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6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2-03-04 09:43      字数:13254
  术,堂内的灯火特别辉煌明亮。骰子在盅内摇撞得震天价响的清脆音,配合着男女的哈喝起
  哄,来声拍掌,令他几疑置身噩梦里。
  雷九指凑在他身旁道:“你有多少银两在身?”徐子陵随口答道:“共有五十五两黄
  余。”
  雷九指咋舌道:“好小子!竟然身怀巨资,全给我拿来。”
  徐子陵愕然道:“不用这么多吧叶雷九指毫不客气地探手入他囊内取钱,笑道:“你若
  不想在这里把卵蛋都挤出来,当然要显示一下实力,看我的!”逢自去了。
  徐子陵呆立一旁,暗忖雷九指每次踏进赌场,就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恐怕这便是赌徒
  的本色。
  好一会雷九指携着大袋筹码回来,还扬手显示两个铜牌,得意洋洋的道:“有这两个贵
  宾牌,我们可像其他达官贵人般,到其他四个贵宾堂去趁热闹。兄弟!来吧!行乐及时
  啊!”
  徐子陵苦笑道:“赌钱有啥乐子呢?”
  雷九指兴奋的搭着他肩头,朝另一端走去,叹道:“在赌场上决生死,总比在战场上打
  生打死更好过吧!今晚你定要赢出个名堂来,否则以后的计划会很难进行下去。赌场只会尊
  重两种人,一种是有输不尽钱财的豪客,另一种就是能赢钱的高手,明白吗?”
  李建成带头举杯向寇仲祝贺道:“祝莫先生药到回春,早日洽好张娘娘的顽疾。”
  布置讲究,以书画补壁,充满书卷气息的上林苑西座二楼北端的厢厅内,盈溢着胜利祝
  捷的气氛,寇仲带来的喜讯,顿时令李建成对他刮目相看,视之如上宾。
  陪席者除新加入的常何和冯立本外,尚有神态倔做的可达志、曾与徐子陵交手而吃了亏
  的尔文焕、乔公山、卫家青三人。其余就是独孤策和一位叫薛万彻的将领。寇仲特别留心这
  薛万彻,凭寇仲的眼力,从其举手投足的气度,当知此人武功不在李建成之下,比起可达志
  这特级高手亦所差无几。
  而独孤策只在几年前在云玉真的船上跟他碰过一次头,对他认识不深,不虞会被他窥破
  自己的真正身份。
  出奇地李建成并没有召来姑娘陪酒唱曲,只与众亲信手下谈笑喝酒。
  寇仲给安置在李建成左边的座位,另一边是可达志,由此可看出李建成对他这冒牌神医
  的礼待和重视。
  李建成忽然凑过身来,低声对寇仲道:“莫先生那颗回春丹,是否真如韦正兴所指,主
  要是用来驱毒的?”
  闻弦歌知雅意,瞬那间寇仲把握到李建成的坏心肠在打着甚么鬼主意。
  此时薛万彻突沉声喝遣:“我们不用侍侯,给我退下!”
  侍候的四位俏婢慌忙离开。
  李建成赞赏地向薛万彻微一颔首,其他人肃静下来,聆听两人的对答。
  寇仲心中暗骂,忖道无论自己如何与李世民对敌,亦不屑及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去陷害李
  世民。因为只要通过他这神医之口,又早有韦正兴的说话作伏笔,若告诉李渊张姨妤是被人
  暗中下毒,李渊必深信不疑,而在现令的情况下,最有下毒嫌疑可能的当然是一向与张睫妤
  不和的秦王府一众人等。
  寇仲扮糊涂地点头道:“确有驱毒的灵效,不过驱的只是寒热之毒,在用药来说乃家常
  便饭,真正的主药是……”李建成哪有兴趣听他长篇大论的谈论医学上的问题,打断他道:
  “此事迟些再向莫先生请教,在尚小姐凤驾光临前,诸位可有甚么助兴节目?”
  乔公山狞笑道:“听说兴昌隆尹氏兄弟正在隔邻款待那叫莫为的小子,不若我们也略尽
  地主之谊,好好为他洗尘!”
  寇仲一呆道:“莫为!家叔也叫莫为啊!”
  常何怎知寇仲是先发制人,点头道:“真的很凑巧,众人亦毫不在意,李建成皱眉道:
  “此事不宜轻举妄动,父皇今早在封尚书安排下,曾在东大寺接见过此人,询问岳山与席应
  在成都决战一事。”
  可达志淡淡道:“只要我们不伤他身体,只是挫折他的气焰,皇上怎会怪罪殿下?”
