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2-03-04 09:43      字数:13270
  们便来个双管齐下,一边加强城防,运粮练兵,另一边则派人到江都去,说服李子通出兵,
  谁去好呢?”
  任媚媚道:“你两人都不可离开梁都,我们彭梁会一向和李子通有些交情,便让我作个
  说客吧!”
  寇仲大力一拍徐子陵肩头道:“都是你脑筋够灵活,他娘的,我们就和宇文化骨周旋到
  底,教他有来无回。”
  徐子陵双目闪过前所未见的浓深杀机,嘴角逸出一丝冷如冰霜的笑意。
  血债终到了血偿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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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卷 第一章 战必攻城
  第一章战必攻城
  梁都的居民,不论男女老少,都动员起来,为保护家园奋斗。
  寇仲和徐子陵现在是名满天下的英雄人物,不但战绩彪炳,“所向无敌”,且由于是于
  低层的市井出身,其形象比之来自高门大阀的隋朝旧臣宿将,又成凭黑道起家的枭雄,更获
  得人心,故附近一带的武林人物,有志气的壮丁,纷纷前来归附。
  在无心c柳的情况下,寇仲在争霸之路上第一次的公开聚义,便如此地忽然间发生。
  在任何其他情况下,徐子陵都不会直接卷入寇仲打天下的“私人业务”的。但今趟却因
  对城民发出悲天悯人的善心,更为对付宇文化及,竟作茧自缚,不得不负起训练兵员,编组
  军伍的重任。
  寇仲则一手凭鲁妙子传下的天书,另一手摹出梁都整个管治层的行政架构,尽量把有
  限的资源,作最好的运用。
  宇文化及南来约二万大军,却是行动缓慢,又因需沿途抢掠粮草,强徵壮丁,就像蝗虫
  般所过之处顿成灾区,迫得沿途的民众纷纷躲往梁都,令寇仲的负担百上加斤。
  这天两人好不容易才聚在贯通南北城门的南北街中福生菜馆一个偏厅处共进午漫,商议
  攻防之事。
  菜馆内其他人客均习以为常,如两人平易近人,不爱藏在总管府内,只喜到平民百姓的
  地方相与大碗酒大块r,间中骂两句甚么娘的粗话。
  寇仲低声道:“现在梁都附近的十四个城镇,二百多条村落,全部尽献所有向我们投
  诚,故能额外使我们得到多些粮草,稍舒缺粮之苦。”
  徐子陵皱眉道:“梁都以前的粮食是从那里来的?”
  寇仲道:“就是这些乡镇村落,只恨契丹狗贼四处杀人放火。致农田荒弃,未能如常供
  应。想买粮吗?上游是王世充大战李密,下游则老爹偕沈法兴火拼李子通,漕运断绝。唉!
  我的陵少爷,想不到我们也有今朝一日,竟要为整城近十万人忧柴忧米!你以前劝我不要去
  和人争天下,果是有先见之明。”
  徐子陵连笑的心情都没有,问道:“那现在粮食可捱得多少天?”
  寇仲道:“据陈家风那家伙估计,若宇文化骨那贱种依目前的行军速度,三天后便来围
  城,断绝所有水陆交通,我们就算勒紧裤头,都撑不过十天。”
  徐子陵色变道:“那岂非糟糕,宇文化骨豺狼成性,必仍趁机四出抢掠,令他不虞缺
  粮,而我们则要困守孤城饿死收场。”
  寇仲苦笑道:“现在我们似乎有数千人,但真能派出来与人周旋的绝不过二十,能自备
  革□兵器的更只有千来人,战马又少得可怜,连老疲瘦弱也只是百来匹。人说兵贵精不贵
  多,但真称得是精兵的,怕只剩下你和我两个大傻瓜,今次不是糟糕,而是糟糕透顶。”
  徐子陵决然道:“守城只是死路一条,不若我们博他娘的一□,索性在途中伏击宇文化
  骨,好过在这里等死。”
  寇仲摇头道:“宇文化骨行军之所以这么慢,又舍迅快的水路而从陆上来,正是为防我
  们在途中伏击,所以此计万万不成,你说吧,数千人浩浩荡荡的出动打仗,能否瞒过宇文阀
  当探子的高手呢?现在惟有看看李子通那一方。”
  此时荣升寇仲亲卫头子的谢角来报道:“有位自谓叫宣永的人求见两位大爷。”
  两人大喜,忙谢角请他进来。
  片晌后一身风尘的宣永来了,三人见面,自是畅叙离情。
  寇仲道:“你来得真合时。”
  宣永欣然道:“你们以一座空城几个难兵大败契丹马贼的事,已传遍北方诸城。”
  徐子陵讶道:“不过七、八天的时间,消息怎会传得这么快?”
