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2-03-04 09:43      字数:13265
  徐子陵足踏实地,踢开了贴地扫来的一根铁g,左掌飘忽无力的拍在一面盾牌上,
  但持盾者却立即喷血倒退。
  跋锋寒何等样人,压力骤松下,倒撞往后,宝剑若风雷迸发,先磕飞了一把大斧,
  接着切入另一人刀光里,以剑背把一名黑衣中年汉扫跌于寻丈开外,长笑道:“两位果
  然是跋锋寒的朋友。”
  围攻他的战圈登时冰消瓦解。
  徐子陵格挡着四方八面攻来的刀矛剑戟,大叫道:“不宜久留,我们找个地方喝茶
  去。”
  跋锋寒一声应命,杀得四周的敌手人仰马翻,剎那间已和徐子陵会合一起,往寇仲
  方面冲杀过去。
  整个战场乱作一团,由先前的井井有条,变得各自为战,连白衣女的娇叱发令也没
  人有闲情去听。
  徐于陵和跋锋寒井肩作战,真是挡者披靡,何况他们是全心逃走,谁能阻止。剎那
  间已和寇仲会合,声势陡增,倏忽间已突破包围,从容逃去。
  ※※※
  襄阳城西十五里一座山谷里,跋锋寒、徐子陵、寇仲在一道从山壁隙缝飞泻而下所
  形成的小潭旁喝水休息。
  跋锋寒累得半死,缓缓解下上衣,露出精壮坟起的肌r和三处伤口,忽地摇头叹道:
  “兀那婆娘真厉害,使我一时疏神下,几乎栽在她手上。”
  寇仲正跪在小潭旁,掬水洗脸,冷水流进颈项里,痛快之极,闻言道:“跋兄说的
  是否那白衣婆娘,生得挺美的,究竟她是何方神圣,能让这么多不同帮派的人听她指挥 。。 第一时间更新。”
  跋锋寒这时脱得只剩短跨,雄伟如山的躯体移进潭内,往飞瀑涉水走去,漫不经意
  的答道:“这婆娘叫郑淑明,乃前大江联盟主江霸遗孀,你们听过大江联吗?那是结合
  了大江附近十多个大小门派的一个联盟,自江霸给我宰了后,郑淑明便暂时代替了江霸
  的位置,其实一向以来大江联的事务都是由这婆娘打点的。”
  徐子陵卓立潭边,瞧着任由水瀑照头冲在身上的跋锋寒,皱眉道:“跋兄为何要杀
  死江霸呢?”
  跋锋寒耸肩道:“这实在没有什么道理可说的,他要代人出头,找上了我,又技不
  如我以致掉了性命,就是如此而已。”
  寇仲躺了下来,闭上虎目,舒服地吁出,一口气道:“跋兄的仇家,恐怕比我们还
  要多!”
  跋锋寒微微一笑道:“寇仲你最好学徐兄般多站一会,每逢力战之后,最好不要这
  么躺下休息,那对修练有损无益,像我现在般累得要死,也要强撑下去,不让劳累把我
  征服。哈!刚才杀得真痛快。”
  寇仲吓得跳了起来,道:“真是这样吗?”
  跋锋寒哑然失笑道:“你倒听教听话。”接着指着左臂一道长约三吋的刀伤,叹道:
  “这刀是明阳帮副帮主谢厚画的,他的刀法专走险奇,在群战中每生奇效,当时若我能
  不那么心切杀人,剑势不去得那么尽,谢厚就伤不了我,也不用因我的反击而身亡了。
  生死就是那么的一线之判。”
  徐子陵仰首望天,谷上的夜空已是残星欲敛,天将破晓,淡淡问道:“跋兄今趟来
  中原,究竟是否只为了撩事生非,妄逞意气,大开杀戒呢?”
  跋锋寒离开水瀑,立在潭心,一派威压天下的气势,哈哈笑道:“寇仲便不会问这
  种问题,可见徐兄的英雄气慨下,实有一颗妇人柔弱的心。这或可讨娘儿欢喜,却非大
  丈夫的行藏。”
  顿了一顿,双目寒芒闪闪的盯着朝他看来的徐子陵昂然道:“大丈夫立身处世,最
  重要是放手而为,迈向自己立下的目标;凡挡在这条路上的,任他是武林至尊、天皇老
  子,都要一剑劈开。我跋锋寒岂会无聊得去撩事生非,更不屑与凡夫俗人打交道。剑道
  只能从磨练中成长,我到中原来是本着以武会友的精神,可是败于我剑下者总不肯心服,
  遂变成纠缠不清,不择手段的仇杀,但我跋锋寒又何惧之有呢?”
  “扑通!”
