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2-03-04 09:43      字数:13247
  马牧场求援的反应。”
  寇仲皱眉道:“我也想过这问题,故而以快制慢,务求以敌人难以想像的高速,秘密行
  军千里,在萧铣从夷陵渡江之前,一举击垮三大寇和朱粲,然后和你潜往关中碰运气。”
  徐子陵道:“可否掉转来做,先击垮萧铣渡江的大军,才向朱粲和曹应龙开刀?”
  寇仲呆了一呆,接看大笑道:“好家伙:为何我没想及此计?好!就趁萧铣做梦都未想
  过我们敢先动他,就拿他来耍乐,算是为素姐的血仇讨点息口。”
  提到素素,两人的眼中均燃起炽烈的恨火。
  远处灯火忽明忽灭。
  寇仲喝道:“牵马来!动身的时候到哩!”
  翌日清晨,少帅军无惊无险的通过清流城北的平原,抵达滁水北岸,就在河旁的密林歇
  息,可惜天不造美,忽然下起大雨,除放哨的人外,其他人只好躲进营帐内。徐子陵和
  寇仲
  来到河边的一堆乱石处,任由大雨洒在身上。
  寇仲一p股坐存其中一方石头上,笑道:“真痛快!只有在下雨时,人才会感到和老天
  爷有点关系,像现在这般淋得衣衫尽湿,便是关系密切。”
  徐子陵负手卓立,望往长河,三艘渔舟,冒着风雨朝西驶去。淡淡道:“真正关系密切
  的时刻,就是娘刚身亡时我们在小谷练《长生诀》的日子,那时整个人似若与天地浑成一
  体,无分彼我。”
  寇仲呆了半晌,点头道:“那真是一段今人难以忘怀的时光。我们定要找一夭偷空回那
  里去看看,不过娘曾说过不用我们拜祭她。”
  徐子陵叹道:“你目下的情况,等若与时光争竞,李密已垮台,再无人可阻李世民出
  关,所以少帅你必须在李家席卷天下之前,建立起能与之抗衡的实力,否则将悔之晚矣,那
  来空闲足供你去偷呢?”
  寇仲沉吟片刻,沉声道:“王世充虽难成大器,但东北仍有窦建德、刘黑闼,北有刘武
  周、宋金刚,西边薜举父子则尚未坍台,李家却是内忧刚起,李小子想要风光,怕仍要等一
  段日子。”
  徐子陵感受着雨水打在脸上的冰凉,轻轻道:“假若王世充迫得李密真的无路可逃,只
  有投降李世民,那又如何?”
  寇仲微笑道:“你认为那对李小子是好还是坏呢?”
  徐子陵俯首凝视寇仲好半晌后,沉声道:“若换了是别人,只是引狼入室。但李阀根基
  深厚,李世民又是武学兵法兼优的天纵之材,至厉害就是连李靖等人都要向他归心,师妃暄
  也最看得起他,摆出整副真命天子的格局,李密当然不会甘心从此屈居人下,但其他人是否
  也尽如李密呢?”
  寇仲动容道:“说得对,连我都曾经想过当他的跑腿,那时他尚未成气候,假若李小子
  平白多出一群谋臣猛将,像魏徽、徐世绩、沈落雁之辈都对他竭诚效忠,对要胜他更是难上
  加难。唉!你说我该怎办才好?”
  徐子陵默然不语。
  寇仲长身而起,来到他身前,探手抓紧他宽肩,垂头道:“说吧!一世人两兄弟,有甚
  么事须闷在心内?”
  徐子陵缓缓道:“素姐的亡故,难道仍不能使你对争斗仇杀心淡吗?”寇仲沉思片刻,
  低声道:“你肯否放过香玉山和宇文化及?”
  徐子陵道:“宇文化及当然不可以放过。但香玉山始终是小陵仲的生父,现在他已遭到
  报应,且萧铣终非李小子的对手,我们放过他又如何?”
  寇仲又道:“y癸派害死包志复、石介、麻贵三人,这笔账该怎么算?”
  徐子陵苦笑道:“这和我想劝你的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怎可混为一谈。这个天下已够
  乱了,现在再多你这个少帅出来,唉!”
  寇仲陪他苦笑道:“难道现在你要我去告诉手下,说我不干了?”
  徐子陵道:“当然不可这么的不负责任,你现在只是面子的问题,假若你肯转而支持李
  小子,保证他可短时间内一统天下,使万民能过些安乐日子。”。
  寇仲苦笑道:“你难道要我去和那起码要对素姐之死负上一半责任的李靖共事一主?”