  宣永道:“凡在南北水道附近发生的事,都因水上交通发达而特别易于传播。当我知道
  宇文化及发兵向梁都推进,知道不妙,故立即兼程赶来。”
  寇仲忽地长身而起,向店内食客抱拳道:“各位乡亲兄弟,小弟们因有要事商量,诸位
  大哥大叔能否快点吃完后离开呢?”
  众客闻言,无不心甘情愿的欣然离去。
  寇仲坐下时,店内只剩下他们三人,连□主夥计都避到灶房去。
  徐子陵道:“宣兄知否我们如何不妙?”
  宣永好整以暇道:“一是缺粮,二是无可用之兵,三是孤立无援,我有说错吗?”
  寇仲大奇道:“看你的模样,似乎可为我们解决这三道难题,不要是哄我才好。”
  宣永道:“粮食处处吃紧,谁都没有办法。不过这三个难题,均是因宇文化及而来,只
  要将他赶回老家,所有问题就可迎刃而解。”
  寇仲笑道:“宣总管这番话很有见地,令我立刻觉得归根结底只剩下宇文化骨一个问
  题。”
  宣永愕然道:“甚么宣总管?”
  徐子陵则哑然失笑。
  寇仲道:“当然是梁都、彭城两地的大总管,就算干掉宇文化骨,这个摊子还需像宣大
  总管这类有统军和守城经验又是天才横溢的人物去管治。趁现在李子通无力北上,林士宏、
  李密等自顾不暇,我便要靠你为我在这里建立牢不可破的坚强阵他,截断中原要隘的北进南
  下之路。哈!这真是天赐的安排。”
  宣永呆了半晌,道:“此事须向小姐请示才行。”
  寇仲拍胸道:“大小姐方面,由我去应付。她为何不来呢?”
  宣永道:“我们已号召回一批瓦岗将兵,数达二千之众。但却缺乏落脚地点。小姐闻得
  你们占取梁都,即命我率领他们前来投靠,现正驻扎城北三十里的一个密林内。”
  寇仲大喜道:“今趟真是有救哩。”
  ***
  宇文化及大军不断迫近之际,寇仲和徐子陵则忙个不了,作好守城的准备。
  这天清早,寇仲和徐子陵两人策马出城,巡视在城外修筑的防御工事,抵达一个可俯瞰
  北面平原的丘顶处。
  通济渠在左方滚滚流动,不见船舟。
  寇仲似朗诵般道:“战必攻城,因为城不但是关系全局或某一地带的战略要点,还起
  控制大片地区的交通和经济的作用,乃整个战局的支撑点和命脉,实是…嘿…等一等。”
  徐子陵愕然瞧去,只见寇仲以闪电手法从怀内掏出鲁妙子的天书,翻至某一页,才继续
  说下去道:“嘿!城池乃兵家必争之地,像梁都这么有战略性的城池,在谁手中谁便取得通
  济渠的控制权。哈!这番话是否似模似样呢?”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你不用说服我,我也会尽心尽力去和宇文化骨周旋到底的。”寇仲一本正经的道:“我是借你来作练习,要服人必须先充实自己。看鲁妙子这篇叫
  战必攻城的一章时,不知如何我总想起另一个城池,那可能是我能否立稳阵脚的一个关
  键,你试猜猜我想起的是那个城市?”
  徐子陵望往东方初升的红日,淡淡道:“是否襄阳呢?”
  寇仲一震道:“怎么竟给你猜到的?”
  徐子陵道:“这有甚么难猜,要进军洛阳和关中,东则有江都、梁都;西则是竟陵、襄
  阳。后两者中,又以襄阳更具战略意义,否则李密也不用亲身去找钱独关那末辛苦。”
  寇仲点头道:“说得好,鲁妙子的《地势篇》内有一章专论天下兵家必争之地,襄阳便
  榜上有名。”
  徐子陵问道:“鲁先生怎么说?”
  寇仲如数家珍的背诵道:“襄阳西接巴蜀,南控湘楚,北襟河洛,故每有战事,必然烽
  火旌垒相望。三国时,魏、蜀、吴三方便力争此城,害得关羽都死于此地。其后西晋伐吴,
  东晋桓温北伐,均以襄阳为基地。所以鲁先生的结论是六朝之所以能保江左者,实赖有强
  兵雄镇于淮南、荆襄之间。”
  徐子陵不禁想起祝玉妍对鲁妙子“才气纵横”的赞语。他这番对襄阳的论述,确是卓有
  见地。
  襄阳虽非像洛阳那类通都大邑,可是因它位于汉水中游,乃鄂、豫、川、陕四省的交通
  要冲。若想从中原南下,或要从关中进入江汉平原,都不能不先取襄阳。
  寇仲志在襄阳,实暗存将来和李世民决战逐鹿之心。即使李世民攻下洛阳,还要通过襄
  阳这一关。
  无论襄阳或梁都,都不是政治经济的中心,但在战略上却关乎到整局的成败。
  徐子陵道:“想取襄阳,必先夺竟陵,那可非易事。”
  寇仲欣然道:“这个游戏最有趣的地方正在于存在高度的困难。”
  徐子陵不悦道:“你竟视杀人盈野的惨酷城池攻防战为游戏吗?”
