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作者:黯香      更新:2021-05-14 11:21      字数:10259
  天将明,映雪即被守在殿外的敬事房太监带回了昭阳宫茞若阁,原本午夜即要被请回去的,是连胤轩多留了她一会,两人才相拥而眠到黎明。
  这一夜连胤轩反复在她耳边低语,嗓音低沉性感,让她酥麻娇羞,暂且忘了横在两人之间的羁绊。只是到了卯时,连胤轩该起床洗漱给太后娘娘请安去了,才让她记起自己的身份来。她还未册封昭仪,即便被册封了,也没有权利随他一起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也罢,少了一层繁琐,她这样告诉自己。
  内侍太监在给连胤轩穿衣,而她,走在回茞若阁的路上,望着微微泛白的东方,第一次觉得空气如此清新。
  站在这里,能越过高高的宫墙看到开阔的天空,那片橘红,真的很暖。而早上的空气,也很新鲜。
  "绾昭仪,您昨夜几时进的鸣鸾殿?"敬事房太监带着宫腔问道,并示意让身后的小太监将记录侍寝情况的小册子拿出来。
  映雪揽紧身上的白裘,淡道:"这个很重要吗?"
  敬事房太监没想到她会这样答他,愣了一下,回她道:"如果绾昭仪怀上龙种,奴才们能根据记录推算出怀孕时间。绾昭仪上次侍寝的时间是昨日,由皇后娘娘亲自点诏,敬事房都有记录,但是这次……"
  "那就不要记录。"映雪轻扯唇角,默默往前面走。
  这次敬事房太监微微诧异,没想到这个女子如此淡然,提醒她道:"身处后宫,母凭子贵,如果绾昭仪以后想往上爬,就定要产下皇子。"
  映雪听罢,笑了笑,回首对公公道:"多谢公公提点,但绾青无意于此,不想攀龙附凤。"
  "呵呵。"公公自讨没趣干笑一声,不知该笑她傻还是笑她天真,决定不讨好这个似乎比较得宠的女子,直言道:"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如果你觉得只要皇上的爱就够了,那可就大错特错。皇上不是凡人,他要上朝理政,处理国事,还要管理后宫三千,他的心是属于天下的,不会只停留在一片云上。而且你并未正式册封昭仪,昨日如果不得皇后娘娘袒护,你早已代嫁和亲,远离天景。所以你要想明白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什么地儿说什么话,不能再随心所欲……"
  映雪静静听着,眼角的笑一点一点散去,公公的话说的没话,这里不比宫外,既不是景亲王府,也不是安山,这里是深宫,水深似海,红颜易老。
  她抿唇,短暂的好心情完全被打散了,连天边的朝阳也冷寒了起来。是啊,有些责任又哪能说放就放。连胤轩是属于广阔的天空的,是一只苍鹰,需要翱翔。如果他随她隐居莲绱,那他的抱负如何施展?
  只听得公公又道:"你可能是初入宫不大懂得宫里的形势,等久了,你也就习惯了。听公公一句,在皇后娘娘面前不要太恃宠,也不要表现得太清高,皇后娘娘毕竟是一国之母,是皇上的原配,你们这些妃子被临幸,都是要经过她批准的。如果没有她的下达文书和印信,皇上根本没有权利踏进你们的门,这些都是宫规,是后宫的制度。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明白。"映雪扯唇一笑,把话停进去了,道:"那公公我可以回去了吗?"
  敬事房太监微愣,很无语,他还以为这个女子一点就通,马上对他巴结讨好的。哪知说了这么大堆话,她还是无动于衷,遂道:"那公公就不送了,晚膳时我会将你们的侍寝宫牌给圣上呈上,圣上选谁那我可就做不了主了。另外,如果下午有皇后娘娘的文书到你那里,你可要立即香汤沐浴准备,那表示皇上会亲自去你那里……"
  "多谢公公。"映雪对他微微欠身,裹紧白裘,转身回了她的茞若阁。
  不曾想一大早的,有个人在她门口等她。
  "姐姐。"等她的人是月筝,身后跟着一个小宫女,对她的出现喜笑颜开,"姐姐昨夜可是在皇上那里歇下了?"