  脱得赤条条的寇仲一头栽进深只及胸的潭水里,水花溅得潭边的徐子陵衣衫尽湿后,
  再在跋锋寒旁冒出头来,喘着气笑道:“跋小子你说话倒漂亮,什么我跋锋寒何惧之有,
  不要忘记刚才便差点给人剁成r酱,亏你还摆出这么不可一世的可笑样儿。”
  跋锋寒啼笑皆非道:“你对我愈来愈不客气呢!不过我却感到挺新鲜的。因为从没
  有人以这种好朋友和不客气的语调和我说话。”
  接着冷哼一声道:“不妨告诉你,我有一套催发功力的霸道心法,倘一经施展,当
  时必可闯出重围,但事后必须调息六个月才能复元。所以我仍是很感激你们出手帮忙,
  纵使给你们冷嘲热讽,亦不介怀。”
  潭旁的徐子陵蹲了下来,抹着脸上的水珠道:“你的武功究竟是怎样学来的。为何
  会开罪了毕玄?”
  寇仲奇道:“小陵你为何给人说得这么寒伧不堪,仍一点不动气,且不反驳?”
  徐子陵潇洒地耸肩道:“每个人都有他的看法,妇人之心若代表的是善良和温柔,
  也没什么不妥。对吗?”
  跋锋寒露出一丝笑意道:“徐子陵确是徐子陵,难怪琬晶会对你那么欲舍难离。”
  接着整个人浸进潭水里,冒出来时,一双虎目s出缅怀的神色,缓缓道:“我自懂
  人事以来,便是在马贼群中长大,只知谁的刀子锋利,就不用受别人的气,唉!我已很
  久没想起以前的事。”
  旁边的寇仲长身而起,只比他矮上寸许,但体型气魄却是毫不逊色,道:“那就不
  说好了。是呢!你不是和瑜姨一道的吗?为何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
  跋锋寒苦笑道:“我和她失散了!”
  两人失声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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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卷) 第八章 山中十日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十一卷)
  第八章山中十日——
  三人坐在潭旁,跋锋寒道:“当日我和君瑜离开襄阳,便从陆路北上洛阳,赶了三
  天路后,抵达南阳郡。”
  寇仲问道:“南阳郡是谁在主事?”
  跋锻寒正以衣袖抹拭搁在膝上的长剑,答道:“南阳属于王世充,由他手下大将
  ‘无量剑’向思仁把守,这家伙颇有两下子,还与王世充像有点亲属关系。”
  徐子陵有感而发道:“你倒清楚中原的情况,我们对这种谁是谁的仇家,谁是谁的
  亲戚,便一塌糊涂!”
  跋锋寒微笑道:“只是我肯用心留意吧!且很多事都是君瑜告诉我的,听过就不会
  忘记。”
  寇仲c入道:“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跋锋寒道:“本来只是小事,给一批来自寒外的仇家缀上我们,打了场硬仗,杀伤
  了对方几个人后,我们连夜离开南阳,继续北上,岂知在途中又遭到伏击。”他说来轻
  描淡写,但两人都可想象到当时战斗的激烈,否则跋锋寒和博君瑜就不用落荒而逃。
  那一方面的人有此实力呢。
  寇仲心中一动道:“是否遇上毕玄那y阳怪气的徒弟拓跋玉和他浪荡风流的俏师妹?”
  跋锋寒愕然道:“你们怎会认识他们的?”
  寇仲道:“这事说来话长,究竟是不是他们?”
  跋锋寒奇道:“寇仲你今晚是怎么了,似乎很没有耐性的样子。”
  寇仲呆了半晌,同意道:“我确有点异乎寻常,很易生出不耐烦的情绪。究竟是什
  么原因?”
  徐子陵道:“定是预感到会有某些事情发生,偏又说不出来,对吗?因为我也有少
  许不祥的感觉。”
  跋锋寒笑道:“不要疑伸疑鬼了哩!总言之当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时,即管毕玄要来
  撩事生非,也要考虑换过别的日子,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寇仲拍腿道:“说得好!老跋你有否觉得自己是个很难相处的人呢?问你事情,你
  总是吞吞吐吐,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答非所问,究竟你是怎样和瑜姨走散的。我关
  心的是我娘的师妹的安危啊!”
  跋锋寒莞尔笑道:“是你自己岔到别处去吧!你是否看上了拓跋玉的俏师妹淳于薇
  呢?”
  今次轮到徐子陵不耐烦道:“跋兄快说吧!”