  寇仲苦笑道:“不要板起脸孔义正词严的说话好吗?算我求你吧!对我来说,生命也不
  外是一个游戏。我的责任就是要设法令这个游戏更具意义和有趣。这纯是从一个超然的角度
  去看。就像师妃暄认为人世间的一切都是虚幻而不具任何永恒的意义般。”
  顿了顿后兴奋地续下去道:“陵少你试想想,在我们中原这块辽阔的土地上,分布大
  大小小的无数城市,随其地理形势而有不同的重要性和意义,不正等如一个棋盘上的格
  子,而人和军队则是棋子。这么去看,战争不像游戏像甚么?所有战役,都是以破城和守城
  为中心而展开的。”
  徐子陵沉吟片晌,点头道:“你对争天下的看法,确比以前深刻很多。”
  寇仲回头远眺梁都,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我已失去竟陵,再也不能失去梁都!假若我
  们粮草充足,便可以坚壁清野的方法,把敌军久久拖缠于城外,至其粮尽退兵的一刻,然后
  一举歼之。现在当然不能用此策略,故只可用计用奇,利用宇文化骨不敢久战的弱点,狠狠
  挫之。”
  徐子陵摇头道:“现在谁都知道梁都粮食短缺,宇文化骨故意行军缓慢,就是要把沿途
  的居民追到梁都来,使我们更为缺粮窘。他不会连十天、八天的耐性都没有的。”寇仲一震道:“你说得对!所以第一计便要用骗。我们不但要骗宇文化骨,还要骗全
  城的军民。”
  徐子陵动容道:“横竖是骗,不若谎称李子通不但肯借粮,还肯借军;两者都将于若干
  天内来援。只要消息传到宇文化骨耳内,保证他立即全速行军,务求以最猛烈的方式攻城,
  那我们便有可乘之机。”
  寇仲一夹马腹,抽□掉头,道:“我们要立即派人截随时会北返的任媚媚,撒谎也该
  由她去撒吧!”
  ***
  当日黄昏任媚媚乘船回抵梁都,随船来的还有十多车粮草。报称是与李子通结成联盟后
  借的第一批粮食。
  在送进总管府的粮仓途上,其中一辆还“意外”翻侧,倾倒出米麦。
  寇仲和徐子陵两人亲在城门迎接,分在左右傍这位“功臣”入城,城民更夹道欢呼,
  甚至有人跪地焚香膜拜,高叫万岁。
  进入总管府的高墙内后,任媚媚的如花笑脸立即变得木无表情,咬牙切齿地狠骂道:
  “李子通这狗什种真该他给杜伏威歼灭,不但不肯施加援手,还落井下石,截断下游的漕
  运,说的话更是令人不堪入耳,真气死人哩!”
  寇仲笑道:“任大姐何须和这种小人计较,迟些待我们收拾宇文化及后,就有他好
  看。”
  转向徐子陵道:“刚才那场运粮表演够迫真吧?”
  徐子陵满意道:“若非我知晓内情,定会受骗。”
  三人在大堂坐下。
  任媚媚余怒未消的大骂道:“那狗什种不但摆足架子,硬要我白等三天,最后只派个太
  监来告诉我他没有空,除非再等十天才有时间见我。你说多么气人。”
  寇仲奇道:“任大姐刚才不是说他的话不堪入耳吗,你既连见他一面都不得,如何可听
  到他说的话?”