  寇仲心中叫苦,若出手的是可达志,徐子陵便不得不使出真功夫,那岂非立即露底,致
  前功尽废。“尔文焕、乔公山和卫家青三人立即附和,推波助澜。
  薛万彻沉声道:“我看这个莫为有点问题,虽说江湖臣、虎藏龙,但像他如此高明的剑
  手,怎会从未听过他的名字?”寇仲心中叫糟,偏又毫无办法。
  李建成悠然道:“我亦怀疑过他,可是今天秦王曾召见他,并使人详细盘问他有关巴蜀
  武林的事,这莫为一一对答无误,可知他确是来自巴蜀的剑手尸”今回轮到寇仲大惑不解,
  从雷九指口中,他得悉徐子陵确化身为莫为加入兴昌隆,可是徐子陵虽曾到过巴蜀,但只属
  走马看花的逗留两三天,何来资格应付有关巴蜀的诸般问题?“可达志长身而起道:“管他
  是哪里人,让本人过去和他拉拉交倩吧!”
  寇仲心中叫娘,眼睁睁的瞧着可达志往厢门走去。
  这一关可如何化解?李建成在可达志准门前,忽然叫道:“达志请把那莫为唤过来,让
  本殿下看看他是何方神圣。”“可达志怔了一怔,高声答应,这才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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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卷 第六章 青楼赌馆
  第六章青楼赌馆
  明堂窝的四个贵宾堂是四座独立的建筑物,以游廊把主堂相连起来,游廊两旁是亭池园
  林的美景,环境清雅,与主堂的喧哗热闹大异其趣。
  由于历代君主不时有禁赌的措施,所以赌场有“明堂子”和“私窝子”之别,前者是公
  开的赌场,后老则是以私人公馆作为赌场。明堂窝把‘一明堂子”的“明堂,’与‘`私窝
  子”的“窝”字撮合而成“明堂窝”,可见‘`大仙”胡佛在赌林的威望声势。亦可见在天
  下尚未统一的纷乱形势中,各方赌豪赌霸争相竟起的热烈情况,由于牵涉利益巨大之极,所
  以能出来开赌馆者,不但本身财力雄厚,在黑白两道部吃得开,背后更必有权贵在撑腰。
  长安最大的两家公开和合法的赌场是明堂窝和六福赌馆,前者有李渊宠妃尹德妃之父尹
  祖文撑腰,后者则有李元吉包庇,所以都站得非常硬,连主张禁赌的李世民也奈何不了这两
  家赌场。
  表面上主持六福赌馆的人是有“神仙手”之称的池生春,但据雷九指猜估,池生春该是
  香生春,乃香贵的长子,香玉山的大哥。
  这些事都是在去明堂窝途中,雷九指逐一说与徐子陵知道,好坚定他争雄赌国的决心。
  只有分另v在赌桌上击败“大仙”胡佛和“神仙手”池生春,才可把香贵弓;出来,进行雷
  九指要从内部摧毁香家的大计。
  明堂窝的四座贵宾堂以“大仙”、“天皇”、“地皇”、“人皇”命名,除首堂的“大
  仙堂”不设走局,后三堂均各有所事,天皇堂赌骰宝、地皇堂赌番摊、人皇堂赌牌九。都是
  广受欢迎的赌博种类。
  大仙堂则实为明堂窝的最高圣地,内分为十八间小赌厅,任赌客选择赌博的方式,赌场
  方面无不奉陪,也可安排客人成局互赌,赌场只以抽水收取头串。
  徐子陵和雷九指进入专赌骰宝的“天皇堂”,此堂只有主签三分二的面积,但人数则是
  主堂人致的四分之一,宾客品流较高,无不衣着华丽,剪裁得体,虽不橡外堂赌客的喧哗吵
  闹,但气氛依然热烈。
  其中还不乏华衣丽眼的女性,占大多数为贵宾巨贾携来的青楼姑娘,人人赌得兴高采
  烈,昏天昏地。
  雷九指来到赌场,像回到家中般舒适写意,拉着徐子陵到摆在一角的椅子坐下,自有赌
  馆的看场过来招呼,奉上香茗。
  徐子陵呷上一口热茶,摇头叹道:“我真不明白为何这么多人会在此沉迷不舍,难道不
  知十赌九输这道理吗?!
