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使劲一挥胳膊,便踏门而出,对身后使劲哭嚎的陈氏置之不理。
“三爷,我真没有——”
陈氏哭倒在地。
……
“这陈氏是被人坑了!”薛氏对沈奕瑶如此说道。
三房发生的这一切,同府的大房和二房自然是看在眼里。不过陈氏为人不好,这两人也不过派人过去慰问了一声,给翠姨娘送了些药材,便没有再过问了。
沈奕瑶有点惊讶,“大嫂为什么会这么说?”
薛氏放下手里的茶碗,道:“你说要是换了你是陈氏,你会在这个时候下毒手吗?”
沈奕瑶一噎,答不出来。
薛氏也意识到拿沈奕瑶打比方,不具可比性。这个二弟妹是个心善的,也没什么心眼,要不然当初何至于让裴姨娘进了门。
“反正若是换了我,我才不会蠢得在这种时候下毒手。你想想,她陈氏年纪也不小了,这么多年也没少吃各种助孕的方子,大夫也没少看,可一直生不出来。她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恐怕与三爷所想一样,既然如此,她何必吃力不讨好做这些,完全可以等到孩子生下来,确定是个男孩儿,到时候去母留子或是将孩子抱过来自己养都是可以的。”
沈奕瑶想了想,觉得薛氏说的很有道理。
“可若不是她,那是谁?真是有些可惜,都六个月大了。”
薛氏露出颇有意味的笑,“你猜猜看。”
沈奕瑶眨了眨眼,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薛氏说这些并没有避着严茹严玲,严嫣也在场。她本是和娘一起过来看严茹已经做好的嫁衣,刚好薛氏也在,便拉着沈奕瑶聊了起来。
严茹也在想这个下毒手的人是谁,只可惜一时也无头绪。严玲倒是想了出来,碍于不想出风头的缘由,便也装作不知。
严嫣并没有她那么多心思,想到便说了出来。
“这事是翠姨娘自己做的吧,就算不是她,她也是知晓的。”
薛氏露出一个赞赏的眼光,沈奕瑶与严茹则是满脸吃惊,倒是严玲却是不讶异。
“翠姨娘?她自己的孩子,怎么下得了如此手?!”
薛氏拍了拍沈奕瑶的手,又看了一眼同样吃惊的女儿,心里喟叹一口,说道:“你没发现前阵子三弟妹和三弟的关系又好了起来?几乎快到了刚成亲那会儿的样子。翠姨娘的老子娘没一个是傻的,那翠姨娘也不傻,他们难道看不出来?照这种情形发展下去,翠姨娘就算生个男孩儿,那孩子也是稳稳的会被抱去给陈氏。若是就这样也就罢,若是陈氏动了去母留子的打算,田家的人就算想阻止,估计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翠姨娘可是在陈氏眼皮子底下。到了那个时候,孩子被人抱走了,女儿也没了,田家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现在你再看看,三弟这次可是真的厌弃了陈氏,翠姨娘虽然损了个孩子,但也没落下什么后遗症,养养还能再生,又博得了三弟的怜惜。等过些日子再怀一个,谁还能把孩子抢了去?她陈氏还能插上手吗?”薛氏笑了笑,啧道:“这田家的人也是个狠的,居然能下如此狠的心肠,这一招使出来直接将陈氏打入了永无翻身之地。”
其实薛氏这话看似在对沈奕瑶讲,何尝不是在对严茹等几个女孩儿讲。
嫁人后就与以前在闺阁的时候不一样了,在闺阁有家人护着,嫁去了夫家你只剩自己一个人。
后宅的阴私手段从来屡禁不止,夫妻之间再好的感情也禁不起那些心怀叵测之人算计。沈奕瑶是一个,不过她的经历有些复杂,但很多事情何尝不是应在不懂后宅阴私之上;陈氏还是一个,当然不刨除她自己作的原因在里头,可若不是有人算计,这会儿想必她和严瞿已经和好如初了。
这都是很鲜明的例子,不得不由严茹几人深思。
“这些东西不需要你们去做,但是一定要懂,这样才能做到防范于未然。妇人一生俱在后宅里度过,什么魑魅魍魉都能见到。很多时候要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若不然你们三婶便是前车之鉴。”
薛氏说下结语。