  跋锋寒忽地收起笑容,双目生寒,露出一个冷酷得令人心寒的笑容,沉声道:“我
  们是给y癸派的第二号人物边不负截击于一座古庙内,他一句话都不说便动手,我独力
  架着他,让君瑜先溜走,但当脱身到指定地点会她时,却没有等到她。我怕她是给y癸
  派的人算倒了。所以遍搜附近数十里的范围,最后根据一些蛛丝马迹,寻回襄阳来,岂
  知又遇上郑淑明那贱货。”
  两人听得脸脸相觑。
  寇仲抓头道:“边不负是那里钻出来的家伙,为何从未听人提过他的名字。”跋锋
  寒道:“边不负是祝玉妍的师弟,此人武功之高,实我平生仅见,随便举手投足,我的
  剑也要变化几次才能封挡得着,打得我非常吃力。不过他输在智计逊我半筹,否则现在
  就不能和你们一起等待黎明的来临了。”
  两人抬头望天,第一道曙光终于出现在东边的天际处。
  跋锋寒漫不经意地道:“他是碗晶的生父。”
  两人失声道:“什么?”
  跋锋寒微笑道:“若不是琬晶长得像他,我怎能一眼便把他认出来。边不负乃魔教
  里的隐士,他的外号就是‘魔隐’,是否又嫌我把说话岔远了?”
  寇仲哂道:“我理他是魔隐还是p隐,却可肯定他顶多都是y癸派的第三号人物,
  若你遇的是真正的第二号人物婠妖女,包保待会的太阳光没你有照上的分儿。”
  跋锋寒神色凝重的道:“y癸派的传人终于踏足江湖了吗?可否告知详情呢?”
  两人遂你一言我一语,把与婠婠的轇轕说出来。
  跋锋寒沉声道:“想不到y癸派这一代的传人厉害至此,跋某倒要见识一下。假设
  能把她拏着,便可向y癸派作任何交易了。不过你们的计划过于被动,首先还要找到你
  们那四位兄弟,而这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徐子陵淡淡道:“y癸派为何要劳师动众来对付跋兄?”
  跋锋寒露出一丝笑意,扫了两人一眼道:“你们理该最清楚,婠妖女既和长叔谋、
  杜伏威联成一气,夺得竟陵;当然代表了祝玉妍和曲傲有携手借老杜打天下的协议。而
  我和君瑜则竟然于无意间破坏了他们要对付你们和飞马牧场的行动。魔教专讲以血还血,
  有仇必报,只是这点,已可使y癸派不惜一切来杀死我了。”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色变。
  跋锋寒明白他们担心的原因,冷哼道:“两位实不必过分担心,你们的瑜姨乃奕剑
  大师傅采林的嫡传弟子,无论祝玉妍如何不把天下人放在眼内,也不会蠢得结下这种动
  辄可倾覆y癸派的大敌。他们要对付的只是跋某人,假若我们能擒下婠妖女,便可和祝
  玉妍谈判换人了。”
  寇仲倒抽一口凉气道:“过了这么多天,婠妖女说不定已完全复元,若加上个什么
  边不负和几个y癸派的喽啰,我们能否逃生都成问题,何况还要生擒她,跋兄定是说笑
  了。”
  跋锋寒露出一丝充满自信的笑意道:“假若我们能在短期内武功突飞猛进,以静制
  动,然后突然出击,专拣敌方的重要人物不择手段施以暗算,你们认为又是如何呢?”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脸脸相觑,连忙请教。
  跋锋寒一对锐目闪动着冷酷得教人心寒的杀机,缓缓道:“一向以来,我之所以要
  四处找高手搦战,皆因苦无够斤两的对手,若两位仁兄肯和我对拆钻研,以己之长,补
  彼之短,只要有十天八天的功夫,就可胜过其它人十年八年的努力。这一着任谁都不会
  想到。我们胜在年轻,又在不断的进步中,缺乏的只是新的刺激。”寇仲拍腿叫绝道:
  “亏你想得到,不过我却有一事不明,你和我们的关系一向不大妥当,为何却肯这么推
  诚与我两兄弟合作?其实y癸派的主要目标是我们而非跋兄,但这么一来,跋兄将会与
  y癸派和曲傲结下不可解的深仇。”
  跋锋寒仰脸迎接第一道洒入谷内的阳光,微笑道:“我惯了独来独往,与你们合作
  只是权宜之计;只为了这对大家都有说不尽的天大益处,也是我们迈向武道最高峰的修
  练过程里无比重要的一步。说不定有一天我会和你们剑锋相对,但在眼前这段日子里,
  我们为今唯一求存之法,就是拋开过去的一切恩怨,共抗大敌。哼!谁想要我跋锋寒的
  命,都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
  寇仲点头道:“跋兄的口才真厉害,我听得非常心动。不过我们总不能整天打来打
  去,闲时还得出动去探听消息,看看敌人有什么动静。”
  徐子陵反对道:“这就不是以静制动。要知我们昨晚已露行踪,婠妖女夸下海口要
  杀我们,魔门既讲有仇必报,所以亦该是有誓必践。只要他们动员找寻我们,我们便会
  给她可乘之机。唯一要担心的,还是玉成他们的安危,若可把他们找到,便可放下这方
  面的心事了哩!”
