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1-10-29 10:18      字数:13449
  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雏把他的纸条和自己的一道交到他手里,要他比对。
  这个女人的这一张脸已经是最好的接头证明,他不看纸条。
  又看了看她的脸,兀自小幅度点头。
  他跟了她一路,现在近看,更是心惊。
  雏也看着他,这个男人眼中的情绪她已见怪不怪。
  当时在窗户后头,她与他只有匆匆的一瞥。
  此刻他就站在她面前,拿着她的车钥匙。
  “你自己开,还是……我来开?”
  雏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脑中浮现出的却是另一张脸孔。
  那个远在一国之外的,神一般存在的男人……他用这样奇特的方式存在在她的身边,无时无刻,比他决绝的温柔,比他冰冷的热情,比他的坚硬又柔软的欲望,还更根植在她的体内。
  要她怎样对他死心呢?
  雏摇摇头,没有接过车钥匙,转身开一旁后车座的车门。
  沙玛就坐在那里,原本闭着眼睛,听见这番动静,偏过头来看,见到雏,不说话。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雏抓不住。
  她凑过去仔细检查他的脸,有很浅淡的伤痕,应该不是最近才造成的。
  他在拉蒙的手里,应该没有吃什么苦。
  她好不容易安下心来。
  车子在纵横交错的林荫道上颠簸着疾驰,破旧的吉普车引擎沉闷地响着,车厢里没有人说话。不知何时,车子停下,那人从驾驶座上回头“接下来的路很安全了。”
  说着便打开车门下车去。
  雏弯腰挤过前头两个车座的中间空隙,在驾驶位上坐稳,换挡,重新启程。
  不时地透过后照镜看沙玛。
  沙玛神色疲倦,明明是这样的年纪轻轻的男孩子,却承受了这么多。他是那么瘦,皮肤骨骼几乎无法分辨。
  她的武器包在后座,沙玛也许并不想与她的目光相碰,低头翻她的包。
  她看着他,车速不觉慢了些,他在这时唤她一声:“姐……”
  不知为何,她听言一时间有些晃神,不知该如何继续,整理了思绪才开口,“你暂时先回家,等手续办好了我就送你去英国。首领已经原
  谅你,你那样要他的性命,他……依旧原谅。但是还是有人不肯放过我们,到时候……”
  雏有些语无伦次,也不知要怎么接自己的话。
  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下去。
  沙玛又那样古怪地看她一眼,这时候两个人的目光在镜面上会和。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对不起……”
  十几岁的少年,那样绝望地看着她。
  她先一步移开视线。
  她欠他的。
  亏欠了这么多。
  怎么承受得起他这样子虔诚懊悔地说这三个字?况且,还要加上他的那样一双眼睛。
  刚转回头,突然,沙玛朝着她的靠椅后,倾身扑了过来。
  他的手中有她再熟悉不过的乙醚的味道。
  手臂绕过来,眨眼间捂住她的嘴。
  令人失魂的苦涩味道刹那弥漫进她的口鼻。
  那是她放在包里的乙醚,他竟识得?竟用在她身上?!
  雏愣住,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自己的姐姐,这双美丽的眼睛里承载了那么多,沙玛的手几乎要松开了,那样挣扎着几乎要在她不可思议的眸光中败下阵来了。
  他猛地闭上眼,手上再加上几分力。
  雏眼前,自己弟弟的面容模糊了。
  此时正是下山的路,方向盘突然失去了控制,急速地转着。山上的雾汽深沉,两个人在狭小的车厢内扭打,沙玛从不知自己的姐姐竟然有这么可怕的力气与执着,只因她从不用这样的蛮横对付自己的至亲。
  他的手不知碰到了哪里,雨刷倏地开了,将前路的光景搅得乱七八糟,雏终于昏过去的时候,车子已经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直冲下山路,沙
  玛忙乱地换挡也制止不住,吉普车失去重心,底盘飘飞起来,沙玛放开捂着她的手去抢方向盘,猛地一转,拦腰撞着另一侧的树干与峭壁中央而去,车子紧挨着巨石嶙峋的峭壁擦过,发出刺耳的锐音,百年良木树叶如落雨般飘零,大片大片落在车前盖、挡风玻璃上。
  车子终于停下。副驾驶位侧的车门,坚硬的钢铁都已被挤撞地扭曲变形,沙玛将深陷其中的雏从车子里弄出来。
  汽油从车子内部结构中流出,滴答作响,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动静。
  整个就像统统死去了一样。
  沙玛却觉得自己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以及,雏的呼吸声。
  他知道,她很少有机会这样安静地沉睡。
  他坚信自己这么做是救她于苦海。
  沙玛在这样的自我安慰中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他报了自己大概的方位,“来这里接我们。”
  救我
  冰冷的水当头泼下。
  流过她短的乌黑的头发,长的浓密的睫毛,沉重的紧闭的双眼。
  雏自昏迷中艰难地撑开眼皮
  水流顺着她曲在地上的身体流下,周身汇成一滩水迹。
  这是一间毫无光线的屋子,现在只有水滴坠落的脆声。“哒——哒——哒——”清晰地敲击着她的耳膜。
  她倒在地上,地上湿漉,她的眼睛还无法聚焦,浑身的痛觉就已经在一瞬间回到了她的体内。
  她脑中混沌,思绪涣散,痛苦中极力回想,却依旧只能想起昏迷前的那一秒,那辆吉普车撞在山壁上,她的视界随着颠簸的车前景剧烈晃
  动。
  她闷哼一声,眼神刚凝具起来,又一桶水当头浇下,冲刷过她的眼睛。模糊了视线。
  “醒了?”
