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上连摆手,道:“不怕说句让大哥不高兴的话,此番到底事因二哥而起,那里还敢说什么功劳。能将功补过,咱们家就阿弥陀佛了。”
听罢,大爷果然就是一窒,直到去了襄郡王书房,也再无话了。
兄弟二人齐向襄郡王一揖,罢,各自归座。
薛云上早瞧见襄郡王对他的目光躲闪,所以襄郡王说了一车的闲篇也没说到要紧的,薛云上也不着急,安心看着大爷干着急。
说了半天儿,还是大爷按耐不住,先提起了案子的事儿。
薛云上就见襄郡王似乎松了口气,不由觉着好笑,面上也真笑了出来。
大爷那里管薛云上在笑什么的,只一心要说:“方才听三弟说,案子才有些眉头了,为兄有意相助,不求他日论功行赏,只为能习学见识一二。他日同三弟一般,得了差事才不会手忙脚乱,让人笑话了去。”
薛云上又笑了笑,却是对襄郡王道:“常言‘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也是这道理了。父王以为呢?”
襄郡王早张不开嘴了,如今他还能说什么,看看三子脸上的淡然平静,又看看长子眼中期许,再想起被禁足的次子,襄郡王再次对自己说,这都是为了这个王府,不是他偏心。
所以襄郡王终究是依着大爷说了,只是再看薛云上脸上的笑,襄郡王又觉羞愧难当。
末了,襄郡王道:“老三,此案到底事关咱们王府,这也是父王最后一次要求你了,日后父王再不向你开口。”
大爷闻言惊得起身就要相劝,可这回襄郡王是真下决心了一般,抬手就阻止了大爷,“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薛云上起身向襄郡王一揖,“既然王爷有意要大哥跟我见识,也是好事,我会不答应的。”
襄郡王猛然觉察,竟不知何时起,薛云上已不再唤他父王,一时间襄郡王是五味杂陈。
大爷却不知襄郡王的心绪,还不依不饶地劝父子孝道,父要子亡天经地义的话,不然日后他还能拿什么胁迫薛云上的。
可不待大爷仔细劝说襄郡王,薛云上就说要到衙门去了。
大爷一听就跟薛云上去了,道回来再劝襄郡王也不迟。
兄弟二人来到衙门,就见顺天府府尹和如今已是大理寺卿的亚齐融,正在说话。
在查两淮盐案时,亚齐融还是大理寺少卿,也算是与薛云上便共过事了,对薛云上极是看好,二人就成了忘年交。
这会子薛云上引大爷来见,顺天府尹就罢了,亚齐融却是见过大爷行事做派的,十分看不上,所以亚齐融上来便道:“大公子好灵通的耳目,又来摘果子了?”
大爷当下脸面就不好看了。
一旁的顺天府尹虽不知道前情,但亚齐融不喜襄郡王长子的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
可是大爷到底是襄王府大公子,顺天府尹原又是个八面玲珑的,恨不得天下事儿他都能左右逢源的,所以这会子瞧见大爷脸色不好,心里也说大爷太过喜怒形于色不堪大用,但还是为大爷岔开了话,化解大爷的尴尬。
顺天府尹先捡了他家庄子上果子熟了可摘了的话说了一回,气氛和谐了才往正事上说起来,“薛大人来得正好,人犯我已带到,还请薛大人验明。”
薛云上客套一番谢过后,亚齐融和顺天府尹便告辞了。
完了,薛云上十分尽心尽力地找来几个有资历名声的,来教导大爷。?
