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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芊芊      更新:2021-02-04 06:08      字数:10635
  第三章
  下了礼车,为了不再欠东方纬一次小人情,氏云努力稳住自己的脚步,朝酒店走进去,但一进到透明电梯里,身体便不由得靠着玻璃急急喘气,从这动作看来她的头脑虽已清醒,不过四肢仍有些不听使唤。
  踉踉跄跄来到房门外,将磁卡擦入凹槽,可是门却推不开,她想取出磁卡重来一次,然而磁卡却怎么也抽不出来,一整晚的不顺心使她拿门出起气来,忿忿地踢了门好几脚。
  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一个手拿着擦头毛巾,并裸着上半身的男人出现在她眼前,氏云像见了鬼似的脸色刷地发自……
  怎么可能?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飞了半个地球之后,居然会在这碰到她最不想见到的男人!是巧合?是缘分?抑或是他一直在跟踪她?
  一定是最后一个答案,氏云心里如是想。
  「妳怎么知道我住这儿?」从男人身上散发一股清爽的肥皂味。
  「我才要问你,你在我房里干什么?」氏云火冒三丈的问。
  「这明明是我的房间。」男人理直气壮的回答。
  「你还敢狡辩……」氏云抬头看了眼门号,愕然发现自己走错楼层了。
  「怎么不说话了?」男人以打趣中带点促狭的语气问。
  分不清是为了掩饰羞愧,还是不敢看他结实的肩膀肌,氏云把注意力移到凹槽,想要拔出磁卡,并快点逃回自己的房间,但就在她正要伸出手之际,男人已洞悉她的企图,并抢先一步拔出磁卡,而且还把磁卡在腰间的浴巾上。
  「走错就走错,要不要进来坐一下?」男人邀请道。
  「磁卡还我。」氏云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妳陪我聊天,我就还妳磁卡。」男人的行为简直是勒索。
  「我不可能到你房里去。」氏云下颚微扬的说。
  「为什么不可能?」男人佯装听不懂。
  「我不是那种女人。」氏云以近乎义正言辞的口吻说。
  「那种女人是哪种女人?」男人明知故问。
  「那种随便进陌生男人房间的女人。」氏云的高跟鞋在地毯上跺了跺。
  「我不算陌生人,如果妳没忘记,就凭在茱丽亚娜……」男人提醒。
  「我头好痛,什么都记不得。」氏云赶紧堵住他的话。
  「头痛?」男人露出关心的表情。
  「你快把磁卡还我,我想早点回房休息。」氏云用身体不适的语气说。
  「妳喝了不少……香槟,对不对?」男人凑近头嗅着她的周遭。
  他黑而深遂的眼睛注视着她,令她觉得浑身发软,不知所措,而且在他的眼睛深处,她看到某些不可捉的东西,这使得她的心脏跳得比被蛇追杀的青蛙还要焦急一百倍,她真担忧心脏会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强迫自己放轻松点,可是她的身体却不由得发热,并且泛起该死的欲望。
  他吻她时的感觉浮现在她脑海,虽然她谨守处子之身,不过风骚桃花的浪名
  毕竟不是空来风,她曾和不少的公子哥儿接吻过,却没有一个男人能像他那样轻易点燃她隐藏的热情。
  老天爷!她真不该在这个时候想到在茉莉亚娜的那一夜,不过就算他发觉她脸色狼狈,她已经想好用酒作祟做为合理的解释。
  「妳的脸好红!」男人眼睛一亮。
  「酒的后座力。」氏云泰然地扯谎。
  「发作得很是时候。」男人加重嘲讽的语调。
  「你别那么靠近我!」氏云往后退,但鞋跟却绊到地毯以致身体摇摇欲坠。
  「妳看妳连站都站不稳!」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搂住她的腰。
  「放开我!」氏云以软弱无力的声音抗议。
  「不行,妳会摔得四脚朝天。」男人怜香惜玉的说。
  「算我求你,我头好痛,请你把磁卡还我。」氏云低声下气。
  「酒醉不好受,来我房里,我替妳调杯解酒茶。」男人一脸诚恳。
