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有点感伤,要哄
作者:秦小仙      更新:2022-01-10 10:45      字数:33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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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不染看到细致入微处,越发觉得那幅画深不可测。
  那锦鲤仿佛在游动,红的绕着黑的,黑的缠着红的,嬉戏一般。那荷花仿佛正在开放,处于含苞待放下一个缓解,似开未开,最是撩人。那荷叶大大的,圆圆的,像亭亭舞女的裙。
  在她的脑海中朱自清先生写的《荷塘月色》终于有了具体的画面,仿佛就是这样的。她似乎也闻到了来自于这幅画里的幽幽荷香。
  在这幅画的左上角,还题了一副对联,一共十六个字“年年岁岁,如鱼得水;岁岁年年,或跃在渊。”
  刚好那位三叔公的小徒弟正在讲到这里,周不染便耐下心来听了一听,只听他说,“我师傅写字时说了这些,如鱼得水是希望穆小公子可以在家族这片汪洋大海的庇护下,肆意畅游。”
  “那或跃在渊呢?据我所知,这一词的意思是,有时候藏起来有时候飞起来。”
  一位油光满面,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这样问道,可见有刻意找茬的意思。这人正是与周家对立多年,现在正逐渐衰落的吴家人——吴良。
  作为东道主的穆老爷子只是笑笑不说话,尽显一家之主的风范,确实,吴家在他眼里犹如妄想撼动大树的蝼蚁。
  吴家辉煌不比当年,特别是在周穆两家的打压下,更是已经走到了尽头。这个家族门风不正,多真纨绔,不学无术且败家张扬,虽然没什么大错,却也算不上什么光明磊落。
  最令周不染印象深刻的还是,这家人有自己的奇葩之处,那就是喜欢乱咬人,喜欢恶心人。
  就比如这个吴良,总是喜欢闹笑话,也妄想拉着别人跟他一起成为笑话。
  “这句我师傅没有说,我只是复述传达师傅的原话,不必向这位先生特意解释吧。”三叔公的小徒弟皱着眉头,显然是看不惯他这种做法。
  吴良挠了挠他瓦亮的的头皮,眼睛仿佛斜着看人“哦,原来大师的徒弟也不过如此嘛,看来真是有什么样子的师傅就有什么样子的徒弟。还妄称是什么大师?真是笑话。”
  他的嗤笑声,仿佛刺激到了那个看起来视一切如粪土的未来国手,本来还一切都无所谓的小徒弟反唇相讥“哦?那这位先生你可知,或跃在渊出自哪里?你又是否知晓这个或跃在渊是指什么?”
  那位不学无术,只靠家族荫蔽过活的纨绔子弟,自然没想到他会反问,自己肚子里没有墨水,涨红了脸,就是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强词夺理的转移话题“你…你知道啊?你知道你说。”
  这结结巴巴,扭扭捏捏的姿态,可生生又把自己闹成了一个笑话。
  在场的客人都采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有一种看好戏的心态在里面。
  那位小徒弟见这不学无术的胖子是如此草包,看不起的以嗤笑相还,这才解释道“这个词是《易经》的第一卦的卦辞,或跃在渊,无咎。我师父的意思当然是,希望穆小公子,随时调整自己的状态,不会有错误。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个卦辞的主角是龙……”
  鲤鱼有了机遇,就可以变为真龙。的确,这副对联寄托了老人家对曾外孙的期盼与祝福。
  “原来是这样啊……”周不染喃喃地说,似乎若有所思。
  周庭芳的字画可谓是千金难求了,不知道他作这副字画时下了多大的决心,因为他在老伴去世之后已经歇笔多年了。
  他曾经写过一副对联,“劳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周不染本以为那是绝笔,没想到竟然被穆嬴这小家伙给打破了。
  以前周不染只见过她三叔公写的“老来多健忘”,她并不懂得这里面的深切情谊,只以为自己的三叔公书说自己老了记忆力不好,这个意思。直到后来她上中学读了杜甫的一首诗,知道老来多健忘的下一句是“唯不忘相思”。
  而这两句诗,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老来多健忘”这五个字,被裱好挂在了他的书房里。
  另一部分“唯不忘相思”挂在他香消玉殒的老伴的床头,那个房间已经封锁多年了,周不染好奇曾经进去过,结果最疼爱她的三叔公生平第一次发了脾气,然后她就再也没有进去过。
  三叔公一生无儿无女,具体是什么原因不得而知,周不染只是小时候隐隐约约听奶奶说起过,据说是三奶奶曾经因为三叔公流产,所以换来了浪子回头,一生的坚守。
  可惜,金不换的情比金坚,也抵不过岁月无情的摧残。
