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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县混乱生起，这是从楚凌珹和林玖来离县之前的第二次，与这第二次混乱相比，第一次就宛如是过家家一样。
  这一次，原本的参与者并没有入场，这是属于离县另一面的对决。
  一日有白昼和黑夜，在离县白昼便是郑奎王和一类的豪绅商人，而在暗处便如黑衣众一样的帮派。
  百姓若是活不过去了，便会意自己的方式自救，就如同那个世界历史上的农民起义。
  但以黑无常的能力并不能成为那样的领袖，所以他只能建立一个存在于离县地下的帮派。
  为了建立属于自己的秩序，为了让自己不再受欺压，黑无常做了不少士人君子所不齿的事情。
  但他始终坚守自己是站在弱者一边，黑衣众的迅速壮大便在于此。
  老爷们需要享受权力财富，他们就需要从百姓身上汲取更多的血肉，如此则.民弱，民弱则道不行。
  楚凌珹与林玖冲破阻隔来到了此处，黑无常本来以为新的格局即将产生。
  不过，即使这种预感是正确的，黑无常估计自己也无法看到那一日，他正在遭遇一场追杀。
  其实在离县建立黑衣帮的时候，他遭遇不过一次追杀，就像是孤狼进入了野狗的领地，自然会遭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到最后他挺下来了，成为了离县第一帮的帮主。
  但这一次，他却没有信心支撑下去，此时他的肺部已经被一根箭矢洞穿。
  大雨破庙，这看起来可并非是一个好的葬身之所，黑无常苦笑看着从身体里冒出来的箭头。
  这是从后面射来的箭，来自于朝夕相处的兄弟。
  直到他们出手的那一刻，黑无常才明白，原来他们已经忍了那么久。
  在破庙的角落里有三个孩童，衣衫褴褛的模样应当是不知从何处逃难而来的乞儿，父母亲人应当已经死在逃难的路上。
  他们应当是想要去荆北，那个传说着能够日日得食的地方，这对于荆南之人来说并不罕见。
  在之前与那位林老板的一次谈话之中，黑无常知道那位楚县令一直在致力于改变这样的局面。
  至少不能让离县百姓，重新走这条荆南到荆北的荆棘之路。
  奈何离县的财富已经被豪绅们收于私用，离县至今也处于无税可纳的境地。
  林老板应当是一个懂得赚钱的人，但在郑奎一系的打压之下，也很难施展拳脚。
  “或许那时候就该下定决心帮他们一把。”黑无常喃喃自语道。
  黑无常的视线不经意地看向了三民孩童，其中年纪最大是一个小女儿，十岁出头的年纪。
  在这女孩儿的脸上却看不到柔弱，此时就好像一头保护家人的小兽，吃呀咧嘴看起来非但没有一点威慑力，反而让黑无常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那样的眼神，他应当在十多年前看过。
  黑无常想了想，强撑着起身来，林氏出产的创伤药与元气散勉强能够让他的重伤之躯动起来。
  在小女孩儿和她所保护的两个小男儿眼中，此时的黑无常真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鬼差，随时都可能会要他们的性命。
  黑无常将手伸到怀中，那里有一包已经被碾碎的桂花糕，看着上面浸透的血迹，他不禁皱了皱眉，本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做点好事，积点阴德，但这糕点却已经成了这般模样。
  “给我们的？”小女孩儿忽然看口道，虽说故意让自己保持着镇定，但言语中的颤音却已经将她内心的恐惧完全展现出来。
  即使是面对受伤的大人，小孩子依旧是小孩子，这是她这一路上得来的教训。
  “已经不能吃了。”黑无常满脸遗憾，“上面已经沾了我的血。”
  “能吃！”小女孩儿肯定的说道。
  听了小女孩儿的话，黑无常忽然皱起了眉头，此时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些不好的画面。
  不过，最后他还是将糕点递给了小女孩儿。
  若是自己的血肉能够让这姐弟三人多活一些时日，让他们被城内那个爱管闲事的林老板看到，这应当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此时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割肉喂鹰的佛祖，前些年因为杀戮过重，他大概是信过佛的，但实在是不了佛门那一套清心寡欲的思想。
  江湖人，就应当大碗吃肉，大口喝酒。
  小女孩儿小心翼翼地将带血的部分分开，将没有染血的那部分给了自己的弟弟，而后将带血的部分收劲了怀中。
  “你有什么想让我做的？”小女孩儿想了想问道，“若是想要我们将你埋了那应当是不行的，以我们的年龄体力可做不到这些。”
  黑无常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至少我死之前还有你们三个小家伙陪着。”
  小女孩儿回头看了自己两个弟弟一眼，他们得了食物之后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
  “若是有其他愿望，我也许可以试试，爹娘教过我们，知恩图报。”
  黑无常眼神微动，将腰中钱袋子取了下来，那里面有不少散碎银子，他相信以这孩子的心性应当能够很好地利用这些钱。
  黑无常将其交给了小女孩儿，并告诉她财不露白的道理。
  而后又开口说道：“将这些东西收好，然后到城里衙门，他们应该不会阻拦你一个孩子进入其中，然后告诉官老爷或是他身边的女子，就说有个流氓头子要他们帮帮收尸。”
  “好，帮我照看一下我两个弟弟！”说完小女孩儿对两个弟弟说了些安慰的话语，而后冲入了雨幕中。
  其实他很想对小女孩儿说他一个快死的人可承受不了这么大的责任，只是这话还没开口，小女孩儿便已经消失不见了。
  说来，在这小女孩儿身上他居然隐隐看到了那位林老板的影子。
  “或许这是一场不错的缘分也说不定。”黑无常笑道。
  说完，对着躲在一边的两个小孩儿招了招手，大概是受姐姐的影响，两个孩子对黑无常也没有多少畏惧之心，与黑无常靠在了一起。
  感受到二者的体温，黑无常心中叹道，这场暴雨似乎多了几分暖意。
  阴沟的老鼠们相互倾轧，灵猫却在府衙之内百无聊赖。
  当日从郑家出来被王和拉去说话，王和的意思便是让林玖离开这个地方，到另外一座县城去，为此他愿意放弃此处已经打下的江山。
  这当然不是王和对林玖一见倾心，对于王和这种人来说，权力财富应当排在生命中的第一和第二位，至于女人。
  王和对林玖说过一句有些失礼的话，那就是他从来没有将林玖看作是女人，即使林玖有着相当的美貌。
  林玖自然是拒绝了，王和的提议就好像是战役打到一半还未分胜负的时候，让林玖举手投降一样，这种事情法国人做过，意大利人也干过。
  但身为龙的传人，这事儿她属实是做不出来。
  得了这个回答王和也不怎么意外，额上的纹路皱的已经可以碾死蚊子。
  为此，林玖再次强调了一遍，自己并非是恭亲王的嫡系，他也不必对此有所顾忌。
  而王和的回答很简单，若是不能够与林玖合作，那换一个地方也顶多是现在的成就。
  这话着实让林玖感动了一把，身在他乡能够被人认可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之后王和对林玖做出提醒，在刑堂一战之后，郑奎必定不会再犯轻敌的错误，下一次出手必定是雷霆之势力。
  王和与他的势力，依旧如同之前一样，不能对她与楚凌珹提供多少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