  她颊边微微炙烫,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将月筝请进屋,让人备茶水。
  月筝见她羞怯,也不再说什么,道:"姐姐,我们这一别就是差不多一年,姐姐你瘦了好多。"随即意识到可能提了伤心事,连忙改口道:"姐姐你知道吗?我也住在昭阳宫,是后面的安处阁,离姐姐这里不远。"
  "恩。"映雪心头复杂万分,默默感叹如今的物非人依旧,索性还能遇到月筝这个好妹妹,轻道:"风娇水媚去了哪里?还在你那里服侍你吗?"
  "没有了。"月筝轻轻笑起来,舒心道:"那两个小妮子嫁人了,娃娃估计都快出世了,姐姐,你猜猜她们嫁给了谁?你认识的哦。"
  映雪见她如此好兴致,想了想,道:"我认识的人不多,除了云坤大哥就是戚墚兄弟,云坤大哥应该不可能的,他对长公主情有独钟,而戚墚戚青也该娶亲了……是他们戚家兄弟对不对?"
  "姐姐你真聪明!"月筝喜逐颜开,笑声清脆如银铃:"他们这两对是同一天进行嫁娶的,就在姐姐你离开景亲王府的一个月,在淮州安的家落的户,毕竟戚家两兄弟是淮州人氏……现在可好,战乱平息了,两兄弟可以回家抱娃娃了……"
  映雪为她无心的一句闪了下神,轻道:"月筝,这样守下去是没有结果的,你又何以自囚?"
  月筝怔愣了下,将笑容敛去,道:"我一个弱女子在外面无依无靠,囚在这华丽的囚笼里,又何以不好,至少衣食无忧。"
  映雪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诧异也惊奇:"月筝,你以前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以前是在景亲王府,但是现在是在皇宫,是我成长的地方,这里有爹爹的痕迹,我又怎舍得离开?!"月筝微冷道,眉头轻锁。
  映雪看到了,也想起湄妃来,心头惆怅万分:"我也是在这里出生,今日回到这里,却不知生父是谁。"
  "姐姐,旁边的披香阁就是先帝为湄妃独建的庭院,你住的茞若阁原先是母后所住,那边阿若绮住的合欢阁先前则是那为先皇守陵的吟凤太后所住。"月筝清清浅浅为她拨明这层关系,"合欢阁那边曾经有个内侍姓苏,是保护吟凤太后的侍卫,十七年前陡然告老还乡,做起了商人。而同年,他的夫人产下了一个女婴。"
  "月筝?"
  "姐姐,这些都是宫里以讹传讹的,说湄妃当年产下了个妖孽女儿,吓坏了皇太后,所以被立即送出了宫。姐姐,这个女婴就是你,对吗?"
  "不,那不是我。"映雪轻喃,望着窗外:"那个是我的双生妹妹,被湄妃留在宫里承担一切,至今生死不明。"
  月筝吓了一下:"原来如此!只是姐姐,月筝由此想起了一个人。"
  映雪知她想起的是谁,轻道:"我虽然没有见过她毁容前的样子,但通过独孤冰芝的样子可以看出我们长得有九分像,而且听说我们的声音也差不多。只是,我从未听她说过话。"
  "我听过。"月筝娇声道,答她:"绛霜以前在王府很俏皮,有些野性子,经常和胤轩一同外出,寸步不离。如果不是你和她的性子相差太多,而且额前有莲花印,估计很多人要被混淆分不清的。而绛霜算得上是被母后收养的,所以……"
  "恩。"映雪心头更加透彻了几分,此刻她想起楚幕连曾经说过的话来,楚幕连说绛霜也是莲绱的人,眼珠子能变色,跟她背生血莲是同样的道理。那么如果她的妹妹真的没有死,绛霜是她妹妹的可能性非常非常大。
  呵,连绛霜是她的双生妹妹?
  她的心窝戳了一下,又痛又麻,如果是妹妹,她要如何取舍?
  "姐姐?"月筝拍拍她,让她缓过神:"我们现在只是猜测,并不一定是真的,这个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不非得是姐妹。"
  她无力的笑笑,心儿透心凉。事实一点一滴摆在她面前,让她不相信也难呀。
  "月筝,我想去披香阁看看。"站起身,默默往外面走,想去寻找湄妃留下的点滴。如果果真如明净所说,当年是有人要害她们母女才抱她们姐妹二人出宫,那这个陷害她们的人是谁?
