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天河子
作者:澜悠然      更新:2021-08-27 08:11      字数:4479
  罗襄忆来不及反应,就见一个人影飞快地跑了进来,一把将春兰打横抱起。
  四哥哥?
  莫非,四哥哥是真的喜欢春兰?
  安歆沐本来站在一旁,见他这般紧张,上前拦住他:“你干什么去?”
  “娘!你就算再不喜欢她,她如今也是儿子的人了,你不在乎她,难道也不在乎儿子吗?”
  安歆沐愣了愣,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罗羡阳心中也有些后悔,可是院子里都是人,若是他此刻服了软,以后娘亲还不指定怎么折磨春兰呢。他低头看了看面色苍白的春兰,狠狠心,抱着她便离开了。
  方姨娘撇撇嘴,得了,有了媳妇忘了娘,看来再好的儿子也逃不过这个定律,不过,幸好自己生的是个闺女。此刻她再看罗采盈,竟觉得前所未有的顺眼。
  方姨娘看完了热闹,带着自家姑娘回去了。春思如今腰慢慢粗了起来,扭起来也没了以前的风韵,她走过来说:“唉,安姐姐也莫要太难过,如今这春兰才进门第一天,四少爷就成了这样的态度,要是再过些日子,小两口浓情蜜意的,岂不是连你的容身之地都没有了?”
  安歆沐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对春兰的恨又加深了几分,就是这个不知廉耻的狐狸精,硬生生将自己听话懂事的儿子给抢走了!
  罗襄忆看着这出闹剧微微地摇了摇头,看来春思是铁定不想让春兰过上安生日子了,都是从苦日子起来的,何必呢。
  “水芝,咱们走吧。”
  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罗襄忆一路到了常山的院子,常行一个人在院子里打水,自从二哥哥失踪之后,常行就受了不少的打击,常山为了保护儿子,就将他关在院子里,平时除了必要的外出,再也没让他出过院子。
  常行见罗襄忆进来,脸又不自觉地红了起来,罗襄忆冲他笑笑,其实他这样也挺好,简简单单的,招人疼爱。
  “你父亲在屋里吗?”
  常行摇摇头:“父亲在安排护卫巡视的事,要不,我去叫他吧?”
  常行跑了几步,有猛地收住了脚,结结巴巴地说:“不行,父亲他、他不许,不许我出院子。”
  “没关系,那我就在这儿等等吧。”
  常行点点头,忙用袖子擦了擦石凳:“你、你坐。”
  罗襄忆坐下,常行又开始打水,一桶一桶地没一会儿就将水缸盛满了。
  常行刚放下水桶,常山便走了进来,见到罗襄忆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笑着说:“二小姐怎么来了?”
  罗襄忆未曾起身,笑着说:“在府里有些倦了,无事闲来走走,讨口茶喝。上次喝了常管事的茶,倒是让我念念不忘。”
  “二小姐好品味,那茶是小的虽老爷下南边的时候买的,那边好的茶叶很多,只是这些年也没有机会再去一趟,着实有些可惜了。二小姐坐着,小的再给您泡一壶。”
  罗襄忆看他忙前忙后地招呼着,泡茶的工具虽然一般,可动作很是熟练,一看就是经常泡茶喝的样子。
  “常管事也喜欢喝茶吗?”
  常山不好意思地笑笑:“早些年跟着夫人和老爷各地乱跑,夫人最爱的就是困乏的时候喝口茶提提神。小的这些手艺算不上什么,夫人最中意的是春兰娘亲的手艺,小的跟着她学了许久,也不过学了个皮毛。”
  罗襄忆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这茶的确好,这话是真心话吗
  “常管事和春兰的娘亲很熟悉吗?”
