恢复刚抵步时的情况。
  寇仲透窗望往雪粉飘飞下的宫城,太极殿的殿顶耸出其他建筑物上,比他所处的位置尚
  要高上近两丈,可以想像在其中接见群臣的威风。
  刘政会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道:“这四方馆的膳堂专用来接待各地前来的使节,故以四方
  为名。”
  寇仲顺口间道:“中土外有些什么国家?”
  刘政会道:“先生若有兴趣知道,让小弟介绍个最佳人选你认识。”
  寇仲未来得及拒绝,刘政会离座到另一角去,不一会请了另一官员过来介绍道:“这位
  是外事省的温彦博大人,没有人比他更能回答先生的问题。”
  寇仲不是对中土外的形势没有兴趣,只是现在给那些建筑图卷弄得晕头转向,哪来兴趣
  理会其他的事。
  温彦博文质彬彬,一副学究书生的模样,四十许岁的年纪,令寇仲想起扬州城的白老夫
  子。
  温彦博当然晓得他是大红人,态度恭敬热情。
  寇仲无奈下只好把先前的问题重复一次。
  温彦博意态悠闲的道:“北方现在最强大的东突厥、西突厥、回讫和薛延陀四族,其他
  拔野古、仆骨等国势弱少得多。”
  寇仲道:“这四国小人也有所闻,其他就从未听过。嘿!这些名字都很难记。”
  刘政会道:“西方最强大的是高昌和龟兹吧!”
  寇仲听得龟兹之名,想起洛阳的龟兹美女玲珑娇和乐舞,饶有兴趣的问道:“龟兹是否
  盛产懂舞乐的美人儿?”
  温彦博莞尔道:“先生原来如此见多识广,龟兹舞乐,确是名传西域,但若论美女,则
  以波斯国最著名,他们的宝石、琥珀、珊瑚、水晶杯、玻璃碗、镶金玛瑙杯亦风靡我大唐
  朝。”
  寇仲给勾起对云帅生死的担忧,登时有食难下咽的感觉。
  刘政会为人健谈,问道:“波斯国势如何,波斯商这么懂做生意,其经济当是强盛繁
  荣。”
  温彦博道:“波斯现在由萨珊王朝主政,不过形势却未许乐观。新近有批波斯商来到长
  安,听他们说他们邻国大食国势日盛,四出侵略,对他们形成极大的威胁。”
  寇仲心中一动,问道:“这些波斯人到长安后住在什么地方?”
  温彦博道:“他们住的是长安唯一的波斯胡寺,那是居住在长安的波斯人在得到刘大人
  的批准后兴建的。”
  刘政会失笑道:“温大人竟来耍我,没有皇上点头,政会有什么资格去审批?”
  寇仲暗付若云帅未死,理该到长安来察看形势,欣然道:“竟有外国人在此建寺,那定
  要去看个究竟,不知此寺建于何处。”
  刘政会道:“就在朱雀大街西、清明渠东崇德里内,非常易找,里内有数十户是在东、
  西两市开波斯店的波斯胡人。”
  温博彦正要说话,一名部卫匆匆而至,致礼后道:“皇上有旨,刘大人请即入宫见
  驾。”
  刘政会吓一跳,慌忙起立去了。
  寇仲的心却直往下沉,暗付难道自己查看工部宗卷一事张扬了出去,给李渊生出警觉,
  故召刘政会去问话。
  若真是如此,他的寻宝大计不但宣告完蛋,连能否脱身亦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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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卷 第十一章 为敌治病
  第十一章为敌治病
  马车驶出六福赌场的大门,转入街道。
  单婉晶嫣然笑道:“你每次离开赌场,是否都会有人在门外恭候?”
  徐子陵透帘盯着摆明守在门外寻他晦气的武装大汉,奇道:“照理他们该派人入赌场盯
  哨,防止我从后门或别的通道又或跨越院墙溜掉,为何会不知我上了公主的车?”
  单豌晶若无其事的道:“若连这些黑道小角色都应付不了,我们东溟派还用在中原江湖
  上混吗?”