  雷九指悄声答道:“这道理虽是人人晓得,可是人性贪婪,总以为幸运之神会眷顾着自
  己,故都趋之若鹫,否则赌场早垮掉了。”
  雷九指的目光又在赌客中来回搜索,才再好整以暇的道:“赌场是个具体而微缩的人世
  间,甚么形式的人也存在其间。有人只为消磨时光或遣兴,闲来无事藉赌博来调剂生活;有
  人则为炫耀财富,一掷干金而不惜,赌场等若他们摆阔气的地方;对另一些人来说,赌桌上
  紧张的竞争,是一种心理上的超脱,可把烦恼转入到玩乐上,寄情赌局;更有人只为好奇,
  又或藉通过赌局与另9人拉关系,进行交际活动,甚至故意输给对方,等如变相的贿赂。最
  坏的一种是偏执狂赌,输了想翻本,赢了还想赢,那就沉迷难返,永沉苦侮。”
  徐子陵大讶道:“你倒看得透澈,我虽想过这问题,但只能想到赌客是受赌博中放荡刺
  激的气氛、变化多端的局势、胜负决定于刹那之间、侥辛取胜赢大钱的投机心理所吸引,没
  有想过其他的情说。”
  雷九指微笑道:“闲话休提,不如去看看老弟你听骰的本领,会否因疏于练习而消
  失。”
  “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巴东三峡猿呜悲,猿鸣三声泪沾衣。”
  卜杰、卜廷、田三堂、肖修明、谢家荣、陈良、吴登善、刘石文和陪酒的九名美妓,那
  想得到“莫为”的即兴诗与他的剑法都是那么高超,无不喝采叫好,互相痛饮一杯。
  陪侯希白的美妓唤桂枝,半边身挨到他怀里,娇声滴滴道:“莫爷文思敏捷,看来在长
  安是难逢对手哩!奴家再敬你一盅。”
  侯希白心中却略感后悔,吟诗作词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但若由徐子陵扮回他这个莫
  为,恐怕会成为难题。
  只恨他身到青楼就像赌场之于雷九指,两杯下肚,美女在旁,立即荡志忘情,不能自
  已。
  在众人喝采助兴声中,他喝着美女送至唇边的美酒之际,有人在门外c着不纯正的汉语
  笑道:“希望莫兄的剑也像出口成诗的本领,让达志能大开眼界。”
  卜廷等同时色变。
  侯希白把酒一饮而尽,长笑道:“朝发上林,暮宿上林;朝朝暮暮,上林依;日。可兄
  既要见识小弟的剑法,乃小弟的荣幸。只是刀光剑影,不怕大煞上林的风月吗叶大门敞开,
  现出可达志伟岸的身形,这来自东突厥的年青高手双目如电,凝注在侯希白的脸上,从容自
  若的道:“以武会友,其实是以诗酒会友外的另一种形式,我们又不是以性命相搏,何碍于
  上林苑的良辰美景?””侯希白潇洒笑道:“说得好!让小弟敬可兄一杯。”
  侯希白的闲适写意,大出可达志意料之外,岂知侯希白天生便是这种挥洒随意的人,就
  算落败被杀,至死也不会改变这本色。
  可达志表现出高手的气度,踏前直趋桌旁,接过侯希白亲自为他斟满的美酒,举杯追:
  “莫兄果然气概不凡,我们就以三招为限,为上林苑的美景添点颜色。”
  侯希白心中大定,若放手相搏,被迫要亮出独门的美人扇,便糟糕之极。
  在卜杰等人忧心仲仲注视下,侯希白长身而起,与可达志举杯互敬,在以武相会前先来
  个以酒相交。
  可达志表现出突厥武人的狂悍,随手摔掉杯子,发出一下清脆的破碎声,双目闪过浓烈
  的煞气,语气却出奇的平静,道:“太子殿下的厢厅比较宽敞些,莫兄请!”
