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15-16】
作者:央央      更新:2021-02-04 04:16      字数:12120
  卷二 风光无限 第十五章 鸳梦重温
  坤夜中,香炉点起,堂间麝香沉郁,轻烟袅袅,帐前烛火亮如白昼,一只展翅铜鹤立在当前,澄光油亮。
  太子齐愈伏在案几之上,漫不经心翻阅着书卷,抄录文字,忽一抬手,朝那堂下两腿已经站得酸楚的少年侍卫唤道:"凌五,什么时辰了?"
  "禀告殿下,临近子时。"凌宇洛松了口气,这侍候一个晚上,总算可以消停了吧?
  "不耐烦了,是不是?"齐愈轻哼了一声。
  "属下不敢!"这是哪里话,这身份职责,注定了他坐她站,他歇息她忙碌,他不睡觉她也只好睁大眼睛陪着。
  "不敢?"齐愈蓦然站起,冷笑道:"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子,有什么不敢的?堂堂三殿下你都不放在眼里,言语举止不敬倒也罢了,居然还甩了他一巴掌,我金耀国开国以来,你是第一个掌搧皇子的侍卫!凌五,你惹事的本领实在是不小!"
  凌宇洛心中一惊,赶紧上前道:"殿下,我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他出言不逊在先,又恶人先动手,还仗着人多势众欺压我,最可恶的是,他不止污辱我,侮辱御神卫,甚至还侮辱殿下,说殿下与我们行为不端,夜夜……"面上微红,后面的话,没好意思说出来。
  "夜夜什么?"齐愈追问。
  凌宇洛别过脸去,没有回答。
  齐愈从头到脚将那少年打量一番,冷哼道:"凌五,你别告诉我,你还没开过荤,说起这些事情还要脸红!"
  "我,我当然是开过荤了!"凌宇洛嘴硬道,说是没做过,至少a片是看过不少的,嘻嘻。
  "既然都是过来人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说你便随他说去,他只是嘴上说说,又不敢真的要把你怎样!打狗也要看主人,我的人,是他随便动得了的吗?"
  "可是,他说殿下曾经送过一名御神卫的兄弟给他……"想着两个男人在塌上抱着打滚,就觉得恶心,这种事情,在这金耀皇室之中很流行么,齐越,真的也喜欢这个?
  齐愈蹙眉:"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当时有一名新进的侍卫,长得斯文俊秀,被三皇弟看上,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勾搭了过去,已经即成事实,那侍卫自己也是乐意……与其留下来遭人冷眼,形成风气,倒不如送给他去,我也乐得顺水推舟……"
  "原来是这样,殿下,这个三皇子,也实在是太狂妄了!"仗着自己是皇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今日是齐愈适时出来解围,要不她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下回找个适当时机,一定杀杀他的威风!
  "三皇弟是个记仇的人,你往后离他远点——"齐愈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道:"父皇寿诞在即,皇中各国宾客云集,这个时候,你可别给我再惹事!听到没有?"
  "是,殿下!"凌宇洛恭敬行礼。
  "今日之事,你太过鲁莽冲动,不过还算有点良心,那一句给他们提鞋都不配,听了真是很受用。哈哈,凌五,你真是很会拍马屁!"齐愈忍不住笑道。
  哦,这话他都听见了,想必在一旁暗中窥视好久了,看来自己确实有些冲动,唉,真是奇怪了,方才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呢?轻描淡写两句,一切交由他来处置,不是更好?
  一想起齐诚临去之时那郁的眼神,不禁暗自忧心,刚来皇,就已树敌,对方势力还不小,没有办法,今后吸取教训,万事三思而后行了。
  齐愈看她一眼,又道:"今日丞相纪铮来拜会过我,为了你的事情……"
  纪铮,纪云岚的父亲?
  凌宇洛闻言呆住,却听得齐愈缓缓说道:"上回听吴风说你有亲戚在楚京,没想到竟然是当今丞相,凌五,你给我的惊喜真是越来越多了……"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远房亲戚而已,没什么的。"凌宇洛呐呐说道,心想,这算什么,这回皇帝寿宴的各国嘉宾,都和她沾亲带故呢。
  "是么,只是远房亲戚?"齐愈笑了笑,忽又说道:"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二皇弟看中你了,想要你过去,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我的二皇弟齐越,你应该见过吧?"