  徐于陵靠往椅背,别头向坐在身旁的美女苦笑道:“公主的眼光真厉害,昨晚只那么透
  帘一望,就把小弟认出来。”
  单婉晶无限感触的道:“徐子陵,你实在太易认哩!照我猜秦王亦看穿是你乔扮的,只
  是隐藏在心内没有说出来吧!”
  徐子陵回想起昨晚的情况,李世民最后劝他离城那句话,确是可圈可点,不像对一个陌
  生人说的。
  心中一动道:“若有机会,你可提醒秦王一句,他天策府内必有人被李建成收买,因为
  府内发生的事,李建成无不了如指掌。”
  只凭侯希白化身为莫为受到盘问一事,李建成立即收到风声,便知天策府有内j。
  单婉晶点头道:“我会提醒他的。”
  马车朝码头区方向驰去。
  徐子陵不知说什么话才好,只好问道:“公主今次来长安,是否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单婉晶淡淡道:“趁王世充尚未和李阀正式撕破脸皮,我赶紧把过去两年打制好的一批
  兵器、盾牌、弓矢和甲胄运给秦王,以替换破损的旧兵器。你该知现在长安的形势是多么吃
  紧。”
  徐子陵点头表示晓得,又不解道:“有李渊在此。他们三兄弟就算水火不相容,总不敢
  公然动手火拼吧!”
  单婉晶叹道:“这恐怕要老天爷才晓得?现在双方是各有所忌,论两方面在长安的实
  力。因为建成、元吉一方得到独孤阀、南海派和李密的加入,又有突厥人明目张胆的助阵,
  势力剧增,立即把天策府比下去。”
  徐子陵很想问她知否岳山是她的爷爷。当然不敢真的问出口来。此时马车
  在码头停下,
  巨舰东溟号就泊在岸旁。
  单婉晶叹道:“秦王已够头痛的了,偏偏你们两位大哥又于此时到长安来寻宝,你教他
  该怎办?”
  徐子陵耸肩道:“他该欢迎我们来才对。你可暗示他我和寇仲至少在现今的形势下对他
  是有利无害。”
  旋又皱眉道:“李渊这么眼睁睁瞧着李建成势力坐大,招揽的不是野心家如李密、独孤
  阀就是别有居心的突厥人,究意心中打什么主意?”
  单婉晶道:“李世伯该是蓄意任得李建成扩展他的长林军,好令世民世兄不敢生出异
  心。在他心中,世民世兄拥兵自重,恃强横行,若给他当上皇帝,建成元吉休想活命,他的
  宠妃更难保晚年。”
  徐子陵愕然道:“他这么不懂看人的吗?”
  单婉晶目光投往窗外的飘雪,满怀感触的道:“皇宫是另外一个世界,深宫中更是最多
  谎话和谗言。李世伯最大的缺点是多情好色,给身边围着他的女人终日说世民世兄的不是,
  更好的人也会在他心目中变成十恶不赦的坏人。好像有趟在宫庭的宴会中,世民世兄想起自
  己的亲娘早逝,一时感触,当众洒泪,竟给李世伯的妃嫔中伤说他在怨恨和妒忌建成和诸
  妃。假若让他当权,必把她们赶尽杀绝,又道建成太子心地善良慈爱,只有他才能照顾
  她们,日子有功下,李世伯自然是远世民而亲建成。兼且世民世兄长期在外征战,哪有时
  间用工夫为自己解释,他天生就是那种不肯放弃原则和立场的人,谁都不卖账,本身就和李
  世伯是截然相反的两类人。”
  徐子陵开始明白为何李渊会纵容可达志去挫折李世民的威风,不过经他点醒之后,李渊
  怎都该有些醒悟吧。
  默然片刻,单婉晶轻轻道:“你们打算何时运走宝藏库内的东西?”
  徐子陵苦笑道:“我们对宝库只有模糊的线索,直到此刻仍未有任何头绪。”
  单婉晶愕然道:“你们竟不知宝库的藏处吗?”
