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下人齐齐跪在门口:“恭迎家主!”
元墨给这么多人跪着,有点不习惯,想挣脱。
才一动,姜九怀便捏得更紧了。
欢姐第一个马车,一下来,腿脚一软,差点歪倒。
其它的女伎连忙扶住她,但当看清前面牵着元墨的人之后,齐齐腿脚发软,“啊哟”一声,跌作一团。
“我的天爷啊……”欢姐失声,“那不是阿九吗?”
当夜,元墨被拽进了厢房,欢姐带着女伎们将她团团围住。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起初,元墨打算使用姜九怀骗卫子越那招,但欢姐第一个不信:“呸,就算是双生,哪能到这个程度?你莫要哄我们!”
元墨道:“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家主大人跟阿九很不一样吗?阿九一向不拿正眼看人的,家主大人可温柔多了……”
“那是对你!”欢姐道,“从我们进这院子起,除了你,他还拿正眼看过谁?”
元墨没办法,只得和盘托出。
这一托,就托出了一个漫长的故事,直讲得元墨口干舌燥,有些细节有心要蒙混过关,却被欢姐等人一把揪住——没办法,她们对他太熟悉了,一听就知道不对。
如此这般,欢姐们听得一脸震荡,大家的神魂都受到了不少的冲击,少不得追问得更详细,元墨被放出来的时候,感觉已经用光了一个月的话痨量,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回到屋里,小七已经体贴地给她准备好了衣裳:“二爷,这里有最好的温泉,就引在后院,您要不要去泡一个解解乏?”
元墨当然很有兴致,跟着小七在迷宫般的院子里绕来绕去,小七把她带到一扇门前:“就在里头了,您自己进去吧。平公公还有事吩咐,我这就得过去。”
元墨接过衣裳,心说平公公不叫你,我也不用你啊。
她沐浴的时候身边从来不留人,小七早就知道她有这个习惯,后头解释这句,实在有点多余。
她若是能朝小七多看一点,一定能发现小七脸上有丝紧张。
但她才被欢姐等人逼过供,感觉身体已经被掏空,脑浆已经被榨干,抱着衣裳就推开那扇门。
小七看着她进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溜烟快跑到平公公屋子里。
平公公迫不及待问:“进去了?”
小七连连点头:“进去了进去了。”
“上锁了么?”
小七:“……还要上锁?”
“蠢才,不上锁,跑了怎么办?”
小七:“小的这就去!”
“唉,算了。”平公公一拂袖,“咱家自己去。”他从柜子里掏出一把牛心般的大锁。
小七看着那把锁,震了震,就算是锁犯人,也用不着这么大的……
平公公语重心长:“你不懂,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毕竟那没良心的会几下子,主子偏又总对他心慈手软,难保不会放过他。
可主子这些日子越来越浓烈的眼神,平公公全都看在眼里呢!
放心吧主子,今夜一定叫你得偿所愿!
门里隔出好好几间屋子,元墨一间一间寻过去,穿过好几扇门,鼻尖才闻到一丝特殊的水汽。
转过一道门,就见眼前一片柔和的光。
壁上嵌着夜明珠,地上铺着汉白玉,四下里柔柔亮亮,墙角有四只三足大铜缸,盛满冰块,令室内格外清凉。
正中一池热水,冒着氤氲水汽,一左一右两条金龙两开嘴,水哗哗地从龙嘴里流出,注入池内。
那龙身金光闪闪,通体都发出极其美丽的光,这是纯金才有的光泽啊!
元墨情不自禁就下了水,朝金龙趟过去,小心翼翼伸出手,哇,这手感,该不会真的纯金打造的吧?
就在她情不自禁想啃上一口确认一下的时候,蓦地,原本只有水声哗哗的室内,一个声音低低响起,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
“别咬,是金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元墨手里抓着一根龙须,保持着一口行将咬上去的愚蠢姿势,一点一点僵硬转头。
水汽氤氲中,对面那条金龙的脑袋旁边,姜九怀靠着池壁,双臂搁在汉白玉石阶上,带着一丝笑意看着她。
之前那颗硕大的纯金龙头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竟然没有看到这里有人!
