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十三回 完结
作者:锦竹      更新:2021-06-04 19:14      字数:18010
  之于这个坏消息,只是针对某些人而言,对沈浅而言这是难题。她还记得得知这个消息,第一反应便是看尤然的反应。他的面容刚开始很错愕,但也只是稍纵即逝,随即是变的平淡,眼神飘向沈浅,目光交错之间,沈浅只看到尤然嘴角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他看起来不是很开心。沈浅是这么认为的。
  胡女士听到这个消息,用很惊恐地音调问沈浅,"沈小姐,那个你看这事我们怎么办?"
  沈浅耸肩,"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说得算,给我们半个月吧。"
  胡女士愣了一愣,看向尤然,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再露出礼貌的微笑。胡女士憋着不说话了,她自然有心知肚明。沈浅走向尤然,窝在他怀里,杵了杵他的手臂,可怜兮兮地说:"我有了。"
  尤然微笑,"知道,我的。"
  废话!沈浅当即想打人,她还以为尤然会说什么他种子厉害什么的,没想到上来的是一句废话。尤然顺势把她搂在怀里,接着说:"回家好好犒劳你。"
  沈浅古里古怪地看着尤然,他的表现很诡异,让沈浅猜不透。
  眼看沈浅就要被尤然带走了,胡女士迟疑了好一阵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不要脸的问,"希望沈小姐尽快给我们答复。"
  沈浅只是摆了摆手,算是应了。
  其实,沈浅得知自己怀孕,心情很复杂。一来这孩子来得太突然,她根本没有想过,可又在情理之中。她与尤然的无节制加上多次无设备只管激情,中奖难免。二来,沈浅没有结婚,最多是昭告天下,她订婚了。这也算是未婚生子吧?她不喜欢未婚生子。这也是第三个复杂之处。她不喜欢未婚生子,可是她却不想打掉孩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出于什么道理。
  总之,沈浅六神无主,只能靠尤然了。偏偏尤然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让她有些郁闷。
  回到家,杂毛就窜在门口,摇晃着尾巴迎接他们。浅浅的窝移到了外厅,方便它快速大小便,多点时间看它的崽子。外厅里充斥着奶狗们的娇叫,清清脆脆,倒有一番滋味。
  尤然一进屋,便是去看浅浅,安抚地摸了摸已经为人母的浅浅,然后笑着转身摸跟在他身后的浅浅的头。沈浅不高兴地拍掉他的手,"我头才昨天洗的。"
  尤然忽而把她抱了起来,沈浅惊呼一下,拍着他的手,"你干嘛啊?"
  "抱抱重多少了。"
  "医生说才三周。"沈浅白了他一眼,三周还只是个胚芽,能有多重?
  尤然把她放下,盯着她的脸看了一通,然后又反复看了一轮,最后才开口,"浅浅,我只要你一句话,你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沈浅一愣,原来尤然不是不冷不热,不在乎她有了孩子,而是介意她会不想要这个孩子。
  沈浅认真思索片刻,然后有些为难,"其实我对于天阳没什么感情,我承认我有些自私,要是让肚子里的孩子与于天阳选择的话,我可能选择前者。可能我会被人骂死,但是……"
  尤然捂住她翕动的唇,微微一笑,示意她不用再说下去了。
  沈浅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显得很无辜。尤然是嫌弃她不孝顺吗?可是她之于于天阳,根本就没有父女之情,更甚至说她对于天阳还有责怪之意,并无恩情。于理,沈浅是有这个义务去救于天阳;于情,沈浅似乎可以自由选择。
  沈浅把尤然的手扒开,接着说:"我……"
  "浅浅。"尤然叹了口气,拉沈浅到沙发上坐,坐了一会儿,他有把沈浅抱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握住她的一只手,凝视了很久,他才继续说:"自我懂事,知道爱情的时候,我曾经就对自己发过誓,以后我只要一个女人,不去招惹别的女人,也不要别人招惹我的女人。我只想有一个女人,一辈子只要一个她,用她的身体给我生个孩子,然后去疼那个我唯一女人身体出来的孩子。"
  "浅浅,在你之前或者之后,我不是没心动过。"尤然苦笑,"每个女人都有每个的好,一旦发现了那种好,那就会不可抑制的去心动。可是……"
  沈浅默默地看着尤然,静静听他说完。因为她觉得尤然说得是心里话。
  "我不愿意将就。我清楚明白自己心里最重要的女人是谁,我清楚明白以后的将来,我最想宠爱的子女是与谁的孩子,我更明白,有些人是替代不了的。这样,对于我和另一个女人是不公平的。所以我阻止了别人来招惹我,把自己封闭起来。"
  沈浅捧着尤然,心里发酸,很想说一句话,却又说不出来。
  尤然摸摸沈浅的发,帮她顺了顺,"我很明白,我爸之于我妈是有爱的,可是中间横亘他的发妻,他没办法全心投入,更或者说他无法去将就。而我妈为自己感到不公,从而愤愤不平,郁郁而终。这么明显的例子在我面前,我更加不能去将就。"
  "你是想说,你是因为不想将就,所以才死守我?并不是对我专一?"沈浅扁扁嘴。
  "不是,是因为心里一直有你,容不下别人,将就下去,对谁都不好,还不如不将就。"尤然搂了搂沈浅,"当今天得知你怀孕了,我心里五味俱全,我发现这一路走来,都是我强势你,一步步把你带到我心里,没有问你愿不愿意?"