  宁太妃吗?
  "姐姐,我陪你去。"月筝体贴的跟在她旁边。
  到了披香阁,只见院门被锁上了,墙壁斑驳,大门落漆,大锁生锈,似是有了些年数。她和月筝站在外面,看着那株伸出墙头来的红杏,落寞道:"一枝红杏出墙来。"
  月筝听着,道:"爱上一个全心全意爱自己的男人并没有错,更何况她后来是这个男人的妃子。"
  映雪眉一蹙:"因为恃宠,所以招人妒恨?"
  月筝道:"呵呵,后宫桓古不变的定律,没有谁对谁错的。"微微一顿,又道:"姐姐,爹爹生前曾在遗书里告诉月筝,他不是与湄妃私奔,而是受先帝所托,带湄妃远离这是非之地。"
  "是啊,她真的远离这是非之地了,从此不问红尘,不理世事。"映雪淡淡的笑,突然很羡慕起明净来。
  武德门之变,促使连胤轩不得不带伤理政起来,原来西门易容他的事还是让有心人瞧出了破绽,幸好独孤北冀的蛇灵珠助他醒了来,并给他体内提供天地精华,辅他养伤。而西门也给他用内力疗了几次,等他差不多能提剑运气,便改为调养。
  自不必说,奏折堆积如山,用完午膳到现在,还未批阅完。只怪西门当皇帝这段时间太懒,日日笙箫,从不管这些,只用嘴皮子说说话。
  揉揉眉心,他阖上最后一本折子,站起身。
  "天黑了?"只见旁边的灯罩里都燃了灯,将殿内照得通透,难怪感觉不到黑。
  "是的,皇上,您要传晚膳吗?"内侍公公在旁边细声细气禀报,"大内侍卫统领早已在殿外等候多时,皇上要传唤吗?"
  "云坤来了?"他剑眉飞扬,踱到软榻上坐下,"快传,顺便将晚膳传上来,朕要与云坤同桌而食。"
  "是!"
  等公公带着人出去,云坤也进来了,一进门就对他叩拜行君臣之礼,最后才道:"皇上龙体可好些了?"
  "呵,还死不了。"他轻轻一笑,心里自喜,他初醒来的那晚可没把映雪折腾得累晕过去,这就说明他依旧生龙活虎,只是需要调养,使不得内力。
  "……"云坤让他自侃的话闪了下神,又见对面的男人满面春风,气色差不到哪里去,才道:"皇上,苏渤海夫妇早已带进宫了,何以不让绾昭仪与他们相认?"
  连胤轩的好心情一下子被这句话泼了凉水:"苏渤海告诉朕,映雪确实是湄妃所生,是当年他偷偷抱出宫的公主,也就是朕的皇妹!"所以自从那夜解了相思之苦,他就理智回笼再也不敢碰她,更不敢面对他的女儿。
  "那宇文抱出去的那一个呢?"云坤惊得汗流浃背。
  连胤轩脸色更难看:"朕在查。"又道:"朕让你查的消息呢?"
  "小公主不在卞州,齐康说并未见到孩子。"
  "该死的!"他霍的站起,瞬息满脸怒气:"映雪明明说与那苏通的交换条件是将妩尘送到卞州,这厮竟敢给朕使诈!"
  "皇上息怒,苏家没有使诈,而是在去卞州的路上让人给劫持了……"
  连胤轩心下一惊,利眸微眯:"什么人?"
  "连鹰那边的消息是右肩王的人,他们现在需要绱女血,但是很奇怪的是他们出岛,连鹰他们竟然没有发觉。这说明是岛上的人带他们秘密出的岛……"
  "那他们又是如何知道孩子行踪的?"