  「羊入虎口的事我才不干。」氏云激动的说。
  「大女人俱乐部向来不怕男人,看来传言是假的。」男人故意拿话激她。
  「你不必激我,我不会跟你上床的。」氏云不妥协地挺直背脊。
  「那换我跟妳上床,这个建议如何?」男人露出诡异笑容。
  「我就知道,你休想癞蛤蟆吃天鹅。」氏云板起脸孔。
  「从头到尾我都没提到床这个字,是妳主动提起的。」男人摊了摊手。
  「那是因为我太了解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本都是丑陋的。」氏云冷哼。
  「妳认识多少男人?」男人脸色忽然变得凝重。
  「多到坐满臣蛋球场。」氏云夸张的说。
  「或许我该问,妳和多少男人上过床?」男人挖苦道。
  「不关你的事。」氏云的太阳浮现青筋,并且微微颤抖。
  「男人会变成狼,通常是因为女人不懂洁身自爱。」男人咬牙切齿。
  「你这种沙猪思想,就足以成为大女人俱乐部讨伐的对象。」氏云顶回去。
  「欢迎妳进来讨伐我……」男人突然转身走进房内。
  「你再不还我磁卡,我可要大叫了!」氏云忍无可忍地说。
  「我听不见,妳要说什么就进来说。」男人的声音从微启的门缝传出来。
  「我就不信你会把我吃了。」氏云咬了咬唇,做出破斧沉舟的决定。
  氏云深吸一口气,勇猛的步伐简直像戴着铜盔冲向枪林弹雨中,虽然她每走一步,心跳就加快十拍,但她不容许自己有半秒钟的时间思考,她知道只要自己一思考便会后悔,而后悔就等于告诉那个男人——她怕他!
  她不怕他,她不停地灌输自己要这么想,即使她两脚发抖,但她却假装没感觉到双脚流露的惧意,这种意气用事的行为以前从未发生在她身上,只有在遇见他之后才开始……
  但她不愿多想自己怕他的原因,深怕答案令她无力承受……
  进到房间,男人似乎早料到她会乖乖就范,所以并没抬起眼睫看她一眼,而是优游自在地拨了通电话,不出一分钟,服务生便敲门进来,手里拿了一个还在冒烟的银壶,男人十分大方地给了一张佰元纸钞,服务生带着甜笑地鞠躬告退。
  接着男人从皮箱中取出一包茶叶,一打开就香气四溢,光是那味道就足以判断那包茶叶有多么高级,看来他还是个懂茶的高雅人士。
  不过,氏云无心研究他,她怀着戒慎戒恐的心情坐在沙发上,而且当服务生退出并关上房门的瞬间,她整个人像遇到天敌的眼镜蛇,背脊挺得又直又硬。
  男人端着热茶到她身旁的茶几,看到她防备的模样,脸上有一种极力忍笑的表情,这表情使得氏云深受刺激,内心深处有如针扎似的隐隐作痛,她讨厌自己在他面前如此不济,但却无力改变自己深受他影响的事实。
  「暗笑会得内伤的。」氏云没好气的说。
  「坦白说,我对一身酒味的女人一点「」趣也没有。」男人扬了扬眉。
  「你这么说,我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氏云尖酸的响应。
  「听妳的口气似乎是感到失望……」男人取笑的说。
  「勾不起你的欲望,我高兴都来不及。」氏云刻意以轻快的语气回答。
  「不过,如果妳想要,我乐意奉陪。」男人咧开嘴角。
  「这是什么茶?味道好香醇。」氏云装没听见,把视线移向热茶。
  「妳转移话题的功夫不错。」男人识趣地坐在床尾。
  「这么烫的茶教我怎么喝?」氏云啜了一口茶后,吐出舌头来散热。
  「妳慢慢喝,没人会跟妳抢茶喝。」男人眼神灼热的望着她的舌尖。
  「你这样看人很不礼貌。」氏云随即抿紧唇线。
  「好热,我想我需要一罐冰啤酒。」男人起身走向冰箱。
  他像在拍啤酒广告的男子汉,刻意展现伟岸的体格,以豪迈畅饮的方式,站在她的面前,并一口气把啤酒喝到滴水不剩,这时氏云可以说是中蛊似地被他的身材和动作深深吸引住。
  和欧美男模特儿同台演出的机会不下三十次,氏云自然看过那些所谓造物者杰作的体格,不过看多了反而没感觉,倒是眼前的男人,虽然身高不若外国人那么高大,但比例完美,堪称东方男人中的佼佼者。
  风骚桃花的属令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她幻想伸手抚他身体每一吋肌肤的触觉,她想那一定是结实而有弹,此时一抹红潮使得她原本酡红的脸颊变得更红……
  老天!她的脑海怎么会出现这种下流的幻想!