  "耶,生米煮成熟饭了,才马后炮?"沈浅一脸鄙视地看着尤然,然而嘴角边上已经笑开了花。其实她真的很庆幸尤然带她,要不然她方向感那么差,会饶很多弯子,不过最后的终点,还是他的心上。
  沈浅贼笑,圈住他的脖子,指着尤然的心口,娇滴滴地甜甜一笑,"尤先生,谢谢你把我带进你心里,我很喜欢。"
  尤然扑哧一笑,强势扑上去,亲上她的唇,眼波流转一丝妖异,"进来了,就出不去了。"
  "没事,我把自己的心也带上了,可以一辈子。"
  尤然咬了她几口,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早就看出你带好心了。"
  "你……"沈浅那个咬牙切齿啊,他丫的就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主~!
  两人耳鬓厮磨一阵,沈浅有些不安地捧着尤然的俊俏脸庞,"那个……我想把孩子生下来。"她凝视尤然好一阵子,终究溃不成军,低下头,言外之意,生父与孩子,她没良心选择了孩子。她怕尤然责怪,她这样,确实是太自私,太不通情理了。
  尤然啄了啄她的嘴,"于伯伯的骨髓,我想办法。"
  "你有办法?"
  "我国人口这么多,总有匹配的吧?"
  "可不是每个人愿意捐赠的啊?"
  "那要是买呢?"尤然眯了眯眼,"天价买,我想外公很愿意天价买个外孙。"
  "你想惊动你外公。"
  尤然无奈地耸耸肩,"只有外公有这个实力,鼓动这次非法买卖,而且这事不能告诉我爸爸,他不喜欢冒这个险。"
  "那……那要是还是没有呢?"
  尤然闷了闷,抚摸沈浅的发丝,眼神柔了柔,"浅浅,他虽然对不起你们,但是……于理,你必须帮他。孩子还是会有的,可是父亲毕竟只有一个,无论你承不承认。你妈妈肯原谅他,你也应该。"
  沈浅闷哼不说话,久久才说:"你真狠。"
  尤然叹息,"浅浅,没有人比我更珍惜这个孩子。"
  他站了起来,走到一边,打起电话来,沈浅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他打电话,耳朵里什么也听不见,只是大脑一片空白。她独自一人回到自己的房间,闷在被窝里。
  她何尝不知道尤然的珍惜?他情愿犯法,也想去保住这个孩子。她何尝不知道尤然爱她?为她这么多年,她的孩子,是结晶,他怎会不珍惜?她什么都懂,只是她自私,她不想明白。
  沈浅的手机响了很久,她才接了。是她的妈妈,意料之中的。
  "妈,你是劝我把孩子打掉吗?"沈浅不冷不热,很平静地说。
  电话那头半晌没出声,沈浅也有耐心,等她妈妈出声。好一阵子,电话那头沈母才开口,"我理解你。当初那样的情况下,我都没把你打掉,更何况尤然那么好,你和他又在热恋中。我懂。但是浅浅,妈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那个男人他过得不好。"
  "所以,你同情他?"
  "他之所以娶胡女士是因为胡女士有个厉害的爸爸。在他最器重的时候,选择跟我在一起,和胡女士闹离婚,从而一直被他岳父打压。军人搞婚外恋会有重罚,甚至坐牢。他的岳父以此威胁。他明明什么都知道,还是要跟我在一起,浅浅,我知道你会骂妈妈犯贱,但是……我狠不了他。这场往事,我和他都有错。因果报应,他这些年不好过,我也不好过。他再对不起,也是对不起我,不是你。他是个好父亲,是我不让你们相认,因为我太了解他,他会不顾一切去认你,从来不会去想一个师长有私生女,会有怎样的后果。"
  "妈,你说这么多,我懂。"沈浅捏了捏额头,招呼几下挂了电话。她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头疼。
  第二天,甚至以后,尤然对沈浅总是宠溺着,虽然沈浅有时候撅着嘴,但是还是依着受宠。想想,尤然说得没错,没有人比他更希望她的孩子出生了。
  接连的二十天,超过了半个月,胡女士最近频繁打电话,着急又厚脸皮。其实胡女士没抱多大希望,可是还是忍不住自己的着急。
  直到有一天,尤然的表情很轻松,轻轻抚摸她的头,温和地说:"今天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
  "妇产科。"尤然微微一笑。
  沈浅愣了一愣,"那个骨髓。"
  "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已经找到了相配的骨髓了,昨晚空运过去了,于伯伯的手术大概三天以后好,今天带你去看妇科,顺便看看他吧。"
  沈浅激动地搂住尤然的脖子,"我要结婚。结完婚我才生孩子。"
  "好,什么都依着你。"尤然把她抱得更结实,"外公说,他这次大出血了,叫你好好护着他的外孙。"
  "遵命。"沈浅大大地在尤然脸上"啵"了一口,笑颜如花。
  沈浅虽然是个兽医,但她并不喜欢医院的氛围。尤其是给人看病的医院,里面充斥着药水的味道,闻起来让人想吐。尤然见沈浅紧缩着眉,关怀地问了句:"怎么?妊娠反应?"