  听她的意见?什么意思,在试探她么?
  凌宇洛点头道:"这位二殿下,见是见过,不过距离太远,没看得很清楚——"抬起眼眸,正色问道:"殿下对凌五不满意是不是?人家一开口,殿下就立即答应了?可是凌五是与殿下签下的协议,为期一年,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殿下相反悔也无妨,补偿金可是一分都不能少的。"
  "哈哈,你这小子,不去做生意可真是可惜了!"齐愈笑道:"谁说我答应了,我那是说给别人听的,如此伶俐懂事的属下,我可舍不得让给任何人!"
  "谢殿下抬爱!"凌宇洛送了口气,看来他还不曾怀疑自己与齐越的关系,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轻松之后,心里又有些郁郁,说不清是什么原因。
  罢了,也不去想跳槽的事情,好好在齐愈手下当差,正好帮着齐越探听些情报,他自己不当回事,她就暗中替他防备好了。
  又叮嘱几句,齐愈方才作罢,放她回去了。
  走出坤夜大殿,慢慢往所住的小院走去,边走边想,纪云岚的父亲来找齐愈,到底说了些什么,以那纪狐狸的明腹黑,他老爹应该更为厉害才是,不至于向齐愈明示她的身份吧?
  到了小院门口,打个哈欠,刚要推门,心中突然一个激灵,糟了,自己答应了二师兄,今晚去见他,这第一次约会呢,都已经误了时辰了!
  子时已经过了,这会他只怕已经睡下了吧?
  有些迟疑,要不明日去见,可是他会不会觉得她故作矜持,因而心中不悦?
  唉,谈个恋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呢。
  已经晚了,也来不及回屋换身衣服,打起神,回身朝那别院方向奔去。
  路上遇到巡查的士兵,只说是太子殿下有令,并不明说是何事,对方看清她一身御神卫的衣着,随便问了几句,也就放行了。
  到得那各国宾客所住的别院,避开门口守卫,轻轻纵身上了屋顶,朝下一看,不禁暗暗叫苦,这数不清的院落,纵横交错,又各自独立,黑灯瞎火的,难不成让她一个一个去查看,哪一座才是清歌小筑?
  想到抓个太监女询问,当即便是否决了,这御神卫的身份,深更半夜,前来拜见异国宾客,实在惹人生疑,她可不敢给齐愈再惹麻烦。
  懊恼抓了抓头发,实在后悔今日在御花园中没把地方询问清楚,眼看这风花雪月的美事就这样被自己搞砸了……
  "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男子的声音如轻柔夜风,徐徐吹来。
  "你……"凌宇洛骤然转身,面对那一身清淡便服的英挺男子,惊喜奔过去:"二师兄!"
  秦易之微微一笑,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便是朝她伸出手来。
  凌宇洛会意,将小手递了过去,跟着他在屋顶上轻盈起落,到达一处院落上方,只觉得纤腰一紧,被他一把搂住,带着她纵身跃下。
  "少堡主!"劲装打扮的一男一女疾步过来行礼。
  "天音,天韵,在暗处守着,不得让任何人接近房间一步!"秦易之肃然道。
  两人面无表情,抱拳称是,当即退了下去。
  秦易之转过头,脸上神情立即柔和下来:"我们进去吧。"
  被他大手牵着,踏进房中,凌宇洛四处打量,这金耀皇帝真是大手笔,连客人住的房间都如此气派,宽敞大气不说,细节也打造的巧,雕花窗棂,朱漆家具,镏金饰物,锦帷绣被,实在考虑周到,体贴入微。
  见她一双大眼滴溜溜转动,秦易之好笑道:"小洛,你到底是来看我,还是来看这房中摆设的?我已经在那屋顶上吹了几个时辰的风了,你就不过来安抚下我么?"
  凌宇洛笑道:"我没见过世面,难得看到这么好的屋子,自然要好好看看,实在不足为怪,二师兄应该多加体谅才是。"
  "是么,"秦易之望着她,低声道:"我在风雷堡的寝室,比这里更大更好,你见了只会更喜欢……"
  老天,他在说什么呀,听起来真是暧昧!
  凌宇洛脸色微红没有说话,秦易之也是自觉失言,笑了笑,又道:"你还不知道风雷堡吧,我爹是风雷堡的堡主,这回金耀皇帝寿诞,原本是请他老人家来的……"
  他说得自家身份,和齐越所言差不多,说到最后,便是轻声问道:"当年下山之时,当着老三老四的面,我也不好多说,并不是要故意隐瞒,你会生我的起么?"