  "云坤猜测应该是楚幕连用他们的千鹤千里寻绱女,以解莲绱的燃眉之急。因为苏府的人说,劫持他们的人并没有伤人,而是一浅袍骑鹤公子抱走小公主,并道'妩尘在莲绱'。"
  "楚幕连?"连胤轩眉一敛,重新坐下来。他怎么忘了,在割心头肉之前他是将映雪和妩尘托付给楚幕连了的,让他在莲绱好好照顾她们母女,不离不弃。他说过不管他是离去,还是万幸活了下来,他都不愿映雪呆在皇宫的。
  可是他食言了。
  "皇上?"云坤唤醒他,"如果您想知绾昭仪是不是公主,云坤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他眉心拧得更紧,如果真是楚幕连将妩尘带去了,那楚幕连是一定不会伤害妩尘的,他只是担心右肩王会伤害他们。
  "滴骨认亲。"云坤严肃道:"但是此法必须要进皇陵开棺,会扰先帝安息。"
  连胤轩轻抿薄唇:"先帝会理解朕的用意的,毕竟这都是他造下的孽。"而后眸光一沉,对那跪在地上,将后妃侍寝牌托给他挑选的敬事房太监道:"不必挑选,今日就让绾昭仪侍寝。"
  "皇上,不能连着两夜宠幸同一个秀女。"公公小小声道。
  "谁规定的?"连胤轩眉峰一挑,龙颜微怒,"她现在已是朕的昭仪,不是秀女。"
  "这是后宫规定,是先祖定下的,苏秀女虽为昭仪人选,却也只是待诏,并无正式身份。而今日也是圣上去凤鸾宫之日……"
  听到此,连胤轩唇角不悦的抽搐了几下,不耐烦挥挥袖子:"既然后宫规矩是由人定,那么朕也有权利改,好了,今夜侍寝人选就为绾昭仪,其他不必再说!"
  "呃,是。"罢了,还是天王老子大。公公想,连忙躬着身子退出大殿去接绾昭仪。看情形,这个绾昭仪还是比皇后娘娘得宠啊。
  "那云坤在外面等着陛下。"云坤识趣的起身,也不吃晚膳,准备退出去。
  "好,我和映雪稍后便到。"
  片刻,映雪便裹着细柔半透明羽衣,青丝半干半湿着,一身幽香,让公公给带了进来。
  "该死的!"连胤轩一看到她那双露在外面的雪白大腿,俊脸便阴沉下来:"你们都退出去,全部滚出去!"他在赶人了。
  映雪闻到了那酸酸的醋酸味,轻轻一笑:"他们都是宫人,没有男女**的。"
  "宫人也是男人。"他坐在那里,依旧阴沉着那张刀刻般五官分明的俊脸,没再吼,暗哑道:"过来。"
  映雪赤着**,踩在那雪白柔软的地毯上,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却在三步外停住了。她其实是不太适应这样半透明却什么也遮不住的薄纱,薄纱薄如蝉翼,里面不着一物,等同于没穿。而男人灼热的视线都快将她燃烧起来了,她只能偷偷勾起脚趾头。
  "小妖精。"男人扯了她一把,让她直直落入他的怀里,跨坐在他的大腿上,"里面什么也没穿?"他视线粘在她胸前,明知故问,而那双大掌还在她大腿上若有似无抚触着。
  她全身都绯红了,躲开他的掌,将双臂抱在胸前:"穿没穿你看不到吗?"心里好酸,今天才知道侍寝的妃子都要这么穿,都要这么身无一物,而后宫妃子那么多,这个男人以后要大饱眼福了。
  "呵。"连胤轩嗅到了她语里的酸味,陡然将她臀部往下一抵,与自己下体相贴,唇边噙着一抹坏坏的笑:"吃醋了?"
  "……"她被他的动作弄得娇啼了声,上身一僵,扯住他的前襟,嘴硬道:"吃什么醋?反正你是一国之君,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哈哈,果然吃醋了。"他大声笑起来,深邃的眸子里是欣喜,"我就喜欢你这样子,可爱的女人。"说着,果然低下头来啄她绯红的脸蛋,带着种宠溺。而后俊颜一偏,薄唇寻上了她的唇。
  这次不再是宠溺的啄啄,而是狂风暴雨的侵占,大掌滑进那层薄纱里,不断的揉捏,鼻息渐渐加重,"映雪,你真折磨人。"他在两人的唇齿间暗哑,大掌在剥她身上的薄纱,褪到腰际,一手从下摆滑入……
  她紧紧扯着他的前襟,受不了那份感官刺激,又扯又撕,而后爬上他浓密的墨发,抓乱了他的发,"胤轩……"
  他却陡然将她放下大腿,让她从那个高点狠狠跌落下去,重重喘着气:"我们先不能……"
  不能?她水眸氤氲娇媚,还未从**里摆脱出来,雪白修长**软软的,差点站不住:"胤轩,怎么了?"
