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叨到最后,吴桥叹了口气:“真的……我很想你的啊。”
“……”谈衍看着吴桥,伸手紧紧搂住他的肩膀。
吴桥也去看了看苏忆青,然后,不出意外地见到纪遥。
吴桥知道纪遥常来这里,因为苏忆青的墓上鲜花每次都是新的。
“你也来了?”纪遥又是在笑。
纪遥很喜欢笑,笑起来也漂亮极了,可是吴桥现在有点怀疑,纪遥这几年来所有的笑都是假笑。从前的纪遥其实很少笑,然而每次都异常地明亮。现在的……和那时候总是有一点不一样。
吴桥也看向了苏忆青的墓碑。苏忆青喜欢美的东西,墓碑却是和他人相同。苏忆青知道了肯定不高兴吧。陵园要求墓碑统一,这种事情真没办法。
“该说的纪遥都说给你听了吧。”吴桥拍拍墓碑,将花放在上面,“那么……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俩了。”在情侣聊天时打扰,是一种没眼色的行为。
“是啊,”纪遥也说,“该说的都说了。你们来的时候我正在说,吴桥和他喜欢的人都好好的。苏忆青听到这消息肯定非常高兴。”
“……”吴桥真的不知道应该接什么。
纪遥抬眼,很真诚地说:“我也很为你们开心。生在这种时代,你们俩是幸运的人。”
“……”吴桥抱了纪遥一下。
又走过了几排,谈衍的速度明显放慢了,有的时候他会驻足在某座墓碑前凝视很久。
最长的一次,足有十分钟。
“是你的朋友么?”吴桥问。
“嗯。”谈衍说,“你也听说过吧?我们队里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的事情。”
“对。”
“当时如果没有他们,下周你就没有人可以求婚了。”
“……”
“所以,你和我真的是幸运的人。”
“……”
……
——第二天,同盟、中立国、共和国三方的谈判就正式开始了,谈判的地点是在中立国,每个国家都派出了最高领导人和另外几个伶牙俐齿的代表。
吴桥带了纪遥还有三个他很相信的人。
谈判将要探讨的事务范围可谓十分广,从审判的流程、到物品的归属、到战争的赔款、到战后的监督……最后生成的协议最少也会有一百项。
针对其他几个部分的讨论还算是顺利,最麻烦的环节就是商议赔款。
令吴桥感到很头痛的是,共和国那个代理总统总哭哭啼啼的,看来那天念投降书时他眼泪汪汪的绝非偶然。他每天都一边哭一边说共和国现在是多么悲惨——这场战争,让共和国失去了全部的钱财、五分之一的土地、和四分之一的人口。
吴桥瞪着眼睛使劲儿瞧,也瞧不出来他到底是真哭还是在装哭。吴桥多么希望苏忆青还活着,因为大概只有影帝才能够分析出另外一个影帝的演技怎么样。
而且,那个家伙不仅仅哭,还捂着胸口说心脏病要犯了,要被逼死在谈判桌上了,把同盟和中立国的代表全都给弄懵了。
事实证明,打滚耍赖这个东西,不管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场合下,都能起到一定作用,区别只是作用大小而已。
不管吴桥怎么强硬,共和国的代理总统都哭着说拿不出拿不出、要死了要死了,坚称就算把共和国轰成平地也不可能签字。
几天过去没有进展,吴桥实在有点发愁。
人家已经投降,总不能主动再打过去吧,那就不占理了,他就反而变成了侵略者。
吴桥没有办法,只能赌一把了。
他低头酝酿了下情绪,再抬起头来时,他也滚出来了几滴眼泪。
“……!!!”景炎一脸震惊地看着吴桥。
吴桥同样描述了一番同盟国的惨状,并且向共和国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支付方式:国库实在已经空了的话,就由同盟过去看看自己战后重建需要哪些设备,如果共和国有的话就拆下来带走,但是承诺不会拆除用于保障共和国人民基本生存的设备;此外,更重要的是,共和国需提供一定劳力帮助同盟进行战后建设,同盟会为此支付低额的工资。他说,同盟也不希望共和国的百姓因为赔款而影响正常的生活。