  跋锋寒点头赞同,道:“徐兄说得好,这十天我们必须拋开一切,专志武道,与时
  间竞赛。其它一切,都要留待这十天之后再说。否则出去也只是白饶,徒自取辱,且以
  后只能东躲西逃,惶惶不可终日,那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寇仲伸出右手,正容道:“说得好!我们就躲他娘的十天,然后发动雷霆万钧的反
  击,让祝玉妍知道天下并不是任他们横行无忌的。”
  跋锋寒亦伸出右掌,与他紧握在一起,肃容道:“若我猜得不错,当敌人寻不着我
  们时,定会在洛阳布下天罗地网待我们投进去,那就是我们反击的最佳时机了。”
  徐子陵把手按在跋锋寒掌背处,道:“所以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如何秘密躲起来,
  若是藏在这里,只是兵刀与掌风声响,便会把敌人引来。”
  跋锋寒胸有成竹道:“襄阳东南方有座大洪山,连绵数百里,只要在那里随便找处
  深山穷谷,保证能避过任何人的耳目,两位意下如何?”
  寇仲和徐子陵欣然同意。
  就是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决定,不但使他们避过杀身之厄,还令他们三人同时在武
  道上再跨出关键性的一步。
  ※※※
  明月照s下,汉水在重山外远处蜿蜒奔流,光波点点,蔚为奇观。
  徐子陵盘膝坐在一处高崖之上,缓缓睁开虎目。
  经过近四个时辰的默坐冥修后,跟前的景象焕然一变,充盈着新鲜的动人感觉。
  徐子陵环目一扫,高耸峭立的峰岳在左右两方如大鹏展翅,延伸开去,岩壁千重,
  令人生出飞鸟难渡的感觉。事实上凭他们的轻功,在攀援上来时亦费了一番功夫。
  对面矮了一截的山峦则林木郁盛,奇花异草,数不胜数,其中石隙流泉,仞壁飞瀑,
  更为这深山穷谷平添不少生趣。
  风声响起,不片刻寇仲来到他旁,就那么在崖沿坐下,双脚伸出孤崖外,摇摇晃晃
  的,说不尽的逍遥写意。
  徐子陵道:“老跋呢?”
  寇仲答道:“这小子不知躲到那里练功,唉!坦白说,今趟虽说是互利互助,可是
  由于风湿寒无论在武功底子和识见上都比我们扎实,天分才情亦不下于我们,所以说不
  定是养虎为患。”
  徐子陵微笑道:“仲少很少这么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的,为什么会忽然有
  这种感慨?”
  寇仲叹道:“你和风湿寒相处多了,愈会感到他是天性冷酷薄情的人,不要看我们
  现在大家称兄道弟,将来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徐子陵奇道:“听你的语气,似乎对他颇有顾忌。”
  寇仲沉声道:“我这几天无时无刻不在和他交手钻研,接触多了,只能以深不可测
  来形容这个人。他在关键处更有所保留,所以他的得益当会比我们更大。”
  徐子陵道:“我却认为是两下扯平,无论他如何留上一手,但我们总在他处学得很
  多以前想也没想过的东西,更听闻到许多域外奇异的风土人情。是了!这几天你不时看
  鲁先生遗下的历史书和兵法书,究竟学到了什么呢?”
  寇仲眉飞色舞道:“当然是获益匪浅,兵法要比两人对仗复杂上千百倍,万千变化,
  怎都说不完。不过照我看鲁先生的想象力仍未够丰富,立论有时更是太保守了。”
  徐子陵警告道:“先谦虚地掌握人家的心得再说吧!”
  寇仲道:“我比你更尊敬他老人家,鲁先生用心最多是阵法的变化,什么三角阵、
  梅花阵,奇正虚实的运用,都能发前人所未发,他传我兵法,定是要我把他研究出来的
  东西用在现实的战场上,我必不会令他失望的。”
  接着低声道:“你说风湿寒是否真的对瑜姨好呢?”
  徐子陵叹道:“这个难说得很,跋小子这人很有城府,从不表露内心的感情,照我
  看,他还是爱自己多一点。”
  尖啸从山顶
  传来,练功的时间又到了。
  ※※※
  一轮明月,斜照山岭。
  跋锋寒挥剑猛劈三下,破空之声,尖锐刺耳,凶狠猛毒,有使人心寒胆裂的威势。
  “铮!”