  任媚媚鼓起香腮道:“我虽见不到他,但那太监却代他传话,说如若我肯侍寝席,那五
  天后便会召我入宫陪他。”
  寇仲双目闪过杀机,神情却出奇地冷静,点头缓缓道:“李子通是蓄意羞辱我们。
  好吧!他既然要落井下石,就莫要怪我辣手无情。”
  徐子陵默然不语。
  任媚媚接报告江都的形势,道:“现在杜伏威屯军于丹阳之东,离江都只二十里远,
  与沈法兴儿子沈纶驻于毗陵之北的大军互相呼应,曾先后对江都城发动三次猛袭,双方互有
  死伤,但却以李子通稍处下风。毗陵本是李子通的,于月前才给沈纶攻陷,令李子通尽失江
  都南面所有郡县。”
  寇仲问道:“那李子通还剩下甚么筹码?敢这样看不起我们。”
  任媚媚答道:“不外是江都以北的十多个城郡,其中以东北临海的东海郡和淮水的锺离
  郡最重要,前者是这狗什种的老家和后防根据地,后者则是他通往内陆的交通枢钮,任何一
  地的陷落,均会做成对他致命的打击。”
  寇仲哈哈笑道:“我还以为他是无隙可寻,刀枪不入的?原来这么多破绽弱点,迟些再
  找他算账。今趟辛苦任大姐!请到内堂好好休息。”
  任媚媚去后,寇仲眉头大皱道:“这事是否有点奇怪?我还以为由于宋金刚的关系,我
  们又帮他顶宇文化及,李子通那家伙理应感激得痛哭流涕,岂知竟如此对待我们的使
  节。”
  徐子陵道:“有甚么比我们和宇文化骨斗个两败俱伤对他更为有利呢?那时他只需派出
  数千将兵,梁都可手到拿来。”
  寇仲露出思索的神情,好一会才道:“照我看事情非是如此简单,现在他最迫切的就是
  解开江都之围,所以任何行动,均是要达致这军事目标。试想想吧,假设宇文化骨在苦战
  后,终于夺得梁都,对他的好处在那里?”
  徐子陵神情一动道:“我明白了,他是要把原本驻守江都以北各个城池的军队调往江
  都,以应付老爹和沈纶的联军,而宇文化骨则因窦建德的威胁,根本无力扩大侵略。
  那时只要他能击退老爹和沈纶的军队可沿河北上,在宇文化骨的手上把梁都抢回来。”
  寇仲露出笑意,点头道:“定是如此,所以才望我们和宇文化骨两败俱伤,愈伤愈好!
  这应否该唤作人穷志不穷?又或穷心未尽,贪心又起。”
  徐子陵笑道:“你不也是这样吗?”
  寇仲霍他立起,昂然道:“我怎同呢?胜利已来到我手心里。现在需要的是把井中月磨
  利,好斩下宇文化骨的狗头,拿到娘的坟前祭奠。这么多年来。我们等的不就是这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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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卷 第二章 谈笑用兵
  第二章谈笑用兵
  果然不出两人所料,与李子通结成联盟和借得粮草这假消息传出后,宇文化及的二万大
  军立时全速行军,朝梁都北城门推进,其先头部队于两天后抵达城外五里处,立即筑垒掘壕
  立寨,建设前哨阵地。
  寇仲和徐子陵从远处丘顶一棵高达三丈的杉树之巅,居高临下极目瞧去,把敌方形势一
  览无遗。
  寇仲道:“止则为营,行则为阵。这个营寨既有水源,又有险可守,达到扼敌和自固的
  目的。可见我们今次的对手,也是说宇文化骨而下的大小将领,均是军事经验丰富的战将,
  绝不可小觑。”
  徐子陵听得点头赞许,寇仲这人表面似乎给人粗枝大叶,容易得意忘形的印象。事实上
  却是遇事冷静,审慎小心,不会犯上轻敌之忌。
  安营首要择地。现时敌人立寨于丘坡高处,又荡平附近林木,在营防上一丝不苟,在在
  显示出非是乌合之众,寇仲不敢掉以轻心,正具备一个卓越统帅的基本条件。
  随口道:“鲁先生的秘笈对此有甚么指示?”
  寇仲道:“立寨之要,必须安野营、歇人畜、谨营垒、严营门、恤病军、查军器、备火
  警、止扰害、责交通、惜水草、申夜号、设灯火、防雨晦、下暗营、诘来人、避水攻等,够
  了没有。”
  徐子陵听他随口诵出这么多条安营立寨必须在意的项目,奇道:“你倒念得蛮熟的。”
  寇仲得意道:“这就叫勤有功,又叫临阵恶补。但随你怎么看,你有否觉得这个营寨设
  的位置虽险却远,如要从那里把攻城的工具送到城墙下,未曾到达便要把骡马累个半死,一
  点都不实际。”
  徐子陵一边仔细观察,一边笑道:“你这小子开始有点道行哩!宇文阀累世为将,如此
  设营必有他娘的道理,会否他主要是作粮营和恤病军之用?除此则更可作为大后方,支援前
  线作战的营寨。”
  寇仲欣然道:“又是英雄所见略同,这粮营可说是宇文化骨今次大军南来的根
  本,但因
  其远在后方,围城后不虞我们敢出城攻袭,所以防守必然薄弱。只要我们和宣永以奇兵配
  合,攻他娘一个措手不及,胜利果实至少有一半到了我们的袋子里,哈!这场仗似乎并不难
  打。”
  徐子陵功聚双目,把敌方营寨的情况一览无遗,沉声道:“你看得太轻易了,这营寨据
  山之险,外开壕堑,内设壁垒,只要再加些陷阱尖竹蒺藜之类的防御措施,垒土立栅,护以
  强弩。再在四周安排警戒,广布暗哨,加上宇文关的众多高手,岂是你说要强攻便可攻
  吗?”
