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这正试,考八股文与试帖诗。等考生就位之后,学政会在大堂上亲自写试题,写完后让文书用二尺高一尺宽的纸写成大字,再贴在木牌上面,而后文书举着木牌在考场里逛一圈,让考生看,考生看到后将题目抄下立即作文写诗。
午后申时之前,也就是下午三点前就要交卷。交卷之后,学政会联合五百里开外的书院山长或幕友来一起评卷。
第一场就要先刷掉一半人。刷完之后,剩下的一半人才能参加第二场。
所以卫恕他们今天并不用在里头过夜,当天下午就能出来。也就是等上半日的工夫而已。
附近送考的家长大多也没有离开,都在附近等待着。
沈翠能看到少年们的动向倒是不着急,但是今遭的事情也给她提了个醒儿——前头梅若初参加府试,是进场之后才开始掉幸运值。院试他搜身前就掉了。
别看只差了一会儿工夫,其实要紧的很。
后头的乡试,那得掉50点幸运值。如果沈翠那会儿还没把女红升到3级,把他的基础80点幸运值往上刷,梅若初衣物一除,那就只剩30点了。
40点幸运值都让军士把他当贼似的来回盘查,甚至惊动了学政,若只剩30点怕是不知道又要遭受什么倒霉事儿……可能真像前头似的,没进考场就让人赶出来。
但所幸中间间隔了三年时间,2级女红升上3级,需要做1000次针线,如今还差900次,只要她这三年里不懈怠,不论是把女红升级,亦或是攒攒购物点,给他买个能接着提高幸运值的贵价货,还是能处理的。
后头到了申时之前,龙门就开了,一众考生先后从里头出了来。
别看只靠了大半日,院试题目比前头艰深且正值酷暑,不少人出来时都面色惨白、脚步虚浮。
等候在外头的家长争先恐后地迎上去。
沈翠他们从茶摊过了来,倒是没有忙着挤上前,只找了个显眼的位置站在外圈。
很快卫恕、卫奚、梅若初先后从里头出了来,三人不论是脸上神色还是心情值都很好,显然发挥得都很不错。
接上了人,几人就离开考场,先站到阴凉处说话。
翠微的规矩还是彻底考完之前不对答案,所以他们也不提考的如何,就各自说了考后的体感,都说觉着考的还行,然后捡了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聊起来。
“今日那个举木牌的文书好像是不是摔了一跤?我好像听到响动了。”
卫奚说是啊,“好像摔的挺狠,我在另一头也听到了。就是不知道在哪里摔的。”
梅若初就摸着鼻子道:“在我跟前摔的,确实摔的……略有些难看,所以他爬起来就走……”
这话一出,卫恕和卫奚都变了脸色,“那你看试题……”
“看清了的。”梅若初安抚他们道,“我视力好,一晃而过的字也能看清!”
他今遭也算是小插曲不断了,但好在并没有真的出什么大问题,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等他们出来的时候,沈翠他们在茶摊上已经简单吃过了午饭,此时沈翠就问他们要不要先吃些东西再回去?
在考场里闷了一整日,三个少年都没什么胃口,而且早上带进去的炒米确实不难吃,他们都给吃完了,就没在外头用饭,赶着回去沐浴换衣裳。
一行人刚走到小院门口,正好看到下人把日前沈翠接触过的牙人送出来。
前头五日这牙人都没传来消息,沈翠还当是自己要求太过严苛了,牙人寻不到合适的,准备等院试结束后,再放宽一些条件或者换家牙行问问的。
眼下见到他来,也就代表着事情有眉目了。
“夫人回来的凑巧,我还当今遭要白跑了一趟呢。”那牙人客气地上前打招呼,“五日工夫,我为夫人寻到了三家符合您要求的。”
离天黑的时间还早,沈翠就说跟着牙人去看房子,让其他人则还是该休息的去休息。
但穆二胖并不让她单独行动,说:“我闲了一整日,又不累,我陪娘去看。”
他要跟着,卫恕他们干脆也说反正还没回去换衣裳,再跑一趟,回头再回来收拾就成。
书院往后也是要他们天长日久地住着的,他们的意见当然也很重要,沈翠也就同意了。
卫家的车夫套好了马车,牙人坐在车辕上给他们带路。
