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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轩辕悬/筱悬      更新:2021-11-26 10:10      字数:19764
  上案:
  命运多舛的小柳,本是一艘画船的小倌。
  一次盗贼劫船杀人,好运的他躲过了一劫,被恩人所救。
  本想自此就可以脱离苦难的日子,与恩人隐居深山平静过日,但在楚岚的出现后,一切都改变了
  楚岚初次见到小柳,他不过是瑟缩在马车、毫无姿色的瘦弱小倌罢了。
  原以为一个千人骑、万人压的小倌,必是心怀不轨地纠缠上师兄那老实人。
  谁知,在他用替师兄处理麻烦的态度想逼走那小倌的同时,却发现事情似乎与他所想有所出入。
  究竟他是个心深沉的小倌,或者是无辜苦情的落难者
  也许,只有将他绑在自己身旁,好好观察才知道了
  楔子
  「这会儿天上星星真多,对吧」
  「嗯很多。」
  「那,齐嘉义是个混蛋,对吧」
  「啊」
  「哼」
  第一章
  齐嘉义是名满天下的少侠。
  二十岁出道江湖,四年光景已是正道年轻一辈的翘楚,行侠仗义,施恩不图报。只是不知为何,在他二十四岁风头无两的时候没了音信。江湖传言,他生淡泊,看透名利,做隐侠去了。
  此刻,深夜无月,齐嘉义沿着江边疾驰。他得到消息,一伙常年为恶水域的匪人今晚要在附近动,此去正为除贼。
  可是他到的晚了,江那艘富丽堂皇的楼船已成了人间炼狱。远远地,只听见楼船里不断传来凄厉惨叫,更有些人惊恐下竟从船上跳入水逃生,而江面宽阔,跳入水也是死路一条。
  齐嘉义一提气,纵身跃起,在水面上略停了次便已落到船上,船情形落入眼,他更是怒火狂燃,十几个水贼正在屠船,老弱妇孺也不曾放过,遍地都是血迹和尸体。
  狂喝一声,他揉身扑上,秋水剑密雨般舞起
  片刻工夫,除了跃水而逃的两、盗匪,其余全皆毙命于秋水剑下。可他没半点开心,如果他早来半个时辰,惨剧就不会发生
  他咬着牙,默默在船上搜寻是否还有生还者,终于在最下面的底舱听到些许声息,一掌将虚掩的舱门推开
  舱内很黑,地上躺着两具尸身,似乎下面还被压着一具,该是具。不对,下面那具小的在动
  齐嘉义忙从怀内掏出火熠子,将门口的灯点亮。舱内情形让他一呆。
  底舱住的应该是下人,地上两具尸体虽然衣衫不整却仍看得出是仆从打扮,被压着的是个瘦小的孩子,头发蓬乱,面部向下,身上只有破破烂烂一件褂子,下身光裸着,依稀看到臀股间红白相间的污物。再看两个仆从胯下凶物都沾着血污,也便明白发生何事。
  此时,小孩正慢慢挣动,一双眸子从掩翼的蓬发露出,眼神惊惶闪烁,偷偷移向身后,大概是想用身上的破布遮掩下身。
  齐嘉义双眉微皱,却也不出声,将剑取下,脱了自己袍子,然后从尸体下将寒颤畏缩的孩子裹了抱起,眼光扫及,见小孩双腿间两丸微颤,竟是个男童。心里暗叹,看来船主也非是什么好人,竟然纵容仆人作此恶行,枉死也算报应。不过这男童确也侥幸,匪盗匆忙间两刀砍杀了仆人,竟将他漏去。
  孩子在他臂间不敢稍动,即使四肢尽都怕得发僵,显见是经常被苛待的。
  齐嘉义抱他上楼,再仔细看,死去的人果然有歌舞妓和一些打扮花俏的小倌。他问那孩子:「你是和这些人一起的吗」
  小孩失神地看着地上的尸体,闻言略略点头。
  他本想再问,又觉得没甚必要,便又沉默不语。
  他抬首看看这艘死气沉沉的船,心里不知何种滋味,叹口气,将那孩童夹在臂下重又掠回岸上,只不过此次在水上停了四次。可就这般,已将那小孩惊得两眼圆睁,像望着神袛一般地看向他的恩人。
  齐嘉义夹着孩子直奔出去几里地,才看到远处村落,此时天之既白,他急于追缉漏网的盗贼,在村找了家模样良善的农户,给了些银两,让他们请人医治并照顾晕阙过去的孩子,便径自离开。
  也是他走得匆忙考虑不周,男童的伤势在那隐蔽处所,又有血污斑,旁人一看便知究竟。农户虽朴实,对这不干不净的妓倌却打心眼瞧不起。
  男童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农户家的床铺上。感觉下身凉凉的,该是受到妥善医治,他慢慢想起前事,记起是那个大英雄救了自己。
  想到恩人,他心里便暖暖的,恩人浓眉深目,是英俊非常的青年,最重要的是,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没有流露半分嫌恶,还很温柔地对待他,这是过去从来没有的。
  农户毕竟是本分人家,看在银钱份上总还照顾周到,见他醒了,当家的农妇便进来问:「小兄弟,你叫什么啊送你来的是你什么人」
  男童起先看到农妇有些惊吓,躲在被子里微微发抖,见她没甚恶意,才轻轻回答:「我叫小柳,那人是我恩人。」
  「小柳啊,」农妇脸上流露些不自在,听这名字就像妓馆里小相姑的,声音也柔柔弱弱没半点男孩儿的样子,「那你姓什么多大了哪里人你那恩人是谁你晓得么」
  小柳也不觉得农妇问得多,老老实实地答道:「我没姓,就叫小柳,今年十五了,是本地人,我不认识恩人。」
  农妇吃了一惊,看不出这么瘦弱竟然十五岁了:「那你恩人在啥地方救你」
  小柳却抿了嘴再不吭声。农妇见问不出来,便怏怏地离去。
  小柳默默地躺在床上,即算再感激农妇照顾,也绝不愿说出过往。因为他不要回去,死都不要回去了。
  他自小就被卖到江里的花舟上,因为长得瘦弱,又老实嘴笨,在一众小倌里是最受欺负的,被客人打骂倒也罢了,连公歌妓都经常欺负。他逃过几次,更被得了教训,小小年纪已然认命。前日那艘楼船的主家叫了他们去陪酒,他便被挤兑去陪那几个龌龊的下人,盗匪杀到船上的时候,他正在底舱受辱,生不如死的关头,身上两个家伙竟给杀了,还将他压在身下,保全了他的命。
  小柳咬牙,无论如何都不要再过以前的生涯。
  但是,虽然花舟上的人多半当他死了,能够脱离苦海,可身无长物,又无谋生段,以后怎么活下去呢
  齐嘉义离开一月后,农妇开始和丈夫嘀咕:「当家的,虽说钱是留了些,可看病都花得差不多了,我们还每天好饭好菜伺候那家伙,吃得比俺们二狗还好」说到「那家伙」时,眼神流露不加掩饰的厌恶。