  男人的声音从不远的地方传来,这时候雏才知道原来这里还有别人。这里实在是昏暗,她抬了头,只能看见说话的人一个侧身的剪影。
  那道被黑暗勾勒了轮廓的身影,在雏看来,和这个人的声音一样森然。
  她撑着手臂要坐起来,可是没有力气,只能半靠在地上。那是任人宰割的样子。
  这时候,那个人拨亮了一盏灯。
  如豆的灯光下,雏看清了这个人,还有她自己身旁拎着空水桶的人。
  沙玛不在。
  她试着动了动,手脚都还能动,没有受伤,只是都有铁链锁着。她一动,铁链便匡匡作响。
  这个男人似乎连这样微弱的光线都无法适应,眯着眼,锁着眉头,看她。
  他破例开了灯,只为看清这个女人的长相。
  两个人就这样以一种怪异的模式对峙着。看着彼此,没有表情。
  不知为何,这个男人突然笑了出来,那样低沉的,藏在喉咙里的笑声。
  这个男人身旁还站着一个人,笔挺的站直着,脸上却是卑躬屈膝的样子。一个是主子,一个是仆人。
  雏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氏铭蒙拉。老蒙拉的次子,蒙拉将军极力想要除去的弟弟,那个单纯又y险的黛西小姐的叔叔——
  雏觉得她自己的生活,被蒙拉的这一家人搅了个天翻地覆。。
  他拿她的弟弟作为筹码要她他现在捉她过来,又想做什么?氏铭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
  这样一双聪明的眼睛的主人,却这样子愚蠢地落入了他的陷阱。
  他笑中带着疑惑。
  低低的笑声过后,“你叫,雏?”他这么问的时候,从藤椅上站了起来,有点吃力,旁边的仆人要过来扶,他摆手阻止,自己向雏走过去
  雏看着这个男人靠近自己,他站定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一个好看的男人,只是y翳了些。
  他看着她,眼睛里没有防备。
  这个男人现在站的位置,已经进入了雏可以自由活动的范围。
  雏想了想,握紧了拳头。
  一瞬间,她一跃而起,朝着这个男人扑过去。
  他那样瘦弱又病态,禁不起一点风吹草动的样子,她告诉自己得抓住这最后一次的机会。
  眼看已经要将他的命掌握在手里了,谁知她的手就要扣住他的颈动脉的那一刹那,他偏头微微一闪。
  雏没有击中他,反而是这个男人,他脸上笑容中不变,不知从哪里抽出了匕首,手上的速度快到令人看不清动作。
  下个半秒,雏的肩胛处,皮开r绽的疼痛自那里蔓延开来。
  那是她的匕首,昏迷时被缴了械,而现在,正直直刺在她自己的肩胛上。
  这个男人那样子羸弱的外表,却不知在哪里藏了这般野蛮的力气,刀尖迫进皮肤,贯穿了她的身体。
  鲜血顺着锋利的刃从刀口泌出来,黑色的衣服看不出血的颜色,她嘴唇惨白。
  浑身颤栗起来。
  他却毫发未伤。
  笑容却已经消失。
  他还以为她聪明,可是她这样妄图伤害他——这哪是聪明?简直愚蠢至极。
  这个女人如此的笨拙和蛮横,光靠一张脸,和虽然不怕死、现在却也已经奄奄一息的心,如何让穆那样的男人青睐?
  甚至于,沉迷?
  虽然也多亏了她这样的愚钝,他才能揪出潜伏在身边多年的叛徒,可他再笑不出来。
  “谁给你取的名字?”