  "先不能。"他暗哑,黑眸里的**浓得化不开,却在渐渐的散去,静静调息体内的气息,"我先带你去个地方,来,把衣裳穿上。"
  说着,站起身去取一套早已准备好的太监袍子,先为映雪把那薄纱重新套上,再穿上袍子,并为她束发。
  "走吧。"
  "去哪里?"映雪被那清凉的夜色弄得清醒了,素手被他牵着,急急往殿外走。
  "去一个能寻找你身世的地方。"他抱她上马车,将帘子拉下来,对外面道:"云坤,现在出宫吧,赶在天明前回宫。"
  寻找她身世的地方?映雪不解,看着男人沉重的侧脸,没有再做声。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他抱她下马车,走在前头。映雪这才发现四处是荒凉,天阴沉沉的,没有人烟。只有两排将士一动不动守在一陵墓前,对连胤轩行叩拜之礼。
  随即皇陵石门被打开了,连胤轩带着她和叶云坤走进去,十分熟练的躲开各路机关暗器,到达最里面。
  最里面的石室灯火辉煌,几口石棺赫然在目,非常显眼。而石棺旁的金银珠宝更是数不胜数,闪烁着耀眼的诱惑。
  连胤轩瞧着那排石棺,冷冷笑了声:"如果当年不亏画师京桓,只怕这里还会多出一口湄妃的陪葬石棺。"
  映雪听出他语里对湄妃的憎恨,心头暗沉:"原来今日你带我来此,是为了说湄妃。"她是湄妃之女,难道他就不会恨她吗?
  "不,我今日来不是来说湄妃。"他敛眉,沉重看了她一眼,示意云坤将先帝的皇棺打开,"先打开。"
  "恩。"云坤正要打开,突听石门"哗"的一声被人从外打开,走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灰衣老妇,大吃一惊:"是谁敢在此动先帝皇棺?!"
  "是朕,母后!"连胤轩冷声一笑,剑眉平展,对那老妇道:"母后,为父皇守陵的日子可好受?要不要朕再遣几个人进来陪陪你?这里太清冷了,比当年儿臣被关在这里的时候更要逼仄啊!"
  萧吟凤脸色一僵,知道他说的什么事,道:"有劳皇儿关心,母后在这里过的很好。"
  "呵。"连胤轩勾唇一笑,眸中倨傲犀利起来:"那就好,儿臣正担心母后会在这里不甘寂寞呢,看样子是儿臣多虑了。"
  而后眸中一冷,对云坤和几个侍卫道:"开棺!"
  萧吟凤这下不敢对他吱声了,静静站在一边看着,而后视线落到映雪的身上,问了一句:"你可是苏渤海之女?"
  映雪也正在看她,坦然答道:"回禀太后娘娘,民女正是。"原来这个就是当初改变了她一生的幕后主使者呵,她不知该谢她还是感谢她。
  "呵呵,苏渤海当年迷恋湄颜那女人,胳膊往外拐,陷我这个主子于不义,所以我只是对他微施小惩。"萧吟凤下巴一抬,依旧不改她的傲慢。
  映雪心沉了下:"爹爹尽忠职守,并无做半点违背良心之事。"
  "……"萧吟凤冷哼一声,倒是紧紧盯着映雪额前那朵莲花印来:"你和湄妃是什么关系?"
  映雪不答她。
  "快说!"