  其实小柳的伤势并不重,但是多年日积月累,体质太弱,此次受了惊吓,竟接连高烧了半月多。这会儿好得差不多,能下地走路,却也两腿发软。再加上从小在花舟上长大,耳濡目染,举止行为总有些风尘味,看在农妇眼里更是厌恶,反倒是她丈夫和几个孩子表现得比较和善。
  小柳虽然老实,多少还懂看人眼色,知道农妇不喜欢自己。他又想,在别人家里待着确实不能白吃白住,应该和其它人一样做活。
  次日,他提出要一起下田的时候,农夫和几个孩子都笑,大儿子二狗才十二岁,不但个子比小柳高一个头,胳膊上都已经有了硬硬的疙瘩,他笑得前俯后仰:「就你这身板儿」可农妇却觉得好,干活总比白养的好
  农田里的活儿很累,大太阳底下,勾着腰一做就是整个时辰,小柳从没下过田不说,大病初愈,又体弱,银晃晃的毒日头差点将他热昏在当地。但是,他心里想着绝不能给人小瞧了,自己好歹是个男人,虽曾做过小倌,可如今要争气。
  但世上的事就这么恼人,小柳的身体早被摧残得一塌糊涂,调养还不见得调养得好,更何况做苦活,正午的时候,终于还是晕倒在农户的水田里。
  晚上,他醒来,便听得隔壁农妇大喊大叫:「这样的人养在家里,吃得都比咱们儿子好,你乐意我不乐意」
  「这孩子挺可怜的,再说他不也尽力了」农夫无奈的声音。
  「他可怜,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干什么营生的,一天到晚扭个屁股,装得可怜样,看得就来气比镇上的窑姐还骚你个天杀的是不是看上他了天杀的」农妇一边骂一边号哭起来。
  丈夫被吼得毫无还嘴之力,径自关门出去了。
  小柳默默听着,泪流满面,双在被子里紧紧握成拳。
  原来,别人是这么看他。
  他不是天生干这营生的,他会改,他会好好下田做活,别赶他走。
  再第二日,小柳虽然头昏脑胀,浑身乏力,还是坚持下田。农妇在侧冷冷瞧着,小柳只觉得芒刺在背,更注意自己走路,千万别再扭腰。
  水稻秧也不是个简单的活,小柳撑着做了半个时辰,额上虚汗一层层沁出,身上衣服都被汗湿,紧紧贴到身上,眼前金星直冒,却也默不作声。
  「歇会儿吧,我媳妇他没什么坏心,就是嘴臭。」农夫的语气很温和。
  小柳心里感激,正想道谢,却感到臀上放了一只,那只有点胆怯,但还是慢慢滑向两股之间的狭缝
  他浑身发颤,只想吐出来,挣扎着挥去身后的农夫的,踉踉跄跄奔出水田,将农夫的喊声甩在后面,跑了很久,却也没多远。
  他愣愣地停在出村的路上,心里一片茫然。
  这时,农妇的声音传过来:「小柳哥儿,你看谁来了」
  他很奇怪农妇的称呼,慢慢转过去,就看到他的恩人正朝他走过来,阳光下,跟神袛毫无二致。
  他用尽了剩下的所有气力跪了下来,喃道:「求你,带我走。」便不省人事。
  齐嘉义花了一月才将那股为恶水域的盗匪剿清,回程顺道来探一下救下的男童,却没料到男童的情形这般凄惨,瘦弱的身躯,跪在地上,求他带他走,昏迷前的眼神望之心酸。
  他沉吟良久,确实,救人须救彻,可他避世独居便是为了一个人清静,若这叫小柳的孩子无处可去,他该如何是好
  小柳醒来,便看到恩人站在床铺旁边双眉紧蹙。
  自己让他为难了吗
  他奋起全身劲道下床跪倒,被齐嘉义拦住,他执拗地拉着他的衣袖,哀恳:「我没处可去了,我做什么都可以,大爷你留下我吧」他相信,恩人是好人。
  齐嘉义叹口气:「别叫我大爷,我叫齐嘉义,你叫我齐大哥吧。」
  小柳怎都不愿,坚持喊他作「公子」,齐嘉义也没法子。
  当日,齐嘉义就带了小柳离开村庄,小柳身体仍是虚弱,便雇了辆车,小柳是惯住水上的,坐车倒也没甚不适,只低烧不退,整日昏睡。但他却觉得再没比这段日子更好的时候了,恩人公子待他好极,更没半分嫌恶,也许老天开眼了,给他一条活路吧
  如此行了一旬,眼看快到目的地,却从后面追来匹快马,马上的汉子身着白衣,白衣前后各印了一个篆体「楚」字,正是武林第一世家楚家的子弟。他追到齐嘉义身边,下马跪倒:「我家公子就在不远处,少侠稍等。」
  齐嘉义闻言嘴角微露笑容。楚家的独子楚岚正是他师父的关门弟子,他的小师弟,两人自小感情甚好,不过楚岚那脾气也只有他能受得了吧
  不一刻,一队骑士飞驰而来,当前的白衣少年戴了面纱,但看他身姿挺拔,在马上意态潇洒,令人眼前一亮。
  「师兄,好啊」声音清亮动听,隐隐带着骄矜。马恰好停在齐嘉义身旁,戴着面纱的少年竟也不下马,闲闲地打了声招呼。
  齐嘉义微笑道:「师弟,你也好」
  「我是代娘亲赴武林大会,正巧遇上你,不过,师兄」他拿了马鞭斜斜指了下马车,「你不是要一个人隐世独居,这车子里藏的又是什么佳人」
  「你胡说什么」齐嘉义微沉了脸,「这是剿清水匪时救下的一个少年。」
  「哟,师兄你这么个老实人都不老实了啊」面纱少年楚岚俯下身体靠近齐嘉义,轻声地恶劣地道,「当心师姐知道会伤心哦」然后「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齐嘉义闻言脸上一僵继而声音带了明显的怒意:「师弟,你也该改改你的子了,这孩子」他开始讲述小柳的来历。
  楚岚听到一半就不耐烦:「师兄也就你一大把年纪还会上当,这种小倌早就是千人骑万人跨,好不容易见了你这种人定是缠到死都不会放,我把话撂在这儿,信不信由你快快把他甩脱了,否则以后必是一身骚,瞧好了。」
  他也不由齐嘉义解释半点,拿了马鞭撩开马车帘,头探过去看了看仍在昏睡的小柳,嘴里更不屑地「嗤」了声,只朝师兄方向略做了个揖,便带了随从扬长而去。
  齐嘉义无奈摇头,他早习惯了这个恶劣骄矜的小师弟。
  转眼,小柳跟着齐嘉义一起住了两个月。
  齐嘉义在深山盖了几间石屋作为隐居处,一切陈设都相当简单,不过屋外泉水叮当,绿荫掩翼,香花遍野,景色怡人之极,小柳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他如今算是公子的书僮吧,平日洗衣做饭,打扫石屋,事情不多,却也过得充实。公子的话很少,每天勤练武功,上午练剑,晚上坐息,共要花去六个时辰。闲时便教他写字,跟他讲些武学上的基本道理,虽然他年岁过了,身体也不适合练武,可多知道些总是好事。比如,他已经知道公子每晚坐在榻上叫做「坐息」,他每天早晨起来蹲的是「马步」