  雏连呼吸都得压抑着,胸腔每起伏一下,就有更多的温汩从伤口涌出。
  可是她不回话,这样不乖,被旁边人拉着头发被迫抬起头来,一阵牵扯,蓦地呕出了血来。
  他又靠近一步,她的血滴在他的鞋上面,热热的晕开。
  “你的首领给你取的?”
  她咬着唇不肯说,却还依旧那样执拗地盯着他,不肯服输。
  这个女人倔强的生命力令人叹为观止。
  “如果你还能活着出去,记住,杀人之前,千万别有一点迟疑。”
  他声音柔,循循善诱,那样耐心,就像在教导一个年幼却已经是屡教不化的学生。
  她不能呼吸不能动,脚踩在地上,身体却悬在半空中,折在那里动弹不得,靠着禁锢住自己手腕的铁环维持着平衡。
  疼的麻木了,脑子却还很清醒。
  没人揪着她的头发他抬头,她垂着脑袋,血直接滴在地上,她听见他对旁边人说,“把他带进来。”
  屋子里都是他的人,雏间或张口呼吸一次,血y流速缓慢下来,氏铭不说话,周围便再没有了一点声音。
  而现在落在地上嘀嗒作响的,不再是水,是她的血。
  “嘀嗒……嘀嗒……嘀嗒……”
  雏仿佛听到自己生命的时钟在悄然流逝。
  可她不闭眼,看着自己的血在自己脚边汇聚成溪流。
  不多时,沙玛再一次出现在雏的面前。这个因背叛了自己的姐姐而落魄懊恼的男孩看到她这个样子,瞬时呆住,无法言语。
  空气中流转着沙玛比困兽还要沉重百倍的呼吸声。
  沙玛看看这个如同钉在了十字架上,痛苦地受刑的女人,他转头就要冲向氏铭,带着漫天怒意与悔恨,然而甚至还没有靠近,就已经被架开。
  沙玛被锁着肩膀,踢蹬着挣扎着,却挣脱不了,在雏奄奄的气息中歇斯底里地吼叫,“你答应过的!答应过的!!!”
  氏铭在这个孩子赤红的双眼的注目下微微一笑。像极了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妖娆的笑。〃
  他看一眼雏,缓慢的的扭过身去,摸出他赖以生存的瓶子,颤抖着手扭开瓶盖,凑近去在瓶口嗅一嗅。
  短暂的满足。
  他将白色粉末倒在自己的手背上,布成细腻的一条,迫不及待地低头,鼻尖凑过去,猛地一吸。
  粉末通过鼻腔进入体内,问候五脏六腑。
  销魂滋味。
  他瘫坐回轮椅上,背靠向后,阖上眼帘。
  周围一切的声音都离他远去了。苟延残喘或歇斯底里都被屏蔽在外。
  闭着眼睛,抬起手指一指雏,“留最后一口气。”
  仆人推着他的轮椅出去。
  开门声,关门声。
  有人在靠近她。
  此时她的脑中一片混沌,意识早就败给了疼痛。
  那人抽出匕首,雏的胸口便是猛地一阵剧烈的起伏,那柄匕首原本在骨r中安静地呆着,此刻一拔出,她恍如连根都被拔掉的植物,鲜血汩汩外涌。
  从来不肯痛呼的紧咬着的唇齿终于按捺不住,尖锐地哀鸣出喉咙。
  那把流着她鲜血的匕首被握在了另一个人手中。
  她看见数条人影晃动,在她的眼前。
  她听见沙玛的声音。
  原来沙玛还在,他没有离开。
  她浑浑噩噩的想,湿的头发遮住了眼睛,额头上有汗,有水,她透过发丝看出去。
  这些身高体壮的士兵正看着她。
  她的手脚被解开了。没有了羁绊,她瘫软在地上。但是没有力气挪动半步。
  她坠落在了地上,又被粗鲁地拦腰抱起。
  沙玛的声音更响了。
  “混蛋!你们!!!”
  “别碰她!”
  “该死的!放开!!!”