去的第一家,离开文昌街并不很远,就是实在是很小,不说比卫恕租赁的那个小院,比水云村的旧宅还小不少。
住宿那些倒是无甚,但是堂屋太小,摆不下几张书桌,充当不了教室就不成了。
而后牙人带着他们去了第二家。第二家更远一些,地方够用了,但是实在称不上清幽——地理位置上并不算热闹,但隔壁住了屠户人家。
沈翠倒是不忌讳人家的身份,只是血腥味实在浓重,而且她想着屠户白日里出去摆摊,晚上肯定得在家收拾食材。
稍微去周围一打听,周围的邻居也说晚上是经常能听到剁肉的声音。
这也就不成了。
于是便只剩下最后一家,马车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牙人就说到了。
下马车之后,沈翠看了一下附近繁华的街道,下意识地就觉得不太对劲——前头两家就类似后世那种中心地段的贫民区,而这街上的繁华程度也不比文昌街逊色。这样的好地方附近,大概率是不会有什么贫民区的。
不过也幸好来的人多,沈翠虽然存疑,也不怕牙人弄什么鬼,就还是跟着他走。
从街口下了马车之后,牙人擦着额头的汗水道:“刚那处夫人也瞧见了,热闹的很,您在这附近租住,回头吃喝什么的都很方便。”
说着话,牙人带着他们进了巷子。
巷子笔直也宽敞,可容五六个成人并排同行。有这么个巷子一隔,外头的喧闹声立刻减少。
又走了大概一刻钟,牙人说到了。
沈翠站在门口傻了眼,不是牙人给她找的地方太破太小,而是……太好了!
光看门楣,就比卫恕租着的那一进的小院子大不少。
牙人拿出钥匙打开门,请沈翠他们先进去看了再说话,门口不远处先是影壁,绕过影壁则是二间宽敞的后罩房,再经过垂花门、抄手游廊……一通转下来,这竟是一座三进的院落。
这样的院落,坐落在这样的位置,也因为空间够大,完全不用担心会被邻居发出的声音影响。
沈翠无奈笑道:“您莫要拿我打趣儿,这样的宅子怎么可能只要一个月五两?”
牙人说不是五两,“这里按年租,一年五十两,合计下来一个月还不到五两呢。当然了,也不瞒您,这宅子您也看到了,地方大,地段好。为何这么便宜呢?里头有桩故事。”
第一百零六章
原来这宅子是前朝一个官员的祖宅,本来住着好好的,但一次翻新之后,从地底下翻出一块怪异嶙峋的石头。上头写着‘触者即死’。
这种东西一般只会出现在墓穴里,做工的人一下子慌了神,说地底下怕是埋着……
那户人家也信奉这些,当即被吓得胆战心惊的,转头立刻请了高僧道士来做法事。
连着好几场法事,附近其他百姓都听到了诵经声,闻到了檀香味儿。本以为已经揭过了,但后头不久,那家的家主就因为犯错被判了个斩立决。
而这宅子也被查封,其家眷也要被流放,这家的老太太听说这个消息,吓得急中风而去。
一个经历了数十年风雨、屹立不倒的家族转瞬间分崩离析,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很快就成了府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前头那些做工的人早先因为慑于那家主的官威才不敢到处乱说怪石的事儿,那会子没了顾忌,自然添油加醋地往外一通说。
于是便衍生出了各种怪力乱神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的,有人说这是那次翻新坏了风水,也有人说是这宅子下头就是有墓穴,惊动了地底下的先人,还有人想象力格外丰富,说那家人之所以前头那么风光发达,祖上就是用了禁术、秘术,弄了个什么阵法,这才把家宅建在墓穴之上,抢夺旁人的气运,后来翻新之时阵法破了,就倒大霉了。
这个说法最完善也最离奇,相信的人不少,更有人瞅准了商机,直接按着这个故事写了个话本。
那话本卖的也格外好,后头甚至还被排成了戏曲。
传到现在,都过去数十年了,却依旧是府城里人人皆知、代代相传的故事。
一直到新朝,这宅子解了封,充了公。开国皇帝把它归到其他赏赐里,一并赐给了一个青州府出身的得力武将。
本以为武将的煞气重,总不会闹出前头那种事儿了吧?