  她把过错完全推在他身上,是的,就是他一丝不挂的上半身惹的祸。
  「我能不能请你帮一个忙?」氏云以极温柔的语气要求。
  「请说。」男人回以同样的温柔微笑。
  「请你穿上衣服,我不想长针眼。」氏云故作不屑的说。
  「做模特儿这一行,男人的身体早该司空见惯。」男人讪讪响应。
  「那是在舞台上,而你这样子跟暴露狂没两样。」氏云发出嗤鼻的响声。
  「别告诉我妳从来不去游泳池和海边。」男人四两拨千斤。
  「穿泳裤和只围一条浴巾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氏云渐居下风。
  「我倒觉得浴巾比泳裤保守多了,泳裤会使那东西显得很突出。」男人强调。
  「突不突出因人而异,像你……」氏云翻了翻白眼。
  「像我怎样?」男人挺缩腹,做出雄纠纠、气昂昂的架势。
  「让人几乎忘了它的存在。」氏云套用广告词。
  「士可杀,不可辱,我决定脱给妳看。」男人敏捷地拉开浴巾。
  「变态!」氏云想用手摀住眼睛,但还是慢了一秒钟。
  「哈哈哈!吓到妳了!」在浴巾下,男人穿了舒适的平口四角裤。
  「低级笑话。」氏云挪揄的语气中夹杂失望。
  「妳该不会真的想看吧?」男人狐疑道。
  「瞎说,我才不想看那种脏东西。」氏云激动地否认。
  「看妳激动的模样,是不是因为被我说中了……」男人猜测。
  「我是担心你想用那东西攻击我。」氏云双手盘在前做防卫状。
  「妳一而再、再而三地暗示我那种事,莫非……妳想要?!」男人嘴角微扬。
  「你无聊!」氏云表面维持镇静,但她的心已经跳上喉头。
  「妳口是心非!」男人斩钉截铁地反击道。
  「我向来表里一致。」氏云抵死不承认内心已小鹿乱撞。
  「风骚桃花,我早就看透妳了,想吃又装小心。」男人一口咬定。
  「我想吃什么?」氏云不服气的问。
  「吃我,瞧妳看到我的上半身时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子。」男人得意。
  「就凭这等身材,你少臭美了!」氏云露出鄙视的神情。
  「我刚洗过澡,全身香喷喷的。」男人就是有办法化劣势为优势。
  再耗下去太危险了!虽然酒意早已消退,但氏云还是一口气饮尽温茶,然后以沉稳的声音说:「解酒茶我喝完了,你可以把磁卡还我了吧!」
  「我没说喝完就还妳磁卡。」男人悠闲的说。
  「你不守信!」氏云气急败坏的低吼。
  「是妳记错了,我说妳陪我聊天,我才还妳磁卡。」男人更正。
  「我不是已经陪你聊天很久了吗?」氏云指出。
  「要聊到我满意为止。」男人得寸进尺。
  「算了,磁卡我不要了,给你留着做纪念。」氏云快速朝门口走去。
  「没有磁卡,妳今晚要睡哪儿?」男人并没上前阻止。
  「睡马路,你满意了吧!」氏云狠白一眼。
  「磁卡还妳就是了,恰查某。」男人把磁卡丢向门口,氏云一手接住。
  走出男人的房间,氏云只想做一件事,换间没有他的酒店住下。
  ★★天长地久的踪迹★★
  本来氏云应该庆幸男人没变成狼人,保住了清白,可是她却反常的心情低落。
  这种低潮的情绪就像森林大火被一阵冷雨浇灭,火焰是不见了,不过火苗仍在看不见的暗处闷烧,是的,她体内有一股想要破茧而出的暗火,可是她不敢承认自己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是从茱丽亚娜之后开始有的,到了昨晚再见到他健硕的身体后,这种想法又更强烈了……
  如果不是指腹为婚的束缚,她真想放纵自己,成为名符其实的风骚桃花。
  她觉得好烦、好烦,什么也不想做,哪里也不想去,就连电话都不想接,随便用录音机应付,整天关在房间里,沉浸在香槟中,借酒忘愁。
  到了星期六的中午,她面带倦容地到公司,把玛莉吓了一大跳,声音不悦道:「我的姑,妳怎么是这副要死不活的德!」