  "我有什么资格生气呢……"凌宇洛干笑两声,转过头去,有了齐越与纪云岚的身份给她带来的惊诧,心理承受能力增强了不少,她还真不觉得太在意。
  ——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地位,她都一样喜欢他,不是吗?
  "小洛……"他唤了一声,轻轻走了过来。
  "你有资格,你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大手握住她的双肩,将她的身子轻轻扳正过来,面朝着他:"小洛,这两年来,我一直想你,想着你快快长大,想着你早日来绛州找我,想着我们永远不再分开……"
  "二师兄……"凌宇洛心跳若狂,颤声喊道,没有听错吧,他是在表白吗,他也是存了同样的心思吗?这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实在让人措手不及!
  "别叫我二师兄,叫我易之……"
  "易之……"喃喃喊着,好生激动,心道,接下来,他是不是该吻自己了,那个让自己想了整整两年的吻啊,终于可以重温了!
  烛火朦胧,光影迷离,秦易之瞅见眼前少年低垂的黑眸,红晕的脸颊,不觉动情,长臂一捞,便是将她搂进怀中:"小洛,你欠我一样东西,你还记得不?"
  "什么?"凌宇洛迷迷蒙蒙抬头。
  秦易之盯着那莹玉娇颜,眸光愈加火热,低声道:"大师兄亲过,小白也亲过,我当时在想,一定要等到没有旁人的时候,我连本带利,一并讨要回来。"
  "更多的都给你了,你还讨要什么……"凌宇洛小声说道,细若蚊蚋,面上红晕更甚。
  "你说什么?"秦易之没听清楚,问道。
  凌宇洛咬了唇,低头不语,那晚大家都醉了,他也许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吻,也就是她自己一个人知道而已,想想实在可惜,如此美妙摄魂的经历,难道只能成为她一个人的回忆吗?
  正想着,他的唇瓣已经过来,带着清爽的气息,如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在她的额心眉间,在她的鼻尖颊上,因下无数个细密的吻。
  "这是本……"秦易之轻笑:"想了两天,盼了两年,这个本钱,自然是下得多些。"
  "接下来,是利……"男子的唇瓣顺势而下,在那花瓣一般的樱唇四周逐一轻啄,细细爱恋,最后,贴上了娇艳的花心,那么温柔,那么怜惜,那么细腻,长舌轻轻刷过,诱她开启檀口,跟着小心探进,轻吮她的丁香舌尖。
  这回的感觉,有些不对……
  他好温柔,越来越温柔,温柔得让人心底发颤。
  相比而言,她却是更喜欢那一夜的他,那个火热的他,霸道的他,那种带着深切的心疼与无奈,带着深沉的坚持与隐忍,恨不得把她溶进身体之中的感觉,真实而震撼,却是让她魂牵梦萦,思忆至今……
  "在想什么?"秦易之又轻吻她一下,这才不舍撤去唇舌,看着她面上一丝恍惚,不觉笑道:"小东西,你今日有些心不在焉呢!说说,怎么处罚你?"
  "想你……"她据实相告:"我在想另外一个你,一个隐藏起来的你。"他也许永远不会想到,那晚的他,有多么热情,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压着她的时候,他的颤抖,他身体上的剧烈变化,老天,好生期待!
  "难道还有很多个我吗?你确定是我?"他有些好笑。
  "是你,当然是你……"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并没有抓住,甩了甩头,懒得费神去想,轻轻靠了过去,将小脸埋在他怀中:"哦,易之……"
  秦易之被那娇媚的嗓音弄得心思激荡,喘息不止,半晌,才勉强压住,哑声道:"坏小子,你别那么叫,小心我今晚不放你回去!"
  凌宇洛吓了一跳,赶紧推开他,左顾右盼,连连转移话题:"那个,你不是说有礼物送给我么?在哪里?值钱不?"