  徐子陵叹道:“我没有劝你去做李世民的手下,只要你把手上的实力赠李小子,我便可
  和你去割宇文化骨的首级,再回小谷去拜祭娘,以后的天地可任我们纵横驰骋,欢喜便把y
  癸派打个落花流水,为世除害,待小陵仲大点,又可带他辽赴域外找寻老跋,岂非逍遥自
  在?”
  寇仲放开抓他肩头的手,移步至岸边,细看雨水洒到河面溅起的水花,沉声道:“你已
  很久没有和我说过这方面的事,为何今天忽然不吐不快呢?”
  徐子陵移到他身后,两手搭在他肩头上,沉痛地道:“素姐已去,我不想再失去你这个
  好兄弟。”
  寇仲剧震道:“你是认定我会输了?”
  徐子陵颓然道:“我们的问题是太露锋芒,更牵涉到杨公宝库的秘密。以前我们尚可和
  敌人玩捉迷藏的游戏,现在却是目标明显,成其众矢之的。无论是萧铣成功渡江,老爹、李
  子通之争谁胜谁负,又或李小子兵出关中,窦建德、刘武周挥军南下,首先要拔除的都是你
  这个少帅。”
  寇仲感受着徐子陵对他深切的关怀,点头道:“我不是没有想过这问题,否则也不会不
  敢称王而称帅,还要谦虚老实的称甚么他娘的少帅;看似威风,其实窝囊。最理想当然是掘
  出杨公宝藏后,才看看该做个富甲天下的珠宝兵器商还是做皇帝?但你也该知我这少帅是怎
  来的,此可谓之形势所迫,又可谓之势成骑虎。小陵啊!人生在世不过区区数十年,弹指即
  过,你即管去做你爱做的事,不用介怀我的生死。现在我的情况是再无退路。哈!大丈夫马
  革裹尸,亦快事也!异日我战死沙场,你也不用替我报仇。素姐的死,使我再难以耽于逸
  乐,你明白我的心情吗?”
  徐子陵用力狠狠抓他双肩一把,苦笑道:“当然明白,你这叫打蛇随g上,以退为进。
  唉!我这做兄弟的事实上已尽了心力,本想待你至杨公宝藏有了着落时,才真正决定是否该
  出而与世争雄,岂知鬼使神推下,你却当上了甚么娘的少帅,事情发生得太快!直至素姐身
  故,我才如梦初醒,想到这些问题。你现在的好景只是昙花一现,难以维持长久,你的少帅
  军没有一年半载的时间扩充整顿,仍难成雄师,总之你眼前形势,尚需待时来运到,否则休
  想胜过李小子,但你有那时间吗?”
  寇仲道:“鲁妙子恐怕有和你同样的想法,否则便可直接了当的告拆我杨公宝库是在甚
  么地方。照我看你也肯定我找不到杨公宝库,所以才陪我玩这寻宝游戏。
  这样吧!给我三个月的时间,若仍起不出宝藏,我便依你所言,把手上兵将领地转赠你
  心上人,再由她决定该送何人。但如若老天爷眷顾,真的给我找到藏宝,我便怎都要搏他一
  搏,死而无怨。但却有一个条件。”
  徐子陵愕然道:“甚么条件?”
  寇仲微笑道:“陵少虽全心全意助我寻宝,不可以骗我。”
  徐子陵沉声道:“我是这种人吗?”
  足音响起,宣永冒雨赶至,低声道:“抓到一个j细!”
  两人为之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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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卷 第三章 龙游遍地
  第三章龙游遍地
  数丈外林木深处,j细的双手被反缚到一株粗树干上,衣衫染血,容色苍白,年纪在二
  十许间,五官端正。
  宣永低声道:“我们依少帅吩咐,在四周放哨,这人鬼鬼祟祟的潜到营地来,给我亲手
  擒下,这小子武功相当扎实,是江南家派专走的路子。”
  寇仲问道:“他怎么说?”
  宣永狠狠道:“他当然推说是凑巧路过,哼!这里是荒山野地,若说是打猎尚有几分道
  理,只听他口音,便知是浙江人,怎会孤身到这里来。”
  徐子陵皱眉道:“就算探子也该有拍档同党,有没有发现其他人。”
  宣永摇头道:“我已派人遍搜附近山林,仍未有发现。”
  寇仲道:“看来要用刑才成,你在行吗?”
  宣永道:“包在我身上。”
  正要走前去,徐子陵一把扯着宣永,不忍道:“在未肯定对方身份前,用刑似乎不大
  好。”
  宣永愕然道:“他又不肯自己说出来,不用刑怎弄得清楚他的身份。”
  寇仲微笑道:“精神的无形压力,就是用刑的最高叫手法,这叫用刑伐谋,来吧!”
