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墨戳中了她最大的恐惧。
“哐当”一声,门自外打开,府兵带着大夫进来。小豆子在马车上看见大夫背着医箱,大吃一惊,也跟了过来,此时一见春娘,吓得扑到春娘身上大哭:“娘,娘你怎么了?”
元墨把他拉起来:“小豆子乖,快让大夫给娘看看。”
大夫听说是服了毒药,连忙让准备甘草绿豆汤解毒,又化开解毒丹给春娘灌下去。
元墨松了一大口气。
小豆子守在春娘身边痛哭流涕:“我不去王府了,我不去王府了,我就在这里陪着娘,永永远远陪着娘!”
古凝碧道:“冲弟,这里样样东西都不齐全,不如带你母亲一道回府,在府里好好照顾她。”
元墨刚想冷冷开口说“春娘不愿意回去”,小豆子已经哭着道:“我娘不想我去王府,她自己也不想去!我一开始就不该去,我再也不去了!”
元墨摸了摸小豆子的头:“咱们不去,去元墨哥哥那儿养伤吧。”
“去姜家。”白一道,“主子有交代,万一出了什么事,让我把人带回姜家。”
再也没有什么地方比姜家更稳妥了,任谁也不敢随便上姜家抢人。
古凝碧忙向小豆子道:“冲弟,你是古王府的人,自然该回自己家去……”
小豆子哭道:“我不!王府不是我的家!这里才是我的家!”
“说得好!”元墨揽着小豆子,给他打气,“你跟你娘在这里喝稀饭吃咸菜的时候,王府的人可曾管过你们么!走,哥哥先带你找个地方住,等你娘好了,再送你们回来。”
她带着小豆子往外走,走到古凝碧面前,冷冷道:“麻烦郡主让让。”
古凝碧深深看了她一眼,旋即低下头,让到一边。
白一抱起春娘,跟上。
元墨把春娘母子安顿好,来见姜九怀,把春娘的事情说了。
姜九怀只点了点头,看看她:“你有没有事?”
元墨已经梳洗过,换了衣裳才来的,通体洁净,在夏夜里像一株散发着清香的茉莉,“我好得很,这次真是多谢你……”
“怎么谢我?”
一般这种时候难道不是说一声“不用谢”吗?
她认真想了一下,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谢他,他权势滔天,富贵无极,她能谢他什么?
姜九怀扬了扬眉毛:“哦,你只打算在嘴上谢谢我。”
元墨十分心虚,寻思要不再去做个鱼鲙,就听姜九怀道,“其实嘴上谢谢,也使得。”
他说着,伸出一根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面颊。
眼睛看着她,眸子里有深深的笑意。
元墨反应过来,“轰”地一下,脸上又开始作烧了。
这这这屋里就他们两个人,不用如此表演吧?
姜九怀一见她左右看,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在无人之时多多练习,旁人面前才能亲密自如。何况,你不是要谢我么?”
元墨深吸一口气,一握拳。
豁出去了。
嘴都亲过了,亲个脸还怕什么?
她大义凛然地走近,可越近,他身上那种奇异的吸引力就越强大,那种熟悉的晕眩感又来了。
她飞快凑上去,唇在姜九怀右边脸颊上贴了一下,迅速缩回来。
速战速绝。
可人还没直起身子,便给姜九怀手臂一揽,搂在了怀里,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闷闷的低笑:“谢人可不能这样敷衍啊二爷,要不要我教教你?”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不不不不不用了!”元墨一脸惊惶,要他教,恐怕就不是亲脸那么简单了!
她捧起他的脸,重新在上面亲了一口。
这一口亲得结结实实的,发出“吧唧”一声响。
呼,这下够有诚意了吧?
姜九怀抱着她,带着一丝笑意摇头,“阿墨,你家姑娘接客的时候,你就没有观摩观摩?”
元墨懂了,这是亲得不满意的意思?
他微微低下头,一个吻轻轻落在她的面颊上,像蝴蝶的翅膀轻轻抚过花瓣,又酥又麻的感觉从那一小块肌肤扩散,元墨只觉得瞬间半边身子都麻了。
他的唇却没有离开,轻轻落在她的额头,她的眼角,最后落在她的鼻尖。
他停了下来,元墨感觉到他的呼吸微微粗重,视线落在她的唇上。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变得炽热起来。
明明一开始只是带点玩闹,身体却轻易地被唤醒。姜九怀只见她的面色绯红,像一朵开到最盛时的桃花,而那两片唇嫣红柔润,就像是最柔弱最甜美的花蕊,满含清甜花蜜。
他就是只蝴蝶,愿意终生溺毙其中。
“我我我知道了!”
元墨大喝一声,在他再度低头之前,捧住他的脑袋,学着他的样子凑上去,在他的额头、眼角、鼻尖,各亲了一下,“这下总行了吧?”