  小柳觉得非常快活,他一个人睡在最边上的小石屋里,可以整晚整晚地安睡,可以识字,可以服侍公子,再不用过以往的日子,也没人瞧不起他、欺负他,他现时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这样的日子可以长长久久,永永远远。
  而齐嘉义也相当满意,本来总顾虑多个人会扰了清静,不料小柳是这么安静的一个孩子,刚开始时,还会时时露出惊惶的神色,缩着肩膀战战兢兢。时间长了,人也长得胖些了,脸色也转好,偶尔还会微笑,这才发现他其实是个很清秀可爱的少年。人也乖巧,做事勤快不说,竟然做得一好菜,虽然是家常便饭,却格外可口,识字进度也一日千里。最重要是,他从未打扰过他,反倒让他在山的日子更加平静。
  这天,小柳早早地爬起来,因为齐嘉义要带他去山下集市采买衣食用品。
  到了集市,小柳眼都看花了。其实说集市,也就是山下几个村子的乡民拿了自家织的布、种的粮食、做的小饰物、养的猪羊拿出来卖,只不过小柳自小就关在花舟上,岸上都没去过几回,是个小土包子罢了。
  他跟着齐嘉义兜了一圈,东西已经采买得差不多了。临走的时候,舍不得地回头看了眼一个老大娘织的各色布料。
  他本就是十五岁的少年,又是自幼在歌妓小倌堆里长大,花舟上大家为了多搏有钱客人的欢心,谁不希望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偏偏他生来老实好欺负,从小到大穿的都是旁人挑剩下的旧衣,接的客人也都是最没钱最暴的穷措大。刚才经过布摊的时候,看到块紫色布料,上面的花纹样式也都好看但是他看看身上的衣服,这还是在农家时农妇给他穿的二狗的衣服,没破,还能穿很久呢,于是暗暗责怪自己贪心,再不多想。
  谁知,当晚吃完饭,齐嘉义就拿了件紫色袍子给他:「这件袍子还是我少时师娘给我做的,当时我个子抽得快没穿成,你试试看可还正好。」
  小柳接了衣服,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
  从没人对他这么好。
  他深深地朝齐嘉义伏首,嘴里都说不出话来。齐嘉义倒有些不好意思,只不过一件旧衣,这孩子竟给逗哭了,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滋味。
  小柳拿了衣服便藏在自己小石屋里的一个木柜子的最最底层,本舍不得拿出来穿,这是他一辈子最最宝贵的东西了。
  日子过得也快,眨眼便到了秋。
  秋夜,月亮很圆很亮,齐嘉义在这天有些反常,也不去坐息练功,只是交代小柳早些休息,便一个人呆呆坐在院落里的石桌边上,一动不动地望着天上圆月,拿了酒壶往嘴里倒酒。满脸愁色。
  小柳原本听了他的话去歇下了,可始终心里放不下,便披了衣服出来看,结果看到齐嘉义喝空的酒壶在石桌上放了一排,人还是痴痴地望着月亮,嘴里喃喃地不知说些什么。
  公子从未曾这样啊,上山都半年了,公子每天都练功,风雨无阻的啊
  小柳很担心。
  在他心里,齐嘉义就和他的父亲,母亲,哥哥,姐姐如果他们还在的话加起来一样重。
  他轻轻走过去,试着喊了声:「公子」
  齐嘉义没什么反应,仍是痴痴望天。
  「公子」
  「公子」
  小柳见齐嘉义一直没反应,急了,走到他身前,伸轻轻拍下他肩膀:「公子」
  齐嘉义缓缓侧过头看向他,眼神却不知望向何处,半天才聚到他脸上,但还是迷迷茫茫,看了一会儿,脸上渐渐浮起惊喜,竟然伸去他的脸,嘴里喃道:「若依若依妳回来了么」一边轻喃,另只也伸出去,两将小柳的脸捧起。
  小柳和齐嘉义处了半年,从未有过亲密接触,这时被他两只捧住脸,既是惊讶又有些无措,心更是「怦怦怦」跳得快极。
  但是,他毕竟早经人事,一早闻到齐嘉义嘴里喷出的浓烈酒气,也听到他嘴里不停喊着一个人名,心里隐约明白是什么事情,暗道:「怪不得公子一直不怎么笑,是不是一直为了这个若依伤心呢」
  他略略后退,试图离开捧着脸的,不想他这么一动,本来只是轻轻托着的竟然突然加劲,齐嘉义又惊又急地喊道:「妳别走啊,妳又要走么若依」
  小柳僵在那里,再不敢动了。
  他默默看着近在咫尺的公子的脸,虽然漾了酒后的绯红,却仍是英俊异常,很想伸去悄悄碰触一下,却硬生生忍住,将紧紧靠在身体两侧。
  公子,不是他能去碰的。
  但是,他也不想推开,虽然,他也知道公子眼里的人不是他,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
  因为,公子在笑,一边看着他,一边温柔地笑着。
  那种温柔,让小柳屏住呼吸,原来被人这么注视,心会暖暖的,好像要融化一样。若是有人这么看着他,若是有人这样对他笑,他定是舍了命也不会离开的。
  可那个若依又为什么会离开
  突然,齐嘉义站起,搂了小柳跌跌撞撞走向他的卧房。
  小柳惶然,他咬牙挣扎想离开,却被扯得更紧,再挣扎,齐嘉义狠狠将他揉到怀里,醉红的眼睛布满悲伤:「别离开我别走」
  撕裂般的声音惊得小柳下意识地点头。
  这是他的公子吗
  齐嘉义搂着他,他搀着齐嘉义,两人踉踉跄跄进了卧房。
  齐嘉义毕竟喝了太多酒,醉得厉害,连床在哪里都搞不清楚,还好卧房是小柳收拾的,没点灯烛也知道大约位置,将他引到床上躺倒。
  小柳替他盖好被子,刚想离开,却被床上的齐嘉义一把揪倒,一个转身就被压在床上。
  这种情形小柳再熟悉不过。
  他习惯地排拒,却被压得更紧。
  「妳不准走」齐嘉义一将他牢牢禁锢,另一竟去解他衣衫。
  小柳更急,拚命挣动。他想喊,却本喊不出,他一早的经验,到如今几乎成了本能,碰到这种情形若是喊了,会更糟糕,不能喊。
  「若依」声音的伤痛让小柳再也动弹不得。
  齐嘉义是他心目最宝贵的人,世上对他最好的人,从不嫌恶他的人。
  他既然想,就给他吧,他不嫌恶你,就给他吧,如果他会开心的话,即使被他当作别人也无所谓。
  小柳经过太多次这样的事情,可头一次存了些期盼。
  他心里滑过个念头若是、若是公子真的对他应该就不会再让他走了吧,就可以一直待在他身边了
  他自己也被这个念头吓到,但是,他确实再不想过孤苦伶仃、任人辱的日子。
  他突然生出种初夜的感觉,有一丝丝甜,就这么点甜便把所有的惊惶、不安扫除得一乾二净。
  齐嘉义的动作是生涩的,解开了他的衣裤,也解开了自己的,急切下却不知道做什么。小柳咬了咬牙,默默将腿环上了他的腰,将后庭迎向他。