  转身便去。
  侯希白向卜杰、卜廷等打个着他们安心等待的手势,跟在可达志背后出房而去。
  其他睹客以艳羡的目光,瞧着徐子陵收取赢得的彩注,更关心的是他接着押的是大小两
  门的哪一门。
  徐子陵赌了七手,押中五手,令他赢得近五十两的筹码,等若五珠钱近二百两的可观财
  富。
  原来隋室一统天下,统一货币,铸造五铢钱,到场帝登位,由于征战连年,国库开支繁
  重,隋室大铸五殊钱,令质数和市值大跌,通胀加剧,兼之王纲弛乱下,更有巨好大恶狂铸
  私钱。唐室立朝关中,李渊采李世民之议,另铸新钱,名为开元通宝,积十文重一两。治下
  民众可以旧朝五铢钱换新市,出四两五铢钱兑换算开元通宝一两,所以在长安赢五十两,等
  若在关外地区赢五铢钱二百两,数目不菲。若直接以黄金兑换通宝,每两黄金约可换三十多
  两通宝,所以徐子陵的五十两筹码身家,实是一笔可观的财富。
  天皇厅虽专赌骰宝,但也有各种形式的赌法,有赌大小两门,既有分十六门押注,或以
  各骰本身的点数下注。如三颗骰子中,有一颗符合押中的点数,是一赔一,两颗则一赔二,
  三颗全中一赔三。
  有的是采番摊式的赌法,把三骰的总点数除以四,余数作押中点数。
  最复杂的是用天九牌的方式作赌,以三颗骰配成天九脾的各种牌式,再据天九的规则比
  输赢。形形式式,丰富多样,难以尽述。
  徐子陵采取最简单的大小二门方式,皆因听骰仍不是那么百分百准确,未能每次都听到
  三颗骰的落点,所以赌两门赔率虽只一赔一,但却有较大的胜算。
  雷九指故意不靠近他身旁,只在赌桌另一边帮着把风。
  叮当不绝,盖盅在一轮摇动下静止下来,摇盅的女荷官娇唱道:“有宝押宝,无宝离
  桌。”
  围看赌桌的三十多名赌客目光都投在徐子陵身上,看他押那一门,好跟风押注,望能得
  他的旺气提携赢钱。
  徐子陵早得雷九指提点和道不宜在这种情况下赢钱,否则会惹起赌场方面的注意,遂故
  意押往输钱的一门,累得人人怨声大起,庄家当然是大获全胜。
  徐子陵见好就收,取起筹码,向雷九指打个眼色,移往另一桌下注。
  忽然一把女声在他身旁响起道:“这位大爷可否请移贵步,我家夫人有事想向大爷请
  教。”
  徐子陵愕然朝说话的姑娘瞧去,对方作婢子打扮,年纪不过双十,可是眉梢眼角含孕春
  情,目光大胆,不像正经人家的婢女。皱眉道:“姑娘的夫人是谁?”
  艳婢伸指一点,媚笑道:“我家虹夫人在长安谁人不识,大会定是初来甫到,对吗?”
  徐子陵循她指示的方向瞧去,只见一名盛装美服的美妇,正俏坐一隅,身后还站着两名
  保镖模样的大汉,对他的眼光正以微笑回报。
  徐子陵心中大讶,这女人似乎是看上自己,当不会是因自己这张腊黄的假脸。若是瞧中
  他徐子陵的赌术,则更是奇怪。皆因他只赌过那十手八手,实不足让对方可作出判断。冷哼
  一声道:“老子正赶着发财,没时间和贵夫人闲聊。”
  不再理那艳婢,挤进围在另一赌桌的人堆内去李建成拍掌追:“好!京兆又多了一位有
  胆色的好汉,不论胜败,本殿下均赐每方各十两黄金。”
  侯希白依礼拜见,朗声道:“多谢太子殿下赏赐。”目光从李建成处移往寇仲,目光一
  触即收,双方都即时把对方人认出来。不过如非两人均知对方在长安,恐怕一时间也不能猜
  个八九不离十。
  寇仲则心中大定,知道侯希白决不会泄露底细,更因李建成想笼络侯希白这个假“莫
  为”,更令他少了担心,剩下的就是可舒舒眼眼摸清楚可达志的狂沙刀法,异日对上时将更
  有取胜把握。
  “销!”
  可达志拔刀出鞘,摆开架势,动作完美无瑕,却没有剑拔弩张的味道。
  初次见可达志拔刀的寇仲和侯希白都心中大凛。
  要知就算是一流的好手,只要以兵器摆开起手进攻的准备招式,总会自然而然流露出杀
  伐迫人的气势,像可达志般连气势都可控制得收发由心,全由心意决定,实已臻达宗师级的
  境界,其中玄妙处,只有高明如寇仲、侯希白者始可明白。
  正急望可达志为他们讨回公道的亦文焕、乔公山和卫家青同声叫好。
  李建成则脸带欢容,从容自若的注视仍未露剑的侯希白,只见他风度洒脱,也是一派武
  林高手的气度。
  薛万彻仍是那副深藏不露、莫测高深的神气,看似并不关心即将在厢厅上演的龙争虎
  斗,但寇仲却晓得他正全神贯注在可达志身上,反而对侯希白不太关心注意。
  侯希白往腰际一抹,长剑即来到纤长的手上,像把玩美人扇般在身前扇起一片精芒,这
  才遥指十步许外的对手,欣然笑遣:“若非可兄定下三招之数,小弟恐怕会吓得连剑都拿不
  稳呢,可兄请!…常何、冯立本均露出讶色,皆因侯希白的动作潇洒自如,悦目好看,隐然
  有大家之态,更想不到是他竟能面对可达志这名动长安的高手,仍不露出丝毫虚怯的情状。
  可达志目光忽然变得无比锐利,冷喝一声“好”!狂沙刀立即催追出刚猛无伦的刀气,
  直追对手。本是“风和日丽”般的气氛,立时转为“狂暴风沙”般的凛冽气势。
  最令人惊异的是他通过实力催发出的气劲,就像一卷狂沙般“一粒粒”的往侯希白投
  去,触肤生痛。如此诡奇的气功,侯希白尚是首次遇上……
  以侯希白之能,当下亦被迫以剑划出一个小圈,暗藏扇招地以
  抵御对方刀气。若以高下
  论,他已落在下风。
  可达志得势不饶人,像一头找到猎物的猛虎般微往前俯,两脚一撑,离地扑前,手上狂
  沙刀似是毫不费力地往侯希白划去,但厅内诸人无不感到他这一刀重过万斤,实有无可抗御
  的威势力道。
  寇仲看得心内骇然,只以这一刀而论,可达志的刀法绝不下于当日击败“铁勒飞鹰”曲
  做的跋锋寒,其举重若轻处,则尤有过之。
  侯希白却是无暇多想,只见对方刀势一发,刀气已先一步及体,忙把剑当扇使,往横斜
  退,这才发招。顿时电光激闪,剑气弥漫,把攻来的可达志完全笼罩其中。
  “呛”!