可怜天下父母心,说得不外乎如此。
严茹出嫁的日子眼看就要到了。
☆、第119章
严茹出嫁的前几日,便陆陆续续有各家亲戚上门添妆。
薛氏娘家的哥嫂小姑子都来了,虽添妆的大多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但到底代表着一份心意。
严凤也回府与严茹添了妆,添妆之后便匆匆离去了。
这几年严凤回威远侯府甚少,除了老夫人病重那两次回来过,其他时候再没见过她。每次回来也是来去匆匆的,可能是陈家那边拘得紧。
陈氏也带着两个女儿过来给严茹添妆了,一段时间不见,她脸色灰败得吓人,放下东西匆匆便走了。
老夫人因失了孙子,对陈氏恨得厉害,若不是现在折腾不动了,估计生吞了陈氏的心都有。三爷也不再见她,薛氏所预料的一一中了,现在三爷确实对翠姨娘颇多怜惜,即使日里不能歇在翠姨娘那处,也日日去看她。
陈氏因此闹过几次,均被三爷无视了。
沈奕瑶和严嫣也来给严茹添了妆,严嫣添的是一套赤金头面,而沈奕瑶则是直接添了三千两的银票。她大抵也知晓大房的家底,之后还有严玲要出嫁,严茹压箱底的银子必然不会多,多压点银子,若以后真有个什么事,手头也能宽裕些。
薛氏不收,让沈奕瑶将银票拿回去,说已经帮他们许多,哪能还要银子。沈奕瑶不理她,只说是给孩子的,推来推去,最后还是塞给了严茹。
薛氏感动不已,抹着眼泪对严茹说,让她可记住这个二婶,日后要好好报答。还说一家子里就这个二婶还记着严茹。
这话是针对陈氏和老夫人说的,陈氏过来添妆也就给了支金簪子,掂在手里轻得可怜。还有老夫人,一句话都无,仗着自己瘫在榻上不能说话,就索性装起糊涂来。
倒不是说贪她们那点东西,而是从这些就能看出其中的情分。
转眼间便到了严茹出嫁的正日子。
这一日,威远侯府非常热闹。
大爷严郅第一次嫁女儿,下了血本大摆排场,各式鞭炮炸了一日不歇,红色的爆竹纸铺满了威远侯府门前整条大街。
直到夜幕降临,才回归平静。
薛氏送女儿上花轿之前哭了一场,花轿走后又哭了一场,哭得沈奕瑶都劝不住,还是严郅在前面送完客回来,才将她带回大房的院子里。
次日,薛氏便收起满脸感伤,积极开始张罗起来,因为明日就是严茹三朝回门的时日。
回门这日,严茹一身大红撒花遍地金衣裙,梳着桃心髻,头戴赤金累丝头面。严茹历来是个素净的人,很少穿艳色,这一身新妇应有的打扮倒衬得她整个人突然就变了。
粉白芙蓉面,微微透着红润,眉眼之间带了一丝掩盖不住的娇羞,一看就在这两日在夫家过得不错。跟在斯文俊秀的梁启凡身侧,倒是一对璧人。
薛氏早就打扮得体在堂中候着了,见得一对璧人走来。还未等严茹拜下,便起身将她扶住,眼圈也红了起来,望着女儿怎么也看不够。
严郅在一旁对梁启凡打哈哈似的笑了笑,“你岳母她记挂女儿,倒让贤婿见笑了。让她们妇人在一起说会儿话,咱们男人去一旁聊咱们的。”
梁启凡拱手应道,便随着岳父去了。
严嫣和严玲避在次间,此时也纷纷走出来。
严玲拉着严茹上下打量了一番,总觉着她似乎哪儿不同了,可若是让她说哪儿不同,也说不出。
严茹被她看得难掩羞涩,嗔道:“你看甚?用这么吓人的样子看人!”
严玲俏皮一笑,眨眨大眼:“我在看大姐似乎漂亮了不少,可是用了什么秘方?”
这‘秘方’一说,是严茹三个闹出来的乐子。严茹羡慕严嫣皮肤白,严嫣便将自己用的护肤方子给她抄了几个。严茹因此就上心了,日日带着身边丫头捣鼓这些,用几日便拉着严玲问怎么样怎么样。之后次数多了,严玲只要见严茹一找她,便总是开玩笑道是不是今日又用了什么秘方。
严茹听了此言,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严嫣在一旁笑道:“行了,你就别开大姐玩笑了。大姐今日回门,大伯母还等着与她说话呢!”
这话自然是小声说的,不过那边薛氏确实翘首以盼。
虽然见女儿气色不错,看着不像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但总要问问才能安心。
三人又说了两句,严茹便和薛氏进内室去了。
薛氏拉着女儿,去了炕上坐下,急急问道:“女婿待你可好?”