  他好紧张,却还是不敢去碰身上的人,只能紧紧地揪住床上的被褥。
  他应该会很温柔,他对那个若依会很温柔的吧小柳恍惚地想着。
  可急切着的人却停顿下来。
  小柳疑惑地看向齐嘉义,对上的是一双依然醉红却渐渐清明的眼睛。
  像有只擒住小柳的心脏,他屏住呼吸。
  齐嘉义内功冠绝天下,一时醉酒到了此时却渐渐清醒,他知道身下的不可能是他的妻子秋若依,若依早去跟了那个大魔头,如果是她,怎么会如此安静,如此
  他还清晰记得那次,他们的洞房夜,若依在最后关头是如何将他踢到床下,如何泪如雨下,哭泣着说不行,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外间月光清亮,他看清身下的人竟是小柳
  他是聪敏无比的人,见少年脸漾羞红,双腿环着他腰,几个念头闪电般同时进了脑海。
  在底舱被两具男尸压着的悲惨无比的少年,他竟然对这少年作出这般举动这跟那些禽兽有何区别又如何对得起若依
  小柳为何不作反抗,还曲意承欢
  师弟楚岚跟他说,这种孩子「好不容易见了你这种人定是缠到死都不会放」
  此时,他已完全清醒,猛地跳下床,匆匆穿上衣袍,沉吟良久,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只道:「你快回去安歇吧。」
  小柳双颊已泛了白,抖嗦着嘴唇,也顾不上穿上衣物,只拿了在,便仓惶地卑微地像只耗子一般夺命而出,扑到自己的卧房,紧紧上门,再缩到被窝里。
  可身体还是不断发抖。再睡不着。
  他看到齐嘉义的神态,他发现身下是他,便是惊讶,然后皱眉,然后躲避脏污似的跳下床。
  小柳瞪大眼睛望着屋顶,紧紧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流下来,心里翻腾着许许多多念头。
  自己真笨,怎么以为能够代替别人呢
  那个人肯定比自己好很多很多,自己公子那样的人怎么会和他这样的人做那事
  以后会不会嫌恶他
  是自己拚命求他,他可怜自己才不得已留下他吧
  可在船上,他很温柔地对自己,没有半点嫌恶在山上也对自己很好很好
  我去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再也不会
  会不会赶我走
  最后,脑子里便只剩下一个念头了会不会被赶走会不会被赶走
  他倒从头至尾都没想起来,是齐嘉义酒醉将他误当成秋若依的。
  第二章
  次日,齐嘉义颇有些不安。怎么想都是自己酒醉欺负了那个孩子,却什么都没说便打发他回去,他本想早上起来再说些什么,可临开口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看小柳起床,顶了两个黑眼圈,脸色苍白,看到他时又回复到刚上山时的情形,惶恐、拘束,偷偷地蹲在边上洗衣服,晾衣服,偷偷地挑菜做饭,偷偷地打扫房间,偶尔要和他说话也是眼睛瞧着地上,声音像蚊子叫恨不得让自己变成空气,谁都瞧不见才好。
  他在心里暗叹,何尝不怜惜这个少年,但他绝不想和其它人有任何的暧昧不清,秋若依可以叛离他,他却不会背叛秋若依。
  可,昨晚看小柳一脸羞色,怕还真了师弟的话,看来两个人长此以往在山上待着,绝非良策。
  小柳却是稍稍安了心,公子什么都没跟自己说,早上起来跟以往一样练剑,下午的时候照样教自己识字,吃饭的时候还是跟自己一桌,说不定公子把昨天的事儿忘了呢。
  连着几天,跟先前都没任何变化,渐渐地,小柳晚上又能安睡了。
  不过他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千万别做傻事,以后公子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么平平静静过了两个月,转眼便要入冬,这日,齐嘉义下山采买过冬物品,小柳一个人留在家里。
  他将齐嘉义的秋衣洗了,正晾着,便听了远处传来唧唧喳喳女子的声音,心里觉得奇怪,自从上山到了此处,还从没见过其它人经过。
  齐嘉义这住处本就荒僻,说是院落只是砌了半人高的石墙,为免偶尔养几只鸭会跑掉。
  随着人声渐近,小柳便看到几个年轻美貌的姑娘正往这边走,当前的那个才十、八岁年纪,明艳动人,眉目间更有股英气。身后四个年岁都相仿,看穿着打扮似乎是为首少女的丫鬟。
  看她们腰间都悬着宝剑,在山路上走,身形却仍异常轻巧,大概都是有武功的女侠吧小柳忙擦干,走到院门那边候着。
  只听了清脆的声音:「小姐,这处地方真美,怪不得齐少爷不愿下山呢」
  「不枉我们走了那许多路,不知道齐少爷看到咱们会什么反应」
  「小绿,我看齐少爷早不记得妳了,能有什么反应啊」
  「臭小紫,看我不打妳」
  等到了院门口,为首的少女瞥了瞥小柳,却也没搭理,兀自扬声喊道:「齐大哥,我们来了,你还不出来么」
  当然没人应他。
  小柳知道她们都是齐嘉义的故旧,很紧张,却还是轻声说:「公子出门了,下午回来。」
  「你就是那个小柳了」少女一边说话一边就进了院子,直接往间的堂屋走去。
  小柳一愣,她们怎么连他名字都知道呢不过也来不及想了,忙跟着进了堂屋,心里想着幸好刚煮了锅开水,上回下山买的茶叶也还剩了些。
  他进去的时候,少女已然落座,四个丫鬟各站了两个在两边,几个女孩儿也不吱声儿,只拿了眼睛瞅他。
  场面冷,小柳更局促,本说不出什么话,只觉得被看得浑身冒冷汗,隐隐约约觉得那目光不善。
  「听齐大哥说,他把你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少女发问。
  「是。」小柳轻应。
  「你就求着齐大哥把你带到了山上」
  「嗯。」他轻轻在身后捏住衣服。
  四个丫鬟不知谁「哼」了声,很明显的轻蔑,小柳身后的捏得更紧,他很熟悉这种口气,甚至可以说习惯。
  少女不再发问,看样子年纪最大的丫鬟发话:「我们小姐到了齐少爷这儿,跟自己家一回事,这儿没你事,出去吧。」
  小柳闻言便出了堂屋,想了想,进了西侧的厨房,心说再怎么不能怠慢这些娇客,先泡茶吧。