  沈浅摇头,"不是,是医院的味道难闻。"
  尤然拍拍她的肩,"忍忍。"
  尤然已经预定了时间去看妇产科主治大夫。做了一系列的检查,都是很正常。沈浅被折腾地筋疲力尽,无力地说:"怀孕又不是病。"
  "但要是不好,比病还能折腾人。"尤然睨了她一眼。沈浅不爱坐电梯,两人是走楼梯的。走到二楼的时候,偏巧见到手里拿着药单的南南。
  她似乎也很意外,见到沈浅样子有些不自然,她别开脸想直接当做不认识。
  "于伯伯在住院部哪个房间?"尤然忽然说了一句,语气平淡无波澜,眼神也不看她,似乎不像是对南南说。南南冷笑,"尤少爷本事那么大,查一下就搞定了。"
  她刚说完,又看了看沈浅,随即又扯出一抹微笑,像是礼貌又像是别有深意,"沈小姐命真好,找了个这么全能的老公,以后有的是享受。"
  沈浅听她这意思很有歧义,这是暗自讽刺她还是拐着弯的夸尤然本事大?沈浅搞不懂这个阴阳怪气的女人,不愿去搭理她。拉着尤然往下走。尤然也顺着她,跟着一起走。
  "我真搞不懂,我以前会跟这样阴阳怪气的女孩成朋友?"沈浅不禁抱怨起来,她觉得南南的一个眼神都有问题,她从里到外都是有问题的。
  "我也搞不懂,以前她只是比较内向,自从你离开以后,她就这么古里古怪了,于伯伯当初还带她去看过心里医生,查到她有忧郁症,调节了半年,就让去法国学服装设计。我以为她好了,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她又变回来了。"尤然不禁蹙了蹙眉。沈浅语气叵测地说:"她是从我离开以后变成这样的?"
  "是啊,我上次带你去她那儿,我发现她对你的态度跟以前大不相同,也不知是时间的改变还是另有隐情。"
  沈浅耸耸肩,她哪里知道是哪里出了错?
  要说于天阳,那真是让沈浅见识到了生老病死的沧桑。记得前一阵子于天阳看起来生龙活虎,如今头上已是稀疏的头发,配上一张苍白到不能再苍白的脸。他看起来很憔悴,眼睛无神。
  胡女士为他削了个苹果,送到他嘴边,"天阳,吃点吧。"
  于天阳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他说:"你这又是何必,你对我这么好,明明知道我不会领你的情。"
  胡女士扯着嘴皮,勉强一笑,"你还恨我当初使计算计你,让你娶我?在你莫名其妙要离婚之前,就派侦探去监视你,知道你跟那个女人好上了,然后来一出捉奸在床?"
  于天阳闭上眼睛,很无力地说:"都过去了,不要再说了。"
  胡女士冷哼,扔下那只苹果,"这么多年了,你心里还只有那个女人。她有我半分的去对你吗?她一个打击就逃跑了,我受了这么大的打击还跟你在一起。怪只怪我不够狠,要是我去告发你,你现在已经死在监狱里了。"
  "你去告吧,你这句话说了十多年了,你不累我都累了。"于天阳显然没有多大的激情与胡女士多交谈,显然这样的超级举不胜举,重复很多次了。
  胡女士似乎也习惯了于天阳的冷漠,重新拾起苹果,送到他嘴边,强势地要他吃掉。于天阳没辙,接过苹果,细细地又慢慢地咬了一口。
  沈浅觉得这对夫妻真有意思,不禁小声地跟尤然说:"真是奇怪,明明在一起不开心,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尤然淡淡地笑了笑,"我想这就是应证一句'爱上一个人,明明不开心也要在一起'。就像我妈,跟爸爸在一起那么不开心也不离婚,还是要在一起。"
  沈浅吐吐舌头,"这多累啊?要是我情愿不在一起。爱情本来是让人幸福的,又不是钻牛角尖的。"
  尤然刮了下她的鼻子,"这话我爱听。"
  尤然带沈浅进了病房。胡女士看到沈浅,浑身僵硬起来,她很不自然地笑了笑,"你们……"
  尤然礼貌点点头,"来看于伯伯,听说于伯伯马上要手术了。"
  于天阳笑道:"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他看了看沈浅,眼里柔和一片,"沈小姐今儿看起来红光满面,想必有什么好事吧?"
  沈浅寻思着怎么回答,尤然倒帮她回答了,"浅浅怀孕了,来医院做个检查。"
  "我就说嘛,你这小子怎么会想到来看我。"于天阳哈哈大笑,与刚才那虚弱的模样明显成反比。尤然也只是一味的浅笑。沈浅不知尤然到底有何用意,告诉于天阳她怀孕干嘛?
  出了医院,沈浅就把心头疑问问了出来,尤然思索了片刻,给沈浅下了个总结,"只是想多一个人知道而已。"尤然忽而牵着沈浅的手说:"那么多人知道以后,谁也不敢要你这个孕妇了。突然觉得杂毛很聪明,懂得先下手为强,早知如此,直接强了你算了。"
  沈浅睨了她一眼,眼睛眯成一条缝,学着尤然平时惯有的狐狸样,"那实在不好意思,我不是浅浅,我是沈浅,我会一纸告上法院,告你强|奸。"
  "你信不信你肯定会败诉。"
  "为什么?"