  寇仲笑道:“你好像忘记鲁妙子他老人家最厉害的不是兵法,而是巧器工具。他在书中
  详列十多种不同破寨之法,说攻寨如攻城。攻城要借助云梯,擂木、撞车。攻寨也要借助车
  子,只要能破开一两个缺口,敌人兵力又非强大,被寨实是易如反掌。”
  徐子陵皱眉道:“车从何来?”
  寇仲道:“从改装而来,这事可由宣永负责。小弟现得鲁妙子真传,至少等若半个孙武
  复生。宇文化骨如此送上门来,我不顺手牵羊偷粮偷马,气得他□心呕血,怎对得住娘?放
  心吧!我明白你的孝心的!”
  徐子陵给他说得啼笑皆非,同时替所有与寇仲为敌的人暗自心惊。
  寇仲本身是个军事的奇才,早在多次战事中大放异采,现在连鲁妙子因应各种形势设计
  出来的战争工具,都背得滚瓜烂熟。一旦给他聚练出一批精锐的战士后,天下岂还有能与之
  撷抗的军力?恐怕李世民都要吃败仗。
  现在他所欠的,就只是一批精锐之师和杨公宝库。
  寇仲又道:“不过现在当务之急,却非攻寨,而是偷箭,你可知我们城内可用之箭,不
  到半个时辰便s光。那时只靠滚油沸水和石头,绝守不了多久。”
  徐子陵愕然道:“怎样偷箭?”
  寇仲笑嘻嘻道:“不是偷,而是借,这只是孔明借箭的故技重施,我们送他假箭,他们
  还我真箭,不是非常划算吗?”
  接指左方流过的通济渠道:“探子回报,宇文化骨的主力大军将会于今晚抵达,我
  已使人于对岸密林处暗藏百多艘扎满假人的快挺,当他的军队到达时,便把快艇放进河内,
  顺流冲下,每艇只有三人,一人c舟,二人放竹箭,另外再派兵佯攻,宇文化骨心慌意乱
  下,只好送些箭给我们使用,就当是上主菜前的小点。”
  徐子陵叹道:“现在连我都有点信心你会赢这场仗哩。”
  ***
  寇仲、徐子陵两人并骑立在小坡之上,远眺里许外紧靠通济渠的草原处点点火把光芒移
  动的壮观情景。
  寇仲低笑道:“我没有说错吧,宇文化骨为了减少被攻击的可能性,必靠河而行,岂知
  却正中我的下怀。”
  徐子陵仰望星月无光的夜空,道:“你的假盟假粮之计显已奏效,否则宇文化骨不会急
  得连晚上也催军急行,予我们可乘之机。”
  寇仲深吸一口气道:“是时候了!”
  说罢手往上扬,烟花冲天而起,在高空爆起一朵火红的光花,燃亮昏沉云蔽的夜空。
  梁都那方面立时杀声四起,火把点点,朝敌军冲去,表面看来果是声势汹汹。其实只是
  每人手执两支火炬,由既没有兵器甲□,又乏弓矢的民兵虚张出来的把戏。
  骤眼瞧去,便像有近万人从梁都城北附近的山丘密林对来犯者展开突袭。
  寇仲和徐子陵身后驰出近二百骑,全由彭梁会中骑术最好,武功最高明的武士组成,用
  尽了梁都所有战马,组成唯一的骑兵队。
  远方敌人的火把近队尾处乱起来,但前段和中段仍是有条不紊。
  寇仲向徐子陵笑道:“这一招是玲珑娇也没教的,就叫作观火把法,可知这来的第二批
  五千人的宇文军是新旧参差,良莠不齐,队尾当是由新兵所组成,我们就给他来个衔尾突
  击,包保有便宜可占。”
  火把长龙散开之后停了下来,显示敌人正布阵迎战。
  寇仲和徐子陵一夹马腹,领二百三十七骑循早拟定好的路线,穿林越野,往敌人阵
  后推进。
  “砰”!