  一边泡茶一边琢磨,她们怎么什么都知道,公子什么时候跟她们说的呢公子会不会告诉她们自己以前他感觉到不安,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而屋内的少女,也就是楚家二小姐,楚岚的妹妹楚芸和她红橙蓝紫四个丫鬟倒是说开了。
  「小姐,妳看他那样子,说话像蚊子叫,一付低眉顺眼的样子,本就不像男人。」
  「对哦,走路还扭腰」
  「是啊,还替齐少爷洗衣服做饭,院子里还有块菜圃,刚才招呼我们的时候当自己是主妇呢,估着想跟齐少爷过一辈子哩,小姐,这要让若依小姐知道了,可不得了」
  「他这么装可怜,齐少爷会不会心软」
  「好了,别说了。脏了自己的嘴。」楚芸制止,冷冷哼了声,「我齐大哥绝不会看上这种龌龊小倌。」
  门外,端着茶水的小柳面色煞白,双唇紧紧抿住,连门被打开都没注意,里滚烫的茶水被撞翻在地,屋里走出来的小蓝、小紫像没看到他一样走过,进了厨房。小红把门当了他的面又狠狠关上。
  小柳默默地将地上杯盏碎片收拾好,便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关上门,蹲在角落里,听着女孩儿热热闹闹在外面洗菜做饭,欢声笑语。
  一直便是这样,他从来都被排除在欢乐之外,以前在花舟上就是。
  他除了逃过几次外,是船上最听话的,可那些歌妓、小倌总都欺负他,谁也不睬他,便是刚来的跟他说了话,之后没几天也会照样欺负他。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别人总不待见他,除了公子。
  小柳深吸口气,告诉自己,等公子回来就好了。公子喜欢清静,她们、她们都会走的吧
  齐嘉义到傍晚才回来,看到楚芸几个,倒还真有些惊讶,不过他在楚家住过很长一段日子,和楚家上下都处得很好,这会儿见了面确实挺高兴的。
  几个人坐在堂屋寒暄了一阵,齐嘉义突然四处看了看,轻「咦」了声,问道:「小柳呢」刚想站起身,便听到门外应道:「公子。」
  齐嘉义将在门外站了许久的小柳拉进来,笑着向他介绍:「这位是武林第一世家楚家的小姐楚芸,这四位是小红、小橙、小蓝、小紫,小柳你比她们都小,叫姐姐吧。」
  几个丫鬟显然都不乐意,不过楚芸还是很给她齐大哥的面子,没说话。
  小柳低着头,给她们行了礼,轻道:「各位小姐好。」
  齐嘉义只道小柳腼腆,也未多理,只招呼他进席用餐。
  原来,日间四个丫鬟做了好一桌菜,楚家富贵代,这些楚家小姐的近身丫鬟艺当然出众,虽然条件所限,菜色不算丰富,味道极佳。
  红橙蓝紫几个丫头被楚芸命了坐下,小柳也硬被齐嘉义安排坐在他旁边,这时便垂着头扒着米粒,也不敢吱声。
  楚芸生爽朗,又身处武林世家,见闻颇广,与齐嘉义倒也谈得投,只他们说话用语都颇高雅,一旁小柳本是有听没懂,心里不免怅怅,觉得自己像是被无形地隔开,齐嘉义离自己更遥不可及。
  吃得差不多,齐嘉义突然拍了下小柳,温言道:「我杂事傍身,怕也照顾不周全你,思量了很久还是将你托付给楚家最是稳妥。楚家以仁善闻名,看在我的薄面也必不会薄待你,在楚家能学的东西更多,以后可要好好行事,过些天你便和她们一起下山吧。」
  小柳一抖,猛地抬起头望向齐嘉义他终于也要赶他走了吗
  可在他眼里只能看到淡然笑意。
  那些小姐就是为了带他走么想到她们说的话,小柳紧紧咬住唇,垂下头,也不作声。
  只听了楚芸说:「小柳,我知道你舍不得你家公子,可我齐大哥是闻名天下的大侠,除魔卫道没一刻少得了他,怎还有闲心顾着你呢你便跟我们回楚家,你想做什么事情,便让你做什么事情,我们楚家的产业遍布大江南北,没什么事办不到的。」
  齐嘉义见小柳半天不作声,向楚芸摇了摇,便道:「小柳,先去歇息吧。」
  待少年走出去后才说:「小芸妹子,这孩子际遇极惨,我跟楚岚也提过,我一个人怕也照顾不了他,才去信托付给你们。他虽话不多,还是能干得很」
  「我知道了齐大哥你也真是的,我们楚家连这么个小孩都照顾不了吗」
  齐嘉义自己也笑起来,心想,还要哄劝下小柳,去楚家是对他最好的。
  等众人尽兴散席,已近二更,齐嘉义刚想安睡,听得外面有些许声响,他微一皱眉,轻叹声起来开门。果然,门外踌躇着的是小柳,夜色更显瘦弱,身上宽大的袍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怎不穿我给你那件紫袍呢」齐嘉义脱口问道。
  小柳闻言,眼里现出感激,嗫嚅道:「我想等」想等到过年的时候穿。
  「这么晚想跟我说什么」齐嘉义轻问道,却也不容他接口,「小柳,是我思量了很久才下的决定,你去楚家是不会错的。」
  小柳唇瓣微微颤动,再说不出什么,他不想为难恩人公子,可想到楚家几个女孩儿对他的轻鄙心下实是害怕之极,他唯一能指靠的也只公子一人而已。
  「天冷,先回去歇息吧。」齐嘉义温言道。
  小柳心里一急,猛地跪在地上,捏住齐嘉义的袍角:「公子你留下我吧,我我以后绝不会做那种事了,绝不会了我你别赶我走」
  他艰难地说着,他清晰记得秋夜齐嘉义如何厌憎地皱眉,可他只能求他,但此时跪在地上的他,心里却不知为何格外刺痛起来。
  齐嘉义听了这话,又急又痛,急的是少年完全误解他的意思,痛的是少年将他的错误揽到自己身上,本不懂顾惜自己。
  半晌,轻叹道:「我没赶你走,你起来。你若坚持留下,我怎会赶你,你回房吧。」
  小柳微微点头,再不作声,转身回房。
  而齐嘉义隔壁的楚芸房里,一直在窗口听着两人对话的主仆五人脸色都不好看。
  楚芸冷冷哼了声:「你们先别作声,等我哥哥来,自有那龌龊人的好看。」
  四个丫鬟当然知道楚家大少楚岚的段,一夜无话。
  楚芸主仆似乎想在山上长住,齐嘉义虽喜清静,倒也不想扫了她们的兴致,除了日常练功不能耽误外,其余时间都陪着她们四处游玩采猎。小柳的活儿全让红橙蓝紫四个丫鬟揽下,除了在院里那块菜地上施肥耕种,再没其它的事情。
  一个月下来,除了吃饭见面,齐嘉义本没空跟他讲话,更别提教他识字,而楚芸主仆当了齐嘉义的面尚算客气,转过脸去便视他为无物。
  他被隔在他们所有人外面。
  他不怕那些小姐轻鄙他,也不怕没人搭理,反正惯了。他只担心齐嘉义世上唯一对他好的人也嫌恶他。
  思虑至此,晚上一个人缩在床上,只觉得心头发颤,遍体生寒。