  「粉打厚一点就没事了。」氏云颓废地坐在椅上,手指揉抚着两边太阳。
  「我看先用苹果泥替妳敷黑眼圈,免得摄影师骂人。」玛莉站起身。
  「玛莉,妳不要走来走去,我看了头昏眼花。」氏云哀声恳求。
  「老天爷!妳昨晚是不是跑去风骚?」玛莉铁青了脸。
  「我一直都待在饭店里。」氏云小声解释。
  「来,闭上眼睛,我替妳敷眼。」马莉拿着装着苹果泥的碗走近。
  「好舒服。」氏云露出感激的微笑。
  「妳身上酒味是怎么来的?」玛莉的声音再次不悦道。
  「我学李白,自己跟自己喝酒。」氏云回答得语无伦次。
  「李白是什么人?」玛莉是外国人,还以为李白是氏云的坏朋友。
  「一个已经作古的中国诗人。」氏云笑着说。
  「工作前妳从来不会这样胡来,妳究竟是怎么了?」玛莉聚拢眉头。
  「妳放心,我会用最好的敬业神完成工作。」氏云保证的说。
  这时,玛莉桌上的对讲机突然响起,玛莉快速地拿起听筒:「钟斯先生,好,你三十分钟后到……是的,模特儿已经来了,我们准时开拍。」放下听筒后,玛莉卸去氏云的敷眼泥,命令道:「去把妳身上的酒味洗掉。」
  氏云自知理亏,不敢违背玛莉,乖乖地进到浴室,用大量带有玫瑰香味的沐浴洗去身上的酒味,二十分钟后换上干净衣服,重回玛莉的办公室,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多了,但眉宇之间仍有一股淡淡的郁结。
  「氏云妳是不是有烦恼?」玛莉戴上眼镜,打量她后问道。
  「一点点。」氏云谨慎的回答。
  「希望不是为了男人。」玛莉叹了一口气。
  「很不幸。」氏云手摀着口,一副中箭的痛苦神情。
  「男人只会令女人伤心,玩玩可以,别陷太深。」玛莉的声音充满沧桑。
  「我连跟他玩的心情都没有。」氏云摊摊手,又摇了摇头。
  「他是送妳耳环的男人吗?」玛莉看得出来那是为情所苦的态度。
  「嗯。」氏云一副不太想说地点头。
  「亲爱的,如果妳解决不了时,记得找我,我替妳赶走苍蝇。」
  「玛莉,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来麻烦妳。」氏云紧握住玛莉的手。
  对讲机再次响起,玛莉拿起话筒,以轻快的声音说:「他来了!已经在门外了,好,我们准备好了,不,我亲自去请他进来。」说完后,玛莉先向氏云眨了眨眼,接着像风似的飞过去把门打开。
  氏云站起身,住门口望去,准备好的笑容迅速凝结在脸上。
  怎么是他?!他怎么是摄影师!?一种掉入陷阱的感觉令她非常非常生气。
  她想起来了,在茱丽安娜时他留给她一张名片,但是在离开茱丽安娜时她就把那张名片扔进路旁的垃圾桶里,印象中她曾看了一眼,名片上确实有发音如钟斯的英文字,不过当时她并没放在心上……
  看来是她自己让自己掉入陷阱中,而且最糟糕的是她不能取消合约,因为违约金是令人咋舌的天文数字,她不能连累玛莉因她的错误而付出辛苦一生的积蓄,为此她紧握双拳,让指尖刺进自己的掌间,以疼痛代替愤怒。
  为了不让玛莉难堪,她用力将嘴角向上拉,露出比哭还难过的微笑。
  「钟斯,我就直接叫你钟斯好了,这位是氏云。」玛莉热心的说。
  「久仰大名,美丽的氏云小姐。」钟斯礼貌地伸出大手。
  「你好,钟斯先生。」氏云蜻蜒点水般碰了他手一下,然后飞快缩回去。
  「现在就去我的摄影室,方便吗?」钟斯提议道。
  「当然方便,你可要把我的模特儿拍美一点。」玛莉商业化的说。
  「只要氏云小姐合作,我保证让她成为全球最红的名模。」钟斯拍脯保证。
  「我已经很满意自己目前的成就。」氏云忍不住在一旁唱反调。
  「真没想到,氏云小姐那么不热衷名气!」钟斯闷声道。
  「东方女人一向比较含蓄。」玛莉赶紧打圆场。
