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大爷快步往上房内冲去。
盛有余则不慌不忙地将抓皱凌乱了的衣衫理了理齐整,才自言自语道:“就是正好小月子了,吃红花汤才会血山崩。”
大爷急匆匆地冲进上房,脚下就没留心的,当下就被绊了一跤。
也是这时,大爷才发觉屋里的乱象。
屋里灯火茕茕,只有一股子让人难耐的血腥味充斥满是。
眼前的情景,让大爷的心越发慌了。
从地上爬起来,大爷一路跌跌绊绊地往碧纱厨里去。
越往里血腥味儿就越发重了。
在大开的槅扇处,大爷便再不敢往里了,只因他已看见杨大奶奶。
杨大奶奶气若游丝,整个人仿若她床边上香炉内升起一缕青烟,眼看就要烟消云散了的。
好半日,杨大奶奶才看见了大爷。
见到大爷的杨大奶奶才有了些生气,只见她艰难地抬起手来,不知道在比划些什么。
起初大爷还不明白,少时,大爷才恍然大悟两步过去翻找杨大奶奶的妆奁镜台。
大爷是越翻越慌,嘴里还不住的念叨:“不在,不在,去哪了?去哪了?”大爷猛然回头,却见杨大奶奶睁着眼一动不动了。
大爷不由得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好半日才唤出声来,“大……大奶奶?”
唤了好几声,都不见杨大奶奶回应,大爷只得慢慢挪着脚步过去,颤巍巍地伸手向杨大奶奶鼻下。
杨大奶奶那里还有气息的。
“啊”的一声,大爷吓得赶紧缩回了手。
看着死不瞑目的杨大奶奶,大爷到底于心不忍,又伸手将杨大奶奶两眼阖上。
大爷也想为杨大奶奶哭上一哭的,只是一想到不见了的那东西,他又顾不上了。
在外的盛有余就见大爷慌慌张张地从上房出来,又跌跌撞撞地出了院子了。
盛有余就往上房里望了望,挑了挑下颌让人进去瞧瞧究竟。
那人进去没一会子就出来说:“大奶奶病殁了。”
盛有余甩了甩拂尘,道:“外头的这些人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也不用等到天明了。至于大奶奶,我这就回王爷去。”
说毕,盛有余故意放慢了脚步往院外去。
那里不过快了盛有余几步的大爷到了襄郡王外书房门前,也再顾不得等人通禀的规矩,就自己冲了进去,“父王,父王没了,没了。”
见儿子去而复返,还不知所云的,襄郡王不耐烦道:“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大爷过去一把抓住襄郡王的衣袖,跪下道:“父王,玉令……玉令符……不……不见了。”
襄郡王一听霎时一惊也不小的样子,好半天才道:“你可找仔细了?”
大爷却只知道说:“不见了,不见了……”
襄郡王当下抬脚就要往外去,只是才到门口有顿住了,暗道:“王妃不在,也不会是安哥儿,那便只能是……太妃了。”
想到此,襄郡王不禁又来回踱步,又暗道:“若真如此,又该如何是好?”
看着跪在地上无措的儿子,襄郡王一时也知道指望不上的。
再三思过后,襄郡王看看自鸣钟的时辰,当机立断道:“你赶紧回驿馆拟一篇供词上呈。”
大爷一怔,不明白襄郡王这会子怎么还有心思想两淮盐案的?
就听襄郡王又道:“我这就拟给你请封世子的折子。”
大爷越发怔住了,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忽然峰回路转了,急转直下了?
那里襄郡王才又道:“只有这样你方能名正言顺地执掌玉令符,保你周全。”
见大爷还不动,襄郡王又喝道:“快去啊。”
果然在早朝前,襄郡王便拟好了请封折子,又携着大爷往宫里去了。
早朝一散,襄郡王和大爷也不敢家去,还在宫里等着。
果然没多久,皇上就召见他们了。
大爷觉着此番一去,自己就要得偿所愿了的,所以他的心情和他老子的自然就截然不同了。
其实襄郡王也不知道这一步走得到底对是不对的。
只因襄郡王又想起了薛云上的话,“皇上他什么都知道。”
可在见长子的期许,又思及长子日后的危难,襄郡王又觉着已到开弓没有回头箭的地步了。
也不容襄郡王再多想,御前总管太监宋志来就出来请他们父子进去了。
襄郡王携大爷进去跪拜山呼万岁。
皇帝看了眼地上的二人,令他们平身后道:“朕正在看盐商的口供。”一面说,还一面直点头的。?
