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郑颜之的新朋友
作者:赵宝钗      更新:2022-01-04 19:11      字数:2229
  “什么?”
  车边刚好有辆洒水车经过,郑丘廉没听清郑颜之的话。
  “我说,刚刚那个人,你离他远一点。”
  “您是担心他认出您的身份吗?”郑丘廉一边说着,一边拐进御白宫别苑。
  “他跟我做邻居的时候,一直在跑国外业务,不常在国内,对小礼的印象也只停留在九岁。”
  孩子从九岁长到十七岁,一定会有很大变化的。郑礼本身长得就有几分像郑颜之,郑丘廉虽然刚才有点乱了阵脚,但是回过头细思,又觉得单凭刚才匆匆的两眼,应该不至于让程吉利发现什么。
  “我不是担心这个。”
  车子停稳以后,郑颜之拉开车门,靠在门边吹了个泡泡。
  “他眼睛里有欲望。”
  一种独属于商人的,唯利是图的欲望。
  “欲望?”
  郑丘廉短暂地回忆了一下程吉利的长相,怎么想怎么觉得那是一张温和又善良的脸。
  晚饭过后,郑颜之照例进入洗漱间,开始涂抹各种护肤用品。作为一个活了一百多岁的正常男人,他除了在换季脱皮时,使用过一种叫雪花膏的东西外,从来没用过这么多瓶瓶罐罐。
  但是一百多岁后,他的身体出现了异常反应,他很担心在忽然之间的某一天,他充盈饱满的皮肤会再次干枯发皱,直至再次变成一只“咕噜”。
  “爸,您真的没必要每天用这些东西。”
  路过洗漱间的郑丘廉,看着糊着一脸绿泥的郑颜之说:“您身体里的各项指标都是正常数值,不需要再用这些护肤品维护它的内部状态了。”
  郑颜之没搭理他,因为一说话,面膜就会起皱。他讨厌一切需要抚平的东西。
  他敷着面膜高傲的离开了。
  卧室很快亮起一盏小灯,郑颜之喜欢在深夜留一盏暖光供自己思考。然而今次的思考结果,依然是一无所获。他对再生细胞,以及身体各项机能的知识知之甚少,以至于他只能如一台没墨的打印机一般,打出一片无力的空白。
  我要不要去美容院办张年卡?
  我还能维持这具健康的身体多久?
  这个答案,连郑丘廉跟杨莫城都回答不出来。
  郑颜之自从身体“二度发育”之后,就从“武将”转为了“文官”。他不再研究他的“海陆空”,不再楼上楼下的跑酷。他觉得他有必要静下心来想一想,怎么把郑丘廉实验室的门撬开。
  他的第二次新生,是郑丘廉的三颗再造丸给的,同理,一旦他再次变老,能救他的,还是这些药丸。
  他想抓一把带在身上,防微杜渐一下。
  可惜郑丘廉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就把实验室的门上锁了。
  郑颜之每天背着手,心事重重的在实验室门口走来走去。郑丘廉即便不聪明,也不至于傻到,猜不出他的意图。
  知子莫若父,知父自然也是莫若子的。
  时间在父子二人沉默地斗智斗勇用,缓慢地走过了半个月。
  郑颜之走累了,就开始为自己添置新衣服了。
  再后来,他就呆不住了。
  凌晨五点,郑颜之从三楼出去,爬到四楼阳台坐了一会儿。
  无所事事的人,精力总是可怕的旺盛。他急需找到一点新鲜的内容,替换一下他乏味无趣的阁楼生活。
  郑丘廉快把他养成莴苣姑娘了,而他,分明应该是杀死恶龙的王子,手持银盾,身披金甲,披荆斩棘。
  天色逐渐泛青,拢了一团似烟似水的浓雾。看样子不是晴天。
  郑颜之叼着棒棒糖,百无聊赖地将它从左腮挪到右腮。
  他又要开始算计他儿子了。
  “春风百卉摇,旧国路迢迢。移舟水溅差差绿,一栏风摇柄柄香。”
  郑颜之在“拨弄小算盘”的时候,突然被一段阴阳顿挫的高音吓了一跳。
  隔壁阳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上了一个老头,正在负手迎风地面向他念诗。当他看向他的时候,他还特意清了清嗓子。
  “我念得怎么样?”
  老头身量挺高,穿一身蓝底暗花的中式练功服,虽然是在跟他说话,一双眼睛却似生在雾色里。
  郑颜之怀疑他有点白内障。
  “你背串了你知道吗?”郑颜之说。
  他把罗隐的《春居》和郑谷的《莲叶》拼在一起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
  “白内障”左手还抱着一把古琴,迎晨风清露而立,头发乱得跟八角一样。不像一个诗人,更像在深山老林里归隐多年,想要重出江湖的武林高手。
  “你是一个老年痴呆。”郑颜之迅速对他的身份做出了判断。
  郑颜之的发小董元器痴呆的时候,就有过类似的症状。不过董元器的记忆力比他好,他能背下整本《莎士比亚》。
  对于一眼就被看出老年痴呆这件事,“绝世高手”表现的特别没有高手的风度,他厉声责问郑颜之。
  “是谁把这个消息透漏给你的?”
  郑颜之没接这个话茬,而是反问“高手”,“是谁带你上来的?”
  “我自己,怎么了?”
  “上来干什么?”
  “念诗。”
  郑颜之嚼碎嘴里的糖球,从墙头跳下来,向他招了招手。
  “你往后退两步,我听不清你念得是什么。”
  隔壁是个观景阳台,面朝正门的那一面建得有点矮,他担心他会摔下去。
  “我凭什么让你听见?”
  “你没痴呆的时候说话也这么楞吗?”
  “我都痴呆了,我怎么知道之前什么样?”
  “诶呀,你怎么自己上来了?”
  正当郑颜之琢磨着,要不要跟“高手”吵一架的时候,他之前见过的何老太太就找上来了。
  “不是让你等我吗,怎么走得时候一声不响地呢?”
  老太太身上穿着跟老头一样的练功服,一看就知道是一对老两口。
  郑颜之看得出来她很焦急,但问话时的语气并不严厉。
  “我凭什么等你?你算哪根葱?”
  绝世高手依然维持着自己的语言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