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2-02-27 18:05      字数:13033
  若想在这个时代搞出什么民主政治、共产主义而推翻王权,显然是无异于痴人说梦地想法。便是老墨子浸y多年,也未能扭转弟子心中对王权地崇拜。
  一日时光,在岁月长河之中自然宛若白驹过隙一般闪没。
  是夜,老墨子跌坐在d府之中,却是对弟子王良吩咐道:“王良,今日之论战,你可有所得?”
  王良答道:“弟子受益良多!”
  老墨子叹道:“观尔今日之辩,老夫感慨良多。今日尔已学成法家治国之术,当可下山去也。王良,去前老夫尚有一问,望尔以真心答之:若日后,尔义兄若行暴政,该当如何?”
  王良听来一怔,一时呆住不知如何作答,良久喃喃道:“良可劝之。”
  “劝未果又如何?”老墨子问。
  “良必死谏!”王良咬牙答道。
  老墨子哈哈大笑道:“死谏?尔若身死,暴政依旧又当如何?”
  王良被老墨子说的双眼一红,竟欲落泪,不想却是用力一咬下唇道:“良必代天杀之,而后必自戕以谢兄长恩义!”
  “好好好!”老墨子点头道:“有此心,足以成事!明日,你便下山去吧!”
  茫茫神农大山,艳阳之下,树影婆娑,苍茫之中略见秀色。
  一座无名山巅之上,却是独身屹立着一位黑袍老人,正极目远眺着山梁之下正渐行渐远地一队人马。半山腰上,数百墨家弟子也是默默目送着,直至去者将要行出山坳,才听见一把苍老浑厚嗓音高歌道:“生民苦兮,人世忧患何太急。
  饥者不得食兮,寒者不得衣。
  乱者不得治兮,劳者不得息。征夫无家园兮,妻儿失暖席。
  鳏寡无所依兮,道边人悲啼。
  念我生民苦兮,义士舞干戚。“
  “生民苦兮,人世忧患何太急。念我生民苦兮,义士舞干戚。”墨家弟子低声吟唱,久久游荡在山谷之中,绵延不绝!
  第一部陇西烽烟卷六墨子攻略 第135章 予民干戚
  何谓干戚?
  解:干,盾牌;戚,大斧。
  《山海经…海外西经》:“刑天至此与帝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r为目,以脐为口,c干戚以舞。”
  刑天为炎帝近臣,自炎帝败于阪泉,刑天一直伴随左右,居于南方。但刑天不甘心失败,他一人手执利斧和盾牌,直杀上中央天帝的宫门之前。黄帝亲自披挂出战,双方杀得天昏地暗。刑天终于不敌,被黄帝斩下了头颅。黄帝把它的头颅埋在常羊山里。没了头颅的刑天却突然再次站起,把胸前的两个茹头当作一双眼睛,把肚脐当作嘴巴,左手握盾,右手持斧,向着天空猛劈狠砍,战斗不止。
  无头地刑天挥舞干戚,实际上象征着一种人类恒古未变地精神:永不妥协!
  墨家《忧患歌》中,忧患世人饥不得食、寒不得衣,而唯一可以用来解决地办法,便只有“义士舞干戚”。换言之,只有义士手中地武器,才是对抗、灭亡暴政恶政,为受压迫地穷苦人民带来幸福安康地唯一手段!
  并不是每一个义士都能手持那些有名地“干戚”去战斗。因此,每一个义士手中地“干戚”,会各有不同!
  然而,当一位异国异族地义士用他足上地鞋履作为“干戚”,去为某国那些正在遭受压迫、剥削地人民牟取他们本应该获得地公平正义之时,那些自甘堕落、不思反抗,却期待着被拯救者们却是莫名其妙地愤怒了。
  “一个国受惊了,仅是因为一个外国人在公众面前表达了他的个人见解。接下来的是诅咒,是将示威者的个人立场与国家利益牵强的拉扯在一起。再接下来的是哭天喊地呼喊着道歉啦,开除啦。惩罚啦,甚至不惜篡改它国首脑的言辞。
  唯有这样,才可以挽回本来就没有地面子,维系本来就不存在的情感。
  值得庆幸的是,那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二十七岁的裔博士生,他不归属于这片和谐的皇天厚土,他生来具有的权利会受到另一部宪法的保护,没有人可以牺牲他的意志进行政治交易。如果愿意,他可以一直不合时宜的行为下去。并不会因为持有另一种声音,而消失在对外声称永不称霸地国家的精神病院中。“——转至:艾未来博客。
  显而易见,接踵而至的谎言却依旧把一些不明真相地人当做三岁孩童一样欺骗,向他们描绘着对方地谦卑和懦弱,结果事实地真相却又再次无情的给了说谎者一记响亮地耳光。
  唯有“干戚”,才能牟取幸福,不论这种“幸福”是正义地,还是非正义地!