  "小财迷!"秦易之微微叹息,走到榻前,在枕下取出一个布包来。
  "什么东西?"起来很是柔软轻薄,却不知道是什么。
  "打开看看?你一定会喜欢的。"秦易之鼓励道。
  他送的东西,她当然会喜欢,只可惜,这两年他派人从绛州送来的那些礼物,她还不知道是些什么,就被人抢走了……
  轻轻拆开布包上的结头,捏住两角一扯开,看清其中物事,不觉微微张嘴,只见里面竟是一卷布料——这布料,在烛光之下,透出梦幻七色,光影淡淡,清波粼粼,与他今日在御花园所穿衣服是一样的质地。
  "这是风雷堡最有名的织行织出的,名唤云锦。"秦易之取过那布料,随意一拉,将之斜斜搭在凌宇洛身上,啧啧赞道:"小洛,你穿这个一定好看!"
  哗,可以做成情侣装哦!
  "为什么你是现成的衣服,我就还要大费周章去找裁缝?"凌宇洛抚着那柔和的质地,扁了扁小嘴说道。
  "这块布料刚织好,人马就已经准备行进了,我怕抢时间,反而弄坏了,只好先把布料带来。你就别那么计较了,这织布就是一年多时间,裁衣再花上三月,我怕我已经赶不上来参加宴会,你不知道,我好不容易说服了我爹,由我代他来楚京,为的还是要早日见你。"
  "急着见我做什么?我一旦寻到机会,便会去绛州找你。"
  秦易之看她一眼,又将她拉入怀中,在她脸上又亲了一口,笑道:"哪能不着急,我真怕你会被其他人捷足先登,拐走了!我一定要自己过来定下,这才放心。"
  哈哈,这个糊涂师兄,他可不知道,早在两年前,他就已经把她定下了!
  已经尝到甜头,此时,哪里还能满足于这浅浅一吻,凌宇洛心中偷笑,主动勾下了他的脖子,奉上甜美的樱唇。
  正值柔情相接之际,窗外两丈开外一棵大树,哗啦一声响动。
  响声惊起了相拥的两人,瞬间分开,对视一眼,携手奔到窗前。
  "是谁!"秦易之朝着那大树方向沉声喝道。
  只见眼前白光一闪,一团小小身影嗖的一声冲进来,对着他们龇牙咧嘴,不住拍手,却是那猴儿小白。
  是小白,今日白天在花园里被齐越吓跑了的小白!
  猴儿回来了,那送猴归来的人呢?
  凌宇洛一阵慌乱,定睛一看,但见枝叶微微颤动,四周静寂无声,哪里还有人在!
  卷二 风光无限 第十六章 报应来了
  楚京城里,房舍气派,街道宽敞,大道上人来人往,很是繁华热闹。
  铮铮的马蹄声响起,一队人马奔驰而来,约莫二三十人,马上之人个个银白劲装,英姿焕发,排成一字纵队,显得整齐有序。
  "是御神卫!"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唤了一声,街道上的行人纷纷让道。
  却见那队御神卫并不停留,直直朝城门驰去。
  出城之后,人马向西又行数里路程,远远地,便看见一座红墙碧瓦的寺庙。
  奔在最前方的吴风手臂一挥,众人皆勒住缰绳,停止不前。
  吴风转过马头,眼神冷冽扫视一圈,肃然道:"这便是静居寺了,我们今日的任务,便是扮作香客,乔装进寺,看看这寺庙里有什么蹊跷,查探相关可疑人等。这御神卫总数逾二百人,你们的名字都是殿下亲自勾选出来的,这其中的深意,不用我多言吧?"
  "为殿下效劳,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众人异口同声说道。
  凌宇洛口中念着,心中却是不以为然,笼络人心谁不会,这点小小的伎俩,她心清楚明白得很。
  久居中,难得出来执行一回任务,只当是游山玩水了,至于齐俞为何对一座寺庙生出心思,也懒得去猜,多说无益,服从便是。
  吴风见得众人表现,甚是满意,又沉了声道:"按事前所说,换装之后,或三五成群,或结伴而行,或单独前往,两个时辰之后,在前方树林之中集合回。"
  "是,吴总管!"