  刀剑相交。
  侯希白跄跟跌退两步,险险挑开可达志的狂沙刀,后者不进反退,回到原处,长笑道:
  “莫兄确没有令达志失望!不过今趟若非以武会友,达志的狂沙刀法将会如狂沙滚滚般攻往
  莫兄,莫兄认为可接本人多少招呢?”
  侯希白惊魂甫定,暗忖若用的是这把不趁手的剑,不出二十招之数可能他便一命呜呼,
  但若换过是美人扇,则胜败难料。
  他为人洒脱,并不把一时得失放在心上,抱剑笑道:“可兄的狂沙刀法确是名不虚传,
  鄙人甘拜下风。”
  可达志心中愕然,他本想引侯希白作强硬回应,便可再展绝技务在两招之内杀得他俯首
  称臣,岂之对方竟当场认输,下两招还怎能施展?李建成长笑而起道:“莫兄能挡可达志全
  力一刀,足可名扬京兆,如此人材,岂可埋没,赐坐!,f寇仲亦听得心折,李建成虽然惯
  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去害人,但本身却是个有眼光和懂得收买人心的材料,堪为李世民的顽
  敌。
  侯希白还剑鞘内,正和可达志坐入位内,门外有人嚷道:“秀芳大家到!”
  众人连忙起立,就算李渊驾临,其尊敬的神态亦不外如是,连可达志也露出渴望期待的
  神色,可见尚秀芳足以骄人的魅力。
  寇仲和侯希白交换个眼神,心有同感,就是想不到在如此情况下,与这久违了的绝世娇
  烧再次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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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卷 第七章 宝踪何处
  第七章宝踪何处
  涂子陵加入共分十门押注的骰宝赌桌,赌七铺胜三铺,但因他赢的每铺都押下重注,庄
  家须按他押的比率赔贴,所以仍然赢得七十多两通宝,加上刚才赢回来的共百多两,确是满
  载而归。
  他已惹起赌场方面的注意,不但有人在旁监视他,摇盅的亦换过另一个年纪较大的老
  手。
  这新庄家摇盅的手法别有一套,骰子在盅内不是横撞而是直上直落的弹跳,忽然三粒骰
  子同时停下,教人大出料外。
  庄家露出一丝充满自信的笑意,盯着徐子陵道:“各位贵客请押宝。”徐子陵暗忖,要
  显真功夫,就看这一铺,一股脑儿的把赢来的百多两全押在十二点那一门上。
  能入得贵宾厅者皆是非富则贵,可是见到徐子陵如此脸不改容的大手笔押注豪赌,二掷
  百金而不惜的模样,仍惹起一阵轻微哄动。
  其他人纷纷下注,大部分人都踉风押十二点。
  在万众期待下,庄家双手揭盅,眼明手快的一下子熟练地举起盅盖,露出骰子向上的三
  面,分别是“四”广五”和“六’’,加起来总点数是“十五点”。
  包括徐子陵在内,没有人押中宝。
  一阵失望的叹息声。
  徐子陵自知功夫仍差一点,被·庄家特别的摇盅手法所惑,把“六点”错听为“三
  点”。
  庄家做然一笑道:“这位爷儿今趟的手气差一点,还要不要再试-下赌运?”徐子陵感
  到那虹夫人的目光凝注在自己身上,由第一铺起,她一直在旁别有居心的看自己下注,且不
  时赌上一两铺。
  徐子陵把雷九指换来分给他的筹码共=百多两从怀内掏出,放在桌面上,心想只要输掉
  这笔钱,连雷九指也将不得不放他回客栈睡觉。
  众人一阵交头接耳,气氛热烈起来。
  老手庄家似亦有点紧张,若给徐子陵以孤注押中,赌场须赔出千多两,可算得不是小数
  目!