  三人来到那年轻壮汉前,挥退看守的人,寇仲见那人闭上眼睛,笑道:“他不肯睁眼,
  自然不肯回答问题,我们只好施刑迫供,用刑至紧要慢慢来,好让这位好汉有机会考虑自己
  的处境,作出聪明的选择。”
  “呸”!
  那人猛地睁眼,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浓涎,疾s寇仲。
  寇仲洒然晃头,那口痰s空而去。
  那人现出讶异神色,显是想不到寇仲能够避开,旋又闭上眼睛。
  宣永大怒,拔出匕首,喝道:“让我把他的r逐片削下来。”
  寇仲见那人脸上露出不屑神色,心中暗赞,向宣永笑道:“刀子怎及钳子好,人来!给
  我把钳子拿来。”
  当下远处有人应命去了。
  宣永和徐子陵不解地瞪着他。
  寇仲却转到树后,检视那人被缚的双手,笑道:“这位老哥的手指长而嫩滑,哈!”又
  移往前面,大叫道:“人来!给我脱掉他的靴子。”
  那人睁眼怒道:“要杀要剐,悉随尊意,但为何要脱我的靴子?”
  寇仲伸手拦着上前脱靴的手下,微笑道:“因为我要一个一个地拔掉你的指甲,而且是
  慢慢的拔,人说十指痛归心,脚趾却不知痛归甚么,只好在老兄身上求证。不要小看脚趾
  甲,没有后等于废去武功,你也休想可用双腿走去通风报信,我们更不用杀你。”
  那人脸色数变,终于惨然道:“我根本不知你们是谁,抄这边走只为赶路往合肥参加荣
  凤祥召开的行社大会。”
  三人闻之动容。
  寇仲和徐子陵交换个眼色,心中都想到曾在合肥出现的左游仙,假定两人均是位列邪派
  八大高手榜上的人物,说不定会有一定的交情,而今趟的行社大会,很可能就是左游仙安排
  的。
  寇仲呵呵大笑道:“原来是一场误会,人来,给我放了这位仁兄,雨愈下愈大哩!大家
  一起躲进帐幕换过乾衣,再喝他娘的两杯酒。”
  今趟轮到宣永和那人愕然而对,不明白为何凭一句话就有当场释放的待遇。
  徐子陵去解索时,宣永凑到寇仲耳旁道:“少帅忘了下过不准喝酒的严令,且我们根本
  没有携酒来。”
  寇仲乾咳一声道:“那就喝杯清水吧!”
  那人活动一下被牛皮筋缚得麻木的双手,怀疑地道:“你们真的肯放我?”
  寇仲耸肩道:“我们又非穷凶极恶的人,既知是一埸误会,除道歉陪罪外还能斡甚
  么?”
  那人精神一振道:“朋友高姓大名?”
  寇仲微笑指着宣永道:“他叫宣永。”
  尚未有机会介绍徐子陵,那人已剧震道:“那你定是少帅寇仲,另一位则是徐子
  陵!”
  宣永点头道:“猜得正着,朋友你贵姓名?”
  那人变得友善多了,爽快答道:“我是龙游帮帮主儒商泽天文之子泽岳。”
  寇仲等三人听得脸脸相觑,皆因从未听过龙游帮的名字,连客套话诸如久仰之类亦说不
  出口来。
  寇仲打圆场道:“进去避雨再说,幸好泽兄受的只是轻伤,否则我们将更罪过深重。”
  泽岳哈哈笑道:“能交得三位兄台,些许伤势,何足挂齿?”
  龙游帮之所以不见称于江湖,原来因它是一个以经商为主的帮会,以东阳郡的龙游县为
  中心的行社,组织严密,在全国各地展开低买高卖的活动,故有龙游遍地的美誉。
  泽岳介绍了龙游帮后,欣然道:“我们的家乡及毗邻一带,山多而田少,最需商品流
  通,山民迫于生计,唯有肩挑背负,驾船驭车,从事贩销买卖以谋生路。我爹就是开发
  木材
  生意起家的,现在打着我帮名号在各地人做生意的,至少有过万人。但真正有我们龙游
  帮令牌的,只是几百人,他们才是我帮的中坚份子。”接着掏出一个铜牌,一面铸有龙纹,
  另一边则是“龙游遍地”四个字。
  外边雨势转大,清寒之气从帐门卷进来。
  寇仲大感兴趣问道:“你们干的主要是甚么生意?”
  泽岳答道:“所谓不熟不做,我们主要是把山区的土特产卖到有需要的地方,以竹、
  木、纸、茶、笋、油、草药七个行业为主,再买回山区所缺的东西,例如米粮、食盐、丝
  绸、棉布等,形成一个流通网络,各地的帮会行社,不论大小都要给我们几分面子。”
  接着高兴地道:“能认识两位,实是三生有幸,当日你们大破李密时,我正由关中赶往
  洛阳,数当今英雄人物,有谁比得上少帅和徐爷。”
  徐子陵有点不好意思的岔开话题道:“现在烽烟处处,对你们做生意没有影响吗?”