  剑回鞘内,跋锋寒气定神闲道:“徐兄寇兄觉得这三剑如何?请给点意见。”寇仲
  笑道:“这三剑最厉害处就是无论力道、速度均整齐划一,最难得是气势一剑比一剑强,
  任谁遇上跋兄这三剑,都要待三剑过后才能反击。”
  跋锋寒点点头,不置可否地问徐子陵的意见。
  徐子陵若有所思的道:“跋兄这三剑有一处奇怪的地方,就是落剑间看似一气呵成,
  其实却非如此,似乎中间仍有可乘之隙,若对方是高手,定会利用这点觑隙反击。”
  跋锋寒赞叹道:“这看法精到之极,若我要三剑力道平均,速度相同,必须分三次
  发力运剑,于是就会出现徐兄所说的情况。当日我决战独孤凤时,就是给她找到这破绽,
  只使一剑便给她破了,这女人美得惊人,手底更是硬得可怕。”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脸脸相觑,两人自问就算有此眼力,但能否利用来破跋锋寒的剑
  法,却是另一回事。而且这还是以旁观者清的安详心态才把握得到。换了这三剑是迎头
  劈来,能挡得住已是谢天谢地。由此即可知独孤凤是如何高明。
  寇仲吁出一口凉气道:“你是否输了给她呢?”
  跋锋寒傲然道:“她胜在剑法精微,我却胜在实战经验丰富,故意自断佩剑,骗了
  她半招,硬是把她气走。不过下次遇上,我便不能那么容易脱身哩,这婆娘比我还要好
  斗。”
  徐子陵恍然道:“难怪跋兄提议我们入山修练,这该是其中一个原因吧?”
  跋锋寒冷哼道:“若只是对付这婆娘,我自己一人独练便足够。但我的目标却是宁
  道奇、祝玉妍之辈,将来我返回故士,第一个挑战的就是毕玄那家伙,让他知道谁才是
  突厥第一高手。”
  寇仲忍不住问道:“究竟你和毕玄有否交过手呢?”
  跋锋寒苦笑道:“若真交过手,我那还有命在这里和你们研究武道。但也等若交过
  了手,因为他的大弟子颜回风给我宰了,明白了吗?”
  两人暗忖难怪毕玄要杀你了。
  跋锋寒回复一贯冷漠,道:“徐兄寇兄请准备。”
  寇仲愕然道:“你要同时应付我们两个人吗。”
  跋锋寒微笑道:“有何不可。”
  徐子陵笑道:“跋兄经四个时辰静思后,必有所悟,便让我们一开眼界吧!”跋锋
  寒缓缓拔出宝剑,迎着吹过山岭的一阵长风,衣衫猎猎飞扬,由于他背后就是崖沿,整
  个人像嵌在星罗棋布的夜空里,望之直如神人,确有不可一世的霸道气概。抚剑沉吟道:
  “这剑是我采深海钢母,穷七天七夜亲手打制而成,刚中带柔,坚硬而,远胜我另一
  把已折之刀,一直以来我都想不到恰当的名字,今夜却忽然意到,就名之为‘斩玄’,
  两位请作个见证。”
  斩玄剑要斩的自是毕玄,正是跋锋寒刻下追求的目标。
  寇仲腰板一挺,掣出井中月,笑道:“井中月之名恰是来自一个玄奥的意念,倒要
  看看跋兄的斩玄剑能否真的斩玄。”
  跋锋寒双目s出寒芒,凝定在因寇仲催发内劲而黄芒闪闪的井中月上,沉思道:
  “寇仲你这把刀杀气极重,故须谨记人能制刀,刀亦可制人。”
  寇仲愕然抚刀,怀疑地道:“真会有这种事吗?”
  跋锋寒一声长啸,瞧往徐子陵,明月刚好挂在他俊脸后方高处,金黄的月色下,愈
  显得他卓尔不群,潇洒孤高的动人气质,不由想起了单琬晶,心中暗叹,沉声道:“我
  要出剑了!”
  徐子陵一对虎目亮了起来,淡淡道:“跋兄为何忽然透出杀伐之气,不像以前的收
  敛深藏呢?”