  雏意识到自己的衣服被扯开,身体更凉了,干涸的血y将布料黏在身上,那薄薄的衣服成了她肌肤的一部分,她如同被人剥掉了皮肤,甚至还要更疼。
  喉咙里却干哑地再也说不出口。
  她不确定有多少双手在她的身上。拉扯着她,抚摸着她。
  觉得肮脏,然而无能为力。
  有人压在了她的身上,很沉很重,密实地覆着她,她的伤口被坚硬的肩膀撞着,撕裂了,森白的骨头像是也要被空气腐蚀了,他们依旧不放过,拉开了她的手和她的腿。
  她挣扎起来,最后一点力气都耗尽了,却只是被狠狠地刮了几个巴掌。
  嘴角全是血。
  理性也控制不了的痛楚一点一点从她的下 体蔓延到四肢。
  男人炽热如凶器的器官推进了她的体内。
  象一柄利剑,贯穿她生命的核心。
  紧实的肌理被强撑开来供他们驰骋。
  沙玛的咒骂,求饶,哭泣。
  她这边,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无声地反抗,可是力气那么小,他们不放在眼里,她的双腿被人架高了,她提膝撞到了柔软的似乎是对方腹部的地方。
  被她撞的痛呼的人离开了
  却又换了一个人压在了她身上。
  那个人带着她的匕首而来。
  那柄匕首再一次刺进她的身体。
  这一刀,刺在右肋下,那柔软的肌理,肋骨与肋骨的缝隙中。
  雏她屈服在那柄匕首之下,就这样被钉在地上,再也没有办法动弹。
  他们在一地的殷红之中持续地侵犯她。
  〃救……〃
  她被堵住了嘴,发不出声音。
  有湿滑的y体从眼角流出来。
  谁来,救我。
  对峙
  穆从梦魇中惊醒。
  猛地睁开眼睛。_
  l着的肩胛贴着竹面细致的席子,微凉。
  屋子外面雷雨瞬间大作,深沉的夜,轰隆一声,闷雷炸响,一道亮极的闪电划过天际,扯裂黑色的夜空,也照亮屋子里这个男人的脸。
  英俊的,平静的,已经从黑色梦境中回过神来的脸。
  两天前大雨才光顾过整个东南亚地区,席卷而过的时候,带走人命与昂贵的公共设施,留下山洪、滑坡与崩塌。
  此时,这个夜晚,它卷土重来,在这个男人身边,在这个屋子外头,电闪雷鸣。
  穆额上还有汗,从冷的白的皮肤中泌出,悬在密实的睫毛上,迟迟无法滑落,眼中少有的现出一片氤氲。
  梦中,有一个他所熟悉的声音。
  悲戚的,绝望的。
  在他耳膜的极深处,回响,一遍又一遍。
  可惜他极力回想,却已遗忘了那搅乱了他睡眠的梦中,到底有什么人,又正上演着什么样的戏。
  敲门的声音在雷雨的霹雳中隐秘地响。
  穆坐起来,整理情绪与衣衫,眼中很快恢复一片清明,“进来。”
  负责整个宅邸安全的千赖以及一名保镖一同进屋。
  千赖手里握着电话,走过来送到穆手边。他接过来,眼神瞟一下千赖。
  '  千赖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穆顿了顿,了然的点头,把电话放到耳边。捏着电话机身的手指用劲,再用劲,指节僵硬的白。
  对方仿佛预见到了他已在听,幽幽开口:“久违了,老朋友。”
  “……”
  “猜到了么?”
  “……”
  “没错,她,现在,在我手里——”——轰隆!!!
  这个瞬间,又一道闪电劈裂天地而来。
  整间屋子霎那间骤亮。〃
  在这一秒的光亮之中,千赖看清了这个男人的面容。依旧是喜怒不形于色,那么波澜不惊,道貌岸然。
  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周身散发着危险气息。
  在闪电过后,重归黑暗的一刹那,千赖隐秘地锁起了眉头握紧了拳头。
  同一时间,这个一脸平静的男人,微微垂下眼睛,那一滴润着睫毛的汗珠倏地落下。再睁开眼睛时,眸子里已消弭了一切。
  冷静,自制,不受影响,不被牵动。
  他站起来,缓慢踱步地朝窗边而去,停在了那里,手指顺着镌花的窗棱笔直向上,嚯地,猛力推开木质的窗。
  磅礴大雨立即冲刷进眼前的视界,雨声亦再无任何阻隔,噼里啪啦落进眼里心里。
  穆呼吸一窒。
  这场雨下的如此肆无忌惮,是看出了他的挣扎吗?电话那头静止片刻,之后伴随着咳嗽声,病入膏肓的y险男子,缓慢地,低沉地说:“我的人正好好招呼着她。你知道的,我从不亏待客人。”
  “……” “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一直沉默的穆这时候终于开口:“让她听电话。”
  氏铭嗤笑,忽略虚弱与病态的身体,仿佛他自己又回到了那般飞扬跋扈的少年时代:“现在是什么状况你不清楚?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我要确认她还活着。”
  穆的音尾略微扬起。扣着窗沿的指忽然收不住力道。那样的用力,“啪”的一声,窗棱折裂。
  足够了。
  这个男人,终于肯泄露情绪。
  “别激动。”氏铭低沉地笑着说。
  彼此的对垒中,他可曾这样笑过?
  没有的。
  他总是受制于他。这个男人,是他扳不倒的对手,那样强大。
  可是如今那个女人的命在他手里。
  什么叫风水轮流?