  泽岳笑道:“太平时有太平时的做法,战乱时则有战乱的一套。像刚才般被当作j细,
  并不是经常发生的,通常只要我亮出龙游帮的令牌,人人都会给几分面子。”
  寇仲尴尬道:“泽兄做惯生意,口才果然了得,是哩!你不是说荣凤祥要在合肥举行甚
  么娘的行社大会?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泽岳的脸色沉下去,叹道:“这是件今人心烦的事。荣凤祥最近坐上洛阳帮的龙头宝
  座,已影响力大增,现又当上北方势力最大的百业社的尊长,更是为虎添翼。今次他到合肥
  来,就是要号召江北的行社商帮加入百业社,美其名为团结起来。照我看他该是另有野
  心。”
  寇仲眉头大皱道:“百业社又是甚么一回事?”
  泽岳道:“那只是北方各地行社的一个联盟。尊长对辖下的行社并没有管治权,但却可
  代表各行社去向各地势力出头说话,依时召开百业大会,以厘定各种价格,解决商务的纷
  争,影响力可大可小,须看谁当尊长。”
  徐子陵和寇仲交换个眼色,都大感不妙。荣凤祥就是邪派高手辟尘的化身,若给他成为
  天下商帮行社的龙头老大,会干出甚么好事来?
  徐子陵试探道:“这不是好事吗?泽兄因何烦恼呢?”
  泽岳苦笑道:“怎会不烦?做生意最紧要灵活自由,不受约束,现在荣凤祥摆出一副以
  大欺小的格局,挟北方百业社的威势,硬要我们加入他的百业社……”
  寇仲打断他道:“若不入社,会有甚么后果?”
  泽岳沉吟道:“暂时仍不太清楚,那要看他对北方各大行社的控制力如何,但对我们要
  在北方做生意,当然有点影响。”
  徐子陵道:“那贵帮是准备参加还是拒绝加入?”
  泽岳道:“我今趟想早点赶往合肥,就是要和各地行家商量,好了解他们的想法,若人
  人都抢着参加,我们的处境将会非常困难,说不定只好亦随众屈服。”
  寇仲愕然道:“泽兄岂会是这种人?”
  泽岳苦笑道:“说到底我只是个生意人,住何行动都要先权衡利害。噢!我尚未请教两
  位如此劳师远征,究竟要去对付甚么人。”
  寇仲答道:“还不是曹应龙和朱粲那两个大混蛋。”
  泽岳肃然起敬道:“原来是这两个杀人如麻、不讲江湖规矩的恶魔。有甚么需泽岳帮手
  的地方,只要我办得到,定会全力以赴。”
  寇仲道:“你还是安心做你的生意吧!但荣凤祥的事我两兄弟却不能置之不顾,因为这
  是另一个混蛋。比之曹应龙和朱粲更可怕,所以怎都要抽空和泽兄去一趟合肥,幸好是顺
  路。”
  泽岳失声道:“甚么?”
  寇仲换上他在飞马牧场大战李天凡、沈落雁的面具,变回那鹰勾鼻兼满脸络腮胡的中年
  狂汉;而徐子陵当然不敢扮岳山或疤脸大侠,取出尚未用过的一张面具,摇身一变成了个满
  脸俗气的黄脸汉子,年纪比寇仲还要大,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好笑。
  三人冒雨赶路,只两个时辰脚程,在午后时分抵达合肥,果然各地商帮行社的人纷来赴
  会,人车不绝于途。
  三人刚入城,便有龙游帮先一步抵达的人来迎接,泽岳这帮主之子显然地位极高,虽没
  有介绍两人,手下亦不敢询问。
  龙游帮在合肥贯通南北城门的主大街开了间茶铺,三人就在铺后院舍落脚,泽岳去听手
  下的报告时,两人均感疲倦,换过乾衣后,躲在房内休息。
  寇仲踢掉靴子,大宇形摊到床上,向挨在卧椅处凝望窗外雨势的徐子陵道:“真不明白
  鲁妙子,为甚么每张面具的卖相都是令人不敢恭维的,弄得俊俏顺眼点不行吗?”
  徐子陵沉吟道:“你说鲁先生长相如何?”
  寇仲道:“年轻时他定长得非常英俊,不见他年纪大了仍是个很好看的老家伙吗?这又
  有什么关系?”