对于这个让步,共和国的代理总统欣喜地答应了。谈衍比较克制,共和国在战争中被毁掉的星球没有同盟多,也不需要投入太多人力进行重建。同时战败导致各大行业全面萧条,他可以预见到未来几十年共和国会有大量闲置人口成为社会不稳定的因素。可同盟却在帝国时期有无数星系被夷为平地,本国又更缺乏青壮年的人力,因此情况与共和国正好相反。用“人力”来抵“赔款”,实在是一个极妙的主意。这样,同盟可以补充人力,而共和国的人也不会再由于失去工作没有收入而苦恼了——低额的工作也是收入啊。
唯一对这个安排不满的就是中立国。
中立国不是战场,没有被炸成废墟,也不想要什么人力。
景炎想要的就是钱——不仅仅是来自共和国的间接战争赔款,还有同盟得到大量赔款之后才能偿还给中立国的债务。
然而……共和国的代理总统与吴桥一拍即合,双双落泪,不停地卖惨,明里暗里表示受损伤最小的中立国应该理解他们,让能力本来就很一般的他一时半会儿的根本想不到办法来应对。
吴桥反复和他保证钱一定会还的。共和国也没钱,而它帮助同盟重建,同盟就能早日恢复经济、努力还钱、甚至可以提高利息还更多钱。
景炎拖了三天也没办法,只好恨恨地在协议上面签上了名字。
这真是史上最诡异的国家之间的谈判。
“……呼。”一边得到人力,一边又拖延了还款,吴桥感到哭得挺值。
之前苏忆青教的流眼泪大法看来很好用。
吴桥决定,以后床上他再生出什么主意而谈衍却拒绝的话,他就哭上一哭。
……
——因为协议签得太久,吴桥再回到同盟时,已经是授勋仪式的前一天了。
吴桥很难得地没有与谈衍亲亲抱抱,而是很仔细地准备授勋仪式的讲话和排演,一直到了凌晨四点才从大礼堂回到了谈衍的家。
回家之后,他又准备求婚,和纪遥确定各种他将会用到的花样,连带着纪遥都没有能睡上觉。
授勋仪式加上求婚仪式,必须万无一失。
对他自己其实还好,但是,明天对于谈衍来说必然会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他将因为他的战功成为他深爱的这个国家的终生元帅,同时,也成为他深爱的人的终生伴侣。
绝对绝对不能搞砸了啊。
第111章 授勋仪式(下)
吴桥盼望了几年的授勋仪式终于开始了。
礼堂内部穹顶很高,中央悬挂着巨大的水晶吊灯。红毯两边,椅子整齐地被摆好,前来观礼的来自政府、军部、社会的人直直地坐好了。台上的背景板和地毯也全部都为红色,偶尔有一些漂亮的花纹点缀。
仪式是纪遥主持的。
他先宣布授勋仪式开始,接着表示国歌将会奏响。所有在座的人都站起来,其中一些腿受了伤的也坚决拒绝例外。吴桥看见蕾拉被旁人抱着腰。她的双腿好像一点力气都用不上,吴桥眼神黯了一黯。
接着,吴桥站起身走到了台前。他平静的眼睛看了一眼台下,然后开始宣读五位将要被授予带星上将的人的命令状。其中两位将会被授予五星上将的称号,还有两位是四星上将,其中包括蕾拉,余下的一位将会是三星上将。
蕾拉被人推着,位列中间。她立下了大功,理应受封。
吴桥将证书一个一个地递了过去,又与他们握手。轮到蕾拉时吴桥犹豫了一下,决定将证书轻轻放在她腿上,又捉起她白皙纤细的手握了一握。
“会好的,蕾拉。”吴桥说。
蕾拉皱了皱眉,似乎非常不满:“吴桥,你别总这样行不行?我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我现在挺好的,不需要你同情。”
“我不是同情你。”吴桥小声地说,“我只是觉得啊,是你的话,肯定能再站起来的。”
“……”
“你输给过谁呢?”