  徐子陵当然没有十足把握去赢这一场,不过他真的毫不把这笔够一般人家过一年奢华生
  活的钱财放在眼内,所出全无任何得失成败的压力,暗捏不动根本印,把灵觉提至极限,他
  不但角“耳”去听,更用“心灵”去感受。
  “砰”!
  骰子落下,盅子亦轻巧的安放桌面上。
  徐子陵听到其中一粒骰子仍在盅内轻轻翻动,再非先前盅停骰落的格局,而是其中一粒
  骰子仍在转动。暗叫好险,前一回正因听不到这微小的变化,致输了一着。这手法显然是针
  对懂听骰的高手。
  徐子陵含笑把筹码全押在九点上。
  今趟众人各押各的,只有那虹夫人把二十两筹码跟他押在同一门上。
  盅开。
  正是九点。
  尚声秀芳乌黑闪亮的秀发在头上结成双鬓望仙髻,身穿传自西北外族的流行淡绿回装,
  高翻领,袖子窄小而衣身宽大,裙长曳地,领袖均镶有锦边,穿着一对翘头软棉鞋,在两名
  俏婢陪伴下,翩然而至。其风华绝代的神采艳色,即使贵为大唐太子的李建成,亦生出自惭
  形秽之感,更遑论他人。
  李建成本对尚秀芳姗姗来迟颇为不满,岂知给她能摄魄勾魂的剪水双瞳扫过,立时所有
  怨愤全抛诸九宵云外,忘得一于二净。
  尚秀芳施礼道歉,仍是娇息喘喘的。包括寇仲和侯希白在内,无不为她的软语莺音,动
  人神态色授魂与。李建成向尚秀芳介绍初次见面的寇仲和侯希白,这美女表现出一贯的客
  气,却没怎么在意。
  随在尚秀芳身后,两名健仆俸来方筝,安放在厅子中央处,一切妥当,尚秀芳轻移玉
  步,在筝前坐下,众人重新归座,婢仆退往厅外。
  在一众期待下,尚秀芳神色宁静的拨弦调音,随口轻吟道:“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
  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
  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她以吟咏的方式,不徐不疾地把前代大诗人陶渊明的田园诗,配以调较筝弦发出来跌荡
  有致、迂回即兴的清音,仿佛轻柔婉转他说出一段充满神秘触感的美丽诗篇,教人忍不住倾
  神聆听,希望她迷人的声音永远不要休止。
  寇仲别头瞧往窗外,大雪之后的长安一片雪白,反映着天上半阕明月的色光,忽然感到
  自己给尚秀芳带有强大感染力的吟咏携至很遥远的地方,再从那里出发,孤独地在某一个无
  尽无穷的天地间漫游,什么争霸天下,杨公宝藏,已是另一人世间发生跟他无关痛痒的事。
  以往他每次见到尚秀芳,都有“直接参与”的感觉,今趟化身为丑男莫一心,成了“旁
  观者”,反而更为投入,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何会如此。
  “叮叮咚咚。”
  尚秀芳吟罢,露出凝神思索、心驰物外的动人神态,纤长秀美的玉指在弦上看似漫不经
  意的拨弄,全无斧凿之痕地编织出一段一段优美的音符,隐含挥之不去哀而不伤的淡淡怨
  愁。音符与音符间的呼吸,乐句与乐句间的转折,营造呈示出乐章的空间感和线条美,音色
  更是波斓壮阔,余韵无穷。
  在全无先兆下,尚秀芳飘逸自如的歌声悠然在这筝音的迷人天地间里若明月般升上晴
  空,纯净无瑕的唱道:“名都多妖女,京洛出少年,宝剑值千金,被服丽且鲜。斗j东郊
  道,走马长揪间。驰骋未及半,双免过我前……”。
  在难以捉摸,又配合得天衣无缝的筝音伴奏下,她以离漠、性感而诱人的嗓音唱出感人
  的心声。
  厅内各人无不感到此曲乃是为自己而唱。那种温存可心的感受,确是难以形容。
  “白日西南驰,光景不可攀。云散还城邑,清晨复往还。”
  筝音转急,绽露锋芒,涤炼有力,就在余情末尽、欲罢不能之际,筝音由近而远,倏然
  收止。
  就在众人仍在如梦初醒的状态,侯希白忘情地带头鼓掌,叹道:“白马饰金勒,连翩西
  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秀芳大家一曲道尽京城众生之相,在下佩服得五体投
  地。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包括寇仲在内,众皆愣然。这番话由李建成来说,是理所当然。
  可是出自侯希白这“外人”之口,却有点喧宾夺主。
  尚秀芳微微一怔,朝侯希白瞧去,柔声道:“莫公子原来文武全材,秀芳五中佩服才真
  哩!”
