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姜九怀答。
“哦。”元墨埋头又接着睡,片刻后,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声音低哑而紧绷,明显不对劲!
果然,火光映照下,他的脸微微泛红,嘴唇更是红如血,额角还有一层薄汗,莹然湿亮。
“阿九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元墨十分紧张。
再严重的伤,姜九怀也能瞒得妥妥的,不让任何人看出来,现在能让他如此失态的,一定是无法掩饰的痛苦,她想到某种可能,伸手就扯开他的衣襟。
伤口已经结痂,并没有崩裂的迹象,那会是什么问题?
元墨还没思量出个所以然,两手就被姜九怀按住。
他的手……好烫!
他呼出来的气息也是滚烫的,眼神灼热,火光仿佛烧进了他的眸子里,他整个人像是要燃烧起来。
他握着她的手,一点一点,将她拉近。
两人越来越近,他的气息触到她的面颊,像溅出来的火星,仿佛要把她烧着。
她的脸小小一只,像一块美玉,双唇饱满湿润,呈一种极其美丽的淡红色,像尚在含苞的芍药,又像是初初转熟时的樱桃,光是看看着,也知道有多可口。
那晚在船底,生死之际,她的唇覆上来,带着清新空气,赋他以生。他永远都记得,江水都多寒冷,她的唇就有多柔软……
姜九怀的喉节急剧滑动,无法自控地低下头。
“阿九,你是不是想女人了?”
像是梦境骤然破裂,姜九怀猛地抬头。
“放心,我好歹是开乐坊的,男人想女人,女人想男人,很正常。”
元墨一脸“我都懂”的神色,眼神充满宽容和体贴,然后委婉地提醒,“可是那个……我不是女人啊……”
不过姜九怀一向都是谪仙下凡,灭净了七情六欲,别说想女人,被人碰他一下都难掩不悦,怎么今天突然——
蓦地,她望向石壁,那儿,还剩着半边鹿肉……
要死!她怎么忘了?鹿肉吃了能壮那个啥!
姜九怀还是握着她的手,不过眼神好像不似方才那般灼热了,眸子深处甚至还有一丝杀气,似乎在“亲她”和“捏死她”之间徘徊。
最终,他松了她,冷着脸道:“睡你的觉。”
元墨默默地躺下了,并且深深觉得自己不大安全,尽量朝向里侧。
忽然,她想到,姜九怀根本不碰女人,会不会还是个雏?
耳朵听着姜九怀转辗反侧,元墨思忖良久,出于同情,终于还是用一个行家的身份给出建议:“那个……阿九你知不知道没有女人的时候,其实还有别的法子,比如,用手……”
身边静了一静,然后,底下的干草沙沙作响,元墨感觉到姜九怀滚烫的身体贴近了自己,声音低低响在耳畔:“你又知不知道,没有女人的时候,其实男人也一样可以用……”
吓得她差点滚下草堆!
姜九怀长臂一伸,把她揽了过来,整个人撑在她的上方,逆着火光,他的眸子隐隐发亮,声音有些喑哑:“你是乐坊坊主,久经风月,可知道怎么个用法?”
元墨摇头,拼命摇头。
不,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不肯教,我只好自己摸索了……”他的声音喑哑,口齿缠绵,慢慢地,慢慢地低下头。
先是发丝滑过元墨的面颊,然后他的唇落在了上面。
好烫。
元墨觉得整个人都被烫得烧起来,他的气息笼罩了她,她呼吸不畅,全身发热,脑子里嗡嗡响,像是有千百只蜜蜂要把她抬往云端。
可是这迷乱之中,脑子里闪过红姑的声音:“要是让人发现你是女孩子,你就从红馆滚出去,永远也别想再回来了,知道吗?”
她知道床事是怎么一回事,他真要做下去,她的秘密就守不住了!
“不要!”元墨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带着几分惊恐地摇头,“阿九不要。”
姜九怀悬在她的上方,停住了,盯着她。
短短的一瞬仿佛有一千年那么长,姜九怀慢慢地开口,语气低而轻,话却极其不客气,:“趁我还没反悔,滚回那边去。”
元墨感觉得到他身体的僵硬,仿佛他体内有两个神魂,更接近平日里的那一个此刻占据了上风。
她想也没想,当即麻溜地滚了。
才滚到自己的草堆,兔皮被子就从天而降,把她埋了起来。
她好不容易把脑袋露出来,有点担心他会着凉,然而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这当口让他凉一凉挺好的!
她把被子拉过头顶,真相让她整个人都颤栗了。
天呐,难怪他从不介意她假扮男宠,他真的就是好这一口!