  「我了解,只是我没想到风骚桃花有含蓄的一面。」钟斯话中有话。
  「你误会了,风骚是风情万种的意思。」玛莉舌粲莲花。
  「看来我需要更多时间来了解氏云小姐。」钟斯眼神直勾勾。
  「你英文说得比美国人还流利,你在英国学的吗?」玛莉闲话家常。
  「在新加坡,不过我确实有个英国人家教。」钟斯眼睛闪过一丝奇怪光芒。
  「对不起,时间宝贵,要拍早点拍。」氏云不耐烦地打。
  「不知我有没有荣幸挽着美人走?」钟斯弯起手臂。
  氏云鼓起她这一生最大的勇气,将手伸进他的坚实臂弯中,一起走出门。
  在他们身后,望着两人离去背影的玛莉,不由得眉头深锁,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诡异,像是有一股敌意的暗流在交会,但她不懂初次见面的两人为何会如此?除非……他们早就见过面!
  一进到电梯里,氏云立刻抽手,像一只胆怯的兔子缩在角落。
  随着电梯向下降落,她的胃突然开始翻搅,她的脑海兴起逃跑的念头,可是她的脚却无法动弹,为了大女人俱乐部全胜的光荣记录,她不能临阵脱逃。
  出了电梯,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停车场,钟斯绅士地替氏云拉开驾驶座旁的车门,不过氏云却故意拉开后座的门进去坐……这等于是把钟思当司机对待,可以说是污辱,但钟斯只是笑一笑,关上车门,什么也没说。
  车子驶过三条街,沉闷的气息流泄在车内,从冷气孔传出的风声显得出奇的清晰,氏云阖上眼假装睡着,但她全身的毛发却像备战的猫竖立着,直到他开口打破沉寂……
  「我有没有说妳身上好香?」钟斯回头看她一眼。
  「专心开车。」氏云眼睛倏地瞪大,硬是装出生气的脸孔。
  「凭我的开车技术,保证不会出车祸。」钟斯爱现地又回头一次。
  「你的保证不能信。」氏云记忆犹新的说。
  「原来妳还在生两天前的气!」钟所发出咯咯笑声。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笑声十分刺耳?」氏云挖苦的说。
  「没有,倒是很多女人告诉我,我的笑声非常悦耳。」钟斯洋洋得意道。
  「那些女人应该去耳鼻喉科,检查看看有没有毛病。」氏云充满敌意的说。
  「我好象特别喜欢妳说话酸溜溜的声音。」钟斯调戏的说。
  「你该去看心理医生,医治自恋。」氏云对着他的后脑做鬼脸。
  「妳最好别扮鬼脸,顶丑的。」钟斯好心提醒。
  「我喜欢丑怎样!」氏云赌气地做出猪八戒的模样。
  「当心别把鼻孔拉大了,等一会儿拍照会很难看。」钟斯恐吓她。
  「你处心积虑的设计我,究竟有什么企图?」氏云十分挫败地放下手。
  「我说过,我要追妳。」钟斯面带色的微笑。
  「我也回答过你,下辈子再说。」氏云露出高高在上的神情。
  「为什么这辈子不行?」钟斯不解的追问。
  「我不需要向你解释原因。」氏云一脸戒备之色。
  「妳名花有主了?」钟斯促狭的问。
  「你到底是摄影师?还是狗仔队?」氏云的心仿如被针扎了一下。
  「我想依风骚桃花的作风,就算结婚,也未必会遵守妇道。」钟斯冷笑。
  「随便你怎么想。」氏云嘴唇抿成一条线,显示她不想再说话。
  ★★天长地久的踪迹★★
  氏云绷着一张死人脸坐在化妆台前。
  事实上她的心在淌血,她十分难过自己在钟斯心中的刻板印象。
  虽然风骚桃花是她一直努力塑造出来的假象,但那是为了打击她父亲,为了羞辱大茂土豆,进而达到取消指腹为婚的荒唐约定,如今看来她彻彻底底地失败了,父亲不闻不问,大茂土豆不理不睬,而婚期不动如山。
  再过一个月就是她大婚之日,如果没料错,家里随时可能派人把她捉回去。