  "你也知道,我能折腾到你起不了床,当你起得了床了,已经没有证据可证明了。"
  "……"沈浅恨恨地看着他,这个男人,够狠。
  尤然揽住她,"走吧,我们去试试婚纱。"
  "不去。"沈浅耍赖皮地不动,扁扁小嘴,"我懒,我不想动。等生完孩子再折腾这东西吧。"想起结婚的一系列事项,沈浅就头大。当初李美丽结婚的时候,她这个伴娘都累得虚脱了,更别说新娘了,能折腾出半辈子命来。用李美丽经典地话说:"你知道世界上老的最快的是什么吗?那就是新娘,第二天,改口叫老婆了。瞧瞧,一夜之间啊,就这么老了。"
  一向不怕苦不怕累的李美丽都抱怨,沈浅肯定扛不住。所以……她情愿未婚生子,等以后身上没有负累了,一身轻松以后。
  反正,眼前这个男人,跑不掉。沈浅如此想着,也便心安理得了。
  尤然当然知道沈浅心里打着什么小算盘,他也不去计较。孩子都有了,也不怕这个女人怎么跑。就算跑了,他也会把她追回来。毕竟带球跑,慢很多的。
  他们都以为什么都平静了,以后有着漫长的日子在等着他们。有人总会有这种评价,往往有种从天堂掉到地狱般的感觉。这到底是怎样的感觉?沈浅一直未体会过,而接下来的事情,她是彻底的体会到,幸福什么的,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
  在孕期三个月以后,沈浅开始频繁的头晕。到了五个月以后,头晕变本加厉变成了晕厥。那天早晨,她贪睡,无论尤然怎么摆弄,就是死猪一只。没辙,尤然只好自己出去晨练。平时的话,都是带着沈浅去散步。
  沈浅起得晚,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她伸个懒腰,下了床,着地走了几步,忽而眼前一片漆黑,脑袋沉甸甸,双腿发虚,眼睛一闭,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眼前很安静,沈母坐在沙发上垂头丧气,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似乎熬了夜。她的手正被一人握住,沈浅把目光放低,果然,床边倒着正在睡觉的尤然,一只手紧紧握住她。
  她抬眼看了看窗外,晨光未明,晕染成水墨蓝色调,想必是时间还早的凌晨。她记得自己是八点起床,然后晕了过去,现在是凌晨,那么她是否晕了一天了?沈浅如此想,心里忽然沉甸甸的,她……应该没事吧?
  她微微动了动手指,果然,尤然立即跳了起来,见到瞪着大大眼睛看着他的沈浅,忽而轻轻软软地笑了起来,说:"以后不要那么淘气吓我。"
  "我又不是故意的,毫无预兆嘛。"沈浅撒娇起来。
  也许是声音有些动荡,坐在沙发上的沈母一个激灵,见到沈浅,激动地小跑过来,问:"浅浅,还有哪里不舒服没有?"
  沈浅摇头,"没有啊,我很好。"
  沈母的眼神忽而暗淡,欲言又止。沈浅心里还有些莫名其妙,尤然反而先开口对沈母说:"妈,这事我跟浅浅说,你先回家休息。"尤然把钥匙递给沈母。
  沈母接过钥匙,点点头,一脸忧心忡忡地看着沈浅,摸了摸她的发,柔声说:"浅浅,妈妈回家给你熬粥来。"
  沈浅点头。
  沈母走后,沈浅便坐了起来,瞪着尤然,"说,我得什么绝症了?"她何其了解,母亲一般软化到她康复那阶段,肯定不一般。
  尤然顿了顿,"浅浅,我们还是把孩子打掉吧。"
  "什么?"沈浅立马提尖嗓门,脸也跟着刷白起来,"为什么?理由。"
  "我们先治病,以后还可以要孩子。"
  "不要告诉我,我也得了白血病。"沈浅眼睛不禁抽了抽,看起来很不善。
  尤然微笑地摇头,"浅浅身体很健康。"
  "那为什么要我打掉孩子?"沈浅咬牙切齿,"你不是最想要我们的孩子吗?"尤然微微闭上眼,脸上带着隐忍,他努力平复自己,不让自己在这一刻窒息。
  "孩子和老婆我都想要,如果两者非要选择的话,我要你,浅浅。"
  "什么意思?"
  "你知道你为什么失忆吗?"
  "……"沈浅从来不去过问这些。她心里突然惶恐起来。果然,尤然说:"因为你大脑海马体有块淤血强制压迫,从而导致你失忆。"
  "然后呢?"
  "这块淤血在不断扩大,再不做手术,可能有生命危险。"
  "我发现我的娃很坎坷。"沈浅吸吸鼻子,抓着尤然的手哀求,"还有五个月,五个月以后再做手术不行吗?"
  尤然紧紧握住沈浅的手,"本身这手术成功率就不高。外公打算让你去美国做手术,成功率能提升到六成。要是再晚些,别说六成,一成都成问题。浅浅乖,把孩子打了。"
  沈浅咬咬牙,哀怨地看着他,"我不打。"
  尤然痛心地闭着眼,"由不得你,下午便带你去人流。"
  沈浅愣愣地看着尤然,忽而觉得他很陌生,能下得了手杀害自己的孩子,这个男人真残忍。沈浅死死抓着被单,指骨由于用力过度而苍白。她说:"要我打可以,打了以后,我再也不生孩子。"
  "……"尤然沉默了短暂,倏地起身,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下午陪你去人流,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了。"当门被尤然关上那刻,沈浅还是孩子般哭了起来。失而复得的孩子,又要丢了?她说得这么绝,他也要她打掉孩子。
  沈浅抱住双膝,把头埋在膝盖之间,哇哇哭了起来。她这次真的体会到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感觉了。而尤然也不好受。他的背紧贴着身后的门,耳边充斥着门的那一边沈浅的哭声。
  他在对她残忍,对自己更加残忍。
  沈浅下定了决心,不能打掉孩子。虽然她知道尤然是为她好,但是她还是无法从容的去手术台去做掉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她必须逃跑。
  想必尤然也不会料到沈浅会逃跑。沈浅悄悄走出病房的时候,并没有人看守。天气开始转凉,沈浅穿着夏装忽而感觉有一丝丝冷气直灌进她的五脏六腑,让她很想吐。真是可笑,她竟然为了孩子逃跑?她自己都忍不住嘲讽起来,她能跑到哪里去?李美丽还在返航中,还有五六天。这座城市人生地不熟,唯有回到原来的那个小镇,可那个小镇那么小,能逃到哪里?