  徐子陵解释道:“可以这么说,娘未及把所在处全部说出来便撒手了。”
  单婉晶一对美睁亮起来,欣然道:“那是说你们找到宝库的机会,只比完全不知宝库所
  在的人大上一些,对吗?”
  徐子陵微怔道:“可以这么说。”
  单婉晶精神焕发的道:“那我劝你们索性放弃寻找宝库吧!杨素为人j诈多智,深沉而
  有城府。这样的人处心积虑建成宝库以备谋反之用,怎会那么容易被发现?”
  徐子陵苦笑道:“公主好像很高兴我们找不到宝库的样子。”
  单婉晶坦然承认道:“这个当然。你可知你们两人已成了天下群雄最顾忌的人物。杨公
  宝库一旦落入你们手里,将更如虎添翼,那时秦王也将被迫要立即发动攻袭,免得少帅军养
  成气候,成为他李家统一中原的大患。”
  徐子陵不解道:“区区一个宝库,能起这么大的作用吗?”
  单婉晶道:“你可知宝库存在的消息是怎样泄露出来的?”
  徐子陵茫然摇头。
  单婉晶道:“消息是从杨玄感传出来。当年他起兵作反,为振作士气。声称只要攻入关
  中,可起出他老爹杨素的宝库,并说库内有足够装配一支二万人军队的精良武器和足与国库
  相比的财物。到被灭前他仍慨叹空有宝库而不能用,又把藏宝图托付心腹手下突围带走,后
  来该图应是落在你娘手上。所有人还以为你们从罗刹女处得到秘图,原来并没有这回事。”
  徐子陵摇头道:“娘过世时身上并没有这张秘图,该是娘自己把它毁掉。”
  单婉晶叹道:“换了不是你们这两个无人可以奈何的天才高手,恐怕早被人擒拿起来严
  刑拷打,问出究竟,再不会有这种误会。”
  徐子陵望往水安渠,雪粉终于收止,两岸尽成纯白的世界。心中涌起微妙的感觉,这次
  重会单婉晶,大家就像相识多年的老朋友般,无所不谈,且互相信任,感觉亲切温馨。
  单婉晶道:“我若依原定计划过年后才来长安,恐怕碰不上你们哩!”
  徐子陵顺口问道:“公主为何提早来长安呢?夫人有一道来吗?”
  单婉晶道:“娘没有来,我们是接到秦王的急信,才不得不提早把兵器运送,皆因李建
  成最近说服洛阳最大的兵器制造商沙天南投诚,而沙家一向在洛阳外屯积大量优质兵器,秦
  王推断建成得到沙家提供的兵器,说不定会对他不利,故必须作好防备。”
  徐子陵诧道:“李渊对这些事竟不知情吗?”
  单婉晶道:“知道又如何?除非李渊不准三个儿子各拥亲兵,否则改换装备乃最平常不
  过的事。关中的兵器厂均由李渊直接控制,所以他的儿子才要假诸外求。”
  徐子陵倒抽一口凉气道:“在这种火拼一触即发的形势下,随时会闹出乱子来。”
  单婉晶白他一眼道:“对寇仲来说,不是关中愈乱愈好吗?”
  徐子陵坦然道:“若没有突厥人或魔门巨jc手其中,寇仲确会如此去想。可是大义当
  前,寇仲当然晓得事有缓急轻重之别。”
  单婉晶微一沉吟,道:“子陵肯否与秦王见一次面?”
  徐子陵道:“若给人晓得,秦王会多出条私通外敌的罪名,且寇仲也未必欢喜我这么
  做。”
  单婉晶黛眉轻蹙道:“你们似乎知道一些连秦王都不晓得的事,对吗?”