☆、第 117 章
? 大爷那里是真有那习学的心的,左右不见薛云上,便直说要亲审此案的要犯。
这大理寺暂且分出来给薛云上办差的衙门虽小,但也不是可随便乱了章程的地方了,凭大爷他想要如何便如何的。
在这没上官印信,此等要犯不说让他审问,就是近前都不可的。
不能得逞,大爷便吵着要找薛云上,治牢头狱卒的罪。
只是大爷找了半日,那里还有薛云上的影儿,便知薛云上是撇开他不知做什么去了。
但大爷也不急,只说:“凭你薛云上怎样的,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回头看我怎么说。”
而此时,被人惦记的薛云上,早在宫里了。
殿堂之上,皇帝高坐当中,薛云上低伏在地。
皇上听过薛云上回禀,有将折子细看罢,才起身走下宝座去扶起薛云上,十分欣慰地赞许了几句后,才又笑问道:“先时你说要假扮锦衣卫,可到底何用了,折子上可没说。”
薛云上先揖了一揖,回道:“启禀皇上,臣命人假扮锦衣卫,正是震慑有心人,令其乱了阵脚,臣才好行事的。”
皇上点点头,道:“只是何必如此麻烦,只要你说,朕把锦衣卫借你便是了。”
薛云上立时诚惶诚恐道:“臣不敢。臣……不瞒皇上,臣那不是怵他们的。”
见薛云上如此直言不讳,皇上不由得大笑而起,还笑骂道:“你这傻小子,这话说出口来也不怕被人笑话了去的。”
薛云上连忙又躬身作揖,道:“皇上教训得是。只是这不是在皇上面前的,臣早习惯是什么就说什么了。”
皇上还笑道:“也罢,你年轻难免气血方刚,正是容易鲁莽冲动的时候,知道个敬畏也是好的,但也不可敬畏错了地方。锦衣卫又如何,到底也不过咱们家的奴才。”
说着,皇上顿了顿,又道:“这锦衣卫原是咱们高祖所设,又有些功劳在,所以纵使其名声狼藉,朕也不好一气都裁撤了。再者,朝堂之上没了他们执仪仗也不好看。可就算了如此鸡肋了,朕也还要时时给他们紧箍咒的,不然朕也不能放心。如今说起来,正好了。朕就把锦衣卫交给你了,让你练练手,也练练胆子。”
薛云上是真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的,所以怔了好半天儿的。
但薛云上和皇帝不同,与锦衣卫从无恩怨,所以不比皇上对锦衣卫的一心打压,以为是鸡肋的。
在薛云上看来,锦衣卫虽行事做派不得人心,但到底是一把利剑,当剑指何方,端看持剑之人。
故而心里虽惊喜万分,薛云上面上却不露半分,愈发诚惶诚恐地揖道:“按说臣该谢恩了,可皇上……臣在此案上虽有些功劳,但将功折过后也就扯平了,那里还敢得皇上的赏赐。”
末了,薛云上还故意支支吾吾的,讷道:“且……还是那么个臭名昭着的,日后臣……臣还怎么在师长同僚面前立足的。”
皇上自然是听见了的,又大笑了起来,拿手直隔空点着薛云上,道:“才说你有敬畏之心,这就敢嫌弃上了。罢,罢,朕就再给你一道密旨,你隐于幕后掌控锦衣卫便成了。”
薛云上立时跪下,欢天喜地的千恩万谢。
罢,皇上又嘱咐道:“虽如此说,却可别小看如今的锦衣卫,特特是那位北镇抚司指挥使,可是个滴水不漏的。”
薛云上抬头想了须臾,道:“皇上说的可是唐知贯?”