  沈浅没抱多大的希望,更或者说,她私自出去,只是散散心而已。即使是散散心,她也得偷偷摸摸,不能让人发现了。她刚出医院门口,打车去了菜市场。
  偏巧,南南那个时候正在医院门口停了车,见到沈浅站在医院门口招手唤出租车。沈浅头上有淤血急需做手术这事,她知道。她还知道因为要做手术必须打掉孩子这事。她静静地凝望那个裹着身子,着急又发抖地招出租车。
  眼前这个女人还是当初那样,自以为是。南南不禁苦笑起来,想起她和眼前那个女人的过往。
  她是真的把沈浅当做好朋友好姐妹。沈浅待她很真,很好。而她也是多么希望同样待她真待她好,即使她也喜欢尤然,她还是恨不了沈浅,只怪沈浅是她第一个朋友,她真的很珍惜。
  她常常带沈浅到她家里玩,她也便跟他们家混熟了。她的母亲胡女士也把她当干女儿一般对待。只是有一天,她的爸爸妈妈又吵了起来,还是当着沈浅的面吵了起来,而且还是那样的鸡毛蒜皮的事。上初中的妹妹又哭了,母亲也嚎啕大哭,爸爸摔门出去。家里混乱不堪,全让沈浅看在眼里。
  她只能苦笑,从小到大,这样的场景她都麻木了。沈浅关心她,问她的父母为什么这样,她说:"我爸爸有外遇,从此我这个家不得安宁了。"
  沈浅拍拍她的肩膀,"我比你更惨,我从小就没爸爸,妈妈说我爸爸在我还没出生就死了。"
  她那时觉得他们很近,近得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觉。也许是他们长大了,渐渐的,爸爸妈妈很少再吵架,原本支离破碎的家似乎有修补的可能。她庆幸,时间真是个好东西。只是后来,一次和母亲偶然的机会,她遇见了沈母,她还热情的朝沈母打招呼,完全忽略了她母亲那张惨白无色的脸。
  事后没多少天,她爸爸去上班,妹妹去学画画的时候,家里来了个戴墨镜的男人,神神秘秘。她因为好奇,听了去。
  她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男人说的话。
  "她一直没结婚,身边也没男人,我想,沈浅就是你老公的女儿了。"
  "她不是去外面了吗?怎么突然回来?难道是回来讨债的?她是想用女儿来威胁我老公,还是想让我老公身败名裂?"
  "这个我不清楚,女人心海底针,这也就你们这些女人才知道。"
  "她说过恨他……"胡女士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死死咬住牙关,"做掉他们,需要多少钱?"
  "胡女士,你确定?要是查出来,你……还有你这整个家……"
  "要是她说出来,我和我这个家就没出入了。"胡女士阴下脸来,脸上已经没有血色,"开价吧。"
  她当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已经毫无知觉。胡女士听到响声,着急走了过来,便见到她跌坐在地上,眼神痴呆地说:"妈妈,浅浅是你干女儿啊。"
  胡女士咬咬牙,"南南,这个家以前是多么的支离破碎,你知道是谁造成的吗?是沈浅的母亲!如今她回来,是要把这个家整垮啊。"
  她整个都懵了,脑子一片空白,躲在房间哭了一天。
  那个时候,偏巧沈浅和尤然闹分手,沈浅的情绪很不好。她妈妈把她软禁起来,怕她乱说话。直到有一次机会,她可以打电话告诉沈浅,警告她小心点。可最终,拿起电话的那刻,她想到从小到大,谩骂的家庭,耳边充斥着父亲的摔门声、母亲的哭喊声,还有妹妹的嚎啕声,那样的日子,她不想再过了。好不容易,家里开始修复啊……她最后还是自私的放下了电话。
  后来知道沈浅和她妈妈离开这座城市,她常常吁了口气,又觉得可笑。可不到一个月,便传来噩耗,沈浅出车祸,生命危在旦夕。
  她哭着去质问她的妈妈,胡女士也是一阵错愕,"我不是让那个男人收手的吗?他们都离开这个城市了啊!"胡女士连忙打电话过去,结果答案果然是他们办的。
  这些黑道,真的是想接单子想疯了。
  胡女士也很混乱,她抓住南南的手臂,紧张的口吃起来,"南南,你当这件事什么也不知道,知道吗?"
  "妈,你是凶手,我是帮凶。"南南死死抿着嘴,不让自己的胃翻滚得更厉害些,她现在很想吐,也发疯地想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得干干净净,尤其是她所知道的一切。
  胡女士烦躁地揪起头发,"这事你不用管,我会处理。"
  她没有说话,跌跌撞撞回了房间,闷闷呆在房间三天不出来,三天以后出来的时候,她有点不正常,去了看心理医生,说得了严重的忧郁症。治疗了大半年,她爸爸见她还是郁郁寡欢的样子,便让她去了法国学设计。
  她用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去调理,回国后再见到这个女人,她真的无法释怀,她只想不断的远离疏离他们。眼见沈浅快要幸福了,没想到最后还是她和她妈妈曾经造的孽毁了她……
  南南不知为何,死死盯着沈浅的身影,见她钻进出租车离去,她完全没有理由地跟了上去。也许是好奇看看这个该绝望的女人会干什么,也许是良心发现,怕她这个孕妇会做出什么傻事?