  再一朵烟花在高空爆开作响。
  河渠那边喊杀之声四起,百多艘扎满假人的轻舟快艇顺河冲奔而下,数百枝燃油布的
  竹制火箭划破河岸的空际,往岸上正朝梁都方向布阵的敌人投去。
  艇上的真战士均躲在挡箭板后,任由穿上衣服的假兵挨箭。
  沿岸的野林长草纷纷起火燃烧,敌人以为前后受敌,立时乱了起来,尤以后军为甚。
  寇仲一声令下,左手掣起盾牌,催马全速往敌人后军杀去。
  两人改用利于马战的长戈,身先士卒穿过疏林,挑了十多枝s来像是应景的箭矢,破入
  敌阵里。
  沿岸全是窜熊熊火光的火头,轻舟到处,还不断增加火头,确是声势骇人,似模似
  样。
  寇仲和徐子陵两支长戈有若双龙出海,挑剌挥打,所到处敌人纷纷倒地。
  宇文化及这队军乃清一色步兵,负责运送辎重粮食等物,早被先前虚张声势的前后夹击
  骇寒了胆,此时骤见敌骑冲杀而至,又是气势如虹,更猜到领头者就是名震天下的徐子陵和
  寇仲,一时亡魂失魄,更那想得到对方只有二百多骑,竟不战而溃,四散奔逃。
  众人大喜,在寇仲指示下追人的追人,烧车的烧车。
  蹄声轰鸣,数百敌骑沿岸杀至。
  寇仲眼利,瞥见领头的正是老相好宇文无敌,哈哈笑道:“无敌兄别来无恙,兄弟别
  矣!”
  领手下,慌忙奔回梁都去。
  此战不但借得数万枝劲箭,又烧掉敌人大批攻城器械和粮草,至重要是大大振奋城内军
  民士气,增添他们对两人的信心,而己方的损失却是微乎其微,敌人则死伤惨重。
  连他两人都想不到会有如此辉煌的战果,入城时,任媚媚率军民夹道欢迎,呼声震城,
  誓与两人共荣辱同生死。
  对于当日北返途中沿途抢掠杀人的宇文军,谁不切齿痛恨。
  ***
  寇仲和徐子陵卓立北城墙头,遥望里许外宇文军建立起来的营寨。
  徐子陵淡淡道:“至少尚要两天时间,宇文化骨才能在四方建立营垒,完成合围之势,
  这两天够我们做很多事。”
  寇仲微笑道:“首要仍是抢粮,昨夜我们烧掉宇文无敌这支先锋军大量粮草,他必须从
  后营补充军粮,那就是我以轻骑突袭抢粮的好时机。”
  接叹了一口气道:“若我有像李小子那么一队黑甲精骑就十分理想。”
  徐子陵神情一动道:“你还记得早年在扬州所见的披沉重马战装备的隋朝骑兵吗?连
  马儿都像刀箭不入的样子,神气何等威武,为何却被揭竿而起,装备简陋,缺乏铠甲兵器战
  马的义军打得望风而逃,落花流水呢?”
  寇仲沉吟道:“那是因为失去民心,士气低落吧!”
  徐子陵道:“这当然是最主要的原因,但亦可看到人马穿甲披铠的重装备骑兵,早不合
  时宜。例如你手下是这么一支重骑兵,怎样能在接报后赶去及时截粮?现在代而兴起的是大
  量的野战步兵,配合只有战士披甲的轻装骑兵作突击,这种战术最是灵活,李小子正是将这
  种装备和作战方式发挥得淋漓尽致。”
  寇仲道:“不知是否与我的性格有关,我总爱以轻骑为主的作战方式,因为骑兵随时可
  变成步兵,而步兵却不能变成骑兵,在灵活方面是更胜一筹。”
  徐子陵笑道:“你忘不了偃师之役尝到的甜头吧!不过你的话不无道理。”
  寇仲伸个懒腰道:“你猜我收拾宇文化骨后,会急于做甚么事?”
  徐子陵摇头表示不知道。
  寇仲一对虎目s出期待的神色,道:“我将设法召集一批铁匠工匠,日夜不停的把鲁妙
  子所设计的攻城工具赶制一批出来,以作收复竟陵之用,拥有竟陵,那襄阳将举手可得。”
  徐子陵尚未来得及反应,任媚媚领一名三十来岁,风尘仆仆的瘦长汉子来到两人身
  前,道:“这是我们仁堂香主洛其飞,人称鬼影子,他一直追蹑于宇文化及主力大军之
  旁,沿途观察敌人虚实,所以现在才来到。”
  两人瞧去,此人虽其貌不扬,只像个地道的乡巴汉,但手足特长,两眼精灵,显是脑筋
  与身手都极端灵活敏捷的人。
  寇仲问道:“宇文军的主力已来了吗?”