  山上到了腊月,虽不再绿树遍野,却也有着格外的景致,楚芸嚷嚷着要去打猎,家里只剩小柳一人,一早他便拿了树枝蹲在地上复习以往学的字。
  蹄声哒哒,抬眼望去,一队骑士飞驰而来。山路陡险,马儿竟还跑得这般快,直看得小柳两眼发呆。
  马队在院落门口停下,为首的少年翻身下马,只见他面覆轻纱,举止洒脱,白衣胜雪,竟像从画走出来一般。
  小柳刚站起身,那少年已向他行来,似乎嫌面纱碍事,伸掀了。
  好美
  这是小柳见过最美的人。
  小柳目不转睛地看着。
  楚芸明艳动人,相比眼前的少年,尚不及其十分之一。
  眼若春水,肤若白雪。
  这么美的人啊
  正值小柳感叹之时,那双春水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讥诮。
  好听的声音响起:「看够没有」
  小柳红了脸,还没应声,脸上已挨了狠狠的一巴掌,确切说本不是一巴掌,因为少年的本没挨到他的脸。
  小柳跌坐在地上,摀住脸,呆呆地看向美到极点的少年,不知所措。
  「你就是缠着齐嘉义的那个男娼」少年凑过脸来,笑瞇瞇问。
  地上的小柳脸白了下,微微缩起身体。
  少年接着说:「我是楚岚,小男娼,记好了。」一瞬间,楚岚美丽的脸上泛起的嚣张凶狞让小柳浑身战栗。
  楚岚站起身,院外的白衣侍卫从马队的车上搀下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和楚芸不同,女子长相并不十分出众,但眉目间有股温婉的气质,颇是耐看。
  她袅袅行来,对楚岚说道:「小师弟,又欺负人了」
  楚岚撇了撇嘴,反而对地上小柳说:「看到了这是齐嘉义的新婚老婆秋若依,我师姐。」
  闻言,秋若依脸上微露出窘意,再不搭理楚岚,径自进屋。
  小柳愣愣地看向她,心想,原来「若依」是公子的夫人,她来了,公子定然高兴。
  果然,齐嘉义回来看到秋若依和师弟坐在堂屋里铭茶,喜色上眉梢,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秋若依显然有着愧意和不安,只站起懦懦称了句「师兄」,便再不吭声。
  齐嘉义看到心上人对其他浑不在意,走上去几步,双握住她肩膀,就想拥入怀里。那些在心里的埋怨、不解
  「为何离去」
  「为何回来」
  「我有什么地方做错」
  通通抛到脑后。
  秋若依有着颤抖,并不很情愿,却还是顺势偎到他的怀里。
  一边,楚芸和几个丫鬟看到两人破镜重圆喜形于色,反倒是楚岚,一个人仍坐着闲闲地吃着碟子里的炒货,吃着还大煞风景地问:「师兄,想不到你这穷山僻壤破屋子还有些好东西,这花生味道不错。」
  闻言,拥着的两人分开,齐嘉义看看花生,微笑道:「这是小柳做的,这孩子能干。」
  四个丫鬟脸上颇不自然,当时尝了厨房里剩的花生,以为是齐少爷在山下采买的,倒没在意,竟是那个家伙做的
  齐嘉义正想找小柳过来,楚岚已「嗤」了声:「就是那个小男娼做的」说完,衣袖轻扫,将桌上的几碟炒货全扫在地上。
  便是齐嘉义脾气温和也变色:「师弟,别污言秽语,小柳是个好孩子。」
  「哦难道他不是男娼你不是写信给母亲跟她说明了么」
  「那是过去他被逼」
  「做过就是做过,被逼也是做过。」冷冷打断,楚岚站起,脸朝几个丫头说道,「我和师姐长途跋涉,饿了,开饭。」
  红橙蓝紫几个在楚岚面前都异常乖巧,默不作声准备起来。
  齐嘉义气得不轻,秋若依悄悄扯了扯他衣袖,他平复了半天才叹道:「师弟,你这子什么时候能改改,楚伯母还要靠你支撑楚家,你」
  「师兄,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楚岚看看齐嘉义,又意味深长地看看秋若依,「楚家的事不用你心。」
  齐嘉义又气得握起拳,刚想说什么,楚芸几个丫头已然嚷道:「开饭啦」他只好作罢。
  其实他们师兄妹人从小一起习艺,感情深厚,楚岚的尖刻霸道,他也不是现在知道,说生气也气不了多久。更何况,此次若依回来,多半也缘自师弟暗帮忙,此刻他心里更多充满欢喜和对楚岚的感激。
  开席后,楚岚便先言明:「今晚我们自家兄妹聚一聚,外人就不必来了。」
  连楚芸的四个丫鬟都另开席,齐嘉义也不好去唤小柳来。不过毕竟多日未见,席间倒也融洽,只秋若依双眉微蹙,似有重重心事。
  小柳默默待在自己的屋里,听着院落里楚岚下人热闹的划拳声,也不觉得饿。
  一直冷冷清清的石屋如今好热闹。
  公子看到新婚夫人肯定满心欢喜。
  本来,齐嘉义传话过来让他和楚岚的下一起吃饭,但是看到那些五大的男人,小柳不由得心生惧意,再说也不觉得饿,便没有出去。
  公子应该不会再让他去楚家吧。
  想到那个绝美却凶狞的楚岚,小柳微微打了个寒颤。
  他一直窝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席散,楚芸和秋若依先去安睡,楚岚叫住也要离去的齐嘉义:「师兄,不想知道我怎么把师姐带回来的吗」
  齐嘉义不作声,却返回坐下。
  可楚岚却又转而言他:「师兄,你歇得够久了,不知外面闹得多凶。」
  正经起来的楚家大少自有他的威严,他看向齐嘉义,眼厉芒稍现:「年后又要召开武林大会商讨征伐魔教的事情。」他突然笑笑,「其实所谓魔教,猖獗了数百年,日月教亡了有白衣教,白衣教灭了有莲花教,莲花教败了还有劳什子的昊天教,魔教怎么可能杀得完。武林大会,开也是白开。」
  齐嘉义闻言不悦:「师弟,你错了。正邪消长,自古有之,但除魔卫道是我等职责所在,楚家更是武林正道翘楚,楚伯母身体不佳,你要好好担起这付重担才是」
  「好了,跟你说也是白说。」楚岚不耐,「我告诉你最想知道的,师姐她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她当时受了重伤。」
  「什么」齐嘉义大惊。
  「路上我替她疗过伤,好了八成,剩下的还得你来。」
  「她怎么会受伤是否那魔头」
  「那你要问她,不过,她的内伤有些古怪,痊愈怕还要花大工夫。还有,如今师姐既然回来了,师兄你要好好待她。」楚岚从小受秋若依照顾,对她倒仍是体恤回护。
  齐嘉义心下不宁,点头称是,他又怎会不好好待若依呢。
  「还好,你还知道要把那个小男娼送走。」楚岚笑道,俊目含着丝讥诮。