  总之,南南发动了自己的车子,跟上了那辆出租车。
  沈浅去了菜市场,买了很多菜,菜式她都想好了,有尤然爱吃的,还有沈母爱吃的,当然,她也不忘记自己。她买完菜,想到一样东西,这也许是她和尤然的最爱了——黄鱼面。
  她不由自主地去了那家店,对那位老板说:"老板,给我来两碗黄鱼面。"
  这个老板不是上次的那个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瘦瘦高高。那老板先欢乐地应了一声,把目光转向沈浅的那刻,愣了一愣,"啊……尤小子的老婆,浅浅。"
  沈浅一愣,"老板,你认得我?"
  "怎么不认得你,当初你老公为了让你有食欲,每次都到我这里来,让我试菜。那个月我长胖了四五斤呢。后来把的黄鱼面学了去,还带你来吃,说实在,你老公真宠你。"
  沈浅呵呵一笑,那个时候他就这么宠她啊?她说:"他真是一个好老公。"
  沈浅抬起头笑说:"老板,你能现教我黄鱼面怎么做吗?"
  老板看看时间,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不会很忙,想了想,"行,不过这么速成,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行。"
  "试试吧。"沈浅笑了笑。
  "真是奇怪,当初你老公也向我学黄鱼面,怎么你也要学?不是一个会了就行了吗?"老板一边教沈浅,一边诧异地看向沈浅,只见沈浅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很美,"我不是个好老婆。"
  "……'老板愣了愣,笑了起来,"我想在他心里,你要你留在他身边,就是一个好老婆了。"
  "老板似乎很笃定。"
  "他一直吃我的黄鱼面,你去外地读书以后,这小子还是每天来吃,吃着吃着就哭了起来,一点也不像个男人。他还搞笑地跟我说,没老婆在身边,哪里还是个男人?"
  "呵呵。"沈浅干笑两下,他这话,怎么那么暧昧?
  "头几个月他还给我发短信,说你回来,要来我这吃面呢,偏巧我摔伤了。"
  "嗯,他今天有些忙,我买菜做饭给他吃。"
  "顺便给他做一碗爱心黄鱼面?"老板贼兮兮地笑了起来。沈浅腼腆一笑,算是默认了。
  南南远远地看着沈浅在做面,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由于打击太重,傻了,还是想给自己做一份最后的晚餐?
  她把车停在一旁,愣愣的看着。
  她车的后面不停有人按喇叭,示意她挡道了。南南愣了一愣,此时她的车是停在马路上……她赶紧踩油门,打挡,想把车转到十字路口那条大道上,也许是心不在焉,她没有注意黄灯闪了很多下,瞬间成红灯。她闯了红灯,在转方向的那刻,十字路口另一个方向的车驰向她,从她车的腰身重重撞了过去……
  ***
  沈浅听见一阵急刹车的刺耳声还有人们的骚动声。此时她正在切鱼,抬起头问老板,"什么声音?"
  "想必是撞车了。我们别管闲事了,你待会儿从小巷子走,那边肯定很混乱。"
  沈浅点点头,确实没必要凑热闹。
  沈浅做了一碗东不成西不就的黄鱼面,老板蹙了蹙眉,不想打击沈浅,只能说,"还可以。"
  沈浅觉得,还可以就可以了,将就吧。
  她刚提着自己的面刚准备出门,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笑了笑,刚才一直关着手机,刚开一会儿,尤然便打了进来,想必他是疯了吧。
  她接了手机。
  "你在哪里?"那头传来很不悦的声音,似乎极力掩饰自己的焦躁和不安。
  沈浅扑哧一笑,第一回叫他,"老公,回家吃饭。"
  "我在家。"尤然的声音明显软了几分。
  "那我妈呢?"