  “那是自然,”常山见她喝了下去,又给她添了一杯:“芸娘是暮云夫人的陪房,两人是打小的交情,不管夫人去哪儿,芸娘都会跟着。而小的,也是打小就跟着老爷,时间一久,难免就有接触。”
  “那春兰的父亲呢?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唉,”常山叹了口气,“芸娘原先立誓终身不嫁,这也是暮云老爷选择让她陪嫁过来的原因。可是夫人心善,见她到了年龄,就想着为她物色一个好的夫婿。芸娘反抗了几次,暮云夫人就下了命令,说是她不嫁人,不生养孩子,就不许她再待在夫人身边。”
  “谁知,这芸娘性子烈,转脸跑去找了个小侍卫成了亲,在等芸娘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有了身孕。暮云夫人打听,说那小侍卫跟着将军去打仗,死在了战场上。芸娘自此也就在罗家住下了。”
  罗襄忆听的有些心惊,春兰端庄谨慎的性子跟她娘亲可一点都不像。忠义为上,答应了暮云老爷要护着暮云夫人一辈子,就想出这样的办法来,的确让人敬佩。
  罗襄忆又问道:“那…春兰也是跟着在罗家长大的吗?”
  “没错,春兰自小养在朝东阁,跟暮云夫人朝夕相处,夫人对她也是像亲生的女儿一般疼爱。”
  这样说来,春兰如果知道暮云夫人一些秘密,也是可以理解的了?会不会,暮云夫人走之前,将那墨兰的秘密告诉了芸娘,芸娘又告诉了春兰?
  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春兰必定早就把墨兰弄走了,怎么还会让墨兰留在朝东阁这么久?
  她们中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常山早就看出她这趟来是别有目的,他想了半天,抬头说:“二小姐,春兰虽受暮云夫人疼爱,可她什么也不知道,一则是那是她还小,夫人只当她是孩子,二则,长辈总是这样,越疼爱的人,越希望她能开心自在地活着。”
  他这话说的模糊,可罗襄忆一瞬间就听出来他是在委婉地告诉自己春兰并不知道自己所打听的事。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在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打听什么的情况下依旧这么说,说明春兰真的从未被暮云夫人圈进过生死的漩涡。
  罗襄忆舒了口气,抬头说:“常管事好意,襄忆心领了。”
  常山叫住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二小姐,小人别无所图,若有朝一日二小姐能有幸嫁入王府,求二小姐将小的这不争气的儿子带去,保他一生平安。”
  常行正在拿着锄头除草,听见这动静小跑几步,呆愣愣地看着满脸哀求的父亲。
  罗襄忆没有扶他,只是站直了身子,冲他点点头:“若真有那一日,必如管事所言。”
  常山突然笑了起来,郑重地朝她拜了下去。
  南门岭今日到底还是没有进宫,不知皇上怎么地又想开了,觉得庆祝皇后怀孕的事还是不叫他为好。
  南门岭松了口气,沈忻瑶对皇上的恨意他很清楚,没有人知道这个孩子来的到底是不是时机。
  南门岭翻墙进了罗府,自从他给罗羡阳宣了旨之后,罗傅益对自己的态度缓和了很多,可是自己还是习惯性地翻墙进来。
  罗襄忆的窗户开着,她坐在窗户底下绣帕子,还没绣两针,就抬着头发起呆来。
  南门岭悄无声息地走到她后面,猛地将她手里的帕子抽走了,展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地缝着几条线,南门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罗襄忆,你这绣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罗襄忆反应过来,脸上噌地一红:“你快还给我!”
  “还给你可以,不过,你先给我解释解释,这弯弯扭扭的,是蚯蚓吗?”
  罗襄忆有个毛病,心里有事的时候,就喜欢找个事干,可是又总是静不下心。这几条歪歪扭扭的线就能说明问题。
  罗襄忆假装生气地扭到一旁。
  南门岭将帕子放在她眼前:“别生气嘛,还你还不行!”
  罗襄忆气呼呼地将帕子拿回来,塞在了枕头底下。
  南门岭凑到她跟前:“你烦什么呢?跟本王说说呗!”
  说说就说说!
  “王爷,你去过南边吗?”
  “南边?有多南?”
  “就是……”罗襄忆没去过,她也不知道有多远,她拿起笔,刷刷地画了几笔:“王爷,你见过这个东西吗?”
  “这瞧起来倒像是族徽。”
  “你见过?”
  南门岭摇摇头:“没有,我只是瞧着像。这是什么?你问它做什么?”