  这时候,三叔公能派人送来这么一幅字,还是亲自提笔,真真是喜上添喜,周不染也有一种想要热泪盈眶的感觉。
  “哇,廷芳老先生写的字啊,真的是太珍贵了。我是他的粉丝,如果我能得到他的一个字,这家财散尽也甘愿了。”
  “他的画才好呢,那鱼仿佛活的,不一会儿就应该从纸里蹦出来了吧。”
  “不瞒大家说,我曾经珍藏过廷芳老先生的一副字画——《竹林锦鸡图》,可惜前段时间资金周转不灵,转手了。”
  “哎呀,那真是太可惜了……”
  “赵兄把画转给谁了,怎么没联系我?明知道我是廷芳先生的粉丝……”
  “他很有名吗?”有人是暴发户,不懂这些附庸风雅。
  这位土豪收到了一干人的鄙夷的目光,他尴尬的笑了笑。拿出自己手机来,默默的打开了百度。周庭芳,号廷芳先生,我国著名书法家,xxx派的开创人和奠基者。
  平均每幅画作,买到的话要两个亿?!这个人震惊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仿佛不敢相信。那这位老先生还真是个活古董啊,他自己打拼了这么多年攒下的资产都买不了人家的一副字画。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那位暴发户不再说话了,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其他人还是议论纷纷,称赞着周大师的字是多么的绝无仅有,价值连城。
  周不染待的这一个隔间大部分都是年轻人,有的正在读书,有的刚刚从学校毕业。对于出现在中学课本里的,当代艺术家,廷芳先生自然是印象比较深刻的。
  某位当代艺术家最宠爱的侄孙女,听着这一番崇拜,以及对于她的羡慕,只觉得神清气爽。
  但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商净业,他仍旧盯着字画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咳咳…”周不染企图用这咳嗽的声音把他从外太空拉回来。
  然而,并没有用,某人依旧走神中……
  周不染只能使劲戳了戳他的胳膊,商净业终于回过神来,语气淡淡的问道“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问你,我三叔公的字还有画好看吗?”周不染很想听商净业说些赞美的话,纵使这些话不是对她说的。
  “好看。”
  周不染“……”没有了?!就一句好看,就结束了?果然很商净业。
  “行,能得到你这样的评价,看来我三叔公写的字是真的好了,那你客观的评价一下,我的字怎么样?我可是得到我三叔公真传的,他手把手教的。”
  周不染对自己的字非常有自信,这也是她引以为傲的地方,时不时的就要拎出自己的的字来夸赞两句。
  “客观来说,如果老先生的字是十分的话,你的字十之一二。”可在我心里,天平已然倾斜了,如果给你评价,那约等于正无穷。
  可是周不染并不会读心术,听不到商净业的内心独白,她开玩笑似的说“你…绝交吧,虽然忠言逆耳,可我不喜欢听。我要做任性的昏君。”
  商净业“……”有点难,但是不能说。
  实际上她并不是小家子气的人,相反非常豁达直率, 自然不会真去否定忠言逆耳。没有得到商净业赞美的她,愁眉苦脸的转移了话题。
  “其实啊,我三叔公写的最好的字,是给三叔婆每日的情诗,作的最好的画,是三叔婆的肖像画。叔婆去世后,唉…”
  或许这才是她想要找商净业,想要听一些溢美之词的原因,她的心里涩涩的,有些不好受。
  “不要难过了,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此生足矣。他们未必是遗憾的,此番各种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商净业看到周不染少见的愁苦模样,一下子心软了,不论看起来多么豁达,到底是个会感伤的女孩子啊。
  周不染只是一时之间有些感慨,听了商净业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也就放下不去想了。
  她重新把脸上挂回笑容,嘻嘻的说“我哪里是感伤他们的爱情啊,我明明是叹息三叔公败家,那些最好的字画,在叔婆去世时都付之一炬了。真是可惜了,我没有偷偷拿出一两幅来,卖点钱花花。”
  商净业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摸了一下周不染的头发,暗自感叹到,不愧是他的小狐狸啊,够心口不一的,软弱悲伤的一面从来轻易在人前展露,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呢。
  周不染翻了一个白眼,把商净业摸她头发的手推开,一脸傲娇的拒绝“不要摸我头。”
  “会长不高?”商净业似乎很是愉悦,竟然眼里有丝丝笑意,破天荒的打趣着。
  “不,发型会乱。”周不染一脸你不懂的样子回答他。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