  这个时候,总该轮到他来制定规则。
  对方又陷入了无声的世界,穆将电话紧贴着耳侧,听见听筒那头,雨声变大,又微弱下去。许久许久,有人带着这支手机来到了另一间屋子。
  穆听见男人沉重的带着兽欲的不规律的喘息声,还有男人带着哽咽的哭泣一般的乞求,“求……求你们放开她,放开……”
  还有远方的还有他自己这边的雨声。那样混乱嘈杂。
  唯独,没有她的声音。
  穆不确定,有生以来第一次不确定,那样迷茫,开口的时候声音不可抑止地颤抖,好不容易压制住了颤抖,却控制不住喉间的低哑:“雏……”
  没有人回答。
  远的,带着回声的,男人的声音传递过来,抵达穆的耳边:“你停下来,让她说句话。”
  男人停下了,不再律动与蹂躏,翻身起来,离开她的身体,整理了衣裤褪到一旁。
  地上这个女人,手机摆到她的耳边,她依旧不肯说话。
  不哭不闹,没有一点声音。仿佛已经死去。
  穆蓦地想起那黑暗苦涩的梦境里,那个女人看着他,口中说的是:“救我……”他的手扳在墙边,稳住了鼻息,抬手关了窗,屋子里安静了一些,他声音略低:
  “你听我说。
  无论如何,你都要活下去。
  不管他们对你做了什么,都要保住自己的命。
  你办得到的。听到没有?
  回答我。
  雏,说话!
  回答我。”
  他从没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从没那么焦急。
  他身后的,站在屋子里一直没有离开的随员和保镖,愣住。
  看着他们的首领,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
  千赖则微笑起来。
  穆说着疾步走出房间,随从跟着他后头出去,为他打伞,却不及他步子快——他已经走进了雨中。
  千赖去备车子。穆在雨中压低声音吼,雨水在他的脸上、身上还有脚下,冷:“你死了,你那个弟弟,我就要他去给你陪葬。”
  他想她是听到了。因为,终于,在这个时候,一声隐秘的哭声迸发而出。
  那样细微的、虚弱的、像是被利器碾过的哭声。可她却只是哭,到后来似乎是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甚至连哭声都没有了。
  她这是怎么了?
  是点头还是摇头?
  她不听他的话了么?
  她到底有没有听清?没听见他的命令?还是不在乎她弟弟的命了?
  穆忽然之间惶恐不已,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声音软下去,柔着,安慰着,像是要安慰雏,又像是要安慰自己:
  “你听见我的话了对不对。
  现在,你也好好听着。
  你死了……我要怎么办?
  我不允许。
  不允许。”
  “……”
  穆听不见她的回答了,当头浇下的大雨盖过了一切,车子已经在宅邸外准备就绪,后车门敞开着,穆穿过中庭,跨出大门,丝毫不停步地钻进去。
  车子启动的时候电话已经回到了氏铭手中。
  氏铭清晰地说:“想她活着,一个人来。”
  穆闭着眼回答他:“没有问题。”
  简简单单四个字,没有起伏,一点都没有。
  挂了电话,毛巾从副驾驶位那里递过来,穆愣了愣,看着手拿毛巾的千赖,迟迟不移开目光。
  那样拧着眉目、细细探究的视线,令千赖瞳光瑟缩了一下。
  穆却没说什么,接过毛巾擦拭头发与身体,转头看向被雨水的划痕割裂了的车窗。
  这个女人竟有着如此恐怖的生命力。
  氏铭看着与自己一扇牢门之隔的女人。
  不可思议。
  这是怎样的物种?
  医生已经为她缝合了伤口,紧急处理,简单缝合。刀口在右肋第三根肋骨下,半寸处,用刀狡猾,伤及内脏了,却不会要她的命。
  很精准,要她痛到离死亡仅一步之遥。
  他请来的都是高手,一滴血都不会要这个女人多流。
  雏奄奄一息地靠在那里,像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一般,霍然抬起头来,挑衅地和他对视。
  那样子鲜活的目光。
  这个白天,艳阳高照,雨水蒸腾出的雾气已在清晨消散殆尽,昨天的雨再看不到一点痕迹。
  囚禁她的这个地方,在蒙拉本营的东南一隅,光照甚好,从铁窗外照进来,窗上竖着的铁栏,在这个女人脸上投下一道道影子。
  像是只晒太阳的猫,没有人比她更惬意。
  今天的天气,和这个女人脸上的表情一样,没有一点y霾。
  只除了,她的脸色不好。惨白。
  她的身上穿着士兵的短衣,因着身材娇小,男式的短衣下摆已经遮过大腿。她自己的衣服,在昨夜的轮暴中已片缕不剩。
  露在外头的腿上,白皙的肌肤映衬着或青或紫或红的伤痕。
  双腿柔软地交叠着。
  氏铭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来到她的足踝上。
  纤细,不赢一握。
  氏铭从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他想要驱散这个女人脸上的阳光,彻底的。
  雏看见这个男人嘴角展开了笑。这样的笑容她记得,昨晚身体被撕裂一般的痛楚,以及记忆,被眼前这样子笑着的男人牵引出来。
  他这样的笑脸不变,对保镖说了句什么,保镖弓着身覆在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嘴边,仔细听着,之后点头,离开。
  她摸着自己的脖子,手抬起来的时候牵扯到伤口,疼,她咬着牙,指尖抚过颈上项链。
  她死了,他要怎么办?