  "在医院守着,我出来找你,回家看了看。"
  沈浅一阵沉默,"那等我回去,你好好呆着。"沈浅没等尤然回应,便挂了电话,转身对一旁的老板说:"老板,下次有空再找你学,我一定会做的跟我老公一样好吃的。"
  "好的。"老板莞尔一笑。
  沈浅坐着三轮车到江夏小区的。她怕面糊了,也怕尤然等得太久。只是她的三轮车还没到江夏小区,便见到尤然早就在大门口守候。沈浅下了车,交了钱走到尤然面前,拉住他的手,"老公,回家老婆做饭给你吃。"
  尤然任由沈浅拉着,一直保持着静默,似乎在思考沈浅的用意,又似乎已经了然一切。
  沈浅在厨房忙着,尤然静静坐在餐桌上,盯着面前的黄鱼面看,盯了很久,终于拿起筷子吃了几口。不是很好吃,根本就不是那家店的味道。
  沈浅此时也来上菜,见尤然吃起黄鱼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初学,没达到那个味,以后一定会学好的。"
  沈浅给尤然盛碗满满的米饭,递给他,闪着亮晶晶的眼眸,一脸期盼地看着他,"这些都是你爱吃。本来还买了我妈妈爱吃的菜,等她下次来,再做个她吃。"
  "浅浅……"尤然盈握住她的手,浅浅也紧紧握住他的,喟然笑道:"我听你的话,把孩子打掉,然后好好去治病。我不能再让我的老公担忧牵挂,他是那么的疼我。"
  尤然静静望着她,笑了……
  "不过我去美国,一定要你陪着,我要你无时无刻都呆在我身边。"
  尤然摸了摸沈浅的头发,"浅浅,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那赶紧吃吧。我们一家三口最后的晚餐。"
  沈浅想,她有一个始终对他不离不弃的老公,她怎能让自己冒着离开他的风险去做任性的事。孩子固然重要,可要是有了孩子没了她,她绝对是对不起这个男人。
  ***
  这是一件重症病房,胡女士双手扒在窗户玻璃上,对着窗口望向里面,断肠寸断。于天阳安抚着胡女士,胡女士依旧在哭。玻璃房里,满身插着管子,随时有生命危险的是她的女儿,她身上的肉啊……
  不眠不休几天里,胡女士都是瞪大眼睛看向玻璃房,害怕南南随时去了。
  终于有一天,南南颤颤巍巍又吃力地举起手来。胡女士叫唤医生护士,医生护士走进去帮她检查一番,然后出来对胡女士说:"你女儿叫你进去。"
  胡女士穿着无菌服进去了。她担忧地看着微微睁开眼睛的南南,忍住自己不哭,握住南南的手,"南南乖,会好的,妈妈会陪你。"
  在氧气罩下,南南用她虚弱地声音说:"妈妈,这是报应。"
  胡女士立即窒息,屏住呼吸不让南南继续说下去,可是南南还是固执地吃力说道:"你总算体会到了沈浅母亲当初的感受,而我也体会到沈浅当初出车祸的感受。真的很疼,妈……"
  胡女士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而南南的眼角也滑下滚滚泪水,湿透了她的枕头,她痴痴凝望着天花板,不愿再看胡女士。
  有些事情总会尘埃落地,一如久久缠绕胡女士心头的那块心病。南南说得没错,报应来了什么也挡不住。她亲身经历了女儿的车祸,害怕病房奄奄一息的女儿就此撒手人寰。她想,那个女儿当初比她更痛苦吧。
  可她还是没办法去原谅或者去求那个女人原谅。那段不堪的往事,三个人其实都有错,要不是于天阳的贪婪,她也不会变成毒妇,那个女人也不会成为她的眼中钉。
  她觉得有必要了解了。胡女士是带着一纸离婚协议找于天阳谈话的。那天她穿得很正式,与平时不一样,葡萄紫的名牌披肩配上黑色长衫,耳上带着玛瑙耳坠。
  她约于天阳在他们家的书房里。显然,这个架势把于天阳吓到了。胡女士说:"我们离婚吧。"
  于天阳蹙了蹙眉,"理由。"
  "你我都明白,我遭到报应了……我的女儿现在再也站不起来!一只腿的截肢啊。"胡女士显然有些激动,但她极力控制自己,"我不想让自己第二女儿遭到报应,我情愿是我自己。"
  "遭报应的该是我吧?南南也是我女儿。"于天阳呵呵笑了起来,显得倒有几分沧桑。也许于天阳这些年来,真的不好过。不过五十岁,白发已经过半,四十岁便开始有了白发,每长出一点,便要去焗油,这一焗,便是十多年了。
  胡女士抹了下不受控制的泪水,"沈浅是你女儿。你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一个星期以后,我就知道了。我派私家侦探查你,然后在你们最不堪的时候出现,让那个女人无颜留下,后来她为你生了个女儿,出的车祸是我造成的。"胡女士简言意赅把以前的种种都表述出来,她本以为会遭到他的唾沫更或者是毒打,可于天阳太过平静了,只是说:"这样啊……"
  胡女士瞪着泪眼婆娑的眼眸看着于天阳。突然不明白眼前这个与她同床共枕那么多年的丈夫心里在想什么。于天阳不该是这样的反应,他该一巴掌拍在她脸上,然后不顾一切的去认沈浅,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不是如此吗?
  于天阳什么都没做,而是把离婚协议书递还给她,他说:"等南南的事过后再说吧。"
  胡女士咬咬牙,突然泪如雨下。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于天阳就那么一夜,苍老了许多。大病初愈的他,显得那么脆弱,如一张脆纸,随时会被吹跑,撕裂。他沉默了许久,最终提笔……
  沈浅在出国前知道了于天阳家里的一些事。
  南南由于车祸,虽然脱离生命危险,只是腿好像要截肢了。不过南南看起来很平静,不像是生不如死的样子,倒是胡女士,每天哭得泪人似的,到处求医。秦老爷子本身就与于天阳一家关系匪浅,也不袖手旁观,帮他们找了全球最好的医师治疗,目前在策划中。
  更让人想不通的是……于天阳退出党籍,辞了官。一般党员退出党籍有严格的要求,虽有**自由,但也要写出充分的理由。于天阳的理由是——不符合党员条件。
  如今,于天阳孑然一身,倒显得轻松了,不用担惊受怕。
  沈母知道以后,只是笑了笑,依旧在那个古城以卖婴儿奶粉,养活自己。沈浅在临走之前去见了沈母,沈母抱着一桶婴儿奶粉给沈浅,语气柔柔地说:"浅浅,其实你比谁都幸运。"
  沈浅自然是知道沈母的意思。她确实比谁都幸运,在她懵懵懂懂的时候,满腔单纯去爱一个人的时候,恰巧遇见一个值得自己做的男人。他给予的远远大于她所能拥有的,她是多么幸运,在那样好的年华,遇见一个对的他,从此不离不弃。
  她抱着一大桶婴儿奶粉出来。尤然颀长的身形正依靠在车上,含笑而望。沈浅微微一笑,走过去,乐呵呵地抱着怀里的婴儿奶粉,"妈给的。"
  尤然宠溺地揉揉她的发,"以后可是能省奶粉钱?"