“……”
吴桥示意了下,蕾拉就被人推走了,表情好像若有所思。
他们走到台子一侧,被人佩戴上将肩章,之后走到台下,先对着吴桥敬了一个军礼,又对着观礼观众敬了一个军礼。
上将授勋结束之后,吴桥封了一位元帅,就是从前那位在西线征战的将领。
不知道为什么,吴桥就想起了戴伦。他想:眼前这位元帅……实力其实不及戴伦,如果戴伦当时没走弯路现在一定也是站在这里,而非在那个不毛之地的监狱中。一念之差铸成大错,用一辈子都没办法再挽回了。吴桥突然又记起了皇帝。他试着猜测皇帝会不会也正在观看这个仪式,不过却没有丝毫的头绪,因为他确实不了解皇帝。
最后,就到了仪式的重头戏——吴桥将授予谈衍终生元帅的称号。
吴桥又拿出了一份新的命令状。
他将谈衍称为“大战的终结者”。他说:“说谈衍是所有将领中间最拔尖者,我想不会有人质疑。在他年轻力壮时,他奉献了一切,将自己的历史用鲜血写就了。他亲眼目睹了他的智慧、勇气、谦逊和忠诚,他值得最高的荣耀……他活跃在重大历史时刻,是那段的见证者、参与者、创造者。我希望他是最后一位被神化的军人,同时我也希望,我们的国家是一个真正公正的国家,不会有人因功所伤。因此,我决定授予谈衍元帅终生元帅的称号,作为对过往的总结。总有一天,我们都会行将就木,纷乱的和辉煌的往事都褪去了色彩,只会在梦境中偶尔回来。我们会忘记起床号的旋律,忘记雷达报警时的声音,忘记枪声和炮声轰响时大地的激荡,忘记战场上的低语声有多么忧伤。但是,即使我们忘记一切,只要想起这个称号,就仿佛能知道当年他曾经完成过什么样的事业。”
吴桥顿了一顿,背景突然有轻柔的音乐响起。
吴桥又说:“在授勋前,我想再一次感谢他……感谢他让这个国家结束噩梦,也感谢他……让我的人生充满了光明。”
“……?”台下有人觉得这句话怪,与旁边的观众面面相觑。
“为了报答,我将授予谈衍最高级别荣誉,并且,我还会一辈子陪伴他、照顾他。”
“……???”台下人人都变成了木乃伊。吴桥的这番话,每一个字他们都懂,可是连在一起,他们却是无法消化。
每一个人都在思考:吴桥到底什么意思?到底为什么要“陪伴他、照顾他”?
说完,吴桥拿着证书走到台子中间,面对台下,谈衍从第一排施施地站起了身,从一侧台阶走上了台子,脸帅腿长,动作潇洒得很。
他走到吴桥对面站定了。
吴桥只觉得呼吸都快停止了,能听见自己心脏咚咚地响,似乎就要跳出胸膛一般。大约五秒钟后,吴桥将证书递给了谈衍,谈衍伸手接了。
吴桥按照惯例握住谈衍的手。与方才不同的是,这回,吴桥牵住了后怎么样都不放开,喉咙发紧地道:“谈衍,我们结婚……结婚……行么?”
“……”
吴桥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了戒指,后退一步“噗通”一声单膝跪下,双手举着戒指,用极端渴望的眼神盯着谈衍的脸。
虽然知道谈衍不会拒绝,他还是好期待对方答应。
“……!!!”台下立刻就炸锅了。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他们此刻所看到的。但是,那个驾驶……确确实实就是……求婚,再怎么样也不会误解的!
谈衍盯着吴桥看了几秒,轻轻地点了点头,嘴角绽出了笑意,“好啊。”
音乐自然地过渡到了幸福的曲子。
吴桥还是跪在地上,有点笨拙地将戒指套在了谈衍的无名指上。
谈衍低头看了一眼:“……”果然,戒指雕工非常高调,复杂的纹络一圈一圈的,显得极其华美,就差将“我很贵”三个字印在戒指的外圈上了。
这时,只听“砰砰”两声,台子两边被崩出了几个礼花,漫天的彩带和彩屑飞了出来,纷纷落在台子中央两个人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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