  “我觉得,这可能跟我娘的身世有关。”
  南门岭接过来又仔细看了看:“要不要我找人帮你查查?”
  “不要!”罗襄忆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又赶紧补充道:“这个族徽可能与外族有关。”
  南门岭这才明白她激动的原因,如今皇上最忌讳的就是和外族勾结之事,如果被人知道她在调查外族之事,以此大做文章,只怕会让罗家都陷入危险。
  罗襄忆突然想起一样东西,她从怀里掏出锦囊递给他:“王爷,你可见过这个东西?”
  南门岭接过这黑乎乎的东西仔细瞧了瞧:“这不是天河子?”
  “天河子?天河子是什么?”
  “我只知道这是一种很稀有的药材,具体的用途也不是很清楚。”
  南门岭见罗襄忆失望的表情,接着说:“不过,我觉得有个人可能会知道。”
  罗襄忆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陈桃之。”
  上一秒两人还在屋里讨论,下一秒两人已经站在了城东的庄子里。
  “不是找陈桃之吗?为什么要来这里?”
  “陈桃之最近不在那儿住了。”南门岭信誓旦旦地说。
  罗襄忆点点头,这件事她倒是有所耳闻,似乎是不愿再进罗府看那些鸡毛蒜皮的小病。其实南门岭提起陈桃之的时候,罗襄忆心中就隐约有了答案,她有种莫名得直觉,陈桃之应该知道这东西的来龙去脉。
  “可是,你怎么知道他在这儿?”
  南门岭咧着嘴一脸邪魅地笑笑:“哪个王爷手里不得有点眼线啊!别处关不着,这临州我还不清楚吗?你看!”
  罗襄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陈桃之穿了一件打着布丁的褂子,裤腿挽的很高,晃晃悠悠地在地里走着。
  “他躲这儿来,倒是清闲。”
  南门岭摇摇头:“他每日在这儿给村民们看诊,穷的很的分文不取,稍微好点的,就收个药钱。你看他每次都对富贵人家收那么多诊金,都是贴补到这么人身上去了。”
  罗襄忆有些吃惊地看向陈桃之,这才想起每次见他他都穿的很是朴素,以他所收的诊金,他完全可以过得非常好。
  南门岭拉住她跑了出去。
  罗襄忆见他往反方向跑,问他说:“咱们不是找陈桃之,为什么又要走呢?”
  “咱们去他家里等着。”
  罗襄忆突然觉得南门岭很神奇,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又好像突然间无所不知。
  陈桃之心情正好,哼着小曲打开了门,不过转眼间又打算把门关上出去。
  南门岭坐在那儿淡定地说:“陈桃之,你再敢往外多走一步,本王就把你的房子给拆了!”
  陈桃之哭丧着个脸:“罗二小姐,小民说什么也不去罗府了!”
  罗襄忆被他的样子逗得笑了起来:“没人让你去罗府,你快进来吧!”
  陈桃之半信半疑地看看他们,这才勉强地走了进来。
  陈桃之大剌剌地往他们身边一坐,说道:“王爷怎么也来了?”
  罗襄忆这下子更惊奇了:“你们认识?”
  南门岭勾了勾嘴角:“他可比你想的要聪明多了,那日他来为我诊治,看到了我腰间的玉佩,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之后为我上药的动作都轻了不少。那时估计他就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罗襄忆倒吸了一口冷气,陈桃之治病期间识破了她的女儿身份,又认出了南门岭是岭安王,可是他又只是利用权贵谋取暴利,再用到穷困的人们身上,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陈桃之听他说着,没有做丝毫反应,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南门岭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叶子:“今日我们前来是想请教你一件事,若是说的好了,这枚金叶子,就是你的了。”
  陈桃之伸手就要去拿,南门岭一把按住他的手:“未免你坐地起价,东西还是放在这儿,说完了事再拿也不迟。”
  陈桃之讪讪地拍拍手:“问吧问吧,小民岂是那等赖账的人,王爷也太小瞧小民了!”
  南门岭心情畅快地看了罗襄忆一眼,将天河子掏出来递给他:“你可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