  她该如何是好?结婚的时间迫在眉梢,她的自由、她的人生,甚至她的爱情都将成为即将破灭的泡沫,想到这些她就好想哭,而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的,脸颊上竟然有温热的水痕滑过的感觉……
  她真的哭了起来,而且眼泪不可抑止地扑簌簌流下。
  「妳怎么了?」化妆师一脸吓坏的表情。
  「我……我的猫昨晚死了。」氏云随口胡诌。
  「我很同情妳,不过工作要紧。」化妆师哀声叹气。
  「对不起,害妳又要重来。」氏云双手合十,诚挚的道歉。
  「希望妳别再哭了,不然我也要哭。」化妆师半玩笑、半警告道。
  「妳跟钟斯先生熟识吗?」氏云接过化妆师递上的面纸,轻轻擦拭泪痕。
  「据我所知,他不是职业摄影师,只是玩票。」化妆师回答。
  「香奈儿怎么会把如此重要的广告交给业余摄影师拍?」氏云狐疑。
  「放心,他的技术是我所认识的摄影师中最的。」化妆师笑得很诡异。
  「妳似乎有话想对我说……」氏云手臂莫名奇妙地泛起疙瘩。
  「他是个很有魅力的帅男人!」化妆师眨眨眼。
  「在我眼中,他只不过身材还可以。」氏云故意贬低他的说。
  「这是我第三次跟他合作,前两次的模特儿都为他神魂颠倒。」化妆师说。
  「他如何处理?」氏云无法压抑强烈的好奇心。
  「有哪个男人会拒绝美女投怀送抱?」化妆师噘着嘴说。
  「后来呢?」氏云像个急欲知道故事结局的小女孩。
  「妳看到了,他手指上并没戒指。」化妆师一边说一边要求:「抿唇。」
  「差劲的花花公子!」擦完口红后,氏云忍不住忿忿道。
  「模特儿和摄影师传出绯闻,是十分正常的事。」化妆师不以为然。
  「我绝不会重蹈前面两个模特儿的覆辙。」氏云信誓旦旦。
  「最好的广告,就是模特儿对着镜头展现爱意。」化妆师明白的说。
  「我想这次的广告是不可能成功了。」氏云叹口气说。
  「妳有没有注意到他看妳的眼神?」化妆师捧着氏云的脸颊做最后的审视。
  「没有,怎么了?」氏云心跳加速,其实她早就知道答案。
  「一副要吃了妳的样子。」化妆师低着头收拾化妆箱。
  「我不会让他如愿的。」氏云脸颊羞红,声音小到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化妆师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虽然没听见氏云的嘀咕,不过她投给氏云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然后化妆师提着化妆箱离去,接着服装师推了一排华丽的衣服走进来。
  氏云无心细想那抹微笑的含意,在服装师不断地要求下,衣服穿了又脱,脱了又穿,直到黑色紧身的皮衣皮裤穿在她身上,服装师才松了一口气,完成这次广告要求的主题——野美。
  走出化妆室,到了摄影棚,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从钟斯等得不耐烦的表情得知,不过当他看到氏云走出来时,眉头皱了一下,似乎对她的造型不甚满意,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只叫氏云快点站到镜头前。
  灼热的灯光下,随着钟斯的声音,氏云不停地变换动作。
  「下巴抬高,眼睛微,手臂往后……」钟斯的声音从温柔变成暴躁。
  摄影师说什么就做什么,这是模特儿的工作信条,但是今天她完全无法达成他的要求,她的腿老是摆错位置,她的眼神抓不准感情,她的背脊总是忘了挺直……再这样下去,氏云知道她一定会大难临头。
  终于钟斯按捺不住怒火:「妳到底是不是职业模特儿?」
  「我当然是。」氏云不认输地吼回去。
  「妳是不是大姨妈来了?」钟斯用中文羞辱她。
  「你大姨妈才来了。」氏云脸红,分不清是气红还是羞红……