姜九怀看着她半晌,也分不清是气恼还是无奈,待要强吻下去,又有点舍不得,只得重重在她脸上捏了一记:“算了,放过你。”
元墨从此明白了一个道理,做人要厚道,要谢就好好准备谢礼,千万不要试图只在嘴上谢谢。
姜九怀一松手,原以为元墨会像兔子一样逃蹿,结果元墨没有,不单没有,还乖乖取了块墨,在一旁磨起墨来。
姜九怀:“……有话同我说?”
“呃……有一点点……”元墨斟酌着,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古凝碧的事。
在古凝碧面她是说得掷地有声,说要把事情统统告诉姜九怀,但真到了他面前,却有点说不出口,
他和古凝碧青梅竹马,感情非同一般,一旦知道古凝碧的真面目,会不会大受打击?虽说他不会像从前那样犯心疾了,但心里头难过是免不了的……
思来想去,元墨决定旁敲侧击。
“是这样,我认得一对有情人,男女都是出身名门世家,身份十分高贵,两个人情投意合,十分般配,虽然没有明说,但都已经打算这辈子就是和对方成亲了。
可是我无意中发现,那位姑娘从小心计深沉,为了给自己铺路,不惜踩着对自己好的人上位,很是坑害了一对可怜的母子……你说我该不该告诉——”
她的话还没说完,姜九怀便点点头,“原来当初设局的人是郡主。”
她……说得这么明显吗?
而且……你怎么能这么平静?
她试探着问:“你……不怪郡主吗?”
“我为何要怪她?”姜九怀道,“你不知道在世家大族之中立足有多难,何况她小小年纪便没了父母,幼年艰辛虽比不上你,但也好不上多少。”
元墨:“哦。”
她好像,多事了。
他和古凝碧有着同样的成长经历,懂得同样的生存法则,彼此更加了解彼此。
心计深沉,在他们看来说不定还是一份能耐,便于在世族中出头。
她脸上的精气神几乎是肉眼可见地消失,姜九怀托起她的下巴,审视她:“不高兴?想让我帮你教训她,替春娘报仇?”
“没有没有没有!”元墨忙不迭否认,“绝对没有!”
春娘自己都为着小豆子放过了古凝碧,她还有什么资格揪着她不放?
她也不可能再多事地说古凝碧要杀自己,他和古凝碧才是一体,她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深吸一口气,她强打起精神,磨好一池墨,然后告辞回房去。
姜九怀看着她的背影,若所有思。
过了片刻,他把白一叫了进来。
第二天,古凝碧收到了姜家的请帖。
她换上最美丽最时新的衣裳,临到出门的时候,又急急退回来脱下,换上寻常衣妆,且妆容格外素淡,眼圈儿上还扑了点胭脂,整个人看起来随时都泫然欲泣。
姜家的花厅里,平公公笑眯眯地迎接她:“主子还有点事,一会儿就来,郡主请稍候。”
不管元墨有多得宠,在平公公眼里,最适合的姜家家主夫人只有清蕙郡主,出身高贵,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对主子又一片痴心,比那个总想往外跑的没良心要好上一百倍。
但谁叫主子就宠那个没良心的,平公公也没法子。
比如这会儿,因为听说元墨睡到此时还没起,主子便去了后院厢房看元墨,把已经到门口的客人丢在了脑后。
平公公已经想好了,元墨是男宠,郡主是家主夫人,等郡主嫁进来,他可得千万要同郡主讲清楚,动谁都好,千万不能动元墨,只要容得下元墨,她这家主夫人的位置便是稳稳当当的。
因此他各种旁敲侧击,悉心暗示,说男宠不过就是个玩意儿,好比猫猫狗狗,人能同猫猫狗狗置气吗?不能吧?
古凝碧微笑道:“公公您这样说,二爷要着恼了。其实高门大户,哪一家不是三妻四妾,女子本应有容人之量,二爷同怀兄出生入死,陪伴怀兄多日,其实我……”她低头含羞一弄衣带,“我……非常地感激。”
平公公一脸感动。
啊,多么好的姑娘啊。
下人送了点心过来,一小碗绿豆汤,一小碗八宝羹,皆是冰镇过的。古凝碧赏了下人,端起一碗八宝羹。
所谓“八宝”,是指八样干果,红枣、莲子、红豆、花生、枸杞、葡萄干、核桃、银耳等物。
古凝碧一勺起,却发现姜家的八宝羹里没有花生,却是添了一味酸梅,尝起来酸酸甜甜的,含笑道:“贵府的厨子手艺倒是别致,我还没尝过这样的八宝羹。”
下人得以重重一锭赏钱,忙笑着答道:“因二爷吃不得花生,所以府里一概没有花生,这是甜浆厨子试了好久才配出来的新八宝羹,望郡主喜欢。”
古凝碧含笑点头:“我尝着甚好,多谢。”
平公公道:“郡主可有什么忌口的?说给老奴,老奴交待下去。”
古凝碧道:“多谢公公,我在吃食上向来不怎么在意,以后若有了,一定告诉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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