  但独裁者却决不可能给予人民任何可以用来谋取幸福地“干戚”!国府。
  国府门前。大约有三四百名士子正聚集在大门口。议论纷纷。
  只见其中有一名士子与身旁好友说得几句之后,突然提高声线扬声道:“诸位!今日招贤馆令上呈诸位之风物志,在下齐国士子姜均,呈有一册杜县风物志,愿与诸位共议。”
  一旁有士子立时搭话道:“愿闻其详!”
  当下姜均便向四周罗圈一揖,这便徐徐道来:“……杜县县令白,为人跋扈、贪腐,既任县令,又任杜县白氏族之族老,私相授受于族人。五载之前。夏初大旱,白下令截取杜水河道,供其亲族之用。致下游千亩农田或干种减产,或禾死无产,使下游戎人饿殍遍野。三岁之前,其又唆使亲族与蓝田戎族争地,双方械斗三日,死伤不计其数。今岁,杜县风调雨顺。白便下令治下戎狄族人需必往年多缴纳两成税赋。而其亲族反倒比往年减免大半,使杜县民怨鼎沸。生民倒悬于水火……秦国若需变法革新,首要之事,惟剪除恶吏,治理贪腐、清明吏治,否则变法革新便是一场空谈!”
  “彩!”众士子听的姜均之论,皆出言喝彩。
  紧接着,又有一位士子跳将出来,行礼喝道:“诸位,在下韩国赵,也有一论愿与诸位共议……”
  一时间,国府门前犹如集贸市场一般热闹起来,各国士子纷纷在人群中发表即兴演说,讨论秦国之事。
  而在此时,国府议政殿内,大秦四部九司地各级部长、司长汇聚一堂,正愕然地看着殿中堆积如山地竹简。
  嬴虔、嬴渠梁、甘龙、公孙贾四人面面相窥,皆对眼前摆放地上千册风物志束手无策。
  这上千册风物志皆是五月末外出踏勘,先期归来地大约半数学子所撰写,尚且还有近半学子至今未归。就招贤馆令方面进行地初步统计显示,先期归来地学子所提交地风物志中攻讦各地县令实行恶政和作为地风物志占大半以上,而针砭时弊,探讨秦国行政谬误,提出治国方略长策者却是寥寥无几。
  论战谋职之期原本就是安排在秦岁首(十月),无敌前往韩国接亲,并且借机图谋函谷关,本就是凑上了这个空当。可眼下学子们既然呈上了风物志,不闻不问自然也就说不过去,因此有监国职权地嬴虔、嬴渠梁兄弟俩这便召集朝会,商讨处理事宜。
  可没曾想,这招贤馆令接到宣召之后,一送便送来整整三辆牛车地竹简,并且还让学子们知道了消息,全都聚集到了国府门外围观。
  默然半响,虽是愕然各国士子上陈地竹简数量之多,但正事也还是要办地。当下嬴渠梁当先起身,随手便拣了一份竹简观看,那知一看之下,双眉便紧皱起来。喝问道:“中大……杜司长,杜县今岁之税赋,核定为多少?”
  财政司长杜挚当即起身答道:“与去岁相同,并未变动。”
  当即嬴渠梁将手中地竹简往杜挚桌上一丢,冷道:“杜县县令白私自加赋,激起民愤,此事杜司长竟不知晓?”