  跋锋寒心中暗懔,知道解释只是废话,微笑道:“所以两位今趟须特别小心,说不
  定小弟一时兴起,会把你们干掉都说不定哩!看招。”
  寒劲骤起。
  斩玄剑疾攻寇仲,左手忽拳忽掌,变化无方,直取徐子陵,威勇无匹。
  叮当之声不绝如缕,寇仲一步不让的架了跋锋寒三剑,对方剑势忽变,由大开大阖,
  化为细致的剑式,圈、抹、劈、削,手法玄奥奇特,把寇仲完全罩在剑势之内。
  另一手则是硬桥硬马,远击近攻,教徐子陵无法与寇仲形成合围之势。
  最厉害处是他练就心分二用的心法,就像是两个不同的人,能分身以不同的战略对
  付他们。
  一时在这方圆三、四丈许的岭顶处,剑气腾空,杀气贯盈。
  寇仲和徐子陵见跋锋寒如此豪勇,都精神大振,正要全力反攻时,跋锋寒一个大旋
  身,变得以左手对付寇仲的井中月,右手斩玄则狂攻徐子陵,登时又压下两人的攻势。
  待他们守稳阵脚时,跋锋寒又叱喝如雷,左手掌和右手剑夹杂而出,幻出一片剑光
  掌影,狂风暴雨般忽左忽右,杀得两人陷在被动之下风里。
  寇仲猛提一口真气,往横一闪,同时运刀猛劈。
  这一刀起始时似是劈往空处,但当井中月落下时,跋锋寒的斩玄剑偏像送上门来般
  被他一把劈个正着。
  螺旋劲气有若山洪暴发,震得跋锋寒也要横移半步。
  跋锋寒大笑道:“这一刀才有点味儿。”
  “砰!”
  徐子陵趁势一拳击至,跋锋寒失了势子,被迫硬拚了一拳。
  以跋锋寒之能,亦被迫得门户d开,再不能保持原先抢攻的优势。
  寇仲争取了跋锋寒右侧的位置,在跋锋寒疾退后意欲卷土重来时,井中月化作一道
  黄芒,奔雷掣电般朝跋锋寒右胁下s去,刀未至,螺旋劲气已激s而来。
  跋锋寒左手先发出一记劈空掌,硬将徐子陵迫开,然后回剑扭身挑开寇仲的井中月,
  依然是威势十足,但似已无复早前之勇。
  蓦地跋锋寒反退为进,剑随身走,趁寇仲井中月劈到面前,斩玄剑化作一道长虹,
  直向丈许外崖沿处的徐子陵s去,其势凌厉无匹,更胜先前,显示他刚才的示弱,只是
  诱敌之计。
  最要命是这一剑笼罩的范围甚广,徐子陵又后无退路,只有硬接一法。
  “啪!”
  徐子陵却像早知跋锋寒有此一着般,弓步坐马,一掌切在斩玄剑上。
  若这是平野之地,攻的攻得精采,挡的挡得漂亮,可说是平分春色。
  但在目下的环境,两劲交击,跋锋寒可以后移,徐子陵却是万万不能稍退。
  寇仲见徐子陵给跋锋寒内劲撞得要跌出悬崖外,大惊失色时,跋锋寒大喝道:“抓
  剑!”
  徐子陵一把抓着剑身,被跋锋寒扯了回来,离开崖边。
  徐子陵松开斩玄剑,抹了一额冷汗道:“好险!我还以为跋兄真的要害我。”跋锋
  寒哈哈一笑,还剑鞘内,道:“我岂是这种卑鄙小人,要杀徐兄,也要堂堂正正。不过
  却试出了徐兄的真本领,竟能挡得住我这自以为万无一失的一剑。”
  接着沉吟道:“你们自己研究出来的所谓奕剑术,其实是与傅采林的奕剑术形似而
  神非。就像徐兄刚才封格的手法,颇有一种令人难以理解的先知先觉的意味,便与奕剑
  术‘以人奕剑,以剑奕敌’的心法大不相同。”
  寇仲问道:“什么是以人奕剑,以剑奕敌呢。”
  跋锋寒道:“大约言之,就是施剑如奕棋,布下种种局势,只要敌人入壳,便会任
  从摆布,看起来就像能预知对方的招式变化那样。但两位的奕剑法却非如此,例如徐兄
  可否告诉我为何刚才能先一步封挡我斩玄剑的进攻路线,令我无法尽情发挥剑法的精微
  和劲道呢?”
  徐子陵的眼睛亮了起来,点头道:“跋兄的分析非常透澈,当时纯粹是一种感觉的
  驱使,令我感到跋兄会如此这般地挥剑攻来。”
  跋锋寒叹道:“这正是《《长生诀》》的妙处,这本道家宝典实包含生命的奥秘,
  不但改变了你们的体质,还逐分逐毫在释放你们的精神潜力。试问在武林史上,谁能似
  你们般进步得那么神速,能催动螺旋而去的劲气更是闻所未闻。但亦使我受益良多,他
  日若能大成,这与两位相处十日的经验,必可占一关键的位置。”
  寇仲哈哈笑道:“听得我手都痒起来了,不如再拚几场吧!”
  “锵!”