  雏告诉自己,你要活下去。
  活得好,活得要这个被病魔夺走了生机与活力的男人嫉妒,愤恨。
  于是她朝着这个她深恶痛绝的男人望去,脸上没有恨,没有在意。
  这是多么古怪的两个人,明明是怨着的,厌恶的,恨不能千刀万剐了,现在却是要这样给彼此看着自己毫无瑕疵的样子。
  在较着劲儿一般。
  他笑容无害。
  她,没有y霾。
  可惜,雏还是先一步败下阵来。
  因为她看见了保镖带回来的那个人。
  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站在了轮椅旁。
  那个孩子身上还背着她送给他的劈刀。
  : 雏纠着眉心仔细回想,忽然间恍然大悟——阿舟!药物
  这个孩子,那么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原来竟全是为而她准备!从她选择相信这个孩子而不是和自己合作多年的同僚时,就已经输了。
  那样彻底。
  她悔恨地几乎要咬碎了牙齿,恨不得冲出去撕裂这个孩子虚伪的纯真的,至今还看着她微微笑的面孔。
  还有这个男人道貌岸然的笑脸,她恨不能一同扯裂,血r模糊最好。
  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她被困于此,就像是一只被囚禁了的鸟,折了翅膀,连半步都动不了,更飞不出去,她要怎么跟他们斗?
  与这个女人一扇铁栅之隔的氏铭,看着她如此反应,挑起唇角,似是而非地一笑,眼中的光,气死复生一般,那样明亮,几乎灼伤雏的眼睛。
  仆人在氏铭的示意之下解开沉重的铁锁,铁栅开启,伴随钢铁碰触的脆响,雏看着这个轮椅上的怪物一点一点向自己靠近。噙着笑,那样优雅,实际上却是要噬了她的骨。
  轮椅滚过石面地板,悄无声息,停在雏的面前。两个人极近的距离审度彼此,这个病态的男人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张扬着邪恶。
  雏失去了理智,倏地站起来,长着手臂就要冲过去,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她自知伤不了他,她这么冲动地上前,只因为她不想坐以待毙。
  她就算伤不了他,但哪怕只是抓伤了他的脸,或者只是啐了一口血在他脸上,她也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受。
  可是结果依旧是她被保镖无情地掀开,没有碰触到他一丝一毫。
  推着轮椅的阿舟此刻并没有再看她,而只是低眉顺眼,温驯的奴才一般,亦或者,不过一条听话的走狗。
  “我与你的首领通过了电话,我已向他保证,会好好招呼你,不会亏待客人。”
  他气若游丝地说着。
  这是个手无缚j之力的病人,需要众人服侍、照料与护卫,阿舟为他推轮椅,但他身边不止跟着阿舟,还跟着那名架开了雏的随员,另外还有一个保镖。
  保镖手提着个20厘米见方的密码箱,尾随氏铭其后,听自己的主子这么说,便将密码箱横置于右臂上,手掌托着下端,另一只手打开箱包盖。
  箱内铺着丝绒,丝绒之上平行码放着三只大小各异的针管,管身嵌在盒内,其中盛着的颜色古怪的y体,在白日的光照下泛着居心叵测的光。
  惊恐与侵入血y的寒冷瞬间攫得雏忘记了呼吸,她无措地瞪着眼,看那细长锋利的针头。
  她知道那是什么!