  杜挚听来愕然,拿起竹简一看,便见竹简抬首写着“齐国士子姜均呈杜县风物志”,再看内容。立时惊的合不拢嘴。见此情形,嬴虔也自起身来至简山之畔,随手取了一卷比其他竹简更为厚实地卷来看,那知才看了一眼,却是气的伸掌一拍长案喝道:“好个共县县令,其子竟公然伙同外国商贾强拐贫户女子为奴,贩卖牟利。”
  见嬴虔如此愤怒,嬴渠梁等人也是侧目,当下众人便要简来看。只见上面将事件缘由皆罗列清楚。被拐骗女子也编目了籍贯名册,可谓是证据确凿。当下诸人皆是狂怒,须知战国时代女子虽无人权,但却是一个国家地实力保障,昔日勾践的“十年生养,十年教化”便是建立在他越国还有女人地基础上,若是当时越国没有足够地女人,还生养个鸟,教化个毛。
  因此,尤其是在这次六国伐秦。庞涓指使魏国商人大势恶意收购秦国女奴女口之后,无敌便把其中要害给两位兄长细细说了,定下了限制秦国人口黑市。转为可控公市地方略。而这个共县县令之子,竟是为了蝇头小利,公然帮助外国商贾在山野乡村之中拐骗无知少女贩卖为奴,当真罪大恶极。
  嬴虔喝道:“车英,限你十日之内给我把这鸟人拿来,老子定然要将他亲手剐了。”
  公安司长车英刚要拱手应是,嬴渠梁忙道:“车英且慢!大哥。一面之辞。不可武断行事。”当即嬴渠梁便明在场地下级官吏,按县份统属。将着千余册风物志分门别类,检索堆列起来。
  秦国郡县三十二,除秦西狄垣一带八县未见士子转回之外,秦中和秦东各县地风物志都有,这其中小部分士子多是著一册,其中内容多为攻讦地方官贪腐无能;部分士子则编著两册,一册用以攻讦,一册则阐述了若其担当该县县令,当如何治理一县之地;而也有不少士子心思更为机敏,分别著有攻讦、产物、理政、国事等册,庞杂别类。分好类别之后,嬴渠梁便专门将杜、共两县地风物志取来观看,只见众多士子皆是言辞一致,直指当地县令之恶劣、暴敛,不由心中沉重异常。
  光说这杜、共两县之恶,并非一日,事由经年,从老公父时代到自己理政,可自己竟然被蒙蔽在鼓里,充耳不闻。今次若不是三弟无敌要士子们下乡踏勘,拟写风物志,只怕如此恶行事端依旧无人知晓。
  见嬴渠梁面色难堪,一殿之臣皆是噤若寒蝉,郡县官吏之恶,栎阳地士大夫如何不曾耳闻,可这些县令官吏,多是世族之人,便说杜县白就是孟西白老世族中地白族族老,何人能管?何人敢管?
  也在这时,却是见一个高大男子突然自后列而出,拱手为礼后,c齐地口音对嬴渠梁道:“右国公,邹忌昔日仕齐,曾面谏齐王曰:臣诚知不如徐公美。臣之妻私臣,臣之妾畏臣,臣之客欲有求于臣,皆谓臣美于徐公。今齐地方千里,百二十城,宫妇左右莫不私王,朝廷之臣莫不畏王,四境之内莫不有求于王:由此观之,王之蔽甚矣。齐王闻之大善,乃下令曰:群臣吏民能面刺寡人之过者,受上赏;上谏寡人者,受中赏;能谤讥于市朝,闻寡人之耳者,受下赏。而后二月之间,朝野之中,谤语如潮,揪出许多j佞之臣。由此可见,国皆有j佞,只是难查其踪而已,右国公不必自责。”
  邹忌如此这般侃侃而谈,当即让满殿秦臣竭尽汗颜,以邹忌之说,此事若是追究起来,他们怕是一个都跑不脱干系。当即老甘龙吊眉一拧,立即起身道:“国有j佞,臣等失察!”
  众人见老甘龙率先表态,当即也跟着道:“国有j佞,臣等失察!”
  嬴虔见这些鸟臣又来惺惺作态。当即不耐道:“嚷嚷什么?国君出战,你等在这嚷嚷有个鸟用?嚷给谁听?”旋即,嬴虔向嬴渠梁问道:“二弟,此事你看如何办好?”
  嬴渠梁略微思谋,后道:“三弟出战前只是交代,论战谋职之期定为岁首,且如今踏勘士子还有半数未归,各县县令也未归栎阳述职,此事须得多加谋划才是。”
  “二弟意思……大哥明白了!”嬴虔点头道,旋即以目光扫视在场众人。却是突然抽出腰下宝剑,喝道:“今日之事,若有走漏风声者,便如此案!”
  言毕,嬴虔抬手一挥,一方檀木长案“笃”地一声便被他手中地蚩尤天月剑一分为二。妙龄少女跪坐在侧,将老甘龙地一双老腿抱在怀中。以粉拳轻捶。中大夫杜挚跪坐在旁。正襟危坐,而十余名大臣则全数静坐在一道竹帘之外。
  良久,老甘龙喉中嚯嚯轻响,捶足少女急忙取来一个铜质口钟递道甘龙口边,老甘龙低低一咳,吐出一口浓痰,这才睁眼来看,却是道:“唔!杜挚,何时来地,为何不叫醒老夫?”
  杜挚忙答道:“老师。学生乃是同孟西白三族族长一道而来,见老师困乏,不忍惊扰。”
  “孟西白?”老甘龙拿眼瞧去。自然见到了竹帘之后地孟怛、西乞赫、白喜三人,以及十余名秦国老臣。
  当下甘龙挥手示意侍女扶着自己起身,寻住靠腰支住身体,这才慢悠悠地道:“你等此来,所谓何事?”
  杜挚忙道:“老师,今日之事,老师以为如何?”
  “哼!”老甘龙冷哼一声。冷眼一扫众人。徐徐道:“诸位……老夫地项上人头如何?可能挡得住左监国公手中利剑?”
  杜挚愕然道:“老师何出此言?”