  寇仲为谋补救,忙c口道:“小人刚才首次得闻秀芳大家的动人仙曲,忍不住也想大声
  喝采,却给莫兄抢先一步。”
  李建成想起自己初聆尚秀芳色艺双全的表演时那顿然忘我的情景,亦立时释然,长身而
  起道:“秀芳大家请入座。”
  侯希白这才知自己失态,更知不宜久留,乘机告辞。
  寇仲也趁势藉口疲累离去,常何无奈下只好陪他一道走。
  李建成亦不挽留,只是心中讶异为何绝色当前,两人仍是那么的说走便走。
  尚秀芳虽没有为此说话,但心中对两人却留下深刻的印象。
  徐子陵和雷九指离开明堂窝,来到街上,到北里趁热闹的人仍是有增无减,两人漫步朝
  客栈走回去,寒风呼呼下,另外有一番滋味。
  雷九指提着重甸甸一袋开元通宝,道:“这笔赌本,足够让你成为长安的赌王,照我看
  你的听骰绝技,已比为师我青出于蓝,即是已臻天下第一。”
  徐子陵笑道:“这种天下第一不要也罢。你有没有打听过那虹夫人是何方神圣?”
  雷九指道:“虹夫人在关中赌场是无人不识的名人,皆因她有个很硬的靠山,你猜是
  谁?”
  徐子陵道:“听你的口气,应该是熟人,究竟是谁?”
  雷九指压低嗓音道:“就是京兆联的杨文千,虹夫人本是上林苑的红妓,给杨文干收作
  小妾,最爱在赌场留连,却少有听说勾引男人,因为谁都不敢碰杨文千的女人,真不明白她
  为何找上你。”
  徐子陵淡淡道:“该是看上我的赌术,奇怪是其后再没找我说话,不过我们亦不应和杨
  文千的女人缠上,对我们有害无利。”
  雷九指拉着他转进横巷,讶道:“我还以为有人会跟踪我们,看我们在什么地方落脚,
  好摸清我们的底细。”
  徐子陵道:“此正是我们的一个难题。若给有心人看到我们两大赌徒走进东来客栈,而
  客栈内其实又没这两个住客,不引起人疑心才怪。”
  雷九指搭着他肩头,走出里巷,横过光明大道,沿望仙街南端走去,得意道:“`这么
  简单的事,老哥当然已安排妥当。在西市东南方永安渠旁的崇贤里我有座小院落,就当是我
  们往来经商落脚的地方。你的身份我亦安排妥当,保证就算有人调查都不会出岔子。”
  徐子陵大讶道:“这并非可在数日内弄妥的事,是谁在背后支持你?”
  雷九指领着他左转朝朱雀大街走去,放缓脚步,道:“当然是弘农帮的人,老哥我千方
  百计的去摧毁香贵的贩卖人口集团,有一半也是为我这个拜把兄弟。皆因他的亲妹在旧朝时
  被香家的人掳走献人隋宫,当时有杨广撑腰,谁都奈何不了他巴陵帮,现在该是跟他们算账
  的时候了。”
  徐子陵忆起素素的音容,点头道:“好吧!我会依你的计划去进行的。”
  雷九指遣:“回住处后,我会把全盘计划向你交待清楚,好让你能灵活执行。任他香家
  父子如何狞狡,势想不到有我们在暗中图谋他香家的覆亡。尚有一件事差点忘记告诉你,小
  仲着我为他张罗两副水靠,今晚他若能抽身,会来与你会合去探宝藏。鲁师的构想确是与众
  不同,竟把宝藏埋在河床下,难怪没有人能找得到。”
  徐子陵苦笑道:“我已三晚末合过眼,希望他今夜脱身不得吧!”
  常何把寇仲送回在跃马桥东北光德里的沙家华宅,千叮嘱万叮嘱明天会在卯时初来接他
  入宫对张婕妤进行第二轮的疗治,才告别离开。
  沙福把他迎进大厅,寇仲见厅内仍是灯火通明,人声嘈杂,骇然止步道:“什么人来
  了?”
  沙福兴奋的道:“数都数不清那么多人,老爷从皇宫回来后,来访的宾客没有停过,你
  看看外院停了多少辆马车。”
  又凑到他耳旁道:“莫爷妙手回春,令娘娘霍然而愈的事已传遍长安,来访的人没有不
  问起莫爷的。老爷吩咐,莫爷回来后,立即请莫爷到大堂去和客人打个照面。”
  寇仲听得心中唤娘,心想自己千不扮万不扮,为何蠢得要扮神医,这么下去,自己恐怕
  连睡觉的时间也要腾出来去行医治人。人谓言多必失,自己则该是医多必失。一把扯着正要
  起步的沙福,避往暗处。肃容道:“明天大清早姑爷会来接我到宫内为娘娘治病,事关重
  大,我现在立即上床休息。我睡觉时更千万不能被人惊扰。嘿!