  「那妳能解释妳为什么表现得比木头模特儿还差?」钟斯双手腰质问。
  「可能是你指挥得不好!」氏云吃了熊心豹子胆地回嘴。
  「该死!怪在我头上,妳真有种。」钟斯一副想要把她生吞活剥的凶样。
  「我又不是男人,我没有种。」氏云骑虎难下,只好继续逞强下去。
  「妳跟我到化妆室去。」钟斯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有话在这里讲就可以了。」氏云防卫的说。
  「如果妳想当着大家的面吵架,我无所谓。」钟斯冷哼一声。
  「去办公室好了,免得你面子挂不住。」氏云挺直腰杆,僵硬地走出去。
  「休息十分钟。」交代后,钟所从灯光师口袋抽出一包烟,随即也走出去。
  到了化妆室,氏云神态自若地坐在椅子上,为了避免两人目光正面接触,她面对镜子坐,在他进来以前,她审视过镜中的自己,眼眸如潭、发丝如瀑、双唇如樱,模样很艳丽,只是心跳如击鼓咚咚作响。
  她试着慢慢吸气吐气,一边让心跳的速度下降,一边让自己平静下来。
  是她不对,她知道她今天的表现简直是糟透了,可是这不是她的错,至少不单单是她一个人的错,他也要负一部分的责任,谁叫他事先不告诉她,他是这个广告的摄影师,好让她有更多时间做心理建设,不过如果她事前知道,就算给她一亿美元,她也不会签约。
  她并不认为一再逃避的原因是怕他,她只是不喜欢处于下风。
  一定是这样没错,她说服自己要相信自己的结论。
  没一会儿,钟斯门没敲就走了进来,脸上有用水冲过的痕迹,这么做显然是冷静情绪,氏云突然同情他起来,在模特儿圈有很多没有大脑的美女,跟她们说话远比跟牛说话还要累,她猜他八成把她归类成那群虚有其表的花瓶之一。
  她本来想向他道歉,但他一点礼貌也没有地径自抽起烟来,令她反感。在美国,男士要抽烟,必需得到身旁女士的同意才行,这是一种尊重,而他没经过她的同意就抽烟,分明是藐视她!
  「吸二手烟会得肺癌,你知不知道?」氏云存心吵架。
  「抽烟的人也会得肺癌,我可没占便宜。」钟斯吐出一个烟圈。「抽烟的人得肺癌是活该,但不抽烟的人得肺癌是倒霉。」氏云火冒三丈。
  「倒霉的人是我,本不抽烟的,被气得抽起烟来。」钟斯握紧拳头。
  「你的拳头那么大,谁敢惹你生气?」氏云对着镜子龈牙咧嘴。
  「就是妳,连木头人都比妳表情生动。」钟斯恶毒的说。
  「你搞清楚,这个广告不是我要的,是你给我的。」氏云回击道。
  「妳才给我听清楚,这里我最大,我说话,妳不准顶嘴。」钟斯吼回去。
  「要我不说话,你干脆拿针线把我嘴缝起来比较快。」氏云尖刻的说。
  「叫女人闭嘴的方法有很多……」钟斯一个大步走近椅子。
  「你想干什么?」氏云快速起身,转过身面对他。
  「我最常用的方法,很多女人都喜欢。」钟斯露出像狐狸一样狡猾的笑容。
  「你不满意我,开除我就是了。」氏云抓紧椅背,支撑颤抖的双脚。
  「我既然已经选择了妳,就永远不会放弃妳。」钟斯话中有话的宣告。
  「我承认刚才是我表现不好,我们现在出去重新来过。」氏云缓下强势的态度。
  「我必需惩罚妳刚才对我不敬的态度。」钟斯坚持。
  「你该不会想打我吧?」氏云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窜到头上。
  「小人才打女人,而君子是以吻惩罚不乖的女人。」钟斯俯低头。
  「不要……」氏云的心几乎快跳出喉咙。
  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助理通知的说:「钟斯先生,十分钟到了。」
  钟斯回答:「马上来。」然后以失望的口吻说:「下次妳就没那么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