  甘龙冷道:“自作孽,不可活!诸位请回吧!送客!”
  甘龙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愕然。那孟西白三族地孟怛、西乞赫、白喜三人更是面面相窥,见事不可为,只得起身拱手道:“既如此,我等告退!”
  见此状况,杜挚面上好不尴尬,当即也是躬身为礼,便和众人一道退走,也就在他正要出门之时,却是听见甘龙一声低唤:“杜挚!”
  杜挚忙道:“老师有何吩咐?”
  甘龙双眼一闭,默然道:“新法新政,大变之期不远矣,你且好自为知!”
  杜挚听了,双眼一润,忙躬身下拜:“杜挚告退!”
  出得甘龙府邸,杜挚上了自家轺车便要车夫直接回府。
  也就在杜挚轺车远去不久,便见一道黑影自甘龙府中鱼跃而出。黑影身手矫健,行动如风,不过一刻时间便穿越半个栎阳,直接没入了栎阳国府那幽黑地围墙之后。嬴虔和嬴渠梁对面而坐,嬴渠梁向一身黑衣地老黑伯道:“黑伯,烦劳你老,先去歇息吧!”
  黑伯应是退下,嬴虔、嬴渠梁兄弟两人这才对视一笑,嬴虔道:“三弟说的不错,这甘龙果然是老狐狸一条。”
  嬴渠梁道:“二哥,甘龙辅政三代,公父在位之时多有建树,二哥言词也不必如此刻薄。如今甘龙认清事态、明哲保身,对三弟推行新政新法或可减少些许阻力。”
  嬴虔却是摇头道:“新法新政,不杀怎成?老二,大哥不日就要领军出战,这摊子事你可要一肩承担。乘着老三不在,这该杀地一个都不能放过,反正这恶人大哥是当定了,那些j佞贼子,大哥定要亲手刃之!”
  “哎!天下各国变法,岂有不杀之变?”嬴渠梁也是长叹,却道:“孟西白三族与秦有功,使得老秦得以延绵四百余载,而今太过寡恩刻薄,怕也遭人唾弃。大哥,只诛首恶可好?”
  嬴虔哈哈一笑,道:“二弟,只要抵得各国士子地悠悠众口,便防手去做吧!”
  第一部陇西烽烟卷六墨子攻略 第136章 强秦九策
  熊耳山,延绵六百余里,西南端接伏牛山,为秦岭东段的支脉。以两峰状如熊耳得名,为伊水、洛水之分水岭。昔日无敌出秦赴魏,走的并非这条险峻山道,只不过如今大军出动,无法化妆成商队直通函谷关过魏境赴韩。
  大军开拔旬日,虽是双马急行,可每日也不过百二十里路程而已。毕竟数万大军地迎亲队伍每日开拔前要收拾营帐、进食、派出探马伺候踏勘道路,下午又必须在太阳落山之前找到安全并靠近水源和草料的营地扎营,因此这行动速度自然也就快不起来。
  而金箭令使者的速度却是要比大军行动迅速多了,栎阳发生地事态不过一日二夜便传达到了无敌手中。
  看着手中地简,无敌不由露出了些许笑意。
  变法这个东西,并非是三月地天小孩儿地脸,说变就能变地。
  历史上地商鞅变法,其核心剧目就是商鞅和老世族、士大夫以及皇亲国戚这些权贵进行阶级斗争。虽说领了一时地风s,最后秦孝公一死,还不是落了个车裂分尸地下场。虽说这其中商鞅搞出地酷法让这一史话颇有“作法自毙”地凄美意境,但他对阶级斗争地认识不足也是最后功败垂成地关键。
  然而,对于阶级斗争地严酷性、残酷性和认知,换了别人可能不好说,但对无敌这个将马列毛论学得滚瓜烂熟地后来者而言,显然是信手拈来。
  搞平衡是谋略,搞制约才是战略。
  将学子们下放至各乡县踏勘,让他们收集、整理、查勘出各地官吏地恶行恶迹,这就是后世所谓地“民间监督”、“人r搜索”。以此来制约各地方官吏,使之不敢、不能、不便为恶,这比在庙堂之内和那些老j巨猾地老狐狸们搞平衡制定一些漏d百出地所谓“新法”要强大的多。
  眼下果不其然,将士子一放出去,威力即刻便显现了出来,而这个结果实际上也是无敌在归国途中详细推演过无数次地。
  合上栎阳国府发来地文,无敌又取过两枚才将送至地铜管一一打开,两枚铜管之中各有羊皮信一卷,始发地分别为秦东和秦西。当下无敌将来自秦西地信先行放在一边,缓缓展开了来至秦东地那卷羊皮信。
  打开一看。四个大字赫然在目:强秦九策!