☆、第 64 章
? 大爷一听心中大喜,但他到底还记得这是在御前不可失仪,便不敢造次了,只得愈发底下头来以表恭敬。
只襄郡王又出来躬身启禀了一番,“那等商户最是狡诈唯利是图,所幸犬子早暗中窥察摸清了他们的软肋,他们这才不得不俯首受教,愿意出来指认作供。依盐商所供,前任两淮盐政友公……”
襄郡王有意在回禀中不时提起大爷的作用和功劳,暗道有如此功绩在前,之后顺势为大爷请封就没有不水到渠成的了。
果然末了,大爷就见襄郡王恭谨递上给他请封的折子,大爷心头只余狂喜。
宋志来虽不十分清楚两淮盐案,可皇帝和薛云上的书信往来是他从中牵线的,故而两淮盐商的事儿他也知道一二。
现下襄郡王父子在盐商之事上大包大揽,却半点不提薛云上,宋志来便知要不好了,所以在襄郡王递上折时,宋志来就难免不迟疑的。
一时不知该如何进退,宋志来只得偷觑龙颜。
只见皇帝垂眸捻须,笑虽犹在面,却不达眼。
“宋志来还不快将折子呈上来。”皇帝忽然道。
宋志来忙一迭连声答应“是。”下去接过襄郡王的折子。
襄郡王与大爷一直低头垂眼,自然没瞧见皇帝的眼色,只听到皇帝是欣然要了折子的,便道请封之事是十拿九稳了。
可若是襄郡王父子略抬头朝上看,便会发现皇帝根本就没翻看襄郡王呈上的折子,只让宋志来将折子放在手边。
那里大爷早做好了叩头谢恩的准备。
就在这时,皇上忽然问了襄郡王父子一句,“不知你们觉着工部司丘员外郎丘之引如何?”
襄郡王和大爷就是一怔,在觉着皇帝这话问得实在是毫无头绪之余,心内还不禁同问:“丘之引是何人?且好端端的才说请封世子之事,怎么忽然又说起这么个不知是何来历的人来?”
只是皇帝还在等他们父子的答对,可容不得他们搜肠刮肚地权衡的。
襄郡王自诩是朝堂中沉浮多年的,道万事只要推说不清楚便无大错的,所以这时襄郡王回禀道:“此人,臣不曾结识过,故而此人到底如何,臣实在不知。”
说罢,除了皇帝的指尖一下一下轻敲御案的声音,殿内倏然陷入寂静。
起先襄郡王和大爷还不明白,可随着皇帝的长久不发一言,那指尖敲击在御案上的声响,就如同敲在了他们父子心头一般,令这父子二人的心跳,一下重似一下了。
事到如此,襄郡王也明白过来了,知道定是他先前的答对出大错了,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到底那里出错了?
襄郡王是越想心里越没底,少时就急出一头汗来。
忽然的,“啪”的一声响起。
襄郡王父子顿觉心跳都漏了一下,不禁抬头循声望去,就看见方才襄郡王递上的请封折子被皇上丢到了御案旁那堆已经积灰了的留中折子里,扬起灰尘一阵。
见状,襄郡王父子心头又是一惊。
只是不待襄郡王父子惊惶稍定,就听头顶传来催命之声,“你们可知欺君罔上,该当何罪?”
闻言,襄郡王和大爷霎时顶梁骨走了真魂,忙不迭地磕头告罪。
没一会子,襄郡王父子的额上就磕得见了青紫。
皇帝这时才又道:“襄郡王,所幸你还有个好儿子。”
大爷闻言越发不知所谓了,暗道:“一时问罪,一时又赞许于我,皇上到底是何意?难怪人常言圣心难测。”
只襄郡王一听这话就知道,皇帝说的这个儿子并非是大爷。
也是只一时,襄郡王便想到了,皇上说的应该是薛云上。
再想起当日薛云上告诫的话,襄郡王先时还有的侥幸之心,再不存半分。
此时又听皇帝道:“既然你这般看重长子,盼他能子承父业的,那就由他代你入宗人府,你便在家颐养天年吧。”
皇帝一句话就罢免了襄郡王的差事。
而大爷虽能奉旨入宗人府了,可皇帝也没说让大爷入宗人府当什么差事的。
大爷实在是不明白,方才还大好的形势,怎么忽然就又生变了?
再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如何是一个宗人府的差事便能打发了的,大爷很是不甘,也很是不服,却没那胆量当场启禀,只能不住地看向襄郡王。
襄郡王那里会不知儿子的意思,只是大势已去,最后襄郡王也只是叩头谢恩了。
看地上那父子二人的神色变化,皇帝摇了摇头道:“两淮盐商之事,你们也全数交由大理寺吧。跪安。”
襄郡王和大爷一听连这最后的机会都没了,身子登时又是一僵。
大爷终是鼓起勇气要问的,可襄郡王却先他一步跪安了,让大爷的话再不能出口。
出了大殿,大爷越想越觉着委屈,但到底也知道这里是皇宫,便压低了声音道:“父王,皇上不公……”
一听是这话,襄郡王那里还敢让大爷说完的,立时就捂住了他的嘴,又两边回顾了下,这才轻声呵斥道:“还不快住嘴。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胡言乱语。”
说毕,襄郡王赶紧拉着大爷就出宫去。
只是才出宫门,就见盛有余身边多出一人来。
那人正是王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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