  徐子陵道:“这是当然的事。唉!我明白公主对我们的好意。而公主对我们尚有大恩,
  我们也不知如何报答。唉!小弟要走啦!临别前有几句话,希望公主听得入耳。”
  单婉晶秀阵一黯,轻柔垂首道:“说罢!希望不是太难入耳。”
  徐子陵道:“李世民乃雄材大略的人,一旦认定敌我,绝不容任何私人的感情影响他的
  决定或行动。公主看到是李世民的某一面,而我们领教过的却是李世民的另一面。细节我不
  想说出来,只望公主能尽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单婉晶玉容数变,道:“多谢子陵的忠告,婉晶明白自己的处境。你刚才不是提到报恩
  吗?我虽不当那是什么一回事,但如果你们肯为我做到一件事,婉晶会非常感激的。”
  徐子陵肯定的道:“公主请说。只要我们力所能及,必为公主办妥。”
  单婉晶狠狠道:“给我杀掉边不负,此人一天不死,我和娘都不会安心。”
  离开皇宫后,寇仲先赶去见高占道等人,商量好今晚行动配合的细则,趁尚有个把时辰
  才到与徐子陵约定会面的时间,遂先回沙府打个转,看看能否偷空休息片晌,好养足精神,
  以应付今晚大小事宜。
  踏入沙府,沙福大喜的迎上来道:“莫爷回来得正是时候,五小姐找你哩!”
  寇仲摸不着头脑道:“五小姐找我干吗?”
  沙福道:“入厅再说。”
  寇仲奇道:“五小姐竟在大厅等我?”
  沙福道:“独孤家的凤小姐来了,五小姐在陪她说话。”
  寇仲大吃一惊,道:“既然有客人,又是五小姐的闺中密友,小弟不宜闯进去吧!”
  沙福压低声音道:“凤小姐似是专诚来找莫爷的。还有老爷吩咐,今晚皇宫的年夜宴,
  他和三位少爷及莫爷于酉时头须从这里起程出发,老爷嘱我特别提醒莫爷。哈!莫爷可能是
  长安城最忙的人。”
  此时抵达大厅的外客间,寇仲别无选择下,只好硬着头皮跨过门槛,踏进大厅去。在一
  角隅隅细语的沙芷菁和独孤凤两对美目先后往他瞟至。
  寇仲隔远一揖道:“小人拜见五小姐和独孤小姐。”
  令他放心的是独孤凤似是对他毫不起疑,还俏立而起还礼道:“莫先生折煞凤儿哩!”
  沙芷菁含笑道:“大家坐下再说,奉茶。”
  坐好后,寇仲道:“听说独孤小姐要见小人,不知有什么吩咐?”
  沙芷菁道:“凤凤是芷菁的知己,大家是自己人,莫先生不用客气。”
  寇仲暗付芷菁也算交游广阔,竟有这么多好朋友,由此更可想见沙天南以前在洛阳的风
  光。
  独孤凤道:“那凤儿不再客套,今次凤儿来是想央先生为凤儿的一位尊长治病。”
  寇仲一时尚未会意,问道:“是为独孤小姐哪位贵亲治病呢?”
  独孤凤道:“就是风儿的嬷嬷,她患的是哮喘病。这年来发作得更频密,令人担心死
  哩!”
  寇仲这才醒觉,暗忖若真治好尤楚红的哮喘病那还得了,遇到她时不给打得落花流水才
  怪?何况自己根本没资格去治好她的远年旧患,只好来个拖字诀,道:“小人当然乐意效
  劳,不过哮喘病病原复杂手尾最长,且难根治。过年后待小人去看看,才决定如何着手。”
  独孤凤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央求的道:“凤儿晓得先生贵人事忙,不过嬷嬷这两天发
  作得特别厉害,先生可否抽空随凤儿到寒舍打个转?”
  寇仲心中叫苦,他已做惯“着手回春”的大夫,这么去怎都要露一手半手,才不致让人
  起疑。但如此为强敌治病,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该如何应付才好。
  沙芷菁在旁助口道:“莫先生怎都要帮这个忙,芷菁久未见过老夫人,就顺道一起去拜
  会她老人家吧!”
  寇仲欲拒无从,把心一横道:“两位小姐有命,小人当然遵从。”
  两女大喜,“押”着他驱车往独孤府去。
  徐子陵来到侯希白的多情窝,后者比他更早到一步,还伏案写画,一派悠然自得的样
  子。
  徐子陵定神一看,愕然道:“是她?”
  侯希白刚为画卷上栩栩如生、气韵生动的美人儿作最后几下补笔,讶道:“你认识纪倩
  吗?”