  洛其飞肃然行礼后道:“应在黄昏时份抵达,全军共一万三千人,由宇文化及和宇文智
  及两人率领,分为中军,左右虞侯和后军共四军,其中三千人是弓手和弩手,骑兵一千人,
  其他都是步兵。”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动容,不是因为宇文军的实力强大,而是这人说话的信心和情报的细
  致入微。
  洛其飞续道:“宇文军显然在与李密一战时损失惨重,只从其骑兵用的是长弓而非角
  弓,便可知晓。”
  两人听得茫然相顾。
  任媚媚道:“其飞他以前曾为隋将,在军中专责打点装备,所以在这方面非常在行。”
  洛其飞解释道:“长弓是专供步兵之用,多以桑拓木制成。骑兵用的该是筋角制的复合
  弓,形体较长弓小,最方便于马上使用,所以宇文军的骑兵要用上长弓,该是因缺乏角弓的
  迫不得已之举。”
  寇仲叹道:“像洛兄这么有见识的探子,应是少有。”
  任媚媚笑道:“其飞不但轻功高明,还精通易容改装之术,由他当探子,当然比任何人
  更出色。”
  洛其飞道:“两位大爷勿再称小人作洛兄,唤我名字便可,以后其飞会不计生死,为两
  位大爷效命,有甚么吩咐,一句话交下来便足够。”
  徐子陵问道:“照其飞的看法,宇文军的真正实力如何?”洛其飞道:“除中军的四千
  人外,其他该都是训练不足的新兵。若我没有猜错,明天黎明前他们会开始攻城。”
  寇仲愕然道:“这么急?”
  洛其飞道:“因为自前晚开始,他们每逢扎营休息,工程兵都轮更修整攻城设备,若非
  要立刻攻城,怎会如此不让兵士休息,大可待来到城下安顿完妥之后再动手也不迟!”
  任媚媚问道:“他们攻城的器械齐备吗?”
  洛其飞道:“算是齐备的,有云梯车二十辆、投石车百辆、弩车十乘、挡箭车七十余
  辆、巢车四台,足够攻城有余。”
  寇仲狠狠道:“若宇文化骨要于黎明前攻城,那宇文无敌今晚便会诈作佯攻,以动摇我
  们军心,务令我们力尽筋疲,哼!”
  徐子陵道:“能否把他的攻城装备说得更详细点?”
  洛其飞如数家珍的道:“飞云梯车是装在六轮上的双身长梯,梯端有双辘轳,可供敌人
  枕城而上;投石车是在车上放有巨大的投石机,以贡杆把巨石投出,摧毁墙垣;弩车则是以
  绞车张的强弩,可一次过发s八枝铁羽巨箭,s程远达千步,非常厉害;挡箭车是四轮车,
  上面蒙厚厚的生牛皮,战士藏于后面,然后推车前进,可挡格矢石,使能直抵城下。巢车
  则是于八轮车上置高台,既可察敌又可把箭s入城中。”
  寇仲双目一亮道:“我们能否倾下火油,放一把火将他娘的甚么牛皮熟皮、弩车梯车全
  烧掉呢?”
  洛其飞摇头道:“宇文化及这两天正是使人把特制的防烧药涂在所有攻城器械上,这种
  药如遇日晒雨淋,效用会消退;故必须在涂药后尽快应用,所以我才猜他会在抵步后立即攻
  城。”
  两人这才恍然。
  又大惑头痛,敌人攻城的器械如此厉害,但他们守城的工具却简陋得不能再差一点,相
  去太远。
  引兵出城拚搏吗,则如送死无异。
  就在此时,远方山头亮光猛闪三次。
  寇仲知是己方探子以镜子反映阳光报讯,暂时抛开烦恼,哈哈笑道:“辛苦其飞了!任
  大姐先带其飞去安顿好,我们抢得粮草,再和你们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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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卷 第三章 战争游戏
  第三章战争游戏
  寇仲和徐子陵领二百轻骑,从东门出城、绕个大圈子,刚驰进一个位于敌方前哨营寨
  东面的密林,徐子陵忽然叫停。
  寇仲愕然勒马,挥手要众人停下,问道:“甚么事?”
  徐子陵神色凝重的道:“我感觉很不妥当,自转到城东北的平原时,我生出被监视的感
  应,恐怕我们中了敌人的j计,他们这趟运粮只是个陷阱。”
  两人把马儿推前十多步,抵达密林边缘处,朝外窥看。
  在漫天阳光下,林外是个长草原,左方有个坟起的山丘,右面丘坡连绵,前方半里许处
  再有片疏林,林后该是敌人运送粮草的所经路线。
  他们早在敌人后军处布下探子,只要敌人粮车离营,他们便中途截击,抢夺粮草。
  寇仲道:“你的感觉总是对的,我们是否该立即撤军?”