  「师弟,别这么说小柳,他的事情缓些再说罢。」齐嘉义再没心思说下去,站起离去。
  看他离去身影,楚岚心说,那小倌在师兄心里份量不轻嘛烛光下,他双眉微挑,嘴角牵着丝邪笑,不知想些什么。
  小柳一直没睡着,寒夜,被窝里越睡越冷,外面的声音也渐渐没了,寂静得有些可怕。
  冷得实在难受,他爬起来穿了寒衣,睁眼到天明。
  大清早,外面一片喧闹,他知道他们又去山上游猎。又隐约听到楚芸在说什么「温泉」,这小柳也知道,说的是后山的温泉,那里地势险峻,他没去过,只听齐嘉义曾经提及。
  直到什么声音也没有,又待了很久,他才推门出去。
  果然院子里人都走空了,他拿了小水壶盛了水缸里的水,蹲在院子一角漱洗,水冰得厉害,他一边漱口一边打哆嗦,漱完口又拿布巾捧了冰水泼在脸上,蓦地,他心里莫名一耸,也不顾脸上都是水四处逡顾,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好一会儿心里才平静下来,他倒也没多想,慢慢擦干脸上水滴。
  弄完一切,他进了厨房,从昨日午到现在都没吃饭,很有些饿了。厨房里菜很多,但都是昨日楚岚下带上山的,小柳不敢用,想了想还是到院里的菜田挑了一小篮青菜,快快脚洗完切好。又到石屋檐下取了块之前腌的腊,切了一块下来剁成丁。
  他在花舟上除了陪客还得帮着伙头师傅做下,厨房的一套都很熟。他熟练地生火,将腌丁下锅煎炒,等肥的榨成油再放上青菜,铲子几个翻颠,一盘腊炒青菜就做好了。因为腌是颇费了些脑筋腌制的,自有一股异香,加上冬天的青菜刚临过霜格外青翠,虽然是家常菜,却色香味俱全。趁着锅还热,他又舀了点昨日的剩饭炒了下。
  厨房有个生火时坐的小凳,他将饭盛到青菜上,拿了筷子坐下就吃了起来。
  因为饿得久了,起先几口吃得倒也快,可也正因为饿得久,吃了几口便觉得有点堵,于是放慢速度,小口小口吃。
  正埋头吃着,却觉得有些不对劲,本来日头正巧照进厨房,挺亮堂的,这时却似乎有什么挡住了。他抬头,便看到厨房门口逆光站着个美少年。
  修长身姿,背而立,楚岚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也不知看了多久。
  第章
  楚岚今早刚出去,还没到后山的温泉,突然就叫了两个随从要回去。回到石屋时正好瞧见小柳缩成一团在那里漱洗,他挥退了随从,也不出声,站在暗处一直看着。
  那两个随从跟了楚岚多年,却也不透他的子,不过都暗自同情小柳,给这位小爷盯上不定要遭什么事儿。
  楚岚站在厨房门口,看见坐在小凳上的男孩儿惊吓地看着自己,心里一阵烦,冷冷道:「拿双筷子」
  啊小柳张了张嘴,却没反应过来。
  「拿双筷子,你是聋子么」楚岚厉声呵斥。
  小柳忙将里盘子放到灶头上,去碗柜里取筷子。
  楚岚眉一皱,想到碗柜里的筷子是昨日别人用过的,又说:「别拿了。」
  小柳呆呆站在那里,不知道这个少爷想干什么。却见楚岚走过来,取了他刚才吃饭用的竹筷,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他忙低下头去。
  楚岚看了会儿,从盘子里夹了颗菜芯到嘴里,世家子弟,吃相是没得挑剔的,优雅得紧。吃完,也没说什么,把筷子搁下。
  小柳低着头也没看见他做什么,背靠着灶台,心里暗自哆嗦着,只看到身前地上的人影越来越近,他紧张得气都喘不过来。
  「抬头」头上是楚岚好听的声音。
  小柳的头却垂得更低。
  「以前做小倌的时候也这么不听话」声音转得狠。
  小柳心里一颤,抖嗦了一下,下巴已经被楚岚捏住上抬,眼睛对上那双春水一般的美目,可美目里的凶狠却让他害怕得头直往后仰去,但捏住下巴的两个指便如同铁钳一样,他分毫不能动弹。
  只见楚岚俊美的脸慢慢靠近他,脸上邪邪地挂了笑:「我师兄怎么会看上你」
  说着话,他伸出另只隔着小柳的棉衣捏他的腰和屁股,一边捏一边嗤笑:「瘦得跟排骨一样,师兄不嫌碍吗」
  小柳羞窘惊惶,便用力挣扎起来,可还没挣扎两下,楚岚却松开站了开去,凉凉地道:「至于吗你这付样子只能骗骗我师兄,你什么仗势没试过,嗯」
  小柳缩成一团,拚命咬住嘴唇,想夺门离开,楚岚却挡住去路:「现下齐嘉义要将你送到我家,你要好好听我话,知道吗」
  小柳下意识摇头,公子才不会,公子答应他将他留下。
  楚岚看他摇头,冷哼了声,却命令道:「先不说了,你坐下,把你做的东西吃掉。」
  小柳立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拿了灶上的盘子重新坐到凳子上,可这时哪还有心情吃饭,拿着筷子的直发抖。
  楚岚一直静静站着,看他颗粒不动,突然一阵火气上来,一掌扫过将灶台旁边放着的锅碗瓢盆全扫在地上,沉喝了声:「滚」
  小柳惶急间还是将碗筷往凳上搁了,才冲出去。
  楚岚的随从在外面听到声响偷偷探头瞧,两只碗「啪啪」摔在他们头上,吓得又缩回头去,心想,这位爷的火气从哪儿来的啊
  过了半晌,楚岚轻轻掸了掸身上灰尘,弯下腰从小凳上取了那盘半冷的炒青菜和饭,看了会儿,拿了那双竹筷又取了一箸青菜,然后第二箸,第箸,再吃了口饭。
  他嫌楚芸的丫头做饭腻味,早饭没吃,这会儿有点饿,竟将家常的饭菜吃得一乾二净。
  吃完,从厨房的门望出去,看向小柳住的那间小石屋,又冷哼了一声。
  齐嘉义此去温泉,主要因为该处气温高,利于给秋若依疗伤,但是就像楚岚所说,若依的内伤大有蹊跷,每当他运功到关键时刻,总感觉自己的真气会不由自主地被吸进她体内。但当他问她受伤时的情形,她却总是摇头不语。他可以不问她为什么回来,可以不问她魔教内情,但是这内伤不治愈对身体大有害处他不能不问
  这一日下来运功多次,总是功败垂成,加上秋若依郁郁寡欢,齐嘉义心里实在不是滋味。日落返回,又发现厨房杯盘狼藉,想起只有楚岚和小柳在家,心里一突,走向小柳的小石屋。
  小柳直到确认屋外是公子才敢开门,他一个人窝在屋内犹如惊弓之鸟,也不知道那个大少爷还会做什么事情,又冷又饿下更显瘦弱憔悴。
  齐嘉义看他忧惶的神色,轻叹了口气,温言道:「饭吃了吗楚家少爷只是脾不好,你别多管他。」
  小柳微微点头,心里觉到多日未有的温暖。
  「这几日,我要替若依疗伤,你自己多照顾自己懂吗」
