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怀没有告诉她这桌面上的都是给她准备的,剩下的还在账房先生们的盘算中,他抚着她的头发,问:“心情好些了么?”
元墨点点头,又摇摇头,抱着姜九怀的脖子,郁闷地叹气:“阿九,红姑让我辞工,再也不要来姜家了。”
“她不同意我们的亲事?”
元墨听他声音毫无波澜,看他脸上也不见惊讶,疑惑:“你知道?”
“她连你们的母女关系都瞒着,显然有不能告人的心事,你嫁给我太过招眼,恐怕她的心事会瞒不住。”
“可不是!”元墨说来就生气,“偏偏她还不说!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么娘?什么都不告诉我!”
姜九怀笑:“那便不要她,你直接来同我成亲,一样做我的家主夫人。”
那可不行。元墨也只是口头上说说气话而已,好不容易才有个娘,再怎么着也得好好哄着不是?
“放心吧,你先顺着她回去,过两日我便去找她。”
元墨眼睛一亮:“你有法子?”
姜九怀微微一笑:“世人都有弱点,有弱点就会有法子。”
元墨想起姜九怀对付卫子越和言妩的手段,眼睛更亮了:“红姑的弱点就是师父!”
姜九怀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多谢你出卖师门。”
元墨解决了一桩心事,心情顿时大好,窝在姜九怀身前翻开那些账本,问一问这铺子在哪里,卖什么,一年有多少入账,再看看那一处田产在哪里,多少亩,有多少人种……姜九怀便一一细细告诉她。
两人聊着这些鸡毛蒜皮,也有无穷的话说,絮絮叨叨的,停不下来。
平公公端着托盘进来,笑道:“主子和……”
现在不能再叫二爷了,平公公改口得快,“主子和夫人想必都饿了,老奴让厨房做了两碗夜点心。”
这声“夫人”叫得姜九怀心中大悦,元墨心里面也十分欢喜,就是脸上还有点不好意思,咳了咳,“那个,还没成亲,公公别乱叫。”
平公公笑道:“老奴早些儿改口,将来也顺嘴些。这早晚都要做的事儿,当然是越早做越好,二位主子你们说是不是?”
他说着就退下了。
元墨有点扛不住,不行,这嘴改得也太快了!忍不住有点怀念当初平公公对她翻的那些白眼。
托盘里是几碟小菜,并两碗小巧玲珑的水饺,元墨勺了一个尝尝,顿住。
鹿肉馅的。
再去看那些小菜——秘制鹿肉脯、酱烧鹿蹄筋、青瓜鹿肉卷、凉抖鹿肉丝。
平公公你给我回来把话说清楚!
那“早晚都要做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第一百五十一章
元墨当真乖乖回了红馆,再没去姜家。
红姑一改醉生梦死的常态,时不时便要过来看看元墨在不在。好在元墨不是同欢姐一起调教新女伎,便是和元宝混在一起,晚上也是乖乖是上床睡觉,看着元墨窗子上的灯很快熄灭,红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去。
元墨趴在门缝上,瞧着院门口那道人影离开,微微一笑。
她推开窗子,月色如水,在水面上投入粼粼的波光,小舟荡漾在这片波光中,姜九怀便站在小舟上,容光胜过世间一切月光、水光,他仰起头来看着她,张开双臂,脸上露出了笑:“下来。”
这张脸无论看多少回,元墨脑海中生出的都是同一个念头——我家阿九怎么这么好看?
她轻轻一跃,落在他的怀里。
小舟微微晃动一下,荡出一圈圈涟漪。
姜九怀忍不住轻轻地叹息。
她好像是他身体中缺失的一部分,看不到她的时候,心中总是空落落的,好像弄丢了什么东西,这样抱着他,心中才觉得完满。
元墨一站稳,便发现船上多了一只椿箱,那椿箱精致典雅,当然不是她这条小舟上能有的东西,“是什么?”
“你爱吃的点心。”
元墨欢呼一声,正要打开的时候,顿住:“谁买的?”
平公公吗?
她可不想吃鹿肉味的点心!
“我。”姜九怀微微一笑,然后道,“我罚了平福一年的月例,如何?”
一年?好像太多了吧?
但转念一想平公公身上那丰厚的私产……哼,随便扣吧!
远处的一艘画舫中,平公公和封青坐在船头,远远地瞧着那一叶小舟,封青表示不解:“直接上这儿来不好么?”
这艘船又大,东西又齐全,不比挤在那条小舟上强?
平公公冷哼:“你懂什么?这叫情趣。”
封青瞧他一眼,上下打量他一下:“你懂?”