  徐子陵耸肩道:“我不知道,该有点关系吧!人生出来便注定美丑媸妍,在一般情况下
  都不可改变,只能接受这现实。若我是鲁先生,既有此变天之力,自然想换个截然不同的脸
  孔,好经验另一不同身份,不同感受。”
  寇仲颔首道:“这么说也有点道理。好了!言归正传,我们是否该联手宰了荣凤祥。”
  徐子陵道:“雨停哩!”
  寇仲从床上坐起来,瞧往窗外,道:“此事定要立下决定,我们只有两日一晚的时闲去
  破坏荣凤祥的y谋。唉!我真不明白王世充为何不对付这个妖人,杨公卿该已告诉他荣凤祥
  就是避尘,而避尘即是辟尘。”
  徐子陵叹道:“太自信并非好事,就算辟尘蠢得偶然落单任由我们出手,我们亦未必可
  杀死他。更何况有左游仙撑他的腰,这里更是辅公佑的地头,那轮得到我们逞强。”
  寇仲苦笑道:“我并非过于自信,只因时间无多。”
  徐子陵笑道:“不能力敌,便须智取,你不是满肚子狡计吗?拈一计出来给我见识如
  何。”
  寇仲喜道:“听你的口气,似是胸有成竹,快说来听听。”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先弄清楚形势再说吧!要拆掉一间房子,怎都比建设一间房子容
  易。”
  寇仲动容道:“有道理,随手一挥,便可砸碎杯子,但要制造杯子,却要经过多重工
  序,例如捏土为坯,入窑炼烧,荣凤祥能荣登百业社的尊长也属于这情况,首先要成为长袖
  善舞的大商家,行会的会长,但仍要到他捡得便宜,当上北方最大黑帮的龙头老大,才给他
  夺得百业社尊长之位。现在更想把影响力伸延至江北,迟些更会把魔爪探往南方,过程一点
  都不轻松。但我们只要揭穿他的身份,就可像把杯子投在地上般立可粉碎他的美梦。”
  徐子陵道:“荣凤祥可以代替上官龙做洛阳帮的老大,绝非表面看来那么简单,我敢肯
  定帮内能话事的人,该隐有y癸派的余党。而荣凤祥则暗中与y癸派勾结……”
  寇仲一震道:“说得对,很可能为了争天下的大利,甚么他娘的邪派八大高手大部份都
  站在同一阵线,四处搞风搞雨占便宜。若没有左游仙点头,荣凤祥怎能在合肥开百业社大
  会。”
  又道:“不若你再扮作岳山,找你的老友游仙妖道套套口风。”
  徐子陵笑骂道:“保证未喝完杯热茶,便要露出马脚,你这小子分明想害我。”
  这时泽岳神色凝重的走进房来,道:“我要去见一个人,假设他肯支持拒绝参加百业
  社,会有很多人响应的。”
  寇仲坐到床沿,问道:“此人是谁?”
  泽岳坐往徐子陵旁的椅内去,道:“这人叫安隆,人称四川胖贾,是西南方最大的
  酒商,也兼营其他生意,是多个行会的会头。”
  寇仲点头道:“天下人人喝酒,他既是西南方最大的酒贩,肯定有点来头,是否还懂武
  功呢?”
  泽岳道:“他的武功倒稀松平常,不过他的拜把兄弟却是雄霸四川的武林判官解
  晖,解晖的儿子解文龙娶了宋缺的女儿宋玉华为妻,有这么强的靠山,谁敢惹他。”
  寇仲动容道:“听说解晖的独尊堡乃四姓门阀外最有地位的家族,而解晖的武功则可媲
  美天刀宋缺,唔!这人定要见见。”
  徐子陵问道:“百业大会的情况如何?”
  泽岳道:“荣凤祥和它的漂亮女儿三日前已到合肥,正四处活动,游说各方来的商头,
  百业大会将于明早在总管府举行,我们已时间无多。”
  寇仲弹起来道:“那就事不宜迟,先去见安隆再说吧!”