皇上冷笑了一声,道:“可不是就他。那可真是个蒸不熟,煮不透,砸不碎,嚼不烂,还沾牙的。”
薛云上暗道:“果然是能人。”
唐知贯的往事,最是家喻户晓的就是他曾经对先帝的救驾有功。
而当今皇上对唐知贯束手无策,除了他的功劳,还有就是当年夺嫡之争时,唐知贯并未站队,也未加害过当时还是七皇子的皇上。
所以皇上对锦衣卫大清洗之时,唐知贯倒是全须全尾地活了下来。
到了如今,唐知贯也是无功无过的,难怪皇上拿他没法子。
想罢,薛云上道:“凭他如何,放一边上晾着就完了。”
这话可算是说到皇上心里了,所以十分受用,“就是这话了。”皇上是越看薛云上是越喜欢。
只是一想到熙皇子,想起近年来父子两人,越发是父子不像父子,君臣不像君臣的,要得儿子一句真心话都难的,皇上心内不由得又黯然了几分。
见皇上如此形景,薛云上也不好再多盘恒,赶紧跪安就去了。
薛云上一路倒退着出了御书房,就见御前总管太监宋志来拱肩缩背的,正同一位头戴乌纱善翼冠,身着大红江牙海水蟠龙服,腰系白玉红革带,面露傲气几分的年轻男子在说话。
见薛云上从殿内出来,一时两人便都打住了。
宋志来向那年轻男子打了个千儿,说了句,“奴才这就给皇子殿下进去通禀。”
可见这年轻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熙皇子。
在经过薛云上身边时,宋志来向薛云上揖了揖,告了罪才进去禀报。
薛云上则上前给熙皇子见礼,却半天不见叫起,便知这位熙皇子这是有意要拿捏他了。
果不其然的,薛云上就听头上传来,“襄王府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别当我是不知道的。也别以为你立了军令状的,襄王府就能干净了。你的好二哥做下的好事,我可是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的。父皇宽宏,但在我看来你们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
闻言,薛云上暗中摇了摇头,暗道:“果然还是这样的性子。怎么怨得别人算计的。”
薛云上只得还躬身揖着,道:“臣兄长虽有过,令殿下深陷责难,的确该当罪过,但还请殿下看在臣拼命为殿下昭雪清白的情分上,将功折罪了。”
熙皇子听了一阵冷笑,“情分?就凭你?当年在南书房我瞧不上,如今更瞧不上。”
薛云上慢慢直起身来,面上到底还是恭敬的样子,“若皇子殿下还要发作襄王府上下的,臣等自然无力可挽的。只是殿下这般行事做派,没得让人寒心了。”
闻言,熙皇子才要说话,就听薛云上又道:“这还是其次。殿下可知因黄昭仪之事,皇上对殿下的行事应对,已生失望。殿下再如此任意妄为,当真可好?”
熙皇子听了越发不以为然了,还有持无恐道:“本皇子行事上虽有败笔,但再有不是,父皇也会教导。到底父皇只有我这么一个皇子,那里会有隔夜仇的。”
薛云上摇起头来,还是那毕恭毕敬的样子,但声音却轻了不少,道:“殿下这般有恃无恐,不就凭皇上膝下不过是只殿下一人的。可皇上如今正春秋鼎盛,再得皇嗣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儿。只怕殿下还不知吧。”
熙皇子道:“什么?”
薛云上道:“御医似乎已确诊,那位杜才人怀的正是皇子。殿下可以不在乎如今皇上对你的失望,可今后若是皇上对殿下失望多了,也并非只有殿下是皇上可教导,成就大业的。”
听罢,熙皇子的倨傲立时添了惊诧,“你……你那里听说的?”
薛云上道:“方才臣进去面圣时,亲耳听闻皇上赏了太医院刘院判,便问了一句了。”
熙皇子顿时紧紧抿起嘴角来。
这时,宋志来从里头出来,对熙皇子恭敬道:“皇上有请,殿下还是赶紧进去吧。”
熙皇子瞥了眼宋志来,又瞪了瞪薛云上,才要举步,就听薛云上又道:“事到如今,殿下还是赶紧闭门思过,越委屈的越好,反正事故过错大多到底不在殿下身上。唯有如此皇上才会越发对殿下心生舔犊之情,再不计较殿下的那点子过错。”
说毕,薛云上便踅身去了。
熙皇子觑着眼看薛云上远去,宋志来只得过来又催促了一番,熙皇子这才进去面圣了。
至于熙皇子会不会听他的,薛云上便再不去理会。
成了,也不过是薛云上再卖皇上一个好,熙皇子再傲也得记他一份情了。
熙皇子不听的,薛云上也没什么损失,熙皇子反倒还要忙于应对怎么挽回皇上对他期许,再顾不上别的了。
这熙皇子虽傲气,但事关己身了,还是会听劝的。
进去后,熙皇子就先认了错,出了宫真就闭门思过了。
对于这个从小便傲气得很的儿子,皇上还是知道的,所以在并无大错时,儿子可是少有低头认错的。
今儿却一改常态了,皇上自然奇怪,问道:“可是方才外头谁和熙儿说什么了?”
宋志来想了想道:“启禀皇上,也没谁,就是三公子和殿下说话了。”
皇上笑道:“可见就是他给熙儿支招了。这才是血缘的兄弟,不比外头那些乱七八糟,八竿子打不着的外戚好的?”?
☆、第 1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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