  井中月离鞘而出,朝跋锋寒疾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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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卷) 第九章 血战襄阳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十一卷)
  第九章血战襄阳——
  十天之期,转瞬即逝。
  三人离开大洪山时,均有焕然一新的感觉,不要看跋锋寒胆大包天,却也小心谨慎,
  运用种种手段,察看敌人的踪影,以免误中埋伏。
  朝襄阳赶了一天路后,他们找了个山头歇息,以掘来的黄精里腹。
  在漫天星斗下,跋锋寒提议道:“任婠妖女如何智计过人,总猜不到以我们的性格,
  肯乖乖躲上十天。只会以为我们已秘密北上洛阳,所以路上我们理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倚石而坐,一副懒洋洋样子的寇仲点头道:“就让我们以最快方法赶赴洛阳,我担
  心玉成他们等得心焦难熬,唉!又或他们已落在婠妖女手上。”
  跋锋寒道:“放心吧!你那四名兄弟跟了你们这么久,又知形势凶险,自懂隐蔽行
  藏。说真的,我对你们之所以会生出器重之心,实是自那趟和君瑜追失你们开始,那根
  本是不可能的,我们两人当时在轻功上都胜过你们,偏是久追不得,到现在我仍然想不
  通。”
  徐子陵淡淡道:“当时假若追上我们,跋兄是否真的要干掉我们呢?”
  跋锋寒漫不经意地微笑道:“凡人都要死,早死和迟死都不外一死。假若你们曾经
  历过我在大漠里活在马贼群中的生活,对什么死死活活会看得淡漠很多,明白我的意思
  吗?这世上只有强者才可称雄,其它一切都是假话。”
  徐子陵皱眉道:“若强者能以德服人,不是胜于以力服人吗?”
  跋锋寒哂道:“强者就是强者,其它一切都是达致某一个目标的手段和策略而已,
  试看古往今来能成帝业霸权者,谁不是心狠手辣之辈。比起杀伐如麻的毕玄,跋某人仍
  差得远呢!”
  徐子陵瞧了寇仲一眼,见他观天不语,禁不住一阵心寒。
  跋锋寒从容道:“每个人都各有其信念和行事的风格,不要以为我好勇斗狠,便不
  分青红皂白,胡乱杀人。好了!言归正传,我们抵达襄阳后,用钱买也好,明抢暗偷也
  好,怎也要弄他一条船,沿洧水北上,那便可省回很多脚力,两位意下如何?”
  寇仲斜眼兜着他道:“跋兄囊中是否有足够的金子呢?又偷又抢终非英雄所为。”
  跋锋寒失笑道:“你们若有顾忌,此事就交由我去处理好了,跋某绝不会薄待肯卖
  船给我的人。”
  一阵夜风吹来,三人均生出自由写意的舒泰感觉。
  寇仲笑道:“听跋兄意思,似是行囊丰足,生活无休,令小弟非常羡慕。不知可否
  向跋兄请教些赚钱之道?”
  跋锋寒哈哈一笑道:“我们尚有一段日子要朝夕相对,你留心看吧!”
  接着嘴角露出一丝y森的笑意,沉声道:“只要给我逮着y癸派的人,我便有方法
  迫他吐露出y癸派的巢x所在处,那时我们就转明为暗,以暗杀手段见一个杀他一个,
  让祝玉妍知道开罪了我跋锋寒的后果。”
  寇仲和徐子陵交换了个眼色,都是心中懔然。
  跋锋寒或者并非坏人,但当反脸成仇后,却肯定是可怕的敌人。
  ※※※
  翌日中午时份,三人抵达襄阳,襄阳城门复开,一切如旧。
  他们缴税入城,径自投店。
  梳洗后,跋锋寒胸有成竹的去了张罗北上的船儿,两人闲着无事,到附近店铺买了
  两三套新衣服后,找了间食店坐下,每人点了一碗卤面,开怀大嚼。
  由于过了午时间,食店内冷冷清清的,除他们外,只有两台客人。
  寇仲低声道:“我从没有一刻像现今般感到争霸天下是那么遥不可及的目标。可是
  在十多天前,当我站在竟陵的城墙上时,天下就像臣服在我脚下般,而我则永不会被击
  倒。唉!”
  徐子陵道:“因为你是不甘寂寞的人,这十多天退隐潜修的生活,定把你闷出鸟来。”
  寇仲沉吟道:“我看却不是这样,这十多天我是像你般投入,既享受剑刃交锋的刺
  激,更陶醉在各自静修的宁静里。有时把什么李秀宁、宋玉致都忘得一干二净,轻松得
  像飞鸟游鱼,无忧无虑,有时内功收发得甚至似可控制真气螺旋的速度,那感觉就有如
  成了宁道奇般,当足自己是天下第一高手。”
  徐子陵拍案叹道:“假设我们能控制螺旋的速度,例如先慢后快,先快后慢,恐怕
  连老跋都挨不了多少下。不过要达致这样的境界,恐怕还有一段很远的路程。”
  寇仲愕然道:“原来你也感觉到这美妙的可能性,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呢?”