  徐子陵从容笑道:“假设你是宇文无敌,会怎样布置这个陷阱?”
  寇仲以马鞭遥指前方的疏林道:“当然是在林内布下陷坑拌马索一类的东西,但除非他
  老哥是生神仙,否则怎知我们会从那里取道去截粮?”
  徐子陵道:“说得好,宇文无敌或者是一名猛将,但绝非擅玩y谋手段的人,这运粮陷
  阱亦该出于其手下谋臣的献计。照我猜想,他会在丘坡高处伏有箭手,骑兵则暗藏林内,我
  们不若来一招引虎离林,作战目标则是取宇文无敌的狗头,你看如何?”
  寇仲兴奋道:“斩下他的狗头,就高悬城外,这样将不愁宇文化骨不立即连夜攻城。”
  徐子陵讶道:“你似乎很希望宇文化骨今晚立即攻城,究竟你有何打算。”
  寇仲大笑道:“山人自有妙计,今晚你便会晓得,哈!这游戏愈来愈有趣哩!”
  ***
  寇仲和徐子陵领手下策骑进入草原,快马加鞭,朝两列丘坡间的疏林区驰去。
  骤眼看去,谁都不知道他们有二十人留在林里,设置陷阱。
  到了草原中段,寇仲打出停止手号,众人连忙勒马。
  寇仲装模作样地喝道:“我先去探路,见我手势才可跟来。”
  徐子陵道:“我随你去!”
  两人拍马续行,转瞬来到疏林区边缘处,蓦地寇仲大喝道:“有埋伏!”
  话犹未已,前方有人喝道:“放箭!”
  两边山头箭矢像雨点般洒来时,他们已疾风般掉头狂驰。
  由于两人是有备而来,敌人又是仓卒发s,箭矢纷纷落空。
  就在两人奔回原路时,数百敌骑从疏林驰出,带头者正是老朋友宇文无敌。
  寇仲方面的手下装出乌合之众手足无措的模样,乱成一团,不辨东西的左冲右突,最后
  当然全都回到密林去。
  宇文无敌见状一往无前的紧追而至,五百多骑疾驰的声音雷鸣般震动草原的空间。
  寇仲和徐子陵先后冲进林内,拔身而起,藏于树荫浓密处。
  只十多息的时间,宇文无敌的骑兵旋风般卷入林内,在两人下方驰过。
  接是战马失蹄惨嘶的连串声音,敌人不是跌进陷坑,便是被拌马索弄翻坐骑,又或被
  劲箭命中,今次轮到敌人乱成一团,四散奔逃。
  寇仲徐子陵像天兵神将般从天而降,见敌便痛施杀手,毫不留情。
  他两人的手下亦从四处杀出,原来气势如虹的敌人立时溃不成军,虽人数占多,却是全
  无斗志,只知亡命奔窜。
  宇文无敌知道不妙,高呼撤退,领十多名近卫夺路出林时,忽地前方人仰马翻,他也
  算及时知机,弃马腾身窜上树梢,正要掠往另一株树颠之际,寇仲现身该树干的横丫处,横
  刀微笑道:“瓦岗城外,宇文兄毙了我们的爱马灰儿和白儿,那令人心碎的情景,便像在昨
  天发生般深切难忘,现在终有个彼此了断。”
  宇文无敌有如铜铸的脸上露出狰狞神色,额上r瘤微颤之下,冷笑道:“我不过干掉两
  头畜牲吧!又不是j杀了你的亲娘,忘不了只是你的愚蠢,怪得谁来。”
  寇仲双目闪过森寒的杀机,想起自己和徐子陵首次拥有并以真金白银买回来的两匹乖马
  儿,更想起傅君□,狠狠点头道:“好!我本想生擒你去换点东西,现在决定再不留情,要
  把你的臭头斩下来。”
  宇文无敌狂喝一声,手中长矛幻出无数矛影,就那么横窜过两树之间的虚空,向寇仲攻
  去。
  只要寇仲闪避少许,他便有机会逃出林外,与赶来援手的步兵会合。
  寇仲冷静得知石雕般瞧宇文无敌斜冲而来的庞大躯体,默默运聚功力。
  整个天地像忽然改变了,他感官的灵敏度以倍数在提升,不但可准确的计算和把握宇文
  无敌的每一个动作细节,还可清楚知道树下的徐子陵正大展神威,截每一个想逃出林外的
  敌人,好抢夺宝贵的战马。
  两人目光交击。
  在一刹那间,他看到宇文无敌深心中的畏惧。
  对方已被他冷酷的镇定所震慑。
  “呼”!
  井中月在空中划出一道妙若天成近乎神奇的轨迹,嵌入宇文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