  氏铭取出一支来,示意保镖将雏的手扯到自己面前。他不屑于碰触她,这个女人如此肮脏,只有那个比她还要肮脏的男人会不嫌弃。
  他寻找到她手臂上的静脉,推挤出一注y体,看着她惨白的脸,他微笑着要为她注s。
  这销魂魑魅的针剂,用在别的女人身上,他往往意兴阑珊,没有好兴致,可如今用在这个女人身上,他但就只是看着她想要退后却被迫一动不动的模样,便快意非常。
  再瞅瞅她闪烁颤抖地瞳孔——
  他无比享受。
  雏自我保护地绷紧了全身肌r,阻止针头侵入手臂的皮肤,可是这个柔弱的男人,就如昨天一般,回光返照似地瞬间聚集了所有力量,野蛮的推进着注s器的活塞。
  针剂一点一点注入肌r,雏绝望地看着针管中的y体减少,消失。
  没有一点可能了——
  雏颓然地垂下手。
  如果昨晚那个男人的一番话给了她起死回生的能力,那么这一刻,面前这个男人终于成功瓦解她刚铸建而起的心。
  氏铭看着这个无力的倒在地上的女人,她此刻面容宁静,之前的夜晚却手段残忍地干掉他数名高手。
  “动若脱兔,静若处 子”,他心中细细咀嚼此话,觉得异常贴切。
  他犹豫许久,手伸出去,几乎要触碰到她低垂的脖颈,突然一口血咯进喉咙与心尖,他猛烈咳嗽,肺腔的淤血顺着气管而上直冲鼻端。
  自己的一切,被病魔折磨的没有一点转圜余地的身体,到底是拜谁所赐——如果说方才他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就遗忘了,但是此时,他记得比任何时刻都要清楚。
  氏铭压抑着那一口即将要冲出喉间的鲜血,从怀里摸出他用惯了的那一小瓶镇痛的“良药”,如常,他将白色粉末倒在手的虎口处,然后俯身吸食。
  他觉得有了点力气,站起来,鞋尖踢着雏弯折地贴在地面上的小腿,“你可要好好地活着。如果我没记错,你的那个男人是这么跟你说的……”
  他这样折磨人的手段,这个心智还未长齐全的女人万万无法消受。
  雏想到了死。是的,首领早就预见到了她的软弱,还有那病态却强大的对手,所以才会千叮万嘱,甚至是祈求,要她千万守住自己的一条性命。
  留着这条命,她还能做什么?沙玛背叛了她,首领更不会要这么一个没有用处的门徒,她就算能活着出去,她能去哪?
  她是工具,没有了用处的工具,还配拥有生命?
  雏看到了那支被弃置在地上的空针管,那长而尖细的针头,丝毫不用劲,就可以刺穿脆弱的颈部动脉……
  她趴在地上,伸手去够那针管,可是就在捡起那针管的一刻,她的手背被人踩住。
  氏铭就着坚硬的鞋跟,狠心碾摩这个女人柔软的手背。
  她的全身匍匐在地,手动弹不得,他对她说:“你什么时候死,我说了算……”
  这个男人原来也有力气咬牙切齿。
  雏抬头,逆着光看他,光线在这个晦暗的男人周身镀上一层精致柔和的光。
  掩盖住戾气、杀戮与y暗,甚至他投在地上的影子,都是英俊无邪的剪影,没有褴褛或者岣嵝,更没有病态,这么会骗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明是他居高临下,她却放肆地大笑起来,笑声近乎歇斯底里。
  她蔑视上天给他的表里不如一。更蔑视他实则黑暗又苟延残喘的心。他竟然不畏惧光线?她甚至有些不可思议,这样的人,竟然也配得到阳光的眷顾?
  在她自己的笑声中,药效开始发作。骨骼内仿佛瞬间涌进千万只蝼蚁,啃噬着她的身体与意志,头脑迷蒙起来,眼眶不知被什么y体给浸润了。
  3 那绝不是眼泪,那是一种濡湿的、从静脉一直蜿蜒而上,冲上颅脑以及口鼻的y体。
  她的身体开始滚烫,只是经过了简单缝合,至今还隐隐作痛的伤口,此刻奇痒无比。她不知道自己的指甲何时变得如此尖利,竟然扯破了她自己的衣服,要去抓挠那裂开了口子的伤痕。
  那股诡异的热度很快又传导至四肢,最后横亘于两腿之间,遭受了一整晚的蹂躏的那一处开始灼烫。
  氏铭松开了对她那只手的压制,抬起了脚,随后坐回轮椅,静静等待,观看。
  雏渐渐觉得酥软无力,想要撑着身体坐起来,却只能无力跌回到硬实的地面,她的嘴唇被自己咬的透出妖艳的红色,她的眼角本就是生着微微吊起的,此刻是真正的媚眼如丝。
  她开始在药物的作用下瑟瑟颤抖,双腿相互摩挲,忘了疼痛,期待欢愉,喉咙里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无法控制
  她的手开始不受控地向下,缓缓地,隐秘地移至腹下。
  无奈被他发现,双手被他命令保镖一把捉住,她无法再动,在敌人的手指之下细细的发抖。
  氏铭面无表情地看着,如同看一场戏,她只是个单纯的女人,不牵扯到他的恨意与抱负,在这种情境下,再细致一些地观察她,氏铭发觉这个女人,原来也是美的,美得异常惊心动魄。
  仆人来报:“他来了。”
  氏铭虽然已经回过神来,但目光一时间却仍旧停留在原处,问:“一个人?”