  澡堂内热气腾升。
  在西堂的贵宾浴内,给安隆一人独霸了两丈见方的浴池,十多名保镖随从分守在池旁和
  各个进出口,人人太阳x高鼓,均非一般庸手,只此便看出安隆的财势。
  安隆是个大胖子,两手不知是否因过多赘r,似乎特别短少,腆着大肚腩,扁平的脑袋
  瓜儿就像直接从胖肩长出来似的,加上两片厚厚的嘴唇,一望而知是讲究吃喝玩乐的人。澡
  池的水满溢浸至池岸的石板地,令人怀疑水位是否因他而达致如此情况。
  此时他正挨在池边的一角,让蹲在池旁的手下为他的水烟管装烟丝吹火绵,再送到他嘴
  旁让他“咕噜咕噜”的吞云吐雾,写意而颓废得有种折坠的感觉。
  徐子陵、寇仲和泽岳三人来到浴室时,尚未有机会说话,安隆已哈哈笑道:“天文兄不
  来,贤侄来也是一样,快下来陪我一起快活快活。”
  徐子陵和寇仲吓了一跳,假若他们露出与面具的年龄皮肤、均大有出入的年青人身体,
  岂非立即露出马脚。
  泽岳却显示出他的急才,笑道:“安老板吩咐,小侄怎敢不从。”
  接着快手快脚脱掉衣衫,塞到两人手上,道:“你两个给我到门外去。”
  只是这种做作和命令,便在安隆等人前肯定两人是仆从的身份,但当然他们在门外仍可
  听到澡堂内所有对答。门外是个供贵宾休息的小偏厅,设有两组椅桌,安隆的手下占去其中
  之一,两人和安隆的人礼貌地打过招呼后,坐到另一组桌椅里,享受男仆奉上的香茗糕点。
  此时安隆正询问泽岳那龙游帮主父亲的情况,尚未转入正题,寇仲凑到徐子陵耳旁道:
  “你觉得这胖子如何?”
  徐子陵轻应道:“该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对外摆出来的样子,只是骗局。”
  寇仲脸色凝重起来,点头道:“我也深有同感,甫进浴室,我便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邪
  气,心中发寒,就像对着绾绾时的样子。”
  徐子陵一震道:“那就糟哩!这死胖子能如此真人不露相,肯定是荣凤祥的级数,且一
  个不好就是邪道八大高手之一,那今趟无论泽岳说甚么都只是徒费唇舌。”
  寇仲的脸色也很难着,道:“先听他说甚么再审度吧!”
  泽岳的声音传出来道:“今次出门时,爹曾千叮嘱万吩咐,着小侄凡事要先请教安世
  叔,那就绝不会犯错。”
  外面的寇仲和徐子陵心叫完了。若泽岳真的听足安隆吩咐,岂非要改变立埸为立即加入
  百业社。
  安隆发出一阵彷若猪鸣的笑声,道:“你老爹这么看得起我安隆,安某人就送他一坛黑
  珍甜酒,此乃酒中极品,酒色晶莹明透,闪亮生辉,醇厚甘美,甜酸可口,喝后能生津怡
  神,暖胃补肾,滋补强身,甚么虚汗、盗汗、神哀、y竭,都酒到病消。若非我得到一批天
  竺来的黑珍珠米,亦酿不出这种酒来,故只送不卖,送的当然只限像天文兄这些有过命交情
  的老朋友。”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瞠目结舌。
  单论口才,此人肯定是顶尖高手的境界,口若悬河不在话下,且字字掷地有声,有极高
  的说服力。两人自问听完他这番话后,也很想找坛来尝尝,看看他有否言过其实。
  泽岳乾笑两声,道:“先代爹他谢过安世叔的厚爱。嘿!世叔今次对荣老板号召江北同
  道加入百业会一事,究竟有何看法。”
  安隆沉吟片刻,才压低声音道:“此事实在非同小可,一向以来,我们虽各自为政,但
  彼此相处融洽,就像把香雪酒混和加饭酒来喝,既有香雪的馥郁芬芳,又具加饭的甘陈纯
  厚,令人回味悠长。荣凤祥这么挟势北来,分明是要扩大百业社的影响力,此事定须详细斟
  酌。”
  寇仲和徐子陵提至半天的心,这才放下来,暗忖一是他们疑心生暗鬼,看错安隆,又或
  是安隆虽是邪人,却与荣凤祥处于对抗位置,故暗中扯他后腿。
  泽岳欣然道:“那依世叔意思,我们是要联结起来,拒绝加入百业会。”
  安隆低声道:“若真这么做,我们就是大傻瓜。”
  徐子陵和寇仲听得脸脸相觑,大惑不解。
  澡堂里面的泽岳显然不比他们的领悟力好多少,嗫嚅道:“世叔的意思是……”
  “啪”!