  皆因我练的是睡功,哈!该称为卧功才对,明白吗?”
  沙福不迭点头道:“当然是为娘娘治病要紧,小人送莫爷回房后,立即去禀知老爷。”
  寇仲这才放心,但心神早飞到院外不远处的跃马桥去。
  二更的鼓声从西市传来,一队巡军从跃马桥走过,沿永安渠南行,在寂静无人的大街逐
  渐远去,带走照明风灯的光芒,月色又重新柔弱地斜照着寒夜下的跃马桥。
  徐子陵无声无息的从桥底的水面冒出头来,游往桥拱的支柱,两手攀附柱身,调息回
  气。好一会后轮到寇仲浮出水面,来到他旁,急促的喘了好一阵于后,苦笑道:“娘临终前
  只说跃马桥,余下未说的可能是桥东一千步又或桥西二千步,总之绝不在这桥下,”长安可
  能是当今中原管理最妥善的城市,大渠底应在最近才清理过,积在渠底的瘀泥,已给滤清得
  乾乾净净的。两人花了近半个时辰,逐尺逐寸的敲打搜寻,仍找不到任何宝藏人口的痕迹。
  徐子陵环目扫视拱桥四周黑压压的豪门巨宅,叹道:“我们总不能逐屋逐户的去搜索
  吧?这些华宅都有护院恶犬,而我们更是见不得光的人。唉!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寇仲不悦道:“陵少从来都不是轻言放弃的人,怎么在寻宝一事上却偏会例外?”
  徐子陵怔了半响,歉然道:“是我不对!好吧!由此刻开始,我会尽全力为你找出宝
  藏,无论成败,也由你来主持决定。”
  寇仲探手搭着他肩头道:“这才是我的好兄弟。暂时不要想宝藏,先说说你那`换人大
  法’的事,看大家以后如何配合。好小子,真有你的,竟懂得找侯小子扮你,否则只李小子
  一关你已过不了。”
  徐子陵扼要的说出自己自下的处境,寇仲奇道:“听李靖说封德彝该是李建成的谋臣,
  为何却像与李建成作对的模样呢?”
  徐子陵遣:“照我看他和李建成的关系颇为微妙,见李渊前他曾吩咐我不要提及李建成
  的任何事 。。 第一时间更新。如果真和李建成作对,就该通过我去揭发长林军的恶行。”
  寇仲道:“迟早你会弄清楚他们的关系。不过你扮岳山去见李渊,却有一个极大的风
  险,不知你有否想及。”
  徐子陵茫然道:“什么风险?”
  寇仲讶道:“你少有这么善忘的,可能因我刚才曾见过尚秀芳,印象仍是非常深刻,所
  以才省起此事。”
  徐子陵恍然道:“我真的没把这事放到心上。不过只要我未弄清楚尚秀芳和岳山的关系
  前,对她避而不见,该可没有问题。’’寇仲同意道:“幸好你扮的是性情孤僻高做的岳山
  做出什么事来别人都只当作是理该如此。哈!真想不到你有晃公错这么老的一个情敌。”
  徐子陵的心神却用在另外的事情上,问道:“你对雷九指和侯希白有什么看法,应否让
  他们加入我们的寻宝行动?”
  寇仲皱眉沉吟道:“你对他两人比我熟悉些,你又怎么看呢?”
  徐子陵肯定的道:“他们该都是信得过的朋友,只是侯希白与石之轩恩怨难分,杨公宝
  藏更牵涉到邪帝舍利,我们不得不小心点。”
  寇仲点头道:“这就叫亲疏有别。雷九指怎都可算是自己人,侯希白则是半个外人,就
  以此界定他们参加的方式吧!”
  徐子陵道:“不是我要横生枝节,雷九指要对付香家的行动我们在公在私均是义不容
  辞。而侯希白他要从杨虔彦手上夺回印卷,我们亦势难袖手旁观,这……”寇仲笑着打断他
  道:“大家兄弟,说话为何还要见外,陵少的决定就是我寇仲的决定,多余话再不用说。”
  徐子陵仰望天色,道:“趁尚有两个许时辰才天亮,不若早点回去睡觉,明天醒来再想
  如何去寻宝。”
  寇仲追:“且慢!鲁大师赠你有关建筑学的遗卷内,有没有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