身体的反应远比脑子快,想也没想,元墨已经手脚并用跃出水池,直扑大门。
“莫要白费劲。”姜九怀的声音慢悠悠自身后传来,“他们会让你进来,自然不会轻易让你出去。”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话,她明明用尽力气,两扇大门依然只能拉开一条缝,门上一只沉甸甸的铁锁,随着门板的开合“咣咣”直响。
“你怕什么?”姜九怀道,“我又不会吃了你。”
“没有没有!”元墨紧张到已经快要咬到舌头,强迫自己转身面对他,表情尽可能地淡定,“我我我我这不是怕打扰你泡澡嘛。”
她的衣裳已经湿了,紧紧贴在身上,往日宽大的衣裳遮住了美好的身段,只知道她腰细腿长,现在才发现自腰到腿的线条柔美到极点,能让铁石人儿也心动神摇。
姜九怀的不是铁石,而是一团自己死死捂着火星的干柴堆。
现在,那灼人的火星再也捂不住了,心中火焰,轰然燃烧。
“不打扰。”姜九怀声音沙哑低沉,张开双臂朝她游过来,“他们将你送来,真是再好不过。”
回头重重有赏。
我没有我不是!
元墨在肚子里疯狂反对。
脸上还是得努力镇定。你是个男人!男人跟男人泡个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行的阿墨!
可这回脑子没办法被说服。
他的黑发濡湿,贴在颊边,唇比常日红艳许多,眸子更是无比深沉,仿佛能让人淹死在其中。
如果说平时的姜九怀飘逸清冷如仙,此刻的姜九怀便是妖艳魅惑如魔,有股极其危险的气息自他周身散发,源源不断地向她汹涌而来,她的背脊紧紧贴着门,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想夺路而逃。
天爷啊你别过来了!
姜九怀的手已经碰到了池边,眸子里有极其明亮的神采。
他很兴奋。
像凶兽去捕猎,像将军上战场,体内每一个血管都在发烫,叫嚣着要去战斗,要去征服,
要将眼前这个人剥皮拆骨,一口吞下!
“阿嚏!”
元墨打了个喷嚏。
空气被四大缸的冰块染得冰凉,以便泡温泉时能有最舒适的享受,但穿着一身湿衣服站在这冰凉空气中,又是另外一回事。
元墨只觉得身上滑过一阵阵寒颤,喷嚏接二连三,又打了好几个。
姜九怀的脸色微微一变:“下来。”
元墨急剧摇头:“不不不不不用了。”
“再不下来,扣你月例。”
元墨一阵肉痛,但还是咬牙坚持:“真的不用了……阿嚏!”
姜九怀闭了闭眼睛,吐出一口长气,抓起池边的宽大布巾,往腰上一围,踏着玉阶走上来,一步步走近她。
元墨整个人贴到门板上,恨不能突然之间学会某种仙法,能从门缝里钻出去。
“我走,行了吧?”姜九怀的声音没好气,是凶兽不得不收敛爪牙的不甘、将军不得不收起刀兵的无奈,“还不快下去?”
元墨呆呆地看着他,一是为他竟然放过她,二是为他胸前的疤痕。
那些疤痕凌乱蔓延,像疯狂生长的藤蔓,曾经是他藏得最深的秘密,此时却袒露在她的面前,坦坦荡荡,没有分毫遮掩。
他对她没有一丝隐瞒,最幽深的秘密都摊开来给她看。
可她却还有秘密死守着不肯告诉他。
姜九怀拍了拍门,大喝:“平福,开门!”
平公公出现在门外,手里拎着钥匙,眼神幽怨而无奈,如果硬要表达的话,大概就是“恨铁不成钢”、“烂泥扶不上墙”这种。
“等等!”
元墨忽然开口。
平公公在门外攥着钥匙,心中汹涌:啊我错怪你了二爷,原来你是如此善解人意,大大地有良心!
姜九怀回身,迎上元墨的视线。
元墨的眼睛里有一种剧烈的挣扎,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挣脱出来。
他想到了某种可能,瞬子里瞬间燃起了期待,声音都有些发紧,“有话要跟我说?”
“嗯,我……我想告诉你……”
每一个字好像都生了倒刺,死死卡在喉咙口,想把它们说出口,异常艰难。
如果我告诉你,我其实不是男人,你还会用这样温柔的目光看着我吗?
还会这样对我好吗?
还会喜欢我吗?
是不是现在有多喜欢我,到时候就有多讨厌我?
“我我我就想说这池子这么大,两个人泡完全没有问题,一人一头就行了你觉得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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