  小柳头点得更急,他看向齐嘉义,嗫嚅半天,轻轻确认:「公子,你会留下我的对吗」
  齐嘉义看他怯弱模样,心下虽觉得不妥,还是点头。不过看到笑意闪过男孩儿的眼睛,却觉得自己做得很对。
  他离开小柳刚想去看看若依,就听到背后楚岚讥刺的声音:「师兄,也难怪你要留下他,一个男孩儿怎么着也不能生下娃娃,别人也不会生疑心,他又能干,替你煮饭洗衣」
  齐嘉义回头喝止:「楚岚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他不是盛怒不会叫楚岚名字。
  楚岚慢慢走过齐嘉义,哂笑了句:「那就把他送走,我知道,师姐呢」
  齐嘉义没作声,悲凉在心里滑过,若依怎会在意这些事但他还是立刻振了神追上楚岚:「师弟,我们商量下怎么治愈她的伤势」
  接下一月时光,齐嘉义和楚岚师兄弟倒是空前合作,替秋若依疗伤。
  内功疗伤,一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祸,楚芸和几个丫头虽帮不上忙,却也日夜守护,楚岚的下更是戒备森严,夜晚就搭帐篷在外守卫。
  小柳得了齐嘉义的首肯心里踏实多了,其它人也顾不上作弄他,只是,他格外害怕楚岚。
  偶尔相遇,楚岚盯着他的眼光除了凶狠外还有种说不出的邪气,是小柳过往生涯极熟悉的那种,但是他又觉得不可能,楚家少爷这样的俊俏人物,怎么会对他说给谁听都不信啊。
  眼看就过新年了,楚岚兄妹本来都应返家,但因为秋若依的伤势耽搁,只能在这山上过年。不过楚岚的下这些时候山上山下的,早置办了足够年货,更在石屋原有的基础上多盖了几间,原来的小院落也扩充了两倍。楚岚生活讲究,他的卧房早就布置一新,但仍多有不满,反倒是楚芸这么个世家小姐在山上过了小半年仍甘之如饴。
  大年夜,楚家兄妹和齐嘉义夫妇欢聚一堂,下在其它几间屋子里也是闹得不亦乐乎,小柳早些就吃了点东西,这时寂寞得紧就出了小屋到附近走走。
  他一直生活在船上,对山里的景色总是看不腻,更何况前些天刚下了薄雪。
  山风凛冽,他紧了紧身上棉衣在棵大树下坐下,地上冰凉,他冷得一颤却不以为意,只默默看向灯火通明的石屋。
  他们是一家人。
  以往花船上,过年很热闹,却也没他的份,就算没人点他,也要在厨房里做下,深更半夜回去还得避开喝醉的公、打。
  再早些,还在家里,爹娘兄姐的影像早都模糊,只记得饿,吃不饱,有没有过年也忘了。
  和很多人一起过年,一定很好。
  公子对若依夫人很好很好,公子愿意留下他,若依夫人会不会愿意
  小柳愣愣地想着,眼前便有些模糊了,他把头搁在膝盖上,眼前突然蹿过一只耗子,躲在树后,似乎很怕他,他轻轻说,小耗子,你怕什么,我比你还不如
  一颗泪掉在地上
  「伤心啥齐嘉义大过年扔下你一个」清亮讥诮的声音响起,却是楚岚,不知何时已然到了身边。
  小柳忙不迭站起往后退去,贴在那棵大树上。
  「哟,还哭了」月光下,颀长的楚岚格外俊美,只目光闪烁,神态不可测,「大过年的,齐嘉义扔下你一个,啧啧」
  小柳垂下头不说话。
  楚岚看他一脸泪痕,伸了伸,又放下,只说道:「现下还来得及,你好好听话,到了楚家,还能有好日子过。」
  小柳抿了嘴,只是摇头,还忍不住看看四周,想跑。他其实知道碰到这种恶人应该乖乖的,越是惊惶越是坏事,可他见了楚岚就只剩害怕,心里直哆嗦,只能作出本能的反应。
  果然,楚岚俊脸上漾了怒意,一撑在树上,将他困在树边,脸几乎直凑到他的脸,狠却轻柔:「我说齐嘉义到底看上你什么,你就只会装可怜吗你不看看人家老婆都来了,你还有脸赖在这里,倒真还连只耗子都不如」
  小柳带了哭腔:「不是,我」
  「你不是什么,你就是瞧瞧你自己,身上没半两,面黄肌瘦活像饿鬼,还做过男娼,不知道多少人上过,还要扮可怜,鬼鬼祟祟去讨好齐嘉义,也就齐嘉义这种木头才上你当你听好了,趁早离开这儿,到了楚家还能讨个好,听到没嗯」楚岚伶牙俐齿尖酸刻薄,一股劲儿恶骂,还捏了小柳的下巴,逼他看向自己。
  小柳只觉得刀在戳自己的心,为何这么好看的人却这么恶毒,为何偏偏要来欺负自己他拚命咬住唇,不说话。
  楚岚又道:「你家齐公子说了,过了年就让你跟我们走,你还不乖乖的,嗯」
  「你胡说。」小柳小声却坚定。
  楚岚直盯盯瞅着他,眼厉芒一闪,倏然出指,锁了他道,扔到树后暗处,然后疾步离去。
  石屋里,吃到一半离去的楚岚重又归席,一脸沉,拉了齐嘉义就往外走,秋若依和楚芸面面相觑。
  他也不回答齐嘉义的问话,直把他拉到院外一棵大树前,才说道:「师兄,我和楚芸要赶回去,年后就动身。」
  「就这事屋里不能说吗」齐嘉义失笑。
  大树后,小柳虽然道被封,不能动弹,前面两人的对话却听得一清二楚。
  只听楚岚说:「我要说的是那个小男娼,我和楚芸走了,他不能留下。」
  「师弟,是我写信给楚伯母,但是我」齐嘉义有些犹豫。
  「你什么你,齐嘉义,你想对不起师姐吗」楚岚狠狠盯住他,「你说实话,你到底为什么要送走他真像跟我娘亲说的那样,只是怕不能顾全他吗」
  暗处的小柳心里一抖,公子还会为什么赶走自己呢
  他记起公子秋夜发现他时的惊愕和厌憎。
  可自己早就保证以后绝对不会了,求过他了公子也答应过了啊
  他心立刻揪起来
  齐嘉义沉默不语,他送走小柳,因为楚伯母为人慈善,定能好好照顾他,但更多是因为他一直记得秋夜身下男孩儿满脸羞意、欲迎还拒的模样他不能误人误己铸成大错,他不能留下他
  楚岚看他一直沉吟,神色古怪暧昧,心里一阵乱跳,怒火猛地燃了起来,声调却的:「师兄,我当日没说错吧,这种小倌见了你定是死命缠上,你是不是真和他有了苟且」
  「没有,那日我是酒醉」齐嘉义再说不下去,脸上却有些红。
  楚岚看这情形,心里更是发堵,薄唇紧抿,眸色渐渐变深,狠狠瞪向树后暗处,暗骂,臭小倌,果然和齐嘉义不清不楚
  然后从齿缝里发出恨声:「怪不得你不放他走了我这就去跟师姐说,你喜欢这小倌,要留下他」说着,转身就要走。
  齐嘉义大急道:「你停下,谁说我喜欢他,我、我从未对他有过这个意思,只怜他孤苦」
  「那你要不要他走」楚岚停下问道。
  齐嘉义长叹一声,似乎又想起小柳怯弱求恳的眼神,半天不说话。
  他们都不知道小柳悄然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