严茹垂着红脸蛋,点了点头。
见此,薛氏的心放了一大半。
“我之前就问过了,女婿学问不错,喜爱舞文弄墨,与你应该有话说。你要记住,夫妻之间的情分就是处出来的,多找些与他相同的话题,两人自然感情就处出来了。”
这两日初为人妇的生活,也让严茹明白娘亲给她找的这门亲事,其中费了多少心思。
梁启凡为人文雅,知书达理,对她也十分体贴入微,两人兴趣相同,这两日总是说不完的话。婆婆是个慈祥的,并不在她面前摆婆婆的架子。小姑是个内向的小姑娘,为人柔顺、少言,对她也甚是恭敬。
婚后的生活好得简直不敢让严茹想象。此时看着满心担忧自己的娘,她不禁眼圈一红。
“娘,女儿很好,夫君他待我好,公公不管后宅之事,婆婆和小姑都挺好的。”
薛氏欣慰的拍拍她的手,“好就好,你好娘就放心了。”
顿了顿,她又道:“女婿身边可是有房里人?姿色如何?对你可是恭敬?女婿对她如何?”做娘的总是操不完的心。
严茹抿了抿粉唇:“夫君有一个通房,是从小服侍他长大的。对我很恭敬,您也知道这初嫁过去,女儿也不好过多询问这种事情,不过看夫君的样子,似乎对她并不上心。婆婆也对我说过,在我没生下嫡子之前,那通房是一直喝避子汤的。”
薛氏点点头,“这样也算不错了,要知道大户人家的子弟,没有哪个成亲之前房里是没人的。你丈夫护着你,婆婆向着你就不怕,你且不管她,只要她不作妖便什么都不用做。你站着正妻的名分,再怎么她也是越不过你的。梁家的家风不错,是不会出什么宠妻灭妾之事。你要记住,你的天你的地是你的丈夫,只要笼络住他,其他一切妖魔鬼怪都不用怕。好好的侍候丈夫,孝敬公婆,对小姑和善体贴,人人心里都有一本帐,自然不会亏待你。”
严茹茫然的点点头,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
薛氏看着女儿,心里想着当年还在襁褓中一点点的小人儿,如今居然嫁人了,又是一阵伤感上心头。
“你嫁人了,以后处事想法俱与在家里不同,行事戒骄戒躁,有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的,就与女婿商量,或者回家找娘商量也可。府里虽顶了一块儿威远侯府的牌子,却是没甚大用的,你爹官职低微,也顶不了什么事。你以后要记住,多与你二婶那边走动,多与三姑娘走动,你二婶身后是镇国公府,你三妹日后是皇子妃,以后若真有个什么事,左不过她们也是能给你撑腰的。人的情分啊,都是走出来的,你没有,便要用心去经营。”
母女两人说了良久良久,直到有丫鬟来报宴已摆好,才出了去。
严茹夫妇在威远侯府呆了整整一日,直到近黄昏的时候,才坐车回梁府。
***
严嫣的婚期与严茹只差一个月,忙完了严茹的事,府里又开始忙严嫣的婚事。
皇子妃出嫁自然不同寻常。
因为今时不同往日,沈奕瑶也没和人墨迹,提前就自己掏了腰包将锦瑟院、凝香阁以及前院待客迎宾的地方乃至威远侯府大门通通修缮了一番。
管事有没有报去严霆那里,沈奕瑶不知道,反正严霆没有出来阻止。
到处张灯结彩,粉饰一新,沿道的花草树木盆栽俱是换了一茬。府上没有的,沈奕瑶便从自己庄子上调来,再不行就拿钱出去买。
嫁女儿就这么一次,沈奕瑶这回也是下了血本儿。
不提这边,另一边骆怀远那里,事务也颇多繁琐,没少闹出纠葛。
按制,皇子未加冠之前均是住在宫里,大婚自然也是在宫中。可这四皇子不与旁人一样,早早就被陛下扔出宫,那么这婚事到底该如何办呢,又是一项需要头疼之事。
礼部的人去奏请了熙帝,熙帝也懒得费心,吩咐礼部是时凤轿就直接抬去四皇子府吧,反正四皇子已经开府了,何必再到宫里折腾一遭。
礼部领了命,去与四皇子府上的人协调,话刚传到骆怀远耳里,他顿时不干了。也不与礼部人多说,直接进宫去求见熙帝。
熙帝本是不欲见他,他死赖着不走,只好将他招了进去。
一进去,骆怀远就哭开了。
是真哭,哭得眼泪鼻涕直流,偌大一个人,就那么不顾形象的扑上去,抱着熙帝的大腿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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