第九十七章
第二天元墨特意起了个大早,出去钓了两条鱼。
回来的时候,姜九怀刚起床。
他一脸木然,眼下一片青黑,眼睛里有不少血丝,十分明显地那啥不满。
“阿九早!”元墨笑得一脸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我做了茯苓汤!一会儿还有鱼鲙!”
姜九怀抬头看她一眼。
以往最少要睡到日上三竿,今天居然起这么早,还一脸元气十足……
——有异。
他迅速扫视了洞内一遍,然后发现有东西少了。
“那半边鹿肉呢?”
“我不知道。一早起来就没了,不知是被什么叼走了。”元墨答得面不改色,还做出一脸惋惜的样子,“真是可惜了那么大一坨肉……”
姜九怀看着她,眸子静静地,仿佛能透过她的脸看透她的脑子。
元墨不怕,元墨一脸大无畏。
就算被戳穿她也不在乎,反正她才不会再让他吃成一头衣冠禽兽的!
不知道是给她坦然的眼神打败,还是实在提不起力气将她戳穿,姜九怀撑着脑门,无声地笑了一下。
昨日收获颇丰,虽然鹿肉不翼而飞,还有两只兔子足以裹腹,再加上外面天色阴沉寒风阵阵,隐隐要下雪的样子,两人决定今天暂不出门。
一般这种决定,都是姜九怀单方面做出。
元墨热爱出门蹦哒,刮风也好下雪也好,在山林间奔跑,追逐猎物,山形再崎岖陡峭也乐不知疲。
不过现在洞里的活儿也不少,干草堆该整一整了;兔皮也该剥了风干,加上之前攒的,刚好可以再缝一床毯子;火堆灰该清理一下了;前几天不知是什么东西从树枝的缝隙里蹿进来,把盘碗打翻了几只,今天正好做几只补上。
她上上下下地忙碌,一会儿干这个,一会儿干那个,身影布满洞内,无处不在。
姜九怀真不知道她哪儿来这么多精力。
待事情做得差不多,便盘腿往火腿边一坐,开始做陶碗。
这会儿姜九怀已经把兔子放在火上烤,
隔着火堆,只见元墨脸上溅了一点泥点子,手上捏着泥条,哼着小曲,凝神细听,只见哼的是:“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
还真是喜欢这曲子啊。
姜九怀嘴角不自觉翘起来,起身在元墨身边坐下,学着元墨的样子,将泥块搓成条。
元墨看他面带微笑,眸子柔和,心情显然不很错的样子,笑道:“想学吗?我教你!”
然而不等她教,就见姜九怀搓出来的泥条均匀平顺,盘作一圈,密实而浑圆,竟然比她手里那只歪歪扭扭的碗坯好看不少。
元墨:女娲娘娘你还能再偏心一点吗?
“怎么不唱了?”姜九怀问。
元墨便又唱道:“旧酒投,新醅泼,老瓦盆边笑呵呵,共山僧野叟闲吟和。他出一对鸡,我出一个鹅,闲快活……”
她的声音清脆爽利,唱什么都好听,姜九怀静静听完,手里的陶杯也趋于完整,他道:“前面那支好听。”
前面那个曲子不甚文雅,在上等乐坊里,女伎们是不唱的,唱了会掉身份,她们唱的那些文绉绉的曲子,元墨一个也记不住,这种活泼爽快的,倒是朗朗上口,一听就会。
元墨顿原以为以姜九怀的身份与学识,定然看不起这种曲子呢,没想到人不可貌相,他居然喜欢听这个,顿时大起知音之感,唱给他听。
“……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姜九怀听着,火光映在他的眸子里,瞳仁深处仿佛也有一团火光跳跃,温暖却不灼人。他伸手在她鼻尖上轻轻一点,留下一个泥印子,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这个笑容异常灿烂,洞外的黑暗仿佛都要被映亮了。
元墨十分不争气地被这个笑容晃了心神,喃喃:“我说什么了?”
姜九怀看着她的眼睛,宣誓一般:“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元墨愣住了。
大哥你还好吗?
就算你好男风,也不可能娶个男人吧?跟你生同衾死同椁的只能是你妻子啊!
姜九怀瞧着她呆愣愣的,眼睛圆圆,嘴也圆圆,让人真想拉过来揉一揉,搓一搓,捏一捏。
他抬起手,又在她左右脸颊上各划了一道。
元墨脸上又多了两条泥印子。
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家主大人吗?阿九你这样很不家主大人你知道吗?
姜九怀还要在她的额头再点一点,元墨大喝一声,张开两只泥手,报复回去。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