  实际上秦东之地只占秦国江山地五分之四不到,西至少梁,
  南至华山、竹山一代。
  在战国之初,东方列国皆将秦国划为蛮夷之邦,排斥在中原文明之外的这种蔑视和鄙视,甚至超过了对另一个也属于蛮夷之邦地楚国。
  这种对秦国排斥地根源,仅仅是因为秦人和秦部族在长期与西方戎狄杂居过程中,发展和孕育出了一种起源于周制。却又不同与山东六国地文化传统。也既是所谓地:“秦风”。
  秦人仅凭着武勇和坚韧地生命力,犹如撼树地蚍蜉一般牢牢将根扎在了贫瘠地陇西,经过数十代地繁衍和延续,演变成为今日能够和物产丰富,百姓富庶地山东六国并肩成为战国大诸侯,如何不能引起山东诸国地侧目?
  以此,在那种不知者鄙,外国地月亮绝对没本国圆地八卦心态之下,山东诸国但凡士人官吏相聚,总要大谈秦国的种种陋习、愚昧与野蛮。都戏称秦国地民风是“三代同堂。男女同屋;寒食恶饮,好逸恶劳”;而民治是“悍勇好斗,不通礼法”;民智则更是“钝蛮憨愚。不知诗”。即便是对享有盛名的秦穆公,也有“人殉酷烈,滥用蛮夷”的恶名相加。
  在山东士人眼中,秦国是一片野蛮、荒芜和恐怖的邪恶土地,除了打仗之外,万万不要踏上那块恶土。因而,在这种流播久远地谬议诡论传闻。年复一年的在山东六国给百姓们洗脑地情况下。极少有学子士人愿意主动进入秦国踏勘,所以数百年来“秦国无士”一直是天下共识。
  在这种陈陈相因的共识中。卫鞅也都未能免俗。他在为老公叔收集天下法令之时甚至在另一个“蛮夷之邦”的楚国游历了半年,也没有想到过要去秦国看看。而今若不是因缘际会,顺天应命地受命辅佐秦公建不世之功业,也没机会亲自踏勘秦国。
  函谷关以西,便是大名鼎鼎地河西地带,也是秦人口中地秦东之地!
  战国时,“河西”二字让人们所能连想到的,只有魏秦两国的长期拉锯连绵杀伐,无数赳赳男儿死战沙场,无数孤儿寡妇哀嚎绵绵。此“河西”便是黄河成南北走向,周氏王都洛阳地西岸地带,其南部大体上包括了桃林高地、崤山区域直到华山脚下,东西涵盖面积达三百余里;其中部大体包括洛水中下游流域以及石门、少梁、蒲坂等要塞地区;北部大体包括了雕y、高奴、肤施,直到更北边的云中,这就是战国人口中所说的河西之地。
  黄河西岸这块辽阔的土地,纵横百千里,从秦穆公时代起便是秦国固有之领土。可后来日渐被魏赵韩三国蚕食。尤其是魏文侯时期的两个名将,吴起和乐羊,对秦国和其他诸侯展开大战七十六次,战胜六十四次,战平十二次,使魏国疆域大大扩展,其中夺过来最大地一块便是秦国的河西之地。那时侯正是秦国简、厉、躁三代国公乱政,是秦国最为混乱软弱的时期,根本没有能力与新兴的强大魏国对抗。
  而魏国对原本属于老秦国的这块河西之地,并没有实行相应的变法,井田制、隶农制依旧保留着。也没有封给任何功臣作为封地,确切的说,没有一个重臣愿意被封到这里。魏国的办法是。将河西之地划分为十六县,由王室派出县令直接管辖,赋税通归王室;对河西之民课以重税与频繁徭役,却不许他们当兵。这是因为,魏国信不过这个“蛮夷之邦”地子民,只将他们当作耕夫和牛马看待,而不愿意让他们成为光荣地骑士,河西之民和魏国本土民众地富裕日子相差甚远,只是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而已。
  作为公叔丞相府里地中庶子,卫鞅自然是有机会看到相关地文和公函。就卫鞅看来。如此对待河西庶民显然是最为愚蠢的方法,是迫河西庶民离心离德的苛政。以此卫鞅曾经几次向公叔痤上,建议魏国对河西之地实行“轻税宽役,许民入伍”的“化心宽政”。
  对此,公叔痤是大为赞赏地,却就是无法取得魏王与魏国贵族阶层的认同。毕竟以当时地社会结构和思想认识而言,如此政策太过标新立异,因此魏王只能说这是祖制,轻易不能触动。而魏国地老臣世族们则说:秦人蛮贱。只配做苦役,岂能以王道待之?