  徐子陵欣然道:“今次和老跋相宿相栖了这么多天,是福是祸我仍不敢说。但可肯
  定跟前便对我们有很大的益处,至少让你体会到精神没有负担时的欢愉和写意,减了几
  分你要争雄天下的野心,否则你怎会感到争霸天下会离得遥远了些呢?”寇仲苦笑道:
  “兄弟你又来耍我了,不过亦引发了我一个妙想天开的念头,假若我一边与人争雄斗胜,
  一边却保持着忘忧无虑,置生死荣辱于度外的心境,那时谁能是我的敌手。他娘的!我
  就把奕剑术用在战场上,成为寇子兵法,那时天下将是舍我其谁。”
  说到最后,双目神芒烁动,慑人之极。
  徐子陵皱眉道:“这些话说来容易,却是知易行难。例如当日站在竟陵城头,面对
  江淮军千兵万马的攻城战,你能轻松起来吗?”
  寇仲道:“当时轻松不起来,因为受到四周死亡毁灭的景象冲击,情绪大起波动所
  致。但若我把整个战场视作一个大棋盘,所有兵将都是棋子,而我则轻松写意的在下棋,
  那岂非可以优哉悠哉吗?”
  接着微笑道:“寇子兵法的第一要诀:心法至上,谈笑用兵。”
  徐子陵叹道:“现在你差的只是手上无兵,否则我会为你的敌人担心。”
  寇仲待要说话,一阵长笑从入门处传来,接着一把y阳怪气的男声道:“徐兄寇兄
  你们好,拓跋玉特来请安。”
  两人吓了一跳,朝门口望去,果然是毕玄派来找跋锋寒算账的徒弟拓跋玉,立时心
  中叫苦。
  拓跋玉仍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打扮得像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般,一身锦缎华
  衣,腰上却悬着他的独门兵器“鹰爪飞搥”,最妙是两端的鹰爪天衣无缝地爪握紧扣,
  成为一条别致的腰带。
  他满脸笑容的来到桌旁,“咦”的一声道:“两位兄台的神色为何如此古怪?是否
  因爽了半年前洛阳会面交书之约,而感到尴尬呢!”
  两人听他冷嘲热讽的口气,心知不妙。拓跋玉本身便是一等一的高手,当年一人独
  力应付他们两人,再加上刘黑闼和诸葛威德,他仍能处在上风,武功虽未必强过跋锋寒,
  但已所差不远,何况还有位不在他之下的俏师妹淳于薇和毕玄亲手训练出来精于联战的
  “北塞十八骠骑”,反脸动起手来,虽然他们武功已大有进步,仍是不敢乐观。
  寇仲赔笑道:“拓跋兄请息怒,这年来兄弟的遭遇真是一言难尽,请拓跋兄先坐下
  来,要碗什么清汤面诸如此类的,先降降火头,大家再从长计议好吗!”
  拓跋玉再哈哈一笑,坐了下来,油然道:“伙计都溜了,怎么唤东西吃?”
  两人愕然瞧去,不但发觉两名伙计不知躲到那里去,连仅有的两台食客都悄悄溜了,
  偌大的食馆,就只他们三个人。
  徐子陵皱眉道:“我们正准备北上洛阳找拓跋兄。拓跋兄不要误会。”
  拓跋玉笑道:“两位勿要心虚才是。小弟今趟来会,实另有要事商量,《《长生诀》》
  可暂搁在一旁,待此事解决后再处理,两位意下如何?”
  寇仲不悦道:“我们会因何事心虚呢?”
  拓跋玉露出一丝暧昧的笑意,道:“那就最好不过。小弟有一条问题,希望从两位
  兄台处得到答案。”
  徐子陵道:“拓跋兄请说吧!”
  拓跋玉淡然道:“我们今趟来襄阳,主要是追捕跋锋寒这j贼,遇上两位纯是一个
  巧合,更想不到两位会与跋贼同路。坦白说,小弟和敝师妹对寇兄徐兄都很有好感,又
  得两位肯义借《《长生诀》》。所以特来请两位置身事外,不要卷入我们和跋贼的斗争
  中,两位一言可决。”
  两人交换了个眼色,都大感为难。
  现在他们和跋锋寒在一条船上,风雨同路,与y癸派展开斗争,若事情尚未开始,
  便对跋锋寒的危难袖手旁观,怎么说得过去,更不用谈联手合作了。
  寇仲苦笑道:“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