这目光不言而喻,平公公大怒,船头上立时吵得热闹起来。
这边元墨也带了点东西,那是两小坛桃花醉,先把一坛放姜九怀边上,“这坛给封大叔吧,咱们喝这一坛就好。”
能这么容易偷到酒,全是托了师父的福。师父一来,红姑的酒喝得大为减少,倒是师父喝得比较多,不过要从师父那里骗酒喝可比从红姑那里容易多了。
两人喝着酒,吃着点心,
元墨仰头躺倒,头枕在姜九怀膝上,看着头顶的星空,却无心赏这美景,问道:“阿九,你什么时候去找红姑啊?”
“明天。”
“明天是黄道吉日么?”
“不,因为今天有事。”他的声音低沉柔和,眸子全是温存之意。
“哦。”唉,元墨心想阿九他也是很忙的,她还是得自己想想办法,劝住红姑的死脑筋。
红姑真的打算解散红馆!甚至已经开始物色接手的下家,每天都有同行上门接洽,偏偏红姑还不让她过问,把她急得不行。
再不快点搞定这桩婚事,红馆就成别人的了!
姜九怀看了她半天,见她没有别的反应,半是恼怒,半是无奈,捏了捏她的脸颊,“我让白一查清楚当年你被送出去收养的事,等消息传回,我便会解决这件事。”
元墨一想就明白了,红姑的秘密可能和她的身世有关,她的父亲可能真的不是师父。
但红姑怎么可能同别的男人生下孩子?
这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姜九怀汪定会解开的,这就叫,阿九出马,一个顶俩。
小舟轻轻摇晃,随波逐流,漂到一处,岸边的灯光好像比别处更亮些,乐声也比别处更悠扬。
元墨抬起头,看到了眼熟的高台、宫灯,以及彩楼。
她一骨碌爬起来,天呐,她这些天到底在忙些什么?连今天评花榜都忘了!
“要不要去看看?”姜九怀问,声音低沉轻柔。
元墨正要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睁圆了眼睛。
今天是七夕,是阿九的生日!
姜九怀看着她,那意思是:你总算想起来了。
元墨默默低下头,她最近真是昏了头了。
“阿九……”她弱弱地问,“你吃过长寿面了么?”
姜九怀:“吃过了。”
其实不用问,家主大人过生辰,该吃的该受的该有的,他肯定一样也不落地都有了。
她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个地方,然后将起抓起船桨,划得飞快,小舟飞一般驶过评花榜的高台。
姜九怀:“不看了?”
“回头再说!”
元墨一气儿把小舟划到西市附近靠岸,然后拉了姜九怀就跑。
姜九怀由她拉着,看着她跑在他的前面,高高束起的马尾左右晃动,甩来甩去。
夏夜,又逢七夕,街上人流如织,店铺挂出一盏盏千姿百态的花灯,在奔跑的视线里划出一道道瑰丽的光亮。
元墨拉着姜九怀,跑进了麒麟阁,大声嚷嚷着让老板把最好的货色拿出来,然后向姜九怀道:“阿九,喜欢什么你尽管挑,只要你喜欢,我全都给你买下来!”
这口气,怎么那么像恩客对女伎?
老板是认得元墨的,见她如此大方,姜九怀的容貌又出此出众,不免想歪了,奉承道:“二爷真是好眼光啊,这位小郎君生得比那花魁还好看,再配上我们家的宝贝,一定能颠倒众生。”
元墨笑:“我爱阿九不用你家宝贝,也一样能颠倒众生。”
老板连声道:“是是是,有如此男宠,难怪二爷这般疼爱,来来来请看这边,这里是带钩、冠玉、扇坠,玉佩……应有尽有,二位请随便挑。”
元墨差点喷了。
不是,就想问问老板你这眼神到底是怎么把麒麟阁开到这般大的?
姜九怀的眸子里却是有一层戏谑笑意,一手将揽着她的腰,将她揽近,低头贴在她的耳朵上,却是指着另一边,低声:“二爷,我想要那个。”
温热气息全扑上耳朵,元墨半边身子都酥软了,无语凝噎。
大佬,扮男宠好玩吗?
老板将姜九怀看中的盒子捧过来,赞叹:“二爷这位男宠,可真是知情识意啊。”
元墨一瞧,盒子里放着一条华丽珠链,由红宝石与珍珠串成,每隔一段便坠着一只金铃铛,远比一般的项链要长得多。
这是……腰链。
一般是在床帏间使用,戴在腰间,随着腰肢轻摆而泠泠作响,倍添情趣。
元墨:心想姜九怀大概是随便挑的,低声告诉他: “换一个吧,这个你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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