  众人纷纷下马,襟拉开,便是露出里面的便装出来,又往脸上手上涂抹一阵,顿时换了容颜。
  凌宇洛在身上套了一件月白长衫,扣上腰带,再取下束发银带,换上书生巾,正要将手中软膏涂上脸颊,忽然一只大手伸过来,摘掉那管软膏,却是塞了一把折扇给他。
  "凌五,你路上那黄黑脸色我们都看腻了,好歹这回扮个公子少爷给我们看看!别一大堆丑人进庙,吓坏了菩萨!"吴风笑道。
  "是啊,是啊,这进寺上香,求取姻缘的公子不少的,凌五正好去勾搭一个!以凌五这样好的相貌,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信手拈来!"众人听得吴风出言调侃,纷纷附合道。
  "这有何难?等下你们谁给我扮个随行家丁,跟我学学怎么泡妞,话说最庄重的地方,其实就是最浪漫的地方,在菩萨面前谈情说爱,实在刺激得很!"凌宇洛拍着口,大言不惭道,在一堆男人之中,不露点痞像怎么行!
  在一阵大笑声中,众人便是分散行动,各自朝那寺门行去。
  这静居寺位于楚京城西,依山而建,据说早年遭遇过战乱,几次修复才得有如今的姿态,寺院高大巍峨,佛像生态端庄,来此烧香拜佛、求答许愿的善男信女众多,寺内香火十分旺威。
  凌宇洛一身公子哥儿打扮,吴风与另一名御神卫扮作家丁,一同进得寺中,只见地方宽敞,整个寺院纵深展开,殿宇重重,檐飞角挺,顶盖筒瓦,颇为庄严肃穆。
  三人一路行走,先是捐了不少香钱,又去了大雄宝殿,慈云阁,普航楼诸地,各处参拜,均不落下,显得十分心诚。
  这处处上香叩拜,没忘自已所扮之身份,尽管是颇不情愿,在吴风眼神威逼之下,只得显出富家子弟的本色,一旦遇到貌似捐款箱一类的地方,都要慷慨解囊,将大锭银子投进去。
  "功得圆满,福祉连绵!"那端坐的和尚敲一下木钟,唱道。
  "嘻嘻,吴大哥,其实少给一些也无妨啦,你没见那和尚本不屑一顾吗,人家本看不上眼呢!"这里的和尚真是很特别,年纪轻轻就有这样好的修为定力,她投下的银子看不上也就是了,方才前方一位中年贵妇投下的可是一锭闪闪发光的金子呢,她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那和尚居然也没什么反应,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难道是见多不怪?
  如此想着,却见一名年逾花甲的老者也是去虔诚投钱,许是年老体衰,没有站稳,直直向前倾倒,那银钱在钱箱上蹦了一下,便滴溜溜朝一旁滚去。
  "哎哟,小心!"凌宇洛本是无聊站在门边,叫了一声便是扑过去相扶,不料地殿门外间正好站着进来两人,来不及躲避,眼见就要与之撞上。
  "公子站稳了!"只听得对方一声轻唤,手臂一伸,便是轻轻一扯她的腰带,一股力道随之袭来,挡住了她的去路,凌宇洛只是怔了一下,电光火石间,身子晃动,顺势朝后一仰,一屁股坐在地上,甚是狼狈不堪。
  "公子,你没事吧?你这贼和尚,走路不长眼睛吗,胆敢冲撞我家公子,你活得不耐烦了吗!"吴风大惊失色奔过来,指着那两名刚刚进门的瘦长和尚,止不住地责骂。
  凌宇洛眼角一瞟,见得那老者已经被别人扶住,投下的银钱落在箱子下方一个缝隙里,银光闪耀,却也没人去捡,倒是那老者自己过去拾起来,重新投入进箱中。
  "今日真是倒霉!"一只手抓着吴风,一只手揉着臀部,骂骂咧咧着,站起身来,故作姿态:"算了,小六儿,本公子今日是专门进寺求姻缘的,不想触霉头,我们这就走吧!"
  "多谢公子心思良善,不予责怪!"那撞她的和尚双手合十,口中称道,语气却很淡漠。
  吴风狠狠瞪了那和尚一眼,这才扶着她,招呼了同伴,朝殿外走去。
  凌宇洛似是心中不甘,整了整衣衫,一路诅咒着。
  走到角落,眼见四下无人,这才拉住吴风,压低声音道:"这里的和尚有些古怪,你发觉没有?"
  吴风点了点头,表面上是一副下人讨好主人神情的模样,口中却道:"那两名和尚有武功,我也看出来了,凌五,你这一摔,还真是急中生智,没有让对方看出你的底细来!你这小子,当初在遇上山贼之时也是如此,装疯卖傻还真有一套!"
