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似梦非梦
作者:蓝田润玉      更新:2021-10-19 15:21      字数:22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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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收到薛尚放妻书,短短时日,柳叶脸上一双大眼睛更显得大,为伊渐觉衣带宽,为伊渐觉人憔悴。
  不再是因为思念、爱意。而是恨己不争,哀己不幸。
  这一天,柳叶早早起来,她感觉头重脚轻,扶住床沿,才没有栽到地上。
  连着几天茶饭无心,锦衾难安。细雨湿流光,负你残春泪几行。
  柳叶想东想西,一忽悔不当初看走眼。柳叶现在回头想想,自己当年如何就不管不顾,抛下一切和薛尚走到一起?
  她对他了解多少,就敢把一腔真心抛却。怎么就相信他信誓旦旦,海誓山盟?
  一忽伤心欲绝,再一想,两人生活时日虽说短暂,毕竟相互真心以待过,怎么说抛弃就抛弃。
  不过是分别两年而已,两年的时光,这么快就能抹掉曾经的过往?
  一忽又恨得咬牙,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特来向决绝。…柳叶在忽怒、忽悲愤、忽哀怨中煎熬。
  她用丝帕遮住脸,强撑着出门,雇了辆车,从城南往城东方向去。这是她离开家后第二次往城里方向去。
  上一次她和薛尚坐上油壁车离开家门,她哭了一道。柳叶苦笑,她那时已经预见到今天结局吗?
  到了墓地,柳叶记得大致方位。眼前是一个个土包。
  有的打理得很好,植松种柏,修葺有栅栏,墓碑有的是汉白玉材质。
  有的是荒草丛生,墓碑积落灰尘,淹没在杂草中。
  柳叶把丝帕在扎得紧些,在这里碰到相熟的人,以为她死而复生,吓坏旁人。
  不熟悉的人,看到此时的自己,也会吓到,一张脸上只看到一双大眼。
  乌鸦成群结队,时而飞起鸣叫。虽说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可是在这千里坟茔集中地,令人觉得凄清荒凉。
  吹来的风都带着几丝阴恻恻的味道。而乌鸦好像是沟通阴阳的使者。
  柳叶目不斜视,只看自己脚下几寸土地,她从绵延起伏的土包间穿梭走过。
  她深一脚浅一脚到了母亲、乳娘,还有自己的坟墓前。
  前几日她差点一念之差,就真来报到。她抚着李宝钏之墓几个字自嘲地笑。
  活着的自己和刻字立碑的李宝钏坟墓相对而立。世上几人有这样境遇。
  当年家里操办自己丧事,抱着怎样心情?柳叶越发恨自己,恨自己当年草率轻莽。
  她若真的想不开,以柳叶之名,她是荒野孤坟间的一缕幽魂。因为自戕而死,永世不得超生。
  三座墓前柳叶皆点上香烛,曾经的自己她也要祭奠一回。
  “娘,宝儿来看你。”她脸颊贴着墓碑,脸颊滚烫,墓碑凉凉的。
  “娘,宝儿错了吗?宝儿只想与爱的人共度一生,彼此相爱不离不弃。”
  柳叶哽咽难言,“为了这个心愿,宝儿赔上一生。”她靠着墓碑慢慢倒下。
  江遥关在屋里几天,再出来,那个仙姿玉树少年憔悴许多。他才刚了结心愿,就遭受失去亲人的打击。
  江遥带上骅骝,信马由缰,他也不确定要去哪里,不知不觉一人一骑来到白鹿原。
  江遥远远地看到墓前似乎躺着个人,是谁?李念?不可能。
  幽兰露,如啼眼。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
  他的心一阵狂跳,他几日茶饭不思忧伤郁郁,感动上苍了吗?会是谁呢?
  骅骝明白他的心情似的撒开四蹄,眨眼功夫到了那人跟前。
  想当年吴王的小女儿紫玉和韩重相爱,吴王不允许。紫玉忧虑早逝。韩重学艺归来,去祭奠紫玉。紫玉从坟墓出来和他相见。
  江遥是近乡情更怯,他希望这就是她,可又怕不是她。
  能到这祭拜的除了她,还会有谁?可是她明明已经西陵下,风吹雨啊。
  会不会是宝钏身边侍女?不可能,她梳着妇人发髻,穿着麻布衣裙。
  有魄力有手段的江遥,头一次犹豫不决。
  他是道中人,师父道行高深,可师父并没有羽化仙去。此时的江遥希望有神仙世界,前世今生···
  就像紫玉和韩重那样,人鬼虽说殊途,还能有缘再见。
  他不敢上前,生怕看到这个妇人的脸,心里那一点点的侥幸也会打破。
  这个世界真的会有奇迹吗?!
  他还是上前,伸手扳过妇人的身子,他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他喜极而泣,抱住妇人。
  尽管妇人脸上蒙着巾帕,江遥还是一眼认出她来。
  宝儿真的是你,宝儿,他把宝钏紧紧的搂在怀里,仿若一件珍宝失而复得。
  上天真的把宝儿送还给他,今生以为再无缘相见的人儿,此刻在他怀里。
  “母亲,是你在保佑我们,母亲,宝儿她还活着。”江遥喃喃地自语,泪水滴落在宝钏脸上。
  柳叶呢喃出声,“水,水…”“宝儿、宝儿,你醒醒,江遥回来了。”
  柳叶意识迷离,她恍惚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母亲,娘,”她嘴唇微动,泪水从眼角滑落。
  “宝儿,我是江遥,江遥回来了。”江遥的泪水打湿她的脸,江遥,江遥,柳叶睁开眼睛。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他,“江遥真的是你。”
  她的头好沉,“又是梦呢。”柳叶喃喃自语,江遥怎么会在这里。
  眼皮好沉,江遥握住她的手,“是真的宝儿,我回来了,不会再离开你。”
  柳叶弯起嘴角,“江遥…真好。”她昏睡过去。
  她怎会落到这般田地?她明明活着,李宝钏之墓赫然立在这里?
  她梳着妇人发髻,家里人提到她讳莫如深。疑问在江遥脑海一掠而过。现在,他无暇顾及这些。
  她生病了,病得很重。江遥抱她上马,柳叶软软地偎在他怀里。骅骝载着两人一路疾驰,回到客栈。
  江遥开好药方,让店小二去抓药,店家拿药吊子熬了。江遥用两个碗倒来倒去,汤药温热。
  “宝儿,把药吃下。”江遥扶她起来,让她半倚靠自己,伸手到案几上端过药碗,喂她服药。
  柳叶刚才心里半明半暗,恍惚像是在做梦,说是江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