  不知是安隆大力拍了泽岳一记,还是安隆自己拍自己肥r助兴,只听安隆笑道:“岳世
  侄始终是嫩了点,若来的是你老爹,定会和我有同样的想法,生意就是生意,最紧要是赚
  钱,加入百业社对做生意有利无害,何乐而不为。”
  泽岳代徐子陵和寇仲问了他们最想问的问题,道:“但世叔刚才说,嘿!说荣凤祥有点
  问题。”
  安隆叹道:“荣凤祥是否有问题并不重要,最重要是我们加入百业社后,该由谁来当尊
  长,由谁来话事。”
  徐子陵和寇仲恍然大悟,终于明白没完全看错安隆,只错把他当作荣凤祥的一夥。
  他摆明是要把百业社尊长之位,抢到手上来。
  泽岳愕然无语。
  安隆继续侃侃而言的道:“荣凤祥虽是洛阳帮的龙头老大,我却有四川独尊堡和岭南宋
  家的支持,如若再有贵帮振臂一呼,那到他摆布一切。明天开大会时,我们索性迫他推选新
  的尊长,哈!我要他偷j不着反蚀把米。”
  寇徐两人听得头都大起来,怎想得到形势复杂至此,一时间都乱了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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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卷 第四章 造谣生事
  第四章造谣生事
  饭店内,泽岳低音无奈道:“你教我该怎么说,难道说不支持他吗?”
  寇仲好奇问道:“你老爹是否真的教你要听他的吩咐。”
  泽岳苦笑道:“他只叫我找安隆商量,皆因爹算准他不会甘心屈从于荣凤祥之下。我今
  次是作茧自缚,如告诉他早先的只是客气场面话,岂非笑话之极。”
  徐子陵道:“安隆这人,大不简单,因何你说他的武功平常?”
  泽岳愕然道:“人人都这么说的。”
  徐子陵道:“我们对于辨识武林的高手,有自家独门的方法,这纯粹是一种气机的感
  应,很难拿出甚么证据来。”
  泽岳色变道:“若是真的,那还得了,他是否y癸派的人?”
  徐子陵心中一动道:“魔门除y癸派外,尚有很多支流,例如左游仙便是来自一个叫
  道祖真传的教派,不过若统统把他们当作y癸派,这权宜之设亦怕当不错。”
  寇仲一对虎目亮起来,低声笑道:“小子又使j弄诈!”
  泽岳当然没有他们心意相通的本领,一面茫然的道:“你们在说甚么?”
  徐子陵淡然道:“泽兄不用理我们说甚么,今晚只须早点睡觉,养足精神以应付明天的
  百业大会。”
  寇仲接入道:“但有一事非常重要,泽兄足否真的不愿加入百业社?”
  泽岳苦笑道:“我始终只是个做生意的人,凡事都要看利害关系。假若连安隆都参加,
  响应者自是大不乏人,我们说不定会被孤立起来,那就非常糟糕。”
  寇仲信心十足道:“泽兄这么坦白,反能使我们清楚地掌握到目下的形势,顺口多问几
  句,究竟y癸派在泽兄心目中印象如何。”
  泽岳沉思片刻,答道:“我们是正正当当的生意人,最怕的当然是巧取豪夺的骗子强
  徒。y癸派的人似乎像跟所有人都是深仇大恨的样子,毫无情义可言,动辄害人,谁都不想
  惹上他们。”
  寇仲轻松起来,欣然道:“只要明天参加百业大会的人,大半数都有泽兄的想法就成
  哩!”
  泽岳轻颤道:“两位不是要当场揭穿荣凤祥和安隆的身份吧?那可不是说笑的,尤其
  是……唉!”
  徐子陵微笑道:“泽兄放心,我们绝不会为贵帮惹来烦恼的。”
  泽岳半信半疑道:“两位究竟有甚么好打算?”
  寇仲拍拍泽岳肩头,笑道:“泽兄知得愈少愈好,更不用四处去游说同道,免致荣凤祥
  和安隆知晓你们不想加入百业社。”
  转向徐子陵道:“徐军师,请指示下一步行动。”
  小巷内,两人像以往在扬州当小混混的日子般,并肩挨坐墙角。
  寇仲不解道:“太阳已下山哩!究竟该怎样做?”
  徐子陵道:“我首先要看看安隆有否看破我们。”
  寇仲皱眉道:“你感觉被人跟踪吗?”
  徐子陵道:“刚才离开澡堂时,曾有过这感觉,但很快便消失无踪。”
  寇仲动容道:“你这独门本领绝不曾错,谁如此本事,跟踪你而不被你发现其形迹?”
  徐子陵道:“肯定是绾绾级或接近那级的高手,说不定就是绾绾本人。”
  寇仲重重吁出一口气道:“这可能性太大哩!我们可瞒过任何人,绝瞒不过这妖女。”
  徐子陵道:“就算被绾妖女识破,明早大会前她都不会动龙游帮的,我们可趁今晚大干
  一场,捣荣凤祥和安隆的蛋。”
  寇仲拍腿笑道:“这话最合我的心意,究竟如何进行,请陵少赐示。”
  徐子陵道:“第一招叫造谣。”
  寇仲一呆道:“只那么一晚时间,难道四处找人来说吗?”