  "母后。"连胤轩终于阴冷出声了,微眯着眸,"母后再这样大声是想吵到父皇的安宁吗?看样子是儿臣不够孝顺,没有让人侍候好母后。"
  萧吟凤这才脸色微变,叫道:"你没有权利关我,我是你母后,不应该只能呆在那个石室里,不然我会压抑而死的。"
  连胤轩眸子噬血起来:"母后也知道在这里的无助了吗?呵呵,当年儿臣还只是个少年,母后可是大关石门派几十个大内高手进来刺杀儿臣,儿臣那个时候的无助母后可有想过?还有我母后,她视你为姐妹,你却不断伤她害她,夺她后位……"
  "不,后位本来就不是她的!"萧吟凤大叫,后退了一步:"太上皇生前一直不肯立她为后,就是因为她是一只笑里藏刀的狐狸……"
  "不准这样说朕母后!"连胤轩眸子里闪着危险因子,并没有勃然大怒,却隐隐压着怒气。
  萧吟凤察觉到了,冷冷笑一声,道:"今日你关我于此,反正我都是一死,我又何惧说真话呢。对,我萧吟凤是比较毒辣,挡我者必赶尽杀绝,从我第一天入宫起我就是这样了。可是宁湘玉呢,人前温柔体贴,人后捅你一刀。你九岁那年宇文祁都将湄颜送进来,一进宫就怀上了龙种,立即夺了太上皇对宁湘玉的宠爱,你可知你母后是怎样的蛇蝎心肠,连我萧吟凤都自叹不如啊!韬儿登基,我做了太后,为什么要对你们母子如此赶尽杀绝,因为你跟你母后一样,都是留不得的祸根……你以为宁湘玉是果真退隐卞州,吃斋念佛了吗?她不用苦肉计激励你,你又怎么会如此孝顺呢!哈哈……"
  说着,陡然仰头狂笑起来,笑得疯癫:"这一生宁湘玉唯一比我强的就是有你这么个有出息的儿子,如果没有你,太上皇根本瞧都不瞧她一眼……呵呵,其实她和我一样可怜……"
  连胤轩听到这里俊脸上已是乌云密布了,大掌一抬,命令道:"将她关起来吧,以后不许她进出这里。"
  "哈哈 ̄ ̄ ̄"萧吟凤还在笑,疯疯癫癫最后看了旁边的映雪一眼,被侍卫拖到了石门后,疯笑声渐渐远去。
  连胤轩腮帮子一咬,脸色不变,对映雪道:"映雪,我们来滴骨认亲。"
  映雪微微一惊:"胤轩,你已知我是湄妃的女儿?"
  连胤轩不语,走过来牵她,并将她的手指头咬破,滴了一滴鲜血在那白骨上:"如果你是我的皇妹,那么你的血就会融入这骨头里,这是父皇的白骨。"
  映雪缩回手:"我和你不会是兄妹!"原来他今天急急带她来,是为这事!
  只见那血珠在那节白骨上滚了滚,滑落下去,最终并未渗透进去。
  云坤在旁边大喜:"皇上,您瞧,并未渗透。不过为了准确起见,皇上您滴一滴龙血上去……"
  "好。"连胤轩深眸中深不见底,虽没将惊喜表现出来,却可见他的小心翼翼与紧张。他将自己的手指咬破,滴了一滴血在白骨上,鲜血"啪嗒"掉在白骨上,不滚落,渗透,直至完全融合。
  "映雪!"他陡然转身来抱映雪,激动得将她抱起来转圈,"你看到了吗?我们不是兄妹,不是兄妹!我们是正常的……"
  而后放下她,与她额抵着额,轻轻喘着气,"我们回去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小女人。"
  映雪雪颜微赧,想钻地洞,现在旁边还有几个大活人在看着好不好,他当他们空气吗?是不是兄妹,她早就知道了,不然也不会依了他的索欢。
  谁知这男人果真当旁边的云坤是空气,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就往外面的马车大步走:"我们即刻回宫!"
  她不得不搂紧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胸前,无颜去看旁边的云坤。好吧,抱就抱,反正她刚才也被他转晕了,正脚软呢。
  入了马车,她还未坐稳,他便朝她扑了过来,迎面就是一个火辣辣的热吻,让她没有间隙开口说话,"映雪,我们不是兄妹……"
  她才明白,他的内心是有多么的激动与欣喜若狂,就仿若在湍急的激流里抓到了一根浮木,给他走下去的希望。
  "恩。"她眼眸一闭,勾着他的脖子,回应他的探索,给他勇气。
  马车轮子轱辘转起来,云坤坐在车头轻轻一笑,马鞭一甩,让马车朝远处的皇宫奔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