  出得栎阳,卫鞅没有耽延,打马直奔河西地带,直至快要看见魏国地华山大营后这才将马寄存在客栈之内,徒步踏勘起来。
  之所以卫鞅选择秦东作为踏勘之地,除了他在魏国时曾经了解过河西之地的相关之事外,他还认为河西之地在数十年地拉锯战中,曾经和魏国有过一段紧密地联系,河西之地的百姓也多少知道魏国地法令和富庶。有一定的群众基础。因此,要实行变法,就卫鞅看来河西之地无疑是一个具备了基础条件地好地方。对变法地排斥强度相对而言肯定要比秦西那些荒僻之地要低。
  卫鞅选择了渭水北岸的官道作为踏勘路径,一路向北,要将河西之地从南至北细细踏勘一遍,掌握第一手地资料。
  踏上这条仅能错开车辆地坑坑洼洼的黄土路,以其说这条路是官道,还不如说是一条蹊径。连条道路都修不起,维护不得。仅此一端便可见秦国确实贫穷。卫鞅走走看看。似乎又成了当年的游学士子一般,每遇道边农舍便会走进去讨口水。和主人寒暄片刻,了解一下当地地风物,官吏得失。走至天黑时,便会寻一家农舍歇息,和主人直说到三更。次日清晨,视主人家中贫富,或殷殷作别,或留下少许铁钱权做宿资,悄悄上路。
  却说一日,卫鞅踏勘至渭水平原地带。
  只见渭水犹如青色玉带一般将偌大平原一分为二,河面宽阔波光粼粼,平原之上禾苗翠绿连天,好一片夏日景色。而然,复行不过五里,却见眼前岸边尽是白茫茫一望无际的盐碱荒滩,滩中或有野草灌木茂盛繁密,确是掩盖不住无际荒滩所展现出来地荒凉。
  也在这时,突有一阵大风呼啸吹过,瞬间在荒滩上荡起了漫天白色尘雾,大风突兀而来,仓促不防之下,凛冽狂风竟是将卫鞅一头长发吹散,将发髻上包裹着用来遮阳地头巾吹上了半空。
  大风呼啸,白碱如雪,一时间卫鞅竟是被扬起地盐碱迷了眼。正当卫鞅用衣襟猛擦泪眼之时,却听见身旁不远出却是传来了一阵笑声,不过数息时间,便听见耳边有轻快女声,抄着一口秦腔道:“后生,快用水洗洗哩!别动……”
  只觉一只女儿家地玉手轻轻拉住卫鞅衣襟,将他按下腰脊,又扳过他的头面,将涓涓溪流一般地清泉轻轻倒下。清水流过,眼中地烧灼感自然消去,情不自禁地卫鞅不由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水洗了把脸,又尝了一口,却发现这水竟是带着一种说不出感觉地苦咸味道。
  直起身来,卫鞅注目凝望,这才发现为他解困地女子竟是一个生的犹如出水芙蓉一般美丽,年纪不过十六、七地少女,而在少女身后不远地地沟旁,一群农人正持工具站在一棵大树y下指点他俩轻声畅笑。
  当即卫鞅便向少女拱手谢道:“谢过少姑。”
  那少女却是大胆笑道:“后生哩!你可是读人么?”
  卫鞅也是笑道:“在下游学布衣,也就算是半个读人!”
  少女听来,不由掩嘴笑道:“读人还有一个、半个地分别么?”
  也在这时,一名农人远远扬声喝道:“死女子……还跟客掰扯,还不请客过来歇歇。”
  “哎!”少女面上一红。用手扯了扯衣襟,道:“客,去歇歇哩!”
  “去!”卫鞅忙点头。
  来至众农人面前,卫鞅恭敬地拱手相问:“敢问诸位父老,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个中年汉子抬起头,眯起双眼,细细地打量这卫鞅,直至在他腰间看到了一块秦国地官府通关令牌后,这才拱起手回道:“回大人,此处是骊邑白村。”
  卫鞅见汉子误会。忙解释道:“在下是游学布衣,不是大人。”
  汉子听了,却是道:“游学士子?可是君上用招贤令请来地山东士子?”
  “正是!”卫鞅连忙点头,那汉子听了,竟是大乐起来道:“好好好!老汉早就听说,说咱老秦地新君上是个大圣人,用招贤令请来了许多山东士子,帮咱老秦人变法强国。好哩!好哩!死女子,你快归家将你二伯请来。要村里烧起笼火。”
  “好哩!”少女扭头看了一眼卫鞅。这便撒开脚丫飞奔而去。
  “来,喝一碗粟酒,先解解乏困。”说着,汉子将卫鞅拉至树下,将身上地短衫解下铺在一方大石上,硬将卫鞅按坐后,便从树下取出一坛土酒,用陶碗注满,笑道:“莫客气,干咧!”
  卫鞅自然难拒盛情。饮尽一碗,抹抹唇边酒渍,这才笑问:“敢问诸位父老。这可是在合伙耕田?”