  徐子陵失笑道:“适才在饭馆时,你不是摆出完全明白的样儿吗?原来是假装出来
  的。”
  寇仲尴尬道:“我还以为你是要硬派荣凤祥是y癸派的人哩!”
  徐子陵点头道:“你倒没猜锗,现在我们先去弄十多罐漆油来先过过手瘾。”
  寇仲愕然道:“杂货铺都关门了,何处可买到漆油?”
  徐子陵好整以暇逋:“我只说弄,没说过要买,买可给人根查,弄则只是漆油无端端的
  失踪。”
  寇仲双目亮起来道:“好家伙,果然是造谣的高手。”
  徐子陵一肘打在他胁下,跳起来道:“去吧!”
  两人左手一桶红漆油,右手一个大笤扫,来到城南一所宅院向街的外墙下。
  此时已过三更,路上不见行人,只间中宅院中传出犬吠的声音。
  由于天气不佳,乌云低压,入夜后的合肥城份外暗黑幽深。
  寇仲放下桶子,在高达丈半的墙上比划道:“直写下来,每字尺许见方,刚可容纳。
  荣凤祥是y癸派的辟尘妖道扮的十四个字。”
  徐子陵差点笑痛肚皮,但又不能真的放声大笑致扰人清梦,憋得不知多么辛苦,低笑
  道:“那有这么累赘的,荣凤祥是y癸派的妖道便够,谁管他的原名叫甚么,更不用画
  蛇添足的在最后加上,扮的两个多余字。”
  寇仲幸好戴上面具,才不用以红脸示人,尴尬地乾咳两声,念道:“荣凤祥乃y癸派的
  妖道,哈!咦!都是有点不妥,因为y癸派只是著名出产妖女的门派,而非是出产妖道。横
  竖是生安白造,不如给他个职位,例如荣凤祥是y癸派的秘密护法之类。”
  徐子陵笑得要手搭在寇仲肩头以作支持,喘着道:“既有秘密护法,是否该有秘密派
  主,那和普通的护法或帮主又有何不同。”
  寇仲苦恼道:“原来造谣都是一门学问,你来说吧!该在这幅雪白的处子墙上写上他娘
  的甚么东西?”
  徐子陵咬着下唇沉吟道:“这个确要斟酌一下遣词用字,白老夫子只懂教之乎者也,从
  来没教过我们如何造谣。”
  一把娇柔甜美的女声在两人身后响起道:“写甚么都没问题,只要在最后加上胸膛有
  太极印为记就成。”
  两人差点魂飞魄散,要知以两人感官的敏锐,纵使因笑玩致心神分散,亦不该让人潜到
  身后仍不知晓。
  骇然转身,只见一身男装,清淡如仙的师妃暄盈盈俏立,说不尽的动人美态,懦雅风
  流。
  两人呆瞪着她,瞠目结舌,那说得出话来。
  师妃暄玉容平静无波,轻移玉步,悠然来到寇仲另一边,含笑道:“亏两位想出这么一
  条以毒攻毒的妙计。妃暄便苦于拿他没办法。”
  寇仲嗅吸从她身体传来的清香,低声道:“原来仙子早知他是辟尘妖道,所以前来要不
  让他得逞,对吗?”
  师妃暄坦然道:“我虽觉得荣凤祥此人人不简单,但却不知他是辟尘扮的,直至听到你
  们刚才的话,始醒悟过来。”
  听着她有如仙籁的声音,徐子陵平静下来,随地出现,暗黑冷寂的长街立被转化作仙气
  氤氲的胜境,所有平时平凡不起眼的东西都变得不平凡,连眼前的围墙都充满某一种难言的
  意义,仿似包含无穷的可能性。
  徐子陵体会着心境的变化时,寇仲一肘打在他胁下,得意地道:“看!刚才还在说我,
  若非我清楚说出扮的两字,师仙子又怎知荣凤祥是辟尘扮的呢?”
  谁都知道寇仲在说笑,师妃暄莞尔道:“功劳全归你好了。但有一事妃暄须作声明,就
  足我并非甚么仙子,你可以唤我作师小姐、师姑娘,但请勿再称我为仙子了!”
  寇仲打蛇随g上道:“那可否唤你作妃暄呢?现在大家至少暂时算是夥伴嘛,自然不能
  太见外。”
  师妃暄不置可否,岔开话题道:“你们不是要在全城四处刷上句子吗?还不动手。”
  寇仲尴尬道:“我的字体很见不得人,不如由妃暄你来c扫,说服力将可大上千倍万
  倍。”
  师妃暄微笑道:“我只能当个小帮凶,为两位把风。”往后飘退,眨眼间没入横巷的暗
  黑里去。两人对望一眼,精神大振,有了“胸膛有太极为印”这注脚,荣风祥唯一能狡辩的
  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