  凌宇洛笑道:不是说了是做戏吗,自然要表演到位,罢了,我还真生出兴趣来了,索将这浪荡公子扮演到底……"说着,面朝前方,只觉得眼前一亮。
  不远处,那池塘边上,一名容貌清丽的绿衣少女亭亭玉立,看着那些看客们正从桶中舀出红鲤白鲫,纷纷倒入其中,一时秀眉微蹙,面上流露出茫然无助的神色来。
  "看,美女!"凌宇洛兴备轻叫,疾步奔了过去。
  "凌五,别惹事!"吴风低吼一声,眼见那少年手摇折扇,大摇大摆走上前去,不敢迟疑,也是大步跟上。
  "小姐,为何独自一人在此,莫不是遇到什么难事?"凌宇洛走到那少女面前,微笑问道,看她如此愁苦模样,莫不是要投水轻生?
  那少女本是沉浸在自已思绪之中,忽然见得面前一张少年男子的俊脸,近在咫尺,吓得花容失色,忽然后退一步,谁知却是踩到了裙摆,一下子朝前扑去。
  呀,这个朝代的女子怎么如此奔放,不过是关心一句,她就投怀送抱了!
  凌宇洛赶紧伸手扶住,嘻嘻笑道:"小姐,我……"哦,女孩子的腰起来就是舒服,绵软纤弱,不盈一握!
  "放肆,你这登徒子!"少女面上一冷,想也不想,便是朝那眼前之人一巴掌打去。
  凌宇洛还在兀自感叹男人如泥女儿为水的来由,哪里会想到如此一着,丝毫没有防备,脸颊上便是狠狠捱了一下。
  "哎,你谋害亲夫啊,如此凶悍,小心嫁不出去!"抚着火辣生痛的脸颊,又瞥见吴风他们在,旁忍俊不已的神情,心中懊恼要命,想自已这男装打扮,虽然比不上众位师史的男人味十足,但也算是俊帅小伙吧,却不想这偷**不着,反蚀把米,还是在同僚面前发生这样的糗事,颜面大失啊,回去还不知会被笑成什么样子!
  "你……"那少女气得一跺脚,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声声呼唤:"小姐,小姐,你去了哪里?"那边几名丫鬟模样的女子正四处张望寻找。
  少女遥遥望去,脸色一变,回头就走。
  "喂,你别走,站住!"凌宇洛抚着脸叫道。
  "凌五,你不是一向自诩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花见花开人见人爱吗,怎么也有吃瘪的时候?"吴风与那侍卫互视一眼,闷声而笑。
  凌宇洛哼了一声,道:"这回只是意外,这个女子脑子有点问题,算不得数!"可别说,这少女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力气还真是不小,还留了长指甲,那一巴掌过去,不仅是火辣辣的痛,还有着一丝刺疼感,怕是被刮破了皮。
  "活该,谁叫你去调戏人家的!"吴风看着少年那捂住脸颊的模样,就忍不住笑。
  调戏?她什么时候调戏她了?
  凌宇洛扁了扁嘴,很委屈:"我哪里有调戏她,我只是怕她意图跳水轻声,过去劝解罢了……"说到底,却是那少女调戏她呀,火箭一般朝她怀里撞过来,她若不及时搂住,只怕就一头撞到她的部了,那里可是碰不得的地方!
  "我的老天,凌五,你是第一次到这寺庙里来吗?居然会想到人家是轻生,你有见过谁往放生池里跳水自尽吗?哈哈真是太佩服你了!"那两人肩膀耸动,笑个不停。
  哦,那个是放生池啊?她这从来不逛寺庙不信神佛之人,哪里知道这些。
  呵呵,看来自已真是会错意,白白捱了那一巴掌。
  齐愈一直怪她当日不该太过冲动,甩那齐诚一巴掌,看来真是如此,这不,报应来了!