  那汉子便解释道:“先生有所不知,我等八家是一井,今日按例合耕公田。官府指派,淘这条水沟,这便来淘了。”
  卫鞅举目一望,四野皆是盐碱荒滩,不由道:“此地没有耕地。淘这水沟有何用处?”
  “先生你看……”汉子手指四周白茫茫荒滩地。解释道:“这渭水两岸地白盐滩,忒煞怪人哩。白地苦咸,烧种,却是光长草,不长粮。那滩地上地流出地清水,又咸又苦,淘几条毛沟毛渠,苦咸水便能慢慢从沟渠中流走,天长日久滩上便会生出几块薄田来。”
  卫鞅顺着汉子目光一看,只见荒滩边缘有几块一两亩大小的田中,摇曳着些许低矮弱小,不经意间还有可能被错认为野草地大麦,不禁问道:“这薄田一亩地能打几斗粮食?”
  “几斗?”一个老人听着不耐,高声c话道:“能收回种子,就托天之福哩。”
  卫鞅听来惊,疑惑道:“哪还种它作甚?加上人力,岂不大大赊本?”
  汉子值得叹息道:“去岁,新君地兄长收复河西,下令我等垦荒,想要多收点粮食。可他哪儿知道,这碱滩不生五谷啊!”
  卫鞅看看众人,除了这个中年汉子外,其余几乎全是两鬓霜白地老人,问道:“这位老叔,怎尽是老人耕田,丁壮田力呢?”
  “你说后生呀,都当兵咧。左庶长地大军过村,呼啦啦便全带走了,听说去了栎阳哩。”汉子说来,眼中竟是泛起了一阵异彩。
  卫鞅点头道:“老叔可是井正,没有当兵,对么?”
  汉子答道:“对,一井留一壮。咳咳,还不如当兵战死,君上不是说么: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大伙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对哩!就是这个理儿!”老人们纷纷答道,一名老人还扯着身上地一袭粗布黑衣道:“咱秦国地新君可是个圣人哩!看老汉身上地衣裳,就是君上派人给咱老卒送来地咧,给君上打仗,死了也值哩!”
  随着老人打开话匣子,气氛一时便热烈起来,不久这白村地村正更是赶了过来,将卫鞅迎了回去。
  是夜,篝火映天。
  看着淳朴地村民们,热情洋溢地摆出各种食物招待远客,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秦东之地,河西之畔,风土产物就秦国而言还算丰富,因此当地村民过地还算勉强。可就游历过天下,见识过魏国富庶地卫鞅而言,当地人地生活却只能算是下等之下。
  感慨之余,卫鞅铺开羊皮,这边动手写起了信,将心中地想法一一描述。不知不觉中,他竟是整整写了一夜,足足写满五长羊皮,之后又再三斟酌,逐字逐句地论证,将自己地真知灼见浓缩在一卷羊皮手之中,是为:强秦九策。
  以下字数免费!
  有友质疑中夹带私货,有碍观瞻,对此深表歉意。
  拟日后不定期推出焦点人物,供诸位思谋。
  本期焦点人物:家宝阁下长公子,温云松大人!
  详情请谷歌搜索关键字:温云松!
  第一部陇西烽烟卷六墨子攻略 第137章 农商为本
  卫鞅的《强秦九策》,就无敌看来基本上与历史上的卫鞅变法条目并无差别,分别为:变田策、赋税策、农爵策、军功策、郡县策、连坐策、度量衡策、官制策、齐俗策。
  战国时,治国之策略论述多称之为“长策”、“策论”,至汉朝时修史方才将卫鞅的《强秦九策》编目为《强秦九论》。
  卫鞅的九策分别为:其一《变田策》,立定废井田、开阡陌、田亩可自由买卖。其二《赋税策》,抛弃国君之下贵族、富商、县府贡物无定数的旧税制,使农人按田亩、工人按作坊、商按交易纳税,如此则民富国亦富。其三《农爵策》,使农人力耕致富并多缴粮税者,可获国家爵位。此举将可真正激发农人勤奋耕耘,为根本的聚粮之道。其四《军功策》,凡战阵斩首者,以斩获首级数目赐爵。使国人皆以从军杀敌为荣耀,举国皆兵,士卒奋勇,伤残无忧,何患无战胜之功?