  “对。”
  他嗤地一声笑:“愚蠢的男人。”
  语毕,氏铭手臂撑着横栏重新站立而起,脚步虽然虚浮,但依旧很快蹲身在了这个迷幻了眼眸的女人身前。
  悠悠伸出一指挑起她的下颌,她无法与他对视,也再没了那挑衅的眼神,这个女人眼睛在滴水,似乎又像在滴血。
  氏铭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攫住神志,这让他觉得心口跳动的速度快到令他有些疼。
  她已经认不出他,药物的刺激下,她在他的指腹上缓慢地磨蹭,借着他本就不足数的体温,妄图缓解浑身的热,又要解除身体的渴。
  如控制不住本能与欲望的小兽,女人张着的口涎出透明的津y,滴在氏铭的手背上,带着她的温度,要渗进他手背的皮肤。
  他将沾着她口中津y的手指头送到自己嘴边,吮了一下,带着青草的甜,又带着血腥的铁锈气息。
  氏铭亲力亲为,自行接过保镖手中绳索,细细束缚住她不安分的双手,将她绑在桌脚下,那沉重的大理石桌,她撼动不了,身体滑过绑住自己的那双手,摩擦着。
  氏铭远离这个没有了人类神志的女人,看了看自己手背上那一枚已经干涸的水渍。
  再抬眼望定她没有焦距的眼瞳,声音低沉地说:“让他看看你如今这副样子,然后再要他的命……多么有趣的游戏。”
  一起
  “让他看看你如今这副样子,然后再要他的命……多么有趣的游戏。”
  凉的虚弱的声音在石墙间回荡,异常空d。雏湿朦的眼,只看得到一双薄唇兀自开合,听不见声音。艰难地支起她自己,要去触碰,她渴,需要这张嘴,需要吮嘬这个看不清样貌的男人口中津y。
  氏铭微扬起脖颈,轻松避开,目光扫过女人嫣红的唇。眼神一黯,手指顺着内心强烈的跳动,抚摸上女人的唇瓣。
  软的,柔的。滚烫。
  他的食指伸进她微张的口,口腔内温度尤高,女人滑的舌头如饥似渴,立即卷住他的指尖,缱绻地吮。她双手一同握在他腕部,缠着他的手,阻止他离开,紧致的厚的嘴唇,婴儿般吸嘬,发出潮湿、拨人心悸的声音。
  k+ 他抽出手指,指节带着女人的唾y,他撩开她的衣襟,观察露出的胴体。这是一副被糟蹋了个遍的身子,伤痕累累,气息奄奄,氏铭莫名觉得,如今的她像极了他自己,命运之手的作弄下,苟延残喘至今。
  同病相怜?
  不,他自己得不到悲悯,如何奢求他要对这个女人怜惜?
  ;氏铭一触碰她的伤痕,她就颤栗,斜倚着桌脚,痛苦地闭着眼。
  雏难受极了,那样温柔的对待她伤口的方式,令她脑海深处的记忆逐渐泛滥,甚至已盖过被药物迷失的心智。
  雏抓住那只手,抽噎一般:“首领,我疼……”
  刹那间,她的手被无情拨开,她一直奢望的那张唇,弯出一丝弧度,嘲弄鄙夷着,令这个女人被欲望统领的头脑中挣脱出一丝神志。
  雏看清了氏铭的面容。
  是他!竟是他!
  雏再次抬起胳膊,却是一个耳光扇向氏铭面颊,明明她心中是滔天的怒意,这巴掌却没有一点力气。
  软软地挨了她的掌掴,氏铭甚至不觉得疼,这个女人现在比他还要脆弱,许是一撩拨就会淌成一滩水,那样无力。
  她流泪,蒸腾水分。这株植物,干枯而死,迟早的事。
  他笑。
  见到这个女人开始痉挛,他终于压抑不住漫天的荒唐喜悦,放肆地低沉地笑出声来。
  保镖惊呼一声:“老板!”
  氏铭这才恍若未觉地抬起手背擦一下嘴角。
  果然,他咯血,这么一擦,整个手背都浸润了暗红温汩。
  鲜血淋漓的场景又一次证明,他现在,连放声大笑的资格都已被病魔剥夺了个干净。
  可他不甘心,依旧这样放任自己,依旧嗤弄地笑,笑声在挑高的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