  眼见那两人还在乐呵呵地笑,心中气恼,说道:"你们两个自已逛逛,我拜菩萨去了!"揉了揉脸颊,朝旁边天王殿走去,那身后的两人忍住笑意,去了别处查看。
  一步踏进殿门,眼见地上已经一左一右跪了两人,只中间剩了一个蒲团,当仁不让,便是走过去,一掀衣摆,跪了下去。
  眸光转运几下,朝周围看了看,一时也没看出什么不妥来,这才俯身下去,拜了两拜,心道,既然来了,香火也捐了,人也跪了,还是要许几个心愿,才不算亏本……
  双手合十,闭上眼道:"求菩萨保佑,师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师兄们平安顺利,和气生财,小翔当上将军,小白不在惹事,至于我嘛,早日找到桃木牌……"下面的话,却是说不下去了,那关于盒子的话已经放出去好几天了,都没见有人来送还,这唯一的线索怎么就这样断了?难不成真要她一个一个去追问,去逼供……
  然而,找到桃木牌,自已就舍得走了吗,二师兄一个人怎么办,那晚,她可是抱着那云锦,兴备得辗转反侧,险些失眠呢,她与他,也算是安定下来了吧?
  抛开心底那丝不确定,叹道:"实在找不到,也不强求了。"
  睁开眼,正要起身,却见自已旁边跪着之人侧头过来,一眨不眨望着自己。
  啊,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又遇见那少女?
  她原本是身穿绿衣,此时却在衣服外面套上了一件纯白的披风,难怪自己进殿时没有注意到,却正好跪在了她的旁边。
  看少女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凌宇洛苦笑道:"先说,不是我故意跟着你的,我也不想再捱上一巴掌,先前是误会,我只是担心你会轻生,却不想,好心没好报……"
  少女见得眼前少年那白如羊脂的俊脸之上,几道红痕清晰可见,心里已是有些内疚,再听她这么一说,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吼道:你才轻生呢,我们素昧平生,你管我轻不轻生的,捱这一巴掌,真是活该!"
  "是了,我已经知道错了,下回再也不管了!"凌宇洛说着,便是自顾自站起身来,暗道,多半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哼,惹不起,老子躲得起!
  "你!"少女见得那少年头也不回走开,微微发怒。
  凌宇洛刚要跨出门槛,却见那方才见过的几名丫鬟奔了过来,左顾右盼,口中喊着:"小姐,小姐,你去哪里了,别藏了,快快出来吧!"
  凌宇洛心中一动,回头望去,那少女已经疾步躲到柱子背后去了。
  哦,这少女躲着家人呢!
  "请问这位公子,有没有看见我家小姐,年纪甚轻,穿绿色衣服的?"丫鬟已经奔到近前,一来便是向她打听。
  凌宇洛轻笑一声,故意说道:"你家小姐长什么模样,是不是眉毛弯弯的,眼睛大大的?"
  "是啊是啊,公子见过我家小姐?"那问人的丫鬟惊喜道。
  "当然见过——"凌宇洛微微侧头,见得那柱子背后之人身子一缰,哈哈大笑一阵,方才说道:"我方才在池塘边上见过的,那名女子衣着外貌倒是如此,只不过言语鲁,举止无礼,不问青红皂白就到处打人,我也不知道是你们家小姐……"
  那丫鬟有些疑惑,还是点头称是,急急追去了。
  等人去得远了,少女才咬着嘴唇从柱子后转出来,瞪了她一眼,扭头就走。
  "小姐,慢走不送。"凌宇洛又一阵大笑。
  "你这小子,我记住你了,下回记我碰上,有你好看!"少女走出几步,忽然回头,恨声道:"你敢不敢告诉我你的名字?敢不敢告诉我你是那家少爷?"
  "我的名字?"凌宇洛先是愕然,继而一笑:"我虽然尚未娶亲,但是追求我的女子却如过江之鲫,实在应付不过来了,给我当妾之人已经排到城门之外去了,劝你就别存这心思了!"
  "你!可恶!"少女气得浑身发抖,急急朝殿外走去。
  没走出两步,那少年漫不经心的嗓音又自响起:"我姓沃,名项功。"
  沃项功?这名字,说不出的奇怪呢……
  少女一边念,一边匆匆离去。
  凌宇洛双手抱在前,瞧着那少女的背影,暗自好笑,如此好听好看的名字,你就慢慢想吧!
  忽然,背后传来一阵轻笑,妇人珠润温和的声音传来:"岚儿一直说你活泼灵,我跟他爹还一直不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凌宇洛猛然转过身,看见面前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美妇,正浅笑盈盈,兴趣盎然看着自已,那雅致明媚的眉眼,有一丝说不出的熟悉,不知不觉间,另一张年轻儒雅俊脸飘了过来,与之渐渐重叠……
  老天,她莫非是……纪狐狸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