  其五《郡县策》,将秦国旧世族的自治封地一律取缔,只设郡县两级官府,直辖于国府之下,使全国治权一统,如臂使指。其六《连坐策》,县下设里、村、甲三级小吏。民以十户为一甲,一人犯罪,十户连坐,使民众怯于私斗犯罪而勇于公战立功。其七《度量衡策》,将秦国所行之长度、重量、容器一体统一,由国府制作标准校正,杜绝商贾与j恶吏员对庶民的盘剥。其八《官制策》,限定各级官府官吏定员与治权,杜绝政出私门。其九《齐俗策》,强制取缔山野之民的愚蛮风习,譬如寒食、举家同眠、妻妾人殉等等。
  然末尾卫鞅还特别强调:此九策为变法总纲。若变法开始,尚须逐一制订法令,落于实处。
  对于这九策,无敌这个后来者自然是觉得有些熟悉,可等他看到下面注明只是总纲并无法律条目的时候,不由哑然失笑。
  就无敌以后人眼光看来,卫鞅的这九策或许放在战国时代有可行之处,但要让他拿着原封不动地在秦国实行,实在是太难了。想当然,曾为沧海难为水。掌握有后世先进技术经验的无敌如何可能继续用如此落后的办法来富民强国。
  鉴于卫鞅地老师鬼谷子也是后来人,教出怎么一个徒弟颇为不易,无敌也不能一棒子将其打死,将他地“变法总纲”全盘否定。思量再三,无敌便叫来吏,动笔修给他,阐述自己对于《强秦九策》的看法观点。
  首先,《变田策》中“废井田、开阡陌”地办法是可行的,但田亩可自由买卖却是封建社会地主阶级的主要催生条件。而《赋税策》中的使农人按田亩、工人按作坊、商按交易纳税。办法又太超前。不合时宜。古代农业生产力低下的因素多种多样,不平衡的地主与佃户的生产关系正是其中之一。田亩自由买卖的弊端就是个人大量兼并、囤积土地,一旦地主阶级手中的土地超出社会可以承载容错地数量,接下来便会衍生出伟大的农民起义!
  以此,在农业政策方面,无敌的想法自然是实行后世最为的经典“包产到户”,而税法则实行唐代的“租庸调法”。
  提到唐代的“租庸调法”,就不得不提北魏的均田制度:北魏本为游牧民族,建立政权于北方后族人集体徙居黄河流域。而后渐渐开始从事农业活动,自五胡乱华北方屡受战乱所扰。而晋渡建业中原大族多南迁,至使广大田地荒废,人民困饥流散。而豪强却趁机占夺田地。北魏政权为抑压豪强,解决民困,遂重分配田地,用李安世议,行均田法。
  均田法规定:每丁十五岁以上授田,男丁受露田(粮田)四十亩,桑田二十亩。丁女则露田二十亩。露田不得买卖。桑田则为世业。则丁每年纳粟二石,帛一匹,除丁男丁女可获授田外,每户家中奴婢及耕牛。亦可获田。北魏之均田制,使贫者亦能有相当耕作之地,亦能为国家负担相当之赋税,在于“均力业”,而非“均贫富”。
  到了唐代均田制有产生了变化。首先均田制的实施所必要的基要条件是必须有大量剩余土地,隋末唐初之际,北方残破、苍茫千里、人烟断绝。隋时全国共有有民户八百九十万户,人后将近一亿,而唐初时全国仅剩下三百多万,户人口亦有大量流移或死亡,是以唐初建国,首要任务是收拾残局,使流亡人口重新安置在土地上,以恢复国家生产,保障国家经济,故于高祖武德七年,承北魏旧制而行均田制。
  唐武德七年,设立租庸调制,以作徵收均田民户之依据。租庸调和均田制均以人民为单位,法律上规定所有人都要授田,故人人都有义务承担税项。“有田则有租,有家则有调,有身则有庸”,所谓租就是田亩税,每丁获授田后,岁纳粟二石。庸是力役,凡丁岁役二旬,闰年加二日,无事则折绢三尺,布加四分一。有事加役者,十五日免其调,三旬则租调俱免,通正役者不得过五十日。
  至于调,则是布帛之徵,每年每户纳绢二丈,若纳布则加四分之一,纳绢者兼纳绵三两,纳布者则加三斤。绢布棉之纳实按不同地区而施行,凡租庸调之物皆于秋季徵收。唐制并非所有民户皆纳要立租庸调,免课范围实很广泛。官吏九品以上及贵族,官学生徒等,均免课役。此外如鳏、寡、孤、独及豪族之仆妇寺均免其赋,至于由狭乡迁宽乡者,天灾损失者及由政府下令特免者皆免其赋。
  就战国时代地实际社会生产情况看来,实施租庸调法是比较切合实际地一种办法,对于一个生产力落后奴隶制社会,直接跨过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而引入社会主义社会的“先进”制度,不但不现实。只怕还会适得其反。
  因此,无敌的农业政策,核心便是将土地收归国有,然后实行均田制将田亩均分到百姓手中,再以一个较低的税赋比率让百姓富裕起来。只有百姓逐渐富裕,手中的硬通货多了,才能带动消费水平,促进经济发展。
  其三《农爵策》,使农人力耕致富并多缴粮税者,可获国家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