  徐子陵道:“我今天在六福赌场见过她,赌得又狠又辣。”
  侯希白悠然向往的道:“我可想像她在赌桌旁浪汤迷人的样子,纪倩是上林苑最红的姑
  娘,不知多少达官贵人、富商巨贾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想不到我换过另一副脸孔,仍可赢
  得她另眼相看。”
  徐子陵没好气的道:“这叫本性难移,你究竟惹上多少情债,快一一从实招来,否则我
  扮你时,要吃不完兜着走。”
  侯希白尴尬的道:“并不是我想去青楼鬼混,问题是二少爷和卜杰那小子每晚不到过青
  楼那晚便不能安睡,而他视我为最好的青楼夥伴,兼之小弟闲得发慌,只好舍命陪君子。坦
  白说小弟已非常收敛,否则子陵扮我时会遇上更多麻烦呢。”
  徐子陵道:“算了吧!幸好今晚我不会见到她哩!”
  侯希白俊脸微红,乾咳一声道:“子陵请见谅,听说以纪倩为首的一批上林苑红阿姑,
  会到宫内表演歌舞,希望她不会找你吧!”
  见到徐子陵的脸色,忙补充道:“子陵莫要担心,小弟与她发乎情止乎礼,尚未有任何
  越轨行为,最多只是说几句亲密话儿吧!嘿!不!我和她清清白白,只是较说得来的朋友而
  已!这美人儿一向孤芳自赏,像尚秀芳般是卖艺不卖身的。”
  徐子陵颓然坐下,苦笑道:“除此之外,侯兄还有什么要便宜小弟的?”
  侯希白掷下画笔,正容道:“我刚查探到一个消息,就是杨虚彦从不出席任何公开场
  合,此事令人头痛。凭小弟一人之力,恐怕拿不下他。”
  徐子陵听得眉头大皱,好半晌后,沉声道:“只惜我和寇仲今晚都不能分身,不过若有
  一人肯出手助阵,擒杀杨虚彦该不成问题。”
  侯希白动容道:“此人是谁?”
  徐子陵笑道:“侯兄会对能与她合作是求之不得,给你猜三次看看能否猜到。”
  侯希白好奇心大起,道:“子陵不要耍小弟哩!请快开尊口说出来吧!”
  徐子陵道:“除师妃暄外,谁有能力助侯兄去对付杨虚彦呢?”
  侯希白剧震拍台道:“早该猜到是她,想不到她也来了。”
  徐子陵道:“我立即去见她,侯兄可继续作画,看看还有哪些美女未及画出,好让小弟
  见到真人时不会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侯希白欣然道:“那小弟就破例画几个臭男人出来吧!”
  两人相对大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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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卷 第十二章 有缘能会
  第十二章有缘能会
  独孤阀的府第位于西市东光德里内,跃马桥就在里坊西南方,规模宏大,房舍重重,却
  不像沙府般是新建的府第。
  寇仲印象中也曾翻看过这府第的资料,因它占地远过里内其他华宅,不过因建成的年份
  在开皇六年之前,所以摆到一旁,没有太着意。
  从沙府到这里来只是一盏热茶多点的工夫,但寇仲故意逗独孤凤的开心,扮得傻里傻气
  的,在正院广场下车时大家已混熟了。
  寇仲习惯成自然的对主宅仔细端详,独孤风奇道:“莫先生对园林建筑定是很有心得
  哩!”
  沙芷菁为他吹嘘道:“莫先生正因和工部的刘政会大人志趣相投,所以认识两天,立成
  莫逆。”
  寇仲心付沙芷菁倒留意自己的事,照理常何是不会四处对人宣扬他与什么人交往这类事
  的,她的消息不知是从何而来,有机会定要查个清楚。
  独孤凤欣然道:“先生原来是这方面的专家,凤儿对建筑一无所知,不知先生对我们的
  西寄园有什么评价。”
  寇仲心叫问得好,乾咳一声道:“这是旧隋的建筑风格,且该是隋初建成,故在风格与
  手法材料仍上承魏晋南北朝的遗风。”
  独孤凤移到他旁,讶道:“先生看得真准,究竟在什么地方和现时的建筑有分别?”