还不是,那武将没几年就告老还乡,他也是青州府出身,听着前头的传闻长大的,一开始也没敢住,只让人把宅子彻底翻新了,见并没有出什么事情才带着一众家眷住到了这处。
没过多久,这武将一到夜间就‘鬼上身’,提着大刀追砍家人,每次都砍伤家人,血溅当场,更差点闹出人命来。
后头这家人也请了高人来开设道场,折腾了许久都不顶用,便搬到了其他地方。
搬走后,这家人就销声匿迹了,再听说的时候,也不知道遇上了什么事儿,反正也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宅子也让他们卖出了。
经手几次,到了现在这任屋主手里,期间一直没人敢住,毕竟谁知道尝试的后果是不是家破人亡呢?这试错的成本可太高了。
左右空着也是空着,屋主就挂了个十分低廉的价格,想着若是有胆子大的人家,敢在这里住上一二年还安然无恙,那就能破了那个早已深入人心的闹鬼传闻。虽然短时间内看着好像亏了一点银钱,但只要让这宅子不再是凶宅,这宅子能托手了,那么他还是能赚不少的!
但其实这价格呢,可能在屋主看来是便宜极了,但在普通百姓眼里,一年花五十两银子租房,就是一笔很高昂的开销了。
而一下子能拿出五十两银子租赁房子的人家,也不是穷的底儿掉那种,还能真的差了地方住了?何至于来住这凶宅?
因此这宅子才成了老大难,一直没租出去。
牙人虽想促成这单生意却很老实,把那些事儿都说给了沈翠他们听。
说着话,正好有风刮过,宅子里头因为许久没人住,也无人打理,树木荒草异常繁盛,比外头的温度低上不少。
这风裹挟着凉意往人身上一吹,再听到枝叶摩擦的沙沙声,那牙人脸色白了三分,擦着冷汗道:“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都和夫人说明了。符合您要求的地方我只找到这三处,若都不合适,也只能请您另请高明了。”
说完,牙人率先踏出了宅子的大门,表示自己在门外等候。
沈翠先和在脑子里和系统商量:【这里真有灵异事件?】
系统先回答说没有,而后接着说:【这是科举文的位面啊,宿主看过原书剧情的,怎么会有鬼?】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那牙人说的倒真是有鼻子有眼的。】
【需要我搜集数据把实情告诉宿主吗?】
经过这么久相处,沈翠对系统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了,要是能说,他肯定直接说了。特地询问,估计又是要跟她要购物点,支付他消耗能量的费用。
所以沈翠立刻说不用,【我自己猜,你别告诉我。最开始那个官员,怕是得罪了什么人,故意把这石头埋到他家祖宅里,或许是为了诅咒他,或许是为了后头把他牵连进什么事情里,埋下伏笔,亦或只是为了扰乱他的心神……而那个开国将军,大概是功高震主或者犯了什么忌讳,所以功成之后立刻急流勇退。那个所谓半夜鬼上身,可能是梦游症?我上辈子看过资料,说心理压力大、或者受过心理创伤的人容易得这个病。这种高门大户的秘辛本该藏着掖着,传到满城皆知,大概是那家人刻意为之,想借此躲过什么。总之是没躲过的,一家子就也没落到什么好下场。】
系统没吭声了,沈翠就知道自己猜的差不离。
她还看了一下几个少年的幸运值——嗯,并没有降低。所以这里并没有影响气运的东西。
不过她对这宅子满意也不顶用,如果少年们怕这个,则还要另当别论。
她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众人,穆二胖率先开口道:“娘别看我,我虽最小,但我不怕。早先时候让夫子吓唬过一场,最后哪儿来的什么鬼?只是师弟而已。”
提到前头那桩乌龙,卫奚就止不住笑,“我也不怕。我不信奉这个。”
卫恕则更不怕了说:“地方大才好呢,我看这宅子里还有马厩,回头使人把我家养的马弄几匹来。往后闲暇时分,我还能教大家骑马。”
最后轮到梅若初,他不以为意地自嘲笑道:“我就更无所谓了,真要有鬼,沾上我,倒霉的指不定是谁呢。”
最后只剩下劳不语了,这厮别看年纪最大,却是胆子最小的那个。
但身为女子的沈翠不怕,学生们也都先后表态了,他再说怕则面子上过不去,嗫喏了几下道:“那我晚上不要一个人住。”
这就是全票通过了,周氏虽没跟来,但她后头要跟着穆云川去京城,在这也待不了多久,且她虽然看着瘦弱,但能孤身一人带大弟弟,骨子里是坚韧勇敢的性情,也不是会惧怕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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