  "嘻嘻,差不多。"沈浅扑哧笑了起来,笑得那般阳光明媚。
  她心里庆幸,这么好的人,她碰上了,真好。
  ***
  一晃就是出国的日子,飞机场上,有一对醒目的情侣,男子气质出众,女子身材高挑动人。情侣旁边,站着名人。首富秦政、a军区空军部尤司令,还有在新闻报纸上刊登一个星期的头条人物,于天阳。
  是沈浅带于天阳找过沈母,两人见面的时候,没有尴尬,只是一个在笑,一个只说了一句,"你还好吗?"
  沈浅那个时候不懂,曾经纠葛万千的情人,这么多年见面只是这样。还是她亲爱的,给她提醒,"沉默是金,开口是白金。"
  难怪……金子最近涨价了。
  沈浅与于天阳没有相认,但双方都是心知肚明。沈母并没有因为见到于天阳有什么改变,依旧是白天坐在店里,中午关店回家午睡,下午继续开店。
  于天阳偶尔过去坐坐,然后开车回去。什么事情都是那么淡了,淡得比水还要清澈。
  尤司令知道于天阳是沈浅的生父,虽然刚开始很是吃惊,但也未多时,只是失声笑了起来,他说:"男人啊,都不是个东西。"
  秦老爷子怒瞪他,拄着拐杖在地上跺,"别把你儿子混在你们这些臭男人里。"
  尤司令却依旧笑了起来,"好,有些男人是个东西。"
  尤然那时正在吃水果,呛了一下。无论怎么说……听起来都是怪怪的。
  机场里,尤然搂着沈浅,对秦老爷子说:"外公,我会把浅浅安全带回来的。"
  "我曾外孙呢?"秦老爷子蹙眉,佯装愤怒的样子。
  尤然一愣,扑哧笑了起来,"也带来。"沈浅窝在尤然的怀里,忍不住抚摸起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这个孩子,她会努力生出来的。
  本来是打算打掉,人都到医院里了,差点进人流室,最后接到主刀沈浅手术的医生的电话,他说,可以先等孩子长到八个多月,然后破腹产提早拿出来。两个多月,对手术虽然有些影响,但对他们,他们有这个技术把这影响化成毫无影响。
  就这样,孩子还是安然无恙地栖息在沈浅的肚子里,慢慢长大。
  直到沈浅与尤然进了登机口,于天阳一句话也没说,秦老爷子忍不住问:"天阳,浅浅都走了,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于天阳笑了笑,"我们说话了。"
  "啊?我怎么没听见?"秦老爷子转头看向尤司令,尤司令茫然地摇摇头。
  于天阳说:"她刚才对我露出很幸福的笑,她说……她很幸福,莫念。"
  秦老爷子一愣,扑哧笑了起来,摆摆手,拄着拐杖一步步蹒跚走出机场。尤司令拍拍于天阳的肩膀,讪讪而笑:"老于,今儿我们下棋,不下围棋,下飞行棋。"
  于天阳愣怔,终究忍不住笑,"今儿人品肯定不错,能掷出六来。"
  "切,试试就知道了。"
  ***
  一年以后……
  某菜市场内。李美丽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不说,高长丰更惨,手里抱着孩子,身上挂着满满的袋子,脖子上挂着的袋子,把他脸都勒得紫红紫红的。
  高长丰憋屈地说:"老婆,我们买这么多菜吃得菜,吃得完吗?"
  "废话,怎么吃不完……"李美丽白了他一眼,"瞧瞧那一群的狗,我了个去,这浅浅也太能生了,一年下来,生了十二个。"
  高长丰抖了抖身子,一提到浅浅,必定会提到李美丽最反感的……
  "妈的,那只死杂毛,没事发|情就发|情吧,但发|情的时候也该带安全套啊,别的狗是一年两胎,为毛浅浅是一年三胎?老公,你等下去药店一趟。"
  "干什么?"
  "买几盒安全套过来,我受不了了。"李美丽毛躁起来,嗓门比较大,这一大,周围的人都能听得见,这听得见本没什么,问题是这话……难免让人多想。
  眼见周围这些人都古里古怪,甚至表情想到复杂的看着这一家三口。
  李美丽脸一红,羞愧不已。可她还没羞完,便听到有一对比他们更囧的对话。
  "老公,你走慢点。"某女一直在喘息。
  "谁叫你一大早磨磨唧唧的,现在迟到了吧。"某男似乎也喘得厉害。
  某女一阵迷糊,愣了好一阵子,才羞答答地说:"谁一大早摸你**了,明明是你摸我咪咪啊。"
  就这么一句话,把原本被李美丽那话吸引的观众,一下子围观那端情侣上去了。
  尤然见一群人往他们这边瞟,原本喘息娇红的脸,更是红得彻底,直接把耳根子都爬出血来了,他扯了扯沈浅,"我刚才说的不是摸摸**,是磨磨唧唧。"
  "……"沈浅愣在原地,差点倒地不起。
  她身前的婴儿车里,有个小婴儿贼咪咪地咯咯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