  寇仲心答这恐怕要老天爷或刘政会才晓得,即随口答道:“每一代都有一代的建筑手法
  和精神脸貌,内行人一看就知。”
  沙芷菁本以为他除懂医病外,什么都不晓得,此刻顿然刮目相看,低声问独孤凤道:
  “你们的西寄园真有这么久的历史,我还以为是新建的。”
  独孤凤道:“在开皇八年曾翻新过,此宅是当年大臣陈拱的府第,陈拱是杨素的亲信,
  官职虽不很高,在当时却很有权势。”
  寇仲剧震道:“什么?”
  两女讶然看他。
  寇仲知道自己失态,幸好此时独孤峰亲自出迎,才不用费唇舌砌词解释。
  同时改变主意,怎都要在医治尤楚红的哮喘病弄点成绩出来。否则尤楚红这脾气古怪的
  老太婆不要他再来看病,他将没机会来踩场寻宝。
  徐子陵沿东大寺绕一个圈,仍找不到师妃暄的玉鹤庵,心中奇怪时,发现东大寺后方有
  道窄小的路径,两旁林木蔽天,予人直通幽微的隐蔽感觉。
  由于下过一场雪,小路铺满白雪,不留神下确很易错过。
  徐子陵走进小径,脚踏处发出“沙沙”的响声。
  倏地豁然开朗,一座规模只有东大寺四分之一大小的庙堂出现眼前,朴实无华,予人躲
  避俗尘的清幽感受。
  若非要找师妃喧,他绝不敢惊扰庵内出家人与世无争的宁洽平和。
  来到外院大门,正要扣环敲门,他感到有人正在内朝大门走来。
  徐子陵心付又会这么巧的,退后三步,避往一侧,以免对方启门时,见他立在门外,会
  因而吓个一跳。
  “衣丫”!
  大门敞开少许,一个男子闪身而出,头戴的风帽,压低至遮着眼睛,一时看不清楚他的
  样貌。
  两人同时吓得一跳。
  徐子陵想不到出来的不是尼姑而是个大汉,对方则想不到会有人立在门外。
  那人抬头在帽沿下朝他瞧来,徐子陵亦往他望去。
  打个照面,两人同时虎躯剧震。
  那人愕然呼道:“子陵!”
  徐子陵则心中叫苦,啼笑皆非的道:“竟会这么巧哩世民兄。”
  竟是李渊次子,秦王李世民。
  寇仲的“三指禅”,搭在尤楚红瘦骨外露的腕脉上,在独孤峰、独孤凤、沙芷菁、独孤
  策和另几位独孤家的儿孙媳妇的注视下,随即把目光深注在尤楚红的脸上。
  这老太婆非但再不复见当日在洛阳时的火气,两眼深陷,呼吸急促,一副给哮喘病折磨
  得非常辛苦的样子。
  尤楚红可不比张婕妃,寇仲一个不小心,就会给她识破虚实。
  独孤峰这个老j巨猾对着母亲完全是副孝子的模样,关切问道:“莫先生,我娘的病是
  否很棘手呢?”
  寇仲问道:“老夫人这哮喘病起于何时?”
  尤楚红睁开老眼,有气无力的道:“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先生的真气很精纯正宗,不知
  是什么家派的内家真气”
  独孤策代答道:“莫先生是家传之学。他的亲叔是南方有名的神医。”
  寇仲心道:“小策真乖”,然后信心十足的道:“老夫人的哮喘病是否因练功而来
  的。”
  尤楚红点头道:“先生看得很准,老身此病,起于当年练披风杖法时,出了岔子,初时
  并不在意,还以为是暂时的现象,岂知终至不可收拾的地步,这几天更是辛苦。”
  寇仲的内家真气,大部份凭自己摸索探究出来,故对人体内的经脉了若指掌,道:“老
  夫人的披风杖法,以十二正经为主,奇经八